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不要走……”
“爸爸陪,父亲陪……”
一大一小哭得惊天动地。
商什外只好请了假,带蒲因一起陪灼灼上了一天课。灼灼不算最聪明的孩子,但胜在胆子比较大,爱笑,也很容易自己哄自己开心,父亲和爸爸悄悄藏起来的时候,他一不小心摔倒了,也只是扁着嘴哭了一会儿,就站起来对自己说“没关系”的,努力笑着玩滑滑梯去了。
两个大人为了戒断悄悄躲在寝室门后,蒲因用气音道:
“你猜他发现我们不见了话,先找谁?”
商什外笑了笑:
“我吧。”
虽然蒲因也这么觉得,毕竟商什外哄孩子多,但好歹是自己生的,而且商什外总是给他灌输灼灼最喜欢他的想法,蒲因本是很自信地这么问,结果商什外拆台?!
他撇了撇嘴,正要说话,灼灼小跑着开始找人。
“父亲,父亲……爸爸,去哪里了哇……”
商什外扬了扬眉。
幼稚。
蒲因撅着嘴,不理他。
“找到你们啦,父亲,爸爸。”
灼灼将门推在身后,发现两个大人,哭也忘了,笑嘻嘻地过来贴贴。
商什外浅浅笑着,将手里的橘色棒棒糖递给他。
蒲因倏地瞪大眼睛:
“你作弊?橘色是我和灼灼爱的颜色!唔……”
他的嘴里也被塞进了一个橘色的棒棒糖,呜呜着说不出话,只好拿眼睛瞪商什外。
作弊!
第二天,灼灼穿着橘色的小背带裤,背着橘色小书包,装满了橘色包装袋的小零食,头也不回地朝临时被贴了橘色欢迎海报的幼儿园跑去。
小小年纪,已有渣男潜质。
蒲因按着商什外的手臂,努力伸长脖子往里看,突然明白,有时候不是孩子需要父母,而是父母需要孩子。只是庆幸,灼灼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是准许了父亲和爸爸的需要的。
蒲因被商什外牵着回到陡然静下来的家中,倏地空虚,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发呆。
甚至没有听见邓稚的电话。
商什外做了一杯西瓜汁走过来,一边将手机接通,放在蒲因耳边,一边把吸管塞进他嘴里。
“……唔,啊,哦哦,是小黑猫啊,怎么了?”
很低效的一段交流。
蒲因几次三番地走神,直到邓稚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蒲因吸空最后一口西瓜汁,脱力般地歪进商什外怀里,无所事事地抬起手给自己看命相。
商什外冷不丁道:
“看出什么了?”
怀里人好半天沉默。
商什外也不催他。也就半个月的时间,蒲望沣跟人私奔去当兵,虽然几天后商什外确实联系到了他,但蒲因还是无比挂念他,一想起蒲望沣就担忧他吃苦,更怕他怀不了孩子而死去。
直到商什外说国庆的时候去看他们,蒲因才算安心些。
紧接着,蒲因流掉了第七胎。
再就是蒲帜灼上幼儿园。
可以说是三个崽崽在不同程度上先后离开了他,打击固然不小。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的链接断掉,就像断了的弦、脱了线的风筝,很让人慌张。
蒲因没有什么控制欲,只是他还没有准备好,孩子们似乎就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
这种不被需要、不被依赖的感觉很让人焦虑。
此刻的他脑子是不甚清醒的,在商什外怀里扭了扭,撅着屁股往后一撞:
“我们重新努力一下吧……”
“……”
自蒲因流产后,商什外只他身体里放过几个时辰,安抚好了就狼狈地退出,并没有实际做什么,怕蒲因的身体吃不消。
眼下再次察觉蒲因的需求,商什外如他的愿,抱着人进了卧室,拍了拍蒲因,待人深深地埋着头时,商什外在后面摸摸索索了一阵,抱紧了他。
几秒钟后,蒲因觉得不对劲,弓起腰,用力夹了下,丝毫不顾男人在后面嘶得一声,他又往后蹭着缩了缩,这才确定,将人拽出来,看了一眼就顿住,转过身坐好:
“你戴的是什么啊?”
扑哧,他直接拽掉了。
被撑得很大,像街头卖得能吹成长条的气球,蒲因纳闷:
“戴这个做什么啊?不舒服呢……”
只敞了衬衣的男人高大地跪坐在他面前,不易察觉地深吸一口气,极力忍耐着:
“避孕的,宝宝,不再生了,好不好?”
“……为什么?不好!”
看似长条气球实则避孕套被蒲因一把甩在了旁边,抓住,重新放进去。
这次是正面。
等肚子饱饱,看起来很像怀孕时,蒲因才发觉最近太忙了,忘记喝糖浆,这样的话受孕几率很小,不顾自己浑身乱七八糟,蹬着商什外要他赶紧去趟蒲爱药店。
这次的受孕过程有点慢,不过蒲因每天吃得很饱,且开始忙生意,渐渐适应了灼灼上幼儿园这件事,没那么空落落了,也渐渐不太记得要抓紧怀孕的事情了。
许久未见的商功,也就是商什外的父亲,蒲因嘴里的“坏老头”,在这天傍晚登门。
灼灼不认识他,以为是外卖叔叔送好吃的来了,自己开了门,呆呆地喊:
“爷爷,是给灼灼送小蛋糕吗?”
商功站在门口顿了顿,笑容和蔼:
“灼灼?好名字,爸爸呢?”
“爸爸在……爸爸,爸爸,好吃的来了!”
几秒钟后,蒲因跟商什外先后从书房里出来,见到来人,皆是皱眉,蒲因一把将灼灼拎到身后,商什外则环视一圈,在保姆从卫生间出来时投去不满的一瞥。
蒲因垂着头,放低了声音教育孩子:
“小兔子乖乖那首歌怎么唱的,忘了吗?”
灼灼第一次见他这样,愣了愣,大声唱了起来: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我不开……”
玉雪小团子一样可爱的小家伙摇头晃脑地唱歌,人见人爱。
商功没等他唱完,就乐呵呵地拍手:
“灼灼真棒,你妈妈教得很……”
“不是妈妈,是爸爸!”
商功愣了愣,看向久不跟自己联络的儿子,蒲帜灼很聪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介绍道:
“这是父亲啦。”
由于灼灼小朋友什么都不懂,且对商功没有什么抵触情绪,蒲因和商什外忍耐着请商功进来坐,不咸不淡地应着话。
十分钟后,商什外定的红丝绒蛋糕到了,他让蒲因带着灼灼去吃,自己应付父亲。
商功这才掀开了一角面具似的,呵呵两声:
“我来帮你们带灼灼吧,毕竟商家的家业得有个继承人不是?”
第82章
商家的家业。
继承人。
商什外面沉如水, 齿隙间无声地咀嚼着这几个字。
比小蒲公英放屁式流产还好笑。
他往后仰了仰,端起蒲因没喝完的西瓜汁,如晃着红酒杯般, 神态渐渐慵懒, 半晌轻笑:
“父亲忘了六年前的事?”
六年前的那天傍晚,商什外开车回家, 下午才从学院院长那里得知下学期他有晋升正教授的消息, 饶是悲喜不显, 他也难掩春风得意, 心情无比畅快。
然而,祸事差点酿成。
就在近家的一个路口, 刹车忽然失灵,直直朝斑马线上的行人撞过去, 商什外反应迅速, 立即猛打方向盘, 却是整个车头朝着旁边的桥上冲去……
许是天不亡未亡人,刹车系统忽然好了一瞬,猛踩, 车子停在桥头。
在长达一分钟的惊险里, 商什外意识到,父亲是完完全全见不得他太好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的多了, 商什外不能不察觉, 父亲为了跟他雄竞,是可以搭上商什外的性命的。
这种畸形的爱, 他真的要不起。
半个小时后,商功慌慌张张地到了儿子家,见到全须全尾的商什外的瞬间, 面孔显得格外扭曲,有后悔、庆幸,还有遗憾,甚至是一丝丝的恶毒。
商什外拿出早就醒好的酒,递给父亲一杯:
“庆祝我大难不死。”
另一边执酒的人未言。
商什外于是笑了笑:
“后半句是,必有后福。这可怎么办?父亲猜猜,我还得经多少难?九九八十一?”
扭曲的脸显露更多得恶意。
饶是商什外已年轻有为、多智,也猜不透、想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对自己儿子又爱又恨的父亲?假如他提前预判一切,一定不会选择来到这个世上。
那天,父子俩静坐许久。
后来商什外将提前准备好的放弃遗产继承权声明书,母亲留给自己的另一处房产,以及积蓄的三分之一,全部拿出来,给了父亲。至于现住的房,商功死活不要。
商什外便也无所谓了,给出去的,能买三套房。
没多久,商功的企业受金融危机影响缩减了一大半,萎靡之下沾了赌博,商什外替他还了钱又找人给他戒了毒,商功才慢慢振作起来,只是公司日渐衰弱,如今只是三十人的小企业。
到六年后的今天,还能保多久,商什外笃定不会超过三年。
所以说“商家的企业”和“继承人”?
多么小众的字眼。
商什外笑了笑,坐在餐椅上远远看着这边的灼灼不明所以,也弯着眼睛笑笑。
“这就不必了,父亲……”
他说着,招了招手,待蒲因抱着满嘴是面包屑的灼灼过来,揽住自己的老婆和儿子:
“灼灼随他爸爸,不算聪明,将来继承他爸爸的几间馆就好了。”
“什么馆?”
商什外轻轻吐出一个名字,蒲蒲缝纫体验馆,如今可在全城都是炙手可热的,带动了一波风尚,说是几间馆,蒲因已在准备着创立体验式品牌的企业了。
所以将来,绝不是几间馆而已。
而所谓的“不够聪明”,商什外气人的本领真是大大增强,蒲因压根不管商功的脸色,搂着灼灼笑得前仰后合。
教授这是暗戳戳炫老婆呢。
虽然多少用了点先抑后扬的修辞。
商功黑着脸走了,不知要怎样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气得呱呱叫。
“老公,我棒不棒!”
一个光洁的脑门凑过来,商什外吻了吻。
“老公……啊不对,父亲,我棒不棒!”
又一个。
商什外笑笑,亲了带着点哄孩子意味的响亮的吻。
转眼就是国庆,商家五口人——之所以说是五口人,除了蒲因、灼灼和商什外,还有邓稚和魏邗,后两个是被委以帮忙照看灼灼的重任的,故而要个名分,就成了商家的一份子。
租了个房车,一路向西北,自驾去天山脚下,看看极度顽强的蒲望沣。
出发之前,蒲因给他打电话,蒲望沣变黑了壮了,寸头更显坚毅,那股天生的柔美都少了许多。蒲因愣是没好意思叫一声“崽崽”,太大个了。
另一位儿婿就更壮更强了,十分钟电话里没听见一声咳,体质好了许多。
没好意思在电话里问他们感情培养得怎么样了,一旦问了,就好像在问小辈的性.生活似的,问邓稚还可以,但蒲望沣不行,十足诡异。
蒲因便说,到了当面聊。
蒲望沣和向峻轲其实只有一天假,还不能离开基地二百公里,意味着他们只能在最近的小镇餐馆里吃顿饭。
二百公里对内地城市来说,随便都能出经过好几个县市。但在大西北,有时走五百公里都见不到一个乡村,更比说城市。
他们于国庆第三天上午抵达扎伊镇,蒲望沣和向峻轲已早早等着他们了。
灼灼显然还记得哥哥,下车后就张开了手:
“望沣抱抱。”
是跟着父亲这么叫哥哥的,小鬼头古灵精怪,蒲望沣瞬间被逗得一笑,大大方方地挨个问好。
向峻轲在后面也跟着一板一眼:
“父亲,爸爸,魏叔,邓叔,弟弟……”
魏邗和邓稚没忍住在后面笑了,魏邗还好,比向峻轲人类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小黑猫被叫得一愣,脸都羞红了,十分不自在,怎么就当叔叔了呢?
他捣了捣蒲因,递了个“叫你爸爸你不别扭吗”的眼神。
蒲因点点头,抱着手臂,一只手抬起来抚了抚下巴,神色正经:
“好,孩子们长大了,都懂礼数了……”
“噗哈哈哈哈蒲因你有病吧,商教授管管你老婆……”
被好友在孩子们面前拆台,蒲因怒了怒,小手一挥,潇洒地先进了饭馆。
极具新疆风情的午饭,大盘鸡,过油肉拌面,那仁饭,三凉,牛骨汤,奶茶,石榴汁……一桌子除了灼灼和商什外,其他各个都跟半个月没吃过饭似的。
蒲因更是吃到晕碳,昏昏欲睡。
旁边有家小旅馆,蒲因带着灼灼睡午觉了,剩下五个男人在楼下的林荫道闲聊。
多亏了邓稚,只有他跟蒲望沣和向峻轲的人类年纪相仿,且都不都是人类,有些话说起来就比较无所顾忌,邓稚替蒲因悄悄问他们:
“怎么样?怀了没?你们……爸爸等着抱孙、子呢……”
邓稚差点没被“孙子”两个字噎死过去,太诡异了。
两个小年轻也觉得诡异,蒲望沣红了红脸:
“没有。”
邓稚翻了个白眼,不好跟讨人厌的长辈似的催婚催育,想了想,采用倒退法:
“那一起睡了吧?是谁的问题?次数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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