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什外“唔”了声,离开山谷会失去部分记忆这件事,蒲因说过的。
从不信,到坚信,淡淡的不理解但尊重。
蒲因怕他心里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诡异想法,“嗐”了声:
“就说你旁边的这棵小树,都已经活了二百年啦,要是它变成人,看着不大,但你得叫一声太太太太爷爷吧?所以放宽心啦,既然选择了我,就只能嫁……呃,没事没事。”
想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来着。
蒲因讪讪一笑,真这样说的话,不仅骂了自己,可能还要被打屁股。
这边不咸不淡地聊着天,蒲望沣大朋友冷不丁吼了句:
“笑够了没有?你们真的烦死了!吵死了!”
蒲因“嘿”了句,还没他等接下来要说什么,灼灼学了句:
“烦死了!”
就连商什外都浅浅笑了起来。
蒲望沣咧了下嘴,立马收住,继续嘀嘀咕咕地发牢骚。
有什么牢骚好发呢?
夏日阳光充足,天气晴朗,父亲和爸爸都没有忘了他,月月都来,但他就是没来由地烦。
蒲因不知道怎么了,转头看向商什外,毕竟是教授,应该有办法吧。
“你去你去,好好批评他一下……”
蒲望沣学了个“批评”。
商什外又笑了笑,给他嘴里塞了个磨牙棒,以防再学出点什么,让不知道比他到底大一岁还是大十四五岁的哥破防、生气。
教授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真的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那就是青春叛逆期到了。
他不顾及地上都是土,两条长腿一伸,坐在蒲望沣旁边,垂着视线,用温和平静的语气给他将青春期的生理和心理知识,当然生理部分是简要概括,还是一株呢,没啥可说的。
在父亲低沉温柔的讲述里,蒲望沣慢慢平静下来,眨了眨眼,跟蒲因如出一辙:
“等明年我长大的时候,要是忘了你们,你们呢,也会忘了我吗?”
原来在担心这个。
商什外笑了笑,轻声安抚他:
“不会,我们就等在这里接你回家。”
数秒钟后,蒲望沣抬起头,小声道:
“好。”
不是所有蒲公英都有人接回家的,大部分都没有,毕竟爱很脆弱。
就像蒲因的父亲和爸爸。
所以蒲因是没有青春叛逆期的,傻玩傻乐,傻兮兮又单子但地找上商什外。
命运真的很神奇,也会给予勇敢的人恩赐和力量。
失去的,总会被另一种形式补上。
所以没什么好遗憾的。
蒲因读懂商什外眼里浓浓的心疼,“嗐”了声,小手一挥:
“你不是给我补上早教和青春期心理教育了嘛,我受益多多、无坚不摧!”
在这一刻,爱也一样无坚不摧。
仲夏斜阳向往,黄昏温柔壮美,借风落笔,写成一个荒诞而美好的故事,写成一段永不落幕的爱章,一家四口围望晚霞,留下一帧爱意悠长的定格。
假如崽崽能够选择出生,前提只有一个。
是爱。
——被一朵柔弱而强大的蒲公英寻得了生命的真谛。
碌碌人间,爱崎岖,也值得。
第78章
“能不能别催了, 来得及来得及!”
“爸爸,快,看哥哥变……”
次年仲夏的这天早上, 整个城市还未苏醒, 蒲因就被老公孩子站在床边催,他裹着薄被, 拱了拱, 露出一张顶着毛茸茸头发的皱巴小脸, 幽怨地看看这个, 在看看那个。
发完脾气,还要咕哝, 都怪商什外折腾太晚。
完全不提自己缠着不下来,也不让人出去的事情。
对上灼灼无比期待的大眼睛, 又看看教授虽始终不言语但眉宇间隐隐露出不合年纪的好奇神色, 蒲因心思一转, 清醒了,心情也好了,故作浮夸地笑着叹口气, 说他们两个没见过世面。
“没看过动画片吗?嗖——得一下, 变身完成!”
“嗖——是什么?”
灼灼替父亲道出疑问。
大的小的都没看过。
所以好奇蒲望沣是如何从精灵形态的蒲公英变成二十二岁的人类的。
蒲因第一次见商什外有好奇心这种东西,很想逗他, 走过去捂住蒲帜灼小朋友的耳朵和眼睛, 跟商什外贴贴:
“你求求我,我就快一点。”
商什外轻笑了下, 低头啄他一口,声音极富有磁性:
“你怎么快?昨晚……”
后面几个字只有蒲因能听到。
带着潮湿的滚烫的气息钻进他的耳孔,蒲因顿时羞红了脸, 仿佛被男人用言语顶撞了两下,浑身一颤。
是说昨晚他闹着要骑马,最终体力不支被弄到镜子跟前摆成一字马的事,快快慢慢乱说一气。
搞得“快”这个字很令人遐思。
蒲因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赶紧利利索索地去洗漱,顺便把一脑袋脏东西清干净,今天要去接大崽崽呢。
不过大崽崽只比他小两岁。
这个问题不能深究,蒲因觉得是人类世界的时间计算出现了bug,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四十多,商什外应该五十多才对,omg,这样的话商什外正是开老头乐的年纪。
小蒲公英是没有错的!
蒲因叉着腰,安排道:
“摆出五十多岁的架子!”
商什外静了片刻,视线渐渐挪到傻乎乎啜着棒棒糖的蒲帜灼小朋友身上,蒲因“呃”了一下:
“人类这个物种是比较落后的,我会有包容心的,两岁就两岁,当我高龄产夫好啦!”
商什外意味不明地出了个声,带着轻笑的意思。
蒲因嘻嘻凑过去:
“我老伴今天心情很好嘛!”
好像他们真的已经度过漫漫一生,他跟商什外走过朝朝暮暮,平常的一天,他们悄悄老去。
年纪好像最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物种也不是。
爱才是。
蒲因又得到一枚满含爱意的吻,才松开手:
“灼灼小崽,爱你哟。”
一小时后,蒲公英山谷,风声交错着小孩子清脆的笑声咕哝声,迎着光走来一个人,头发软软的,羞涩地笑。
哪里有二十二岁的感觉,蒲望沣抿着唇,主动道:
“父亲,爸爸,弟弟。”
先应话的是商什外:
“好。你……”
后面就说不出来了。
蒲帜灼替他补上,期待了好久的场面没了,扁着嘴:
“哥哥,变,变……”
蒲望沣在他们赶来之前,已经完成了“变身”,跟蒲因差不多的个头,眉眼兼有父亲和爸爸两个人的特点,既英朗又俊美,眼波流转间更显风流。
如果说蒲因是灵动可爱的,蒲望沣就是漂亮静美的。
这一家四口往这一站,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
蒲因围着他叽叽咕咕说了好久,蒲望沣显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被爸爸一提,又想起许多,拘束感慢慢没了。
他成为人类以后只记得一件事,就是会有三个人来接自己,这种感觉太好了,主动要抱蒲帜灼。
弟弟还盼着要看他变身,蒲望沣只好把弟弟重新放回父亲手中,变回了精灵形态的蒲公英,时间又回到两年的维度里,商什外用掌心托着他,平静的眼神里难掩稀奇。
蒲因斜了他一眼,又说“没见过世面”,也变了——他不怀孕的时候是可以变的,但是跟商什外相处的过程中常常忘了自己的本体,也就没有表演过。
一大一小,一左一右落在手臂上。
商什外再难抑住想笑的情绪,嘴角上扬许久。
“怎么这么厉害。”
听到“厉害”两个字,灼灼小朋友立马拍手,跟着学了句“这么厉害”,一点也不怕,伸出手指戳了戳。
爸爸和哥哥重新变回人类。
蒲因扬了扬下巴:
“记得给我们奖励!”
这么让人大开眼界的表演,不要奖励怎么行。
蒲望沣得到了一间公寓,蒲因得到了又一个缱绻春夜。
之所以要蒲望沣单独住,蒲因说是方便抓紧时间完成孕育任务,住一起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蒲望沣有点害羞:
“都听父亲爸爸的。”
完全没有那会儿青春期的叛逆了,又乖又惹人爱。
蒲因问商什外:
“他是不是很像我?”
商什外掩着唇笑了一会儿,很违心地点头。
但到了蒲帜灼过完两岁生日,蒲望沣还没有找到能跟他上.床的人,蒲因决定亲自出马。
帮大崽崽相亲!
反正他们长得是有点像的,相亲成功后,蒲望沣直接去睡人,多么便捷多么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是因为,蒲因又可以光明正大地一饱眼福了。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搂着商什外说:
“我可不想看别的男人哦,是没办法……”
这话讲得好委屈巴巴。
商什外正坐在海棠树下的躺椅上,盯着蒲帜灼在不远处的小凳子画画说故事,冷不丁道:
“那我去。”
好诡异的想法。
蒲因被惊地张了张嘴,愣是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挠了挠头,不太合适吧,商什外去的话,那些原本是上面的最后成了下面的,蒲望沣还怎么跟人怀孕。
他摆出当家人的样子,叉着腰:
“别捣乱。”
商什外还没有说话,小儿子学了一句“别捣乱”,站起来追到被风吹跑了的帽子,又去找保姆阿姨要吃的了。
大的也要开溜,被一把拽住,按到腿上:
“心里想了什么?”
蒲因“哇”了一声,他是反着坐在商什外腿上的,往后仰着脸看了下,男人神色如常,他便嚣张:
“你管天管地还管我想什么?!”
他算是发现了,商什外最近爱管人的毛病越发明显,蒲因都有点怀念他最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了。
商什外搂着他慵懒地往后一仰,逗猫似的抬他下巴:
“快说。”
抠了抠男人的衬衫扣子,蒲因眨了眨眼,对上商什外垂下的静静的视线:
“我找蒲诱开了药,就是……那个糖浆。”
“然后?”
“我们再生一个吧,老公。”
“……”
其实蒲因想生第七胎许久了,但他这两年一直在忙缝纫体验馆的事情,去年冬天在西城区又开了分馆,忙得脚步落地,实在没功夫每天早早回家忙怀孕之前的事。
这才耽误了许久。
也许是受蒲望沣找男人的影响,蒲因总觉得自己的心态也回到了跟商什外刚在一起的时候,春心萌动。
爱意蓬发。
很想怀下孕疏解一下过浓的情意。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蒲因抓了抓男人的衣领:
“我听说人类过了四十岁,呵呵,是吧?”
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但商什外瞬间明白了,温和的脸渐渐冷却,笑了笑:
“想要了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蒲因被戳中了心思,红了红脸:
“我就是想啦,怎么啦?”
明明昨晚才做过。
蒲因用小腹撑着,往下压了压,两人之间严丝合缝,他知道商什外在逗他玩,人类生孩子没这么勤的。
但他就是想要再生,反正有商什外带孩子,多点孩子多点热闹。而是没准他们可以渐渐找到同类,团结起来把六个月内没有孕育的狗屁规则改掉。
要想成为高阶物种,首先要摆脱所有条条框框。
就算不是为了物种,没有谁不愿意自由自在地活着。人类是自由的,但为了自由又绑上了新的束缚。
世上事两难全,但也未必。
都还没有穷途末路,说什么盖章定论。
蒲因愿意用生孩子这件事来打破规则。
听起来很荒谬,但蒲因相信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他一直这样,商什外也一直尊重他这样。
怀第七胎的事情就这样达成了一致。
蒲望沣还是得靠自己找对象,毕竟父亲爸爸很忙。
这天晚上,保姆带着蒲帜灼在二楼睡了,蒲因被商什外喂了很多牛奶,肚子鼓鼓地坐在书案上,迷迷糊糊地看商什外拿出了久违的纸笔。
一根羊毫塞进他手里。
商什外帮他拨开,笑了笑:
“宝宝帮忙蘸了墨,等会给你写个字。”
蒲因哆嗦着手指握住毛笔,愣了愣,非常认真地问:
“你又犯病了吗老公?”
这种时候要写毛笔字?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顺着商什外的视线一看,脑袋里哄地一声炸了炸烟花,犹豫了一会儿,他拿起毛笔,从商什外手指拨开的地方蘸了蘸,猛地一颤。
被饶有兴致地视线盯着,蒲因的脸红透了,继续。
最后只剩两指长的笔杆是干燥的。
蒲因很好地完成了帮忙,商什外抽出毛笔,一边在纸上写字,一边痛痛快快地奖励他、满足他。
写了什么字?
“风蒲猎猎小池塘……”
一句很长的词。
蒲因是真的服了商什外,一心二用还能这么久。
最后天抓住商什外在自己掌心写了个“爱”字,弄得到处都脏兮兮,被人抱着去了浴室,这一晚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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