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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蒲公英三年七胎(近代现代)——七宴山

时间:2025-06-30 08:41:07  作者:七宴山
  蒲因抽噎了下,放开一脸无语的骨科大夫,返回身去。
  商什外挥散在门口抱着手臂看热闹的魏邗,用非常平淡无所谓的语气讲了下脚扭伤的事情。
  蒲因却更紧地抓着他胳膊的手,嘴唇都哆嗦:
  “都怪我,我是个大麻烦,老公你骂我打我吧,要不把我扔在雪地里冻两天长长教训吧……”
  商什外被他用力往床上推,不跟他角力,仰躺着抹掉蒲因脸上流得乱七八糟的眼泪:
  “胡说什么。不严重,没事。好了,不哭了。”
  蒲因轻轻地摸了摸商什外缠着绷带的部位,慢慢停下了哭声,只是时不时抽一下,心中无比自责。
  但他每一次忏悔,商什外都说“没事,不怪你”。
  那好,不怪小蒲公英,那就怪教授。
  蒲因用力抹了把眼泪,红着眼睛发脾气:
  “受伤了为什么不说?显得你很厉害,很了不起吗?!还是为了让我内疚、自责?!你笑什么,看我伤心难过很高兴吗?你才是真的差劲……”
  他喋喋不休地骂着,商什外眉眼渐渐舒缓,看在蒲因眼里有那么点浅笑的意思,不由得更气。
  商什外把他当什么,就算垃圾还有回收的价值呢,就算流浪狗还有看家的作用哩。
  他算什么?
  一个只会添麻烦提需求的小坏蛋?
  蒲因又哭了起来,气商什外,也气看起来毫无用处的自己,同时心里生出浓浓的不安全感,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为什么,就是很慌……
  一朵没有用的蒲公英。
  他凭着商什外的爱意待在商什外身边,仅此而已。
  笃笃,门被敲了敲,魏邗探了个头:
  “那个,打扰一下,王大夫催办住院,住吧?”
  王大夫就是刚才的骨科大夫,倒也不需要商什外住个十天半个月,就是留院观察两天。
  蒲因来之前,商什外不同意。
  现在托魏邗再问问,并不是为了钱,患者看起来也不是没钱的样子,实在是商什外这情况恐怕再扭着。
  冻伤加骨裂不是闹着玩的。
  商什外不以为意,仍坚持不住院。
  蒲因从魏邗的眼神里读出“不住院很可能会断腿”的讯息,自作主张地将后果想象得更严重,抽抽着:
  “老公我不要你死,你死了崽崽怎么办,我怎么办……我不怪你了,你住院吧……”
  魏邗眼皮一跳,坚持着不走,终于听到商什外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好,但就住一晚。”
  蒲因扭过头去,魏邗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一道沉重凛冽的视线落在头顶,魏邗赶紧夺门而出。
  人都走了,蒲因被一下一下轻拍着平静下来,但他不理解商什外为什么这样忌讳就医,这么问他。
  教授静了一会儿,缓缓启唇:
  “鱼得一天喂四次。”
  “……”
  蒲因微微张着唇,“哦”了声,努力掩饰着自己淡淡的失落,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商什外觉得他连鱼都不会喂。
  他在商什外心里真的是毫无用处啊。
  但他是打不倒的蒲公英,片刻后绽放出一个笑:
  “好,我会好好照顾你,让你能早点回去喂鱼的。”
  “?”
  商什外疑问地蹙了下眉,说你回去。
  蒲因撅着嘴,问为什么,他不回。
  没想到他们因为这个问题争执起来了,商什外要他赶紧回家去,作业写完了没,视频是不是该拍新的了,还有别人的订单做完了吗……
  “别人”是指穆推。
  蒲因看见穆推找他帮忙问商什外借两本书,手指动了动回复完消息,非常坚持己见地要求晚上在医院陪护。
  他又不是因为逃避功课才要陪护的。
  “商什外是蒲因老公,跟我念一遍这句话。”
  商什外语速有点快地配合他复述了一遍,然后道:
  “老公命令你现在回家。”
  蒲因顿了顿,转身,啪地打开门走了。
  顽固不灵。
  他气咻咻地,直接找魏邗帮忙给商什外办手续,这次他自作主张,要商什外住院至少两天。
  悄悄跟在魏邗和商什外身后来到病房区,蒲因听见一个爷爷非常伤感的声音“久病床前无孝子,你给我拿杯水就赶紧走吧”,是对非常不耐烦的儿子说的。
  蒲因一愣,很难不代入。
  倒不是代入爹和儿子的角色,而是担忧商什外是不是怕自己照顾不好他,然后不情愿照顾?
  蒲因索性不悄摸了,哒哒哒来到商什外病房:
  “老公你放心,我绝对好好伺候你。”
  又补了句:
  “别怕。”
  一时间,两人的气场好像是突然有良心的儿子和可怜的老父亲。魏邗默默退场。
  蒲因没有察觉似的,上前两步,再接再厉地为自己争取陪护权:
  “放心吧,我虽然喂不好鱼,但一定能照顾好你。你也不用担心鱼,一条饿不死,但我没有你不行……”
  一段话说得枝枝叉叉的。
  又扎心又暖心又戳中了心思。
  鱼饿一天晚上没什么事,但某朵蒲公英就不一定了。
  这也是商什外不愿意住院观察的原因。
  商什外没有不相信蒲因照顾不好他,是不愿意。但看着明亮直白的眼睛,他妥协了:
  “好。”
  蒲因眼睛一弯,也跟着说:
  “好。”
  不知道“好”什么,蒲因就是为能够留下陪护而高兴。
  但在他无所事事地在单人病房里晃了三圈后,高兴的情绪慢慢散去,说不清的烦躁又上心头。
  他问商什外要什么,商什外都说没有需要。
  反倒是商什外给他定了个外卖,给他们两个都分别请了两天的假,还叫了个跑腿给蒲因买了衣被。
  蒲因跟个肉丸子似的裹在白白软软的毛毯里,挠了挠脑袋,再一次问:
  “老公你要尿尿吗?”
  “不用。你该去了。”
  蒲因“哦”了声,自己跑去放了个水,刚才喝了两杯热牛奶,还吃了好多东西。
  重新回到旁边的陪护床上,蒲因盯着商什外看了好大一会儿,忽然扔下一句“等我”,离开了病房。
  他是要给商什外买一个轮椅!
  这样他就可以推着商什外到处溜达溜达了。
  魏邗说不用买,租就可以。蒲因推着轮椅回来,准备兴奋地邀功,正碰上商什外下床,他也没多想:
  “老公,你要下去溜达吗,做轮椅上我推你!”
  商什外不易察觉地松了松眉头,坐上去。
  蒲因跟发现个新玩具似的,推着他在病房里转了好几圈,直到商什外说“头晕”,他才停下来。
  蒲因的肚子已微微隆起,今日份运动超标,他一屁股坐到商什外的病床上喝水,吃香蕉,护士进来都一愣:
  “袖子挽起来,抽个血。”
  蒲因都照做了,才想起来指一指坐在轮椅上的商什外:
  “他是病人。”
  护士顿了一下,朝商什外走去。
  护士离开以后,商什外自己摇着轮椅去了洗手间。
  汹涌的水流声响起的时候,蒲因怔了怔,从病床上蹭下来,步子着急地跟了进去,连门都没敲——
  不是说他尿频尿急又急着上厕所。
  而是刚才他问商什外去不去尿尿,商什外不去,现在又要身残志坚地去厕所,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万一磕到了、折断了呢?
  而且,他就这么无用,连扶人上厕所都不被需要?
  蒲因情绪复杂地推门进去,很不礼貌地看见更不礼貌的一幕。虽然他看过好多次了,但在医院这种场合看见凶悍的商什外,还是猝不及防地脸红了。
  寂静的空气里,蒲因重重地吞咽了下。
  商什外斜倚在瓷砖墙上,收回东西的手顿了顿:
  “想要?孕初期再忍忍吧。”
  蒲因努力地咽下去一个“想”字,才想起来要质问商什外,但他气势已经弱了:
  “……你就不知道找我帮忙吗?我又不是一无是处。”
  商什外收好东西,浅浅笑了几息:
  “没有一无是处。你再看下去,恐怕要用用你的手了。”
 
 
第61章
  小蒲公英两天都没有跟教授好好说话, “嗯”“啊”“哦”三个字回答所有问题。
  譬如商什外问他早上吃丰谷餐厅的外送好吗。
  蒲因跟大爷似的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腿,视线黏在“贪吃食”上, 只点头:
  “嗯。”
  商什外又跟服务员报菜名似的念了一串, 问他够不够,蒲因手指一动, 他的蛇因为吃太多跑不快而死掉了, 便皱了皱眉:
  “啊?”
  商什外没有减少食物, 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地说“吃不完的当加餐吧”, 蒲因怀孕初期很容易饿,每顿饭比商什外多吃三分之一, 他没吭声,是不拒绝的意思。
  商什外又叫他不要玩游戏了, 眼睛疼, 蒲因忍住揉一揉干涩的眼睛的冲动:
  “哦。”
  诸如此类的对话是蒲因和商什外的常态, 但出现的次数也不多,主要是商什外除了问他有什么需要和让他不要多吃、多喝、多玩手机,也没其他什么话了。
  蒲因感到淡淡的失落和不尊重。
  不是他非要想着法的作, 他知道商什外很爱他, 甚至是当小孩子一样宠、呵护,但没有这样的, 乌鸦还知反哺, 他对商什外……或者说商什外对他,无欲无求, 蒲因觉得空。
  不是那个的“无欲无求”。
  是商什外不需要他。
  即使只是普通朋友间的人际交往也是要有来有往的,你帮我的忙,我便也能替你做什么, 这是一种隐形的彼此尊重,也是各自价值感的存在。是的,蒲因在商什外面前没有感受到自己的价值,也没有得到那种他形容不来的尊重。
  ——你爱我,是因为我值得。
  蒲因想起来不知在哪里看过的这句话,对的,爱的发生前提不仅仅是荷尔蒙,还有“值得”。
  眼下这种情形,蒲因有点雾濛濛的,就好像在山谷里遇见雨水时,他会出现短暂的失神,摸不着方向,情绪也是虚无的,很不舒服,他对自己产生了一点点怀疑。
  商什外到底爱他什么?
  甚至说得难听一点,他有什么值得商什外爱的?
  导致他胡思乱想升级的还有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就是住院当天晚上商什外逗他说“要用用他的手”,蒲因当时还很高兴来着,说“好呀”,就将自己的手递过去。
  他不仅能借自己的手,嘴也行的。
  可是商什外拂开了他的手,并投来意味不明的一瞥。
  蒲因就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似的,高兴的小脸僵了僵,没能立即读懂商什外的眼神,怔怔地收回手,回神后没事找事地自己也撒了泡尿。
  硬尿了两滴。
  主要是有点难言的尴尬,商什外竟然连这个都不需要他啦?
  他一方面有点埋怨商什外,他兴冲冲地献上自己的双手,商什外却用行动表达了他的双手没什么大用……就是那种最讨厌的爱扫兴的家长。
  但蒲因又讨厌不起来他,并因此感到难受。
  商什外为他怀孕贡献了好多,他却连一双手都不被需要。
  两天里,蒲因不玩贪吃蛇的时候,就是看着自己的双手愣神,偶尔活动两下,明明就很灵活啊,商什外不是感受过的吗?虽然力气小了点,但他还有嘴的啊。
  第三天上午,商什外被骨科王大夫告知可以出院,但得静养一个月。蒲因不想搭理他,还是主动找魏邗帮忙买了轮椅和拐杖。
  两人到了家里,蒲因决定不再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他总是七拐八拐地想出一点头绪后,剩下的部分交给商什外解决,或者由商什外配合他解决问题。
  蒲因搬个小凳子,坐在沙发旁边,一眼不眨地看着仰躺着的商什外:
  “假如我们两个在短剧,或者是一本恋爱小说里……别看你有钱还很有文化,但你肯定没我讨人喜欢……你看着什么都行怎么都随我,但实际上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无论我需要什么你都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其实都是按你的方式来的,给我自由,爱……那我呢,你把我看成一团空气还是什么?我没有你能入眼的地方吗……”
  小蒲公英说着说着就啪嗒啪嗒掉起眼泪来,实在是很伤心。
  他不是“生育机器”,却也不是毫无用处的小蒲公英。
  假如商什外养一盆绿植,或许还要期待着开花呢。蒲因在他这里,没有感受到被期待。
  他以为商什外因为他而活得有所期待了,或许是蒲因自欺欺人了,商什外的期待不包括他。
  整整半个小时里,蒲因给商什外扣了一顶又一顶的帽子。
  商什外几次张口,都被蒲因哭喊着怼回去,男人只好坐起身,将他揽在怀里拍背:
  “我没这样想过,宝宝。我比你大十五岁,理应照顾你,不需要你做什么……”
  “狡辩!不准说年纪!就算你是我爸,也需要我能有孝心吧……你就是看不上我!”
  一顶更大的帽子扣下来。
  而且话题被蒲因成功带跑偏,什么爸不爸的,商什外瞥过蒲因微微隆起的小腹,莫名有种他是肚子里崽崽的爷爷的错觉,诡异感油然而生。
  蒲因注意到他的视线,抚了下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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