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晨能够代表景家吗?
“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些,走了。”Helena留下这么一句话,悄然离去。留我一个人在位置上,静静地发愣。
Helena说的这些我确实不知道。在我的认知里面,段家和景家不仅仅是曾经订婚有姻亲的关系,更是多年来的联盟。然而今天Helena却告诉我,景家现在的话事人,景晨早就想让段家人去死。
我说不上来自己的神情会是什么样子,但我想一定是很困惑的。
如果景晨对段家真的如Helena所说的,是不是我就没必要舍近求远去接触宋家和沈家人了呢?没有人比景晨更要了解段家的事情,哪怕是段毓林,恐怕都没有景晨接触段家的时间久。
我真的有些迷茫。
在这种时候,我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想要找个人说说。可手指在通讯录上翻了又翻,却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能够联系的人。
是啊。
自从阿竽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畅所欲言了。也没有人能够从专业的角度上给我相应的意见了,哪怕我并不喜欢听她那些过于专业的意见。
不仅仅是阿竽。
我同样也失去了我的另外一个妹妹,赵壹笙。
仰面靠在椅子上,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赵壹笙也拽入这件事情之中来。
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她好像已经认命了。
她知道是段毓桓在背后买凶杀人,知道是因为段毓桓对段毓林的龌龊心思,才会迁怒给了阿竽,知道段家在邺城几乎一手遮天。
她什么都知道才对,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的身体不好,将养了这么多年后,也不过是只能延长少许的寿命。现在的她还在因为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要是将我的计划告诉她,很难说她不会掺和进来。
赵壹笙那样自负骄傲一个人,她怎么可能容忍一切都是我在处理。她肯定会想要为她的姐姐报仇的。
可她的身体吃得消吗?
但,只要告诉了赵壹笙,就等于自然而然地卓家会站在我这一边。不管景家的态度如何,只要有卓家,或许就不会死的那么难看呢?
我的心里就像是有个天平一样,左右摇摆,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来。
是告诉赵壹笙还是不告诉她。
我不知道。
第13章
天气:风
13.
世界上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定律,比如,当你最近遇见了一个人,或者说你的脑子里总在想着这么一个人,你就会遇见这个人。
也不是,这句话好像也不太对。
我看着面前蹲在我家门口的赵壹笙,神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一方面,我知道她是阿竽最疼爱的孪生妹妹,是我的妹妹;而另外一方面想到她的妻子一定程度上也是害死阿竽的凶手。
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她。
尤其,她长了一张和阿竽一模一样的脸。
“你不冷吗?”我看到赵壹笙身上只穿了一件摇粒绒的外套,连羽绒服都没有穿。想到这是深冬的邺城,下车的时候,那大风差点把我吹死,我还是没忍住问她。
赵壹笙摇了摇头,她晃了晃手上的包,对我说:“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我来到她的面前,站在门前,一副并不想让她进我和阿竽的家的样子。
赵壹笙是一个聪明人,她不可能不知道我这样的动作的潜台词是什么,可她偏偏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看着我,明明和我一般高,却要用上目线看着我,她本就瘦,今年因为病情加重更是瘦得厉害,这样的她,我很难继续铁石心肠下去。
“算了,进来吧。”我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我这个家是指纹锁,上面有我的指纹,也有赵壹笙的,自然,也有阿竽的。可自从阿竽去世后,我就再也没用过指纹开锁。
只因为最后一次进这个家门,用指纹开锁的人,是阿竽。
我怕,我怕我连她的指纹都覆盖掉了。
垂眸不看室内我所熟悉的陈设,我抿着唇,坐在沙发边上,静静地瞧着面前的赵壹笙。
赵壹笙从来不是会说废话的人,她也清楚我现在和她的隔阂,她不和我兜圈子,直接说道:“你在查宋寺澄吗?她和卓总有点接触,前几天去找卓总提醒了。”
“不算查,我只是想要认识她。”我抬眸瞧着赵壹笙,当她收敛了所有的神情,眉眼微微下垂的时候,更像阿竽了。
可她不是阿竽。
“你最近和她的前女友,巨量科技的行政总裁元辞走得很近。”赵壹笙望着我,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来。
“是,我们经常一块喝酒。”
“新箬……”她欲言又止。
她欲言又止些什么呢?我看着她这幅便秘的表情,有些不耐烦,靠在沙发上,我抬眸,语气也有些不太好,怼她说道:“我没有开启第二春的打算,只是普通朋友间的交往认识。怎么,赵总现在是想要限制我的交友了吗?”
赵壹笙好像很诧异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样,她神情不解,反问:“你觉得我会是这样的人吗?”
“我不管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只想告诉你,你别来掺和我的事情。”我站起身,耐心耗尽,不想继续和赵壹笙说话了。
这个傻逼,破烂身体就不能操心任何事,还是别告诉她了。
“新箬,你对我的态度变化很大,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之前就说过,赵壹笙是个聪明人,她没道理猜不出来我的反应事出有因,但同样的,有卓舒清在,她什么都查不出来,她只能来问我。
“阿竽当年的去世,是不是另有隐情?”见我沉默,赵壹笙靠近了我,她这张和阿竽过分一样的脸靠近,我的呼吸都有些紊乱,不过我依旧保持着沉默,一句话不说。
“你不是个会逃避问题的人。”赵壹笙继续说着,“但你总想着推开我,不让我掺和。是不是和卓舒清有关?”
她的反应很快,或者说,她早就猜到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站到我的面前,盯着我的眼睛,再次确认,说:“我知道的,阿竽是因为之前和段毓林交往过,而段毓桓对段毓林有着龌龊心思,所以才对阿竽下了杀手。收购江家是导火索。新箬,你告诉我,是不是还另有隐情?”
其实赵壹笙知道的也差不多,并不比我知道的少多少。我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怎样说。
“我清楚你想要段家人一命抵一命,但如果不让我插手,你动起来绝对事倍功半,新箬,阿竽不止是你的妻子,她也是我的姐姐。”
“卓家和平家摆了阿竽一道,如果不是她们把阿竽推到台前,阿竽也不会那么快被段家盯上,不会那样快让段毓桓知道她就是段毓林在北美交往多年的初恋女友。”我神情坦然,隐去了一部分的事情,告知赵壹笙,“其实和卓家的关系也不是很大,你知道了,怎样呢?卓舒清是你的妻子,难道你要因为已经死去多年的姐姐,和她决裂吗?”
她怎么可能和她决裂呢?
如果没有卓家强悍的背景,赵壹笙现在在国内收到的阻碍会更加严重,而且,卓家不仅能够提供给她事业上的支持,她的身体可也一直是卓家的医疗团队在养着。
“我会替你姐姐报仇的,你身体不好,注意休息才是。”我避开了赵壹笙的目光,望向外面,过了会,转过头笑着说。
赵壹笙好似有些沮丧,她的细长浓密的睫毛垂下,在顶灯的照耀下留下了些许阴影。她这样子,更显得可怜了。我叹了口气,来到她的跟前说,“我怨恨卓舒清是我的事情,我没有受过她任何的恩惠,也无法从中理解当年她所作所为的初衷与苦衷,但你不一样,你们是亲密的爱人。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阿竽已经去世很久了。咱们之中,只有我沉溺在过去就够了,你还是要向前看的。要带着阿竽的这张脸,向前看的。”
赵壹笙一言不发,过了会,她抬眸,罕见地露出了迷茫又脆弱的表情。
“你回去大可以去问卓舒清当年和平家摆阿竽一道的缘由,只要她给你的答案能够说服你,就足够了。”我看着她,十分肯定卓舒清最后一定会说服她。并不是因为赵壹笙是个恋爱脑,纯粹是卓舒清这样的人,有这样的本事。
而且,其实我也清楚,害阿竽的事情她还做不出来。
我气得,是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上的特权阶级,是这个世界上那些不把人命当做人命的人。
只是很巧的,卓舒清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不把人命当做人命的特权阶级之一。
赵壹笙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眼神中的迷茫与惶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我所熟悉的清明和坚韧,她看着我,问道:“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觉得呢?”我笑起来,反问她。
其实我并不需要赵壹笙为我做什么,哪怕没有她,我也能够达到我的目的的。
赵壹笙的眼神似乎是透过了我,她在思考着能够为我、为阿竽做些什么。我没有继续看着她,转而是重新坐回了沙发上,静静地瞥向外面光秃秃的枝干。
深冬腊月,光秃秃的枝干,衣着单薄的我。现在的处境,就好像我赤脚走在街上一样,冰冷、刺痛。
但那又怎样,我会走到目的地。
我会把他送进坟墓。
哪怕每走近一步,我的脚下就越沉重,越像是踩上了刀尖。
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响起,赵壹笙忽地跪在了我的跟前,眼神中透着光,提议道:“我先去和宋寺澄接触,你就继续做你的,不要着急。”
“宋寺澄我会接触的,比起宋寺澄,我反倒想让你去认识一个人。”我否决了她的想法。
有了元辞,宋寺澄也好,她身后的沈家那个人也好,我都能够碰得到。比起这两个人,赵壹笙既然身边有着卓舒清这么个人物,就应该去接触一些更难接触的人。
“谁?”
“景晨。”
我看了看赵壹笙的表情,果然,她脸绿了。
或许是感受到我的注视,赵壹笙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无奈,她歪着头,说:“你应该知道我和她表妹庄亦清之间关系并不好吧。”
“我知道啊。”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当年赵壹笙和卓舒清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不就吐槽过庄亦清这个人吗?我还记得,记得她那时候不屑的神情。
但,庄亦清是景晨的表妹。是最方便快捷接触她的渠道。
“有人和我讲,除了我,最想让段毓桓去死的人,不是段毓枢。”我见她迟迟没有说话,补充道。
“景晨和段毓桓有什么过节吗?”赵壹笙问我。
“我怎么知道?”
我是什么维基百科吗?什么都问我?
“你要是没有精力,可以放下。”我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实在是不过和么一会,赵壹笙的嘴唇颜色就有点不正常了。怎么还发紫了?别是又有了心脏病吧。
赵壹笙摇了摇头,她缓缓地站起身,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说:“景晨这人深居简出的,的确不是很方便能够接触得到。庄亦清和卓总的关系不错,卓总的面子她不会不给的。你就等我的反馈吧。”
我抬眉看着她,说:“她的帮助也不是必须的,就算什么都没有得到也没有关系。”
反正从一开始,我就做好了,如果正道搞不死他,我就自己动手去杀了他的准备。
只要他死,什么方式都无所谓。
第14章初三
14.
初三那年,阿竽喝醉了。
那是一个初冬,邺城的天气有些凉了。鬼笑石这块的温度也越来越低,阿竽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条薄毯,递给了我和赵壹笙。
只有一条毯子,那当然是妹妹赵壹笙的,我没有接。然而当赵壹笙伸出手想要接过来的时候,阿竽躲了一下,她的眼睛看着我,对着赵壹笙说道:“给姐姐的。”
“有姐姐就不要妹妹了呗?”赵壹笙瞥了瞥嘴,把自己身上的冲锋衣拉链拉了上去,正好此刻祝施带着酒上来了,她迎了上去。
阿竽对于赵壹笙的控诉不为所动,她见我也没有把毯子接过去,自己来到了我的跟前,直接将毯子展开搭在了我的身上。
邺城位于华北平原,海拔并不高,鬼笑石所在的地方勉强也能算是一个城区,就算温度低其实也低不到哪里去。这里要说真的不好的,那可能只有黑了。
山间没有灯,而这没有灯反而将山下的灯火辉煌衬托的越发明亮。我静静地站在阿竽的身侧,同她一起看着山下的邺城城区。我们的头上漫天的星星,明亮而闪耀地照耀在我们的头上。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这。
不多会,赵壹笙递了一罐啤酒过来。
不知道别的初中生是怎样的,反正我们这几个人属实算不上什么常规意义上的好学生。阿竽成绩好,但是性格沉闷,在学校的关注度并不高;我就是个混子,在哪里都是一样;祝施和赵壹笙这俩个人则是和阿竽完全不同,不知道是不是练体育的时间久了身上都会有体育生那种恶劣气息,这两个人简直就是混世魔王,在那个少年少女动不动就要打群架的年代,她们两个永远都是跑在前面的人。要不是成绩好加上是九年义务教育,教导主任可能都想劝退这两个人。
祝施和赵壹笙,哪怕是我喝酒都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但阿竽竟然也在喝酒。
我转过头,夜风吹过,带起了她的发丝。她扎着学生时代最为普通的大光明马尾,立挺的五官彻底展露出来,显得是那样的青春可爱。
让人想要亲上一口。
我当然不会只停留在想想的阶段,当我亲上去的时候,阿竽敏锐地发现了我的动作,她转过了头。
吻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亲了,再亲一次也没有什么的吧?
我这么想着。
“新箬!阿竽……”祝施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到祝施的声音,我忽然意识到我们是在室外。虽然这里只有赵壹笙祝施两个人,但莫名的羞耻感还是萦绕在我的心头,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还想要再退的时候,阿竽抓住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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