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程野许久没动,直到快含不住菠萝时他才两三口嚼碎咽下。他抬手碰了碰下颌,嗓子发紧,“江时……”
江时瞪他,“你走开,我不想和你说话。”
程野顿时就老实了,“对不起。”
“……”
天天就知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
种完了这块地,程野没跟着回去,而是去了街上。
他去药店买了药,又去小卖部买了油和调料才回去。
晚上江家吃的还是早上那些菜,白天的粥没吃完,晚上又接着吃。
第二顿的粥显然没第一顿顿好喝,江时吃了两口就再也吃不下去。
他放了碗筷去院子里坐着,没一会程野也出来了。
一样的椅子,对方坐着要比他高一截。
程野歪头看了眼江时的后颈,他总是控制不住去挠,这会看着更严重了。
他伸手碰了碰,“都叫你别挠了,你还不听。”
江时被他碰得“嘶”了一声,反驳道:“可是它痒,不挠我难受。”
程野,“挠了更难受。”
下一秒,冰冰凉凉的触感传上江时的脖颈。他扭头想去看,结果被一只手推了回去,“别动,给你上药。”
江时愣住,“你哪里来的药?”
“买的。”
程野收回手,把手里的软膏递给他,“晚上睡觉再涂一次,痒的时候也涂,别挠,再挠就破皮了。”
江时捏着软膏,好半晌才回过神,“你刚刚不见人就是去买这个啊?”
他又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程野想,要是他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小兔子估计立马就跑没影了。
他捻了捻指尖上残留的膏药,老实道:“因为你给我钱了,两万块买了我,我肯定要什么都想着你。”
不等江时回答,程野看了看天色,“天黑了,少爷要送我回家吗?”
江时:“……”
对少爷提出这种要求,还有天理吗?
可最后江时还是去了。
程野家的屋子依旧很破,不过在江时的指指点点下,东西都扔得差不多,看起来干净许多。
程野拿了椅子给他坐下,弯着腰生了火。
火光点亮他的眼,他问江时,“肉目前没有,家里还有土豆和萝卜,吃吗?”
江时这才反应过来他在给自己做饭,他下意识拒绝,“我吃过……”
“你没吃饱。”程野打断他,从柜子里翻出一根别人送的香肠,“还有点肉,煲仔饭吃吗?”
“少爷,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放心,不会让你饿着走出我家的。”
第21章
江时没见过程野做饭的样子,也不觉得他做饭会好吃。
跟前的男生长了张很有攻击力的脸,虽然他会在江时面前装狗,可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人,别人才像那个狗。
比起做饭,他好像更适合在人堆里释放荷尔蒙。
当然,他要做,江时也没拂了他的好意。他看程野洗锅淘米,搬着椅子挪到角落的位置,拿出手机,打算玩两把游戏打发时间。
游戏还没点进去,他收到了张池的消息。
张池:【宋建安出事了。】
江时顿时坐直身体。
【发生了什么?】
张池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
江时看了眼背对着他的程野,按了接听。
“我靠!江时,你是不知道事情有多精彩,宋建安把霍寂给打了!!”
张池说的每一个字江时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他怎么也听不懂。
“不是?你是说宋建安把霍寂打了?宋建安?打霍寂?”
张池也才知道这件事没多久,拿着手机上跳下窜,表现得比江时激动多了。
“千真万确,好多人都看见了,据说宋建安当着全班人的面一拳揍在霍寂脸上。霍寂估计是没想到他会打他,直接愣在当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建安人都走了。”
江时缓了好一会,“不是,他为什么要打霍寂?”
“害!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为了套你的消息,霍寂在他跟前装了两天好学生。本来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结果霍寂那几个跟班,就是经常找你麻烦的那几个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舞到宋建安跟前去了。”
“宋建安这人脑回路清奇,除了学习什么也不在乎。他刚转进三中的这段时间,少不了有人对他冷嘲热讽,可这哥直接当做听不见,那些人觉得没趣,渐渐地就不搭理他了。”
“但这回他们把霍寂骗他的事捅出去了,还笑他蠢。本来还以为这次他也跟之前一样当做听不见,结果他转头就去了霍寂的班级。”
比起霍寂被打这种大快人心的事,江时更担心另一个问题,“那宋建安人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张池也有些沉默,“不清楚,下午的课没上就被宋家喊回去了。”
江城教育比林城严格,周六了还在上课。
旁边的砂锅在咕噜噜冒着泡,江时挂了电话,看程野揭开锅盖,往里面放配菜。
他有些纠结地咬着指甲,不知道该不该发消息问问宋建安怎么样了。
啃了不到几秒,手指就被另一只手抽了出去。
程野垂着眼看他,“江时,啃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江时试着抽了抽,他一动对方就松手了,然后传来程野的声音,“在纠结要不要问?想问就问。”
他一愣,“你听到了啊?”
程野淡淡道:“房间那么小,我又不聋。不过,过度的同情心泛滥可不是什么好事。”
江时皱了下鼻子,“可是他之前都没经历过这些……”
“这都跟你没关系,这些是他父母应该担心的,而不是你。”
江时心疼宋建安没经历过这些,可谁又来心疼他?天堂地狱转换的,从来不是只有宋建安一个人。
-
宋家。
客厅里空气凝滞,孙婉云和宋博一人坐在一边,宋建安坐中间。
夫妻俩谁都没说话,宋建安撑着桌子站起来,“该说的我已经跟你们解释清楚了,没事的话我就回去写作业了。”
眼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宋博脸色铁青的呵斥了句,“站住!谁让你走了?”
宋建安回头,“你不让我走,又不说话,让我坐在里浪费时间吗?”
“放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还好意思走?”
宋建安皱了下眉头,似乎对父亲的暴怒感到不解,“我已经说了,他欺骗我在先,还在背后诋毁我的人格。我知道作为学生打人不对,我可以写检讨,但绝不会给他道歉。他这么过分,应该是他给我道歉才对。”
他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宋博直接被他给气笑了,“好!好得很!不愧是我亲儿子,这些天给你上的课白上了。霍家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谁给你的胆子打霍家独子的?”
“你知不知道我们和他家好不容易维持的关系,现在全被你给搞砸了!”
宋建安站得很直,他身上还穿着校服,就连拉链都按照学校的标准规规矩矩拉着。
面对宋博的指责,他也只是淡定的回望过去,“爸爸,他骗了我,他的朋友每天都来打扰我的正常生活,甚至还对我进行语言上的辱骂。”
“其实那天我没想打他,我只是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他毫无悔过之心,甚至还骂我蠢,说我活该。”
“你的儿子在学校里遭受到了校园暴力,你非但不帮我,反而要求我跟施暴者道歉?”
“校园暴力?”宋博冷笑一声,“我都跟你说了,别学宋时那样,在学校要跟他们打好关系,你不听我的就算了,甚至做得比宋时还要过分。暴力?什么暴力能有宋家的未来重要?”
宋建安感到很不可思议,“在您看来,孩子是用来换取钱的工具吗?”
“建安……”一直没说话的孙婉云开口了,她的长相很柔美,说话时声音也温温和和的,“你刚来,可能还不是很习惯宋家的生活。你看看你现在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最好的?你想要什么爸爸妈妈都能给你买来,可相应的,得到这些东西,势必是要付出些什么的。”
她笑着摸了摸鲜红的指甲,“小时呢,跟你不一样,他比你笨,笨到什么都学不会,可你很聪明,你越聪明爸爸妈妈才能放心把宋家交给你。”
“霍家现在在江城一家独大,得罪霍寂,对我们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呢,就跟妈妈去给霍寂道个歉,之前你表哥不是说新出了款车吗,你乖乖道歉,妈妈送你辆车怎么样?”
宋建安站得直直的,“犯错的不是我,我不会去道歉的。”
“简直是……”宋博伸手指着他,“不可理喻!冥顽不灵!亏我对你抱有很高的期待,现在看来,你连宋时也不如。”
宋建安道:“江时平日在家就是这样的吗?”
宋博和孙婉云皆是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然后就听见宋建安微微叹气。
“那他过得挺辛苦的。”
第22章
程野做的饭竟意外的不难吃,对挑食的江时来说,甚至算得上好吃。
用木材小火煨出来的煲仔饭锅底带着一层焦黄的锅巴,程野拿着勺子一搅,猪油的香气、米饭、食材全混合在一起,江时不知不觉间吃了一大半。
后面实在吃不下,他把手里还剩一小半的砂锅往前推了推,“我不要了。”
程野吃他吃不完的剩饭。
晚风从支开的窗户里吹进来,两人头顶的灯光摇摇晃晃,灶台里,还没燃尽的木材发出噼啪的声响。
江时忽然觉得有些奇妙。
那时候年关刚过,江城的空气里还残留着鞭炮的硝烟味,家家户户门口的红灯笼还没来得及换下,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大年三十一过,宋家别墅只有江时一个人。他的父母永远都在繁忙,忙着赚钱,忙着各自的生活,在发现江时其实是个什么都学不会的笨小孩后,他们基本上就不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按道理,过了三十,江时只有十五的时候才能见到父母一面。
可初五那天,他的父母回来了。
宋博和孙婉云的脸色都算不上很好,看向江时的目光很复杂,最终也只是公事公办地把一份亲子鉴定放在江时面前。
“宋时,你不是我们亲生的。”
在那份亲子鉴定里,精明的夫妻俩为什么有个笨拙的小孩好像都有了解释。
没人顾及他的感受,十多年的相处对宋博和孙婉云来说好似一场梦。比起江时,他们更在乎自己这十多年来下落不明的亲生儿子。
江雪来得比江时想象的要快。
江城那天没了雪,但风很大,风尘仆仆的中年妇女狼狈地推开饭店的门。
他们就对视了一眼,眼泪就从江雪眼里滚落下来。
那是第一次有人为江时哭。
宋家不需要他,所以江时走得很快,十五才过,二月底,卸掉一身的荣华,迈进绿皮火车,坠入溪柳村贫瘠的黄泥里。
其实来的时候他也没对这边抱有什么期待,有钱人家都接受不了一个笨孩子,更何况是贫瘠的山区。
可到头来,却是这贫瘠的山区包容了他一切。在这里,没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这里的人没有高低贵贱,一切都是平等的。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程野这样的人。
他像个容器,接纳着江时的坏脾气,也接纳他这个人,好像在他跟前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江时想得有些出神,没忍住喊了声程野。
“程野,你吃的我的剩饭不觉得脏吗?”
“不会。”程野道:“小时候没人管我,我爸又经常不回家,家里没米了我只能去村子里讨饭。一开始大家还会同情我,后面时间久了,是个人都会不乐意,渐渐地,就只有些残羹剩饭。”
他说得很平常,将江时吃剩的饭一点点吃完,“我吃习惯了。”
江时愣住了,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他骂:“你爸真不是个东西!”
程野笑了声,跟着附和,“的确不是个东西。”
骂完了,江时觉得以前的自己也不是个东西,他把程野手里的砂锅抢过来,“你以后不用吃剩饭了,饿了我给你买。”
程野眼神从对面少年轻咬着的唇上刮过,扬了下眉,“给我买?少爷有钱吗?”
兜里空空如也的江时嘴硬道:“当然有,我要是没有,能轻轻松松拿两万出来给你?”
砂锅上的油脂蹭到江时手上,程野把锅从他手里拿出去,又找了纸巾给他擦手。
少年指尖娇嫩,被程野家按斤称的粗糙纸巾一刮,红了一小片。
江时没什么感觉地收回手,倒是程野盯着那截指尖看了会。
他把纸巾攥成团握在手里。
“那个装钱的小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边缘棱角被磨得圆润,看起来主人应该经常抱在怀里摩挲,那里面装的应该都是他的宝贝。”
“发生那么大的变故,来到溪柳村的这段时间你连个电话也没跟那边联系,甚至还担心宋建安,那看来你跟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好。”
“按照你的脾气,走的时候应该什么都没要吧?那么宝贝的盒子,里面就只装了两万。如果我没猜错,那两万就是你的全部家当吧?”
“少爷,你如今这个样子,要拿什么请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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