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毓林能怎样呢?
她只能选择远离这个地方,离得远些,远到去家里面的人都无法踏足的地方。
设身处地,要是我的话,我能做什么呢?
我会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
从一开始我和段毓林就是两种不同个性的人。
既然是两种不同个性的人,阿竽为什么会喜欢上段毓林呢?这是我一直想要问的。
那晚见到阿竽后,我经常会偷偷跑来普林斯顿,妄图再看她一眼、再多一眼就好。
我的语文不好,但我那时候的状态,应该可以说是——饮鸩止渴。
我知道阿竽的身边已经有了别的人,我也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她,我更知道在我和阿竽之间横亘着我们两个的家庭。
我们不会有未来的。
我都知道的。
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停下来喜欢她,没有办法停下来不去想念她,没有办法停下来一次次受虐一般跑来普林斯顿。
普林斯顿那样的大,又是那样的小。
大到我不是每一次都能够看到阿竽,小到我却看到了她那么多次。我知道她住在哪里,也知道她身边经常出现的那个女生是谁。
阿竽叫她毓林,她总是那样甜甜地看着阿竽笑,满心满眼都是阿竽的身影。她的年纪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小。我知道她并不是普林斯顿的学生,她还是在念高中的年纪,但她是怎样和阿竽认识的呢?
我不知道。
但我不允许自己对自己的情敌一无所知,像是上学的时候我找人问那个死王八的事情一样,我在小圈子里面几番询问这个毓林的身份。
我知道她叫段毓林了。
而在当我知道她叫什么的时候,她找上了我的家门。那时候我已经大学毕业,拿到了现在公司的offer,正在经历苦苦挣扎的A1阶段,每天除了想着提升自己,超过同期外,根本想不到什么别的。
就连阿竽,我都很久没有梦到了。
可在一个周六的下午,我的公寓来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段毓林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她的长发简单的扎成了个马尾,只背了个帆布包,眼睛亮晶晶的。我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她这双眼睛,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谁也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说道:“很高兴见到你,要进来吗?”
她的眼睛眨了眨,随后露出了十分甜美文静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我曾在暗处无数次看到过,但是都是对着阿竽的。
我转过身,走向室内,下一秒我就愣了。因为最近工作的事情很多,我的客厅满是文件,就是我自己,也只穿着一件T恤,头发绑成了个丸子头,邋里邋遢。
草,我输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明知道对方在和阿竽走得近,而在她找上门的时候,我竟然是这样的形象面对。
我真的输了。
这样的我,那样的她,只要阿竽有眼睛就不会选择我的吧。
这样的意识让我有点难受,我的脸色几乎是僵硬了起来,然而想到这个小姑娘还在,我只能摆出一副成年人的妥帖,转过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密封的水,拧开递给她。
段毓林坐在了沙发上,我坐在她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
“姐姐,我是Socata,段毓林。”她接过了水,抬头望着我。
我点了点头,也介绍着自己,说:“我是方新箬,Freya。”
听到我介绍自己,她的眼睛好像更亮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你,就算是铁石心肠的我,也没有办法说出狠心的话。我叹了口气,问她:“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至于说她为什么能够知道我家地址,这没必要问。一个十几岁就在A国读书的人,家里面除了有钱就是有势。能养出这样漂亮小姑娘的家庭,更是不需要问了。
“姐姐调查我,应该是没有问到什么。那不如我送上门来,姐姐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
说话声音是挺甜的,但这话听着真他娘的欠抽。我抿了抿唇,将一侧的抱枕塞到腰后,靠在上面,偏着头看向她,问:“你成年了吗?”
“没有,我今年17岁。”
康壹竽,你他妈是禽兽吗?
人家还是个未成年。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我和Victoria姐姐没有什么,她目前还把我当成妹妹看。”她看着我,“我知道,她有喜欢的人。”
我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但过了会,我就反应了过来。我略显讽刺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平淡地说道:“哦,知道了。”
“她喜欢的人叫方新箬。”段毓林小小地饮了口我递给她的水,“我就找人问了下,恰好知道你也在查我的事情。”
“所以呢?”我的耐心有些耗尽了。
这种霸总小说里面才会出现的场面,我只觉得恶心。连带着躲在后面的阿竽,我都觉得她变得恶心了。
这个死胆小鬼,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好了,现在这是在干什么?对着新的小情人大谈特谈自己的“真爱”?傻逼不傻逼。
“我对你们的情况没有什么兴趣,事实上,因为你的到来,我觉得我对康壹竽这个人都没什么兴趣了。”转过头,我看到段毓林一脸无辜的样子,更觉得有股气憋在胸口,我喘了口粗气,叹道,“我是喜欢阿竽。但我喜欢的,应该是我记忆中的阿竽。而不是现在的康壹竽。”
“不是,我今天……”
“我对你今天来不感兴趣,你不需要解释。”我抬手打算段毓林的话,起身,走到她的跟前,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你查过我,那应该知道我和康壹竽的关系。这份关系让她来北美,也是因为这份关系,我一直迟迟不在她面前露面。”
“所以,如果你喜欢康壹竽,那你就去追求就好。你们有你们的生活,而我也有我的生活。”
话说到这个程度,段毓林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继续说的了。她起身,作势要走,但临走前,她还是转过了头,问我:“姐姐,我的确喜欢Victoria姐姐,但是她的心里只有你。”
“与我何干呢?”我反问她。
就算阿竽现在心里有我又怎样呢?她并没有对我们的关系做出过任何的努力,甚至,她都不知道我就在距离她车程一小时的宾大。如果喜欢就是这样的话,那是否代表着她的喜欢太过廉价了呢?
我不缺爱,也不缺人的喜欢。
廉价的喜欢,我不需要。
哪怕是康壹竽的,我也不需要。
我要的是绝对的忠诚,绝对的属于我的,康壹竽。
段毓林正视着我,她的眼神富有深意,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在阳光下,我就这样看着她,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点难过。
要是这样的小姑娘,阿竽会喜欢,也蛮正常的吧?
段毓林看着我,说:“我喜欢Victoria。”
草。我都说了我知道了!
你喜欢和我说什么呢?
分明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听到她几次三番说出来,我还是难以言喻地觉得心揪得疼。我仿佛被定在了原地,目光迟迟没能从她的身上离开,等到我开口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沙哑,我说:“你随意。”
随便你,你爱喜欢谁喜欢谁。
但是,康壹竽,如果你喜欢上别人。
我他妈就不要你了。
第28章A2
28.
我以为段毓林的到来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多的影响,但一切都证明那只是我的以为。
高压的忙碌的工作,充满了我的生活,在这期间,我能够不去想康壹竽和段毓林的事情,但在休息的时候呢?哪怕我主动申请跟一个又一个的项目,让自己忙得找不到自己的脑袋,可公司的制度摆在那里,就算我不想,我也需要休假。
休假在家,我看着空旷几乎没有人烟的公寓,心底的空达到了顶峰。
我从来不是一个会怀疑自己的人。
像是女生喜欢上女生应该有的迷茫,当阿竽不告而别后该有的疑惑和自我否定,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挑起我的兴趣的反常,这些“正常人”应该有的疑虑和情绪,我都没有。
因为我知道我喜欢康壹竽,同样的,我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的人生只需要有康壹竽就足够,至于说其他人,都是不重要的。我不在乎。
可当我站在空荡荡的公寓内,满目苍然,我第一次怀疑了自己。
是不是,真的是我不正常呢?
我细细地回想着初中那几年和阿竽的相处,再想想这几年来在普林斯顿看到的活泼开朗的阿竽,倚靠在沙发上,我浑身都好像颤抖了起来。
冷,刺骨的冷。
伴随着冷的,是我已经快要熟悉的疼痛。
我蜷缩着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试图让自己团成一个球,期望着这样子能够减轻自己的疼痛。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在高中和大学的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里,我们有了不同的生长环境,遇见了各种各样的人,可以说,时光已经让我们成为了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那时候我对着段毓林决绝而笃定地说着,自己喜欢的是记忆中的阿竽,而不是现在的康壹竽。可实际上,我的内心何尝不希望现在的康壹竽就是我记忆中的阿竽呢?
那个我默默喜欢了这么久,从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开始就喜欢的人,难道真的就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人吗?
康壹竽真的变了吗?
我不知道。
我常常骂她是个胆小鬼,但我又何尝不是一个胆小鬼呢?我不敢见她,真的只是堵着那一口气吗?难道不是我怕看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康壹竽吗?难道不是我怕现在的阿竽不再喜欢我了吗?难道不是我怕我不再拥有阿竽了吗?
真正的胆小鬼是我。
没被承认过喜欢的人是我。
从不曾拥有康壹竽的人是我。
一切都是我的执念,是我虚妄的想象。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客厅里变得漆黑寂静,夜色沉沉地从并未拉上的窗帘透了进来。曼哈顿的喧闹与我所处的寂静是那样的割裂,我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天上几乎看不见的月亮,心情沉入谷底。
人类应该如何排解自己的欲/望?
口腹、□□。
这些我都没太大的兴趣,于是我选择抽烟喝酒。
公寓内有许多的酒,但我没有怎么喝过。原因很简单,我才入行没有多久,还不是可以放肆的时候,我需要这份工作,需要钱。只有足够有钱,我才有资格站在我的父母面前,告诉他们我喜欢的人是康壹竽。
虽然,我并未拥有过她,可我仍旧固执地想要告诉全世界,我喜欢的人是康壹竽。
威士忌被我倒入平常喝咖啡的马克杯中,懒得从冰箱内找出冰块,我端着马克杯,看着杯中闻起来不好闻,喝起来和医用酒精没什么差别的威士忌,静静地发呆。
喝酒是一种逃避行为,我无比清楚。
我真的好痛苦,积压已久的情绪几乎快要将我压垮。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时候,竟会选择用酒精麻痹自己。但现在,除了把自己喝醉,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还能怎样去缓解对阿竽的思念呢?
我没有办法了啊。
闭上眼睛,冰冷的泪水从我的眼中滑落。我喝了一大口不好喝的威士忌,这么大一口吞入,让我的嗓子都有些痛了,但我顾不得这些,几口将马克杯里面的酒喝完,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几口喝完,继续倒入。
机械性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一瓶威士忌很快地就见了底,我又翻出来一瓶。周而复始,等到我意识到自己醉了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地上,衣服上有着残留的酒,而身边的空酒瓶已经有了两瓶了。
我竟然自己喝了两瓶威士忌?
我不会半夜胃出血去医院吧?要是去医院的话,公司会不会知道我饮酒过量呢?应该不会影响我以后的升职吧?
我才A2,距离合伙人还有着好远好远呢。
脑海中满是这些不靠谱的想法,担心着自己喝太多而影响工作,可动作却一点没有停,依旧喝着苦涩的酒,感受着并未被酒精压下去一点的浑身的抽痛。
难受。
真的很难受。
我仰面躺在地上,看着窗户外的夜空,夜空下的灯光变得摇晃,已经有了重影。不知道是玻璃太干净还是夜空太昏暗,我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我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头发散乱,衣服褶皱。
像条狗。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认为只有弱者才需要成群结队。所有的情谊都是不可靠的,只有坚实有力的利益才是永恒的。我只能允许自己的世界里有康壹竽,或许再加上一个赵壹笙,除此之外,我再也不需要别人了。
可是现在,我真的好他妈像一只孤单的狗啊。
为什么康壹竽不能出现呢?
段毓林都找上了我,难道她不知道我在哪里吗?
这么多年过去,她真的一点都没有想念我吗?
她不怕我喜欢上别的人吗?不怕我忘了她吗?
还是说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呢?
这样的疑问几乎要把我逼疯,我翻了个身,趔趔趄趄地站起来,想要去Blackstone问问她。
就在我起身之际,恍惚中,我好想看到了一个人影。
她挨着沙发,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撑着身子在地上的我。她的眼神里,是我熟悉又觉得陌生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的情绪。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什么都不需要说,但我知道,那是康壹竽。不,是我的阿竽。
“阿竽……”我冲着她笑了起来,调动面部肌肉的时候,我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一些,甜美一些,像段毓林一些。可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好像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一样,我笑得肯定很丑。
阿竽会喜欢丑丑的我吗?
我捂着自己的脸,又忍不住露出指间的缝隙,想要多看看面前的阿竽。
“阿竽,你怎么来啦?”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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