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们几个群演没有夜戏,所以在白天忙碌过后,晚上江弦生回到只有自己还在的寝室,在学习过后的放松时刻,除了日常翻看游我的片段外,江弦生会在网上搜索舒明言,从她幼时客串到如今最新的电影,江弦生都一一翻找去补全。
然后在心中拼凑一个舒明言,一个大众眼前的舒明言。
但江弦生知道,那都不是真正的舒明言,演员给大众看的从来都是好的一面。
江弦生不是粉丝,但又像一个粉丝一样。
江弦生越来越好奇舒明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2030年10月03日,拍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江弦生总算迎来所饰演的学姐和舒明言所饰演的主人公的三段戏。女主捡到土气学姐丢失的文件、在学姐被同学刁难时挺身而出、学姐在女主被污蔑时帮女主作证,就三个场景,不需要什么演技,也没什么台词。
“同学,打扰一下,请问你看见一个棕色文件袋了吗?”
灰头土脸的女生在厕所门口着急地询问女主人公,女生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跑着过来,长刘海被汗水打湿,露出底下那张焦急的脸。
“是这个吗?学姐”女主人公拿着刚从垃圾桶中捡到的文件袋,上面还有一些污渍,她本不是好奇之人,只是刚才在隔间内听到女生们聊天说拿了谁的文件,想知道那个人发现弄丢以后会是什么表情,于是她在她们离开后捡起了垃圾桶中满是污渍的文件袋,看了一眼文件袋里的信息,显然就是眼前的这个学姐。
“对、对、就是这个,谢谢!谢谢你同学!”女生没有在意脏污连忙双手接过,向她连连道谢。
“不用谢,学姐下次不要再弄丢了哦!”她笑了笑,俏皮地和女生说了再见。
……
“瞧你那个样,一件衣服洗了多少次了,连个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还要去竞争演讲。”打扮时尚的女生讥讽地说着土气学姐。
“我穿什么和你无关,竞争本就是看实力不是外表,我穿得再土也比你能力强!”江弦生饰演的她面无表情地回道。
“你!”女生气急。
“学姐说得对,这位学姐有时间挖苦别人,不如多看书学习学习,虚有其表可不好。”舒明言饰演的她从林中走出,似笑非笑地看着女生。
似是见了外人,女生不打算多说,“哼!”了一声就转身离开。
“是你啊,学妹,谢谢你。”江弦生饰演的她松了神色,真诚道谢。
“不用谢啦学姐,学姐说得很好哦,学姐加油!”舒明言饰演的她眉眼弯弯,再一次笑着鼓励和道别。
……
校园广场上,舒明言饰演的她眼含愤怒,面对众人歪曲事实,心里毫无办法,但依旧挺直脊背不肯低头:“我没做过,不信你们调监控!”
“监控早坏了,你早就知道还让我们调监控,她们都看到了你还不承认!”男生大声指责,似乎是要将她的罪名定死。
“我没做过,你们这是污蔑!”她坚定道。
“反正没有监控,你怎么说都没法证明。”他们咬死污蔑。
“谁说没法证明!我这里恰好有段视频。”江弦生饰演的她从人群中挤了进来,还是穿着那身洗得掉色的衣服,还是面无表情,但手中拿着的手机正播放着一段视频,足以证明她的清白。
……
就这三段,虽然拍摄时反复调整,但放在正式影片里大概也没有几秒的镜头,可能只是主人公一闪而过的回忆。
面无表情对江弦生来说是最好做出的表情了,在偷看了舒明言两天后第一次与舒明言同台演戏,江弦生以为自己会紧张,但并没有。江弦生很平静,也出乎意料地顺利演出了焦急与不安,江弦生回想起小时候丢东西时的感受,竟没有NG,结束时江弦生还是松了一口气。
戏里她们是学姐与学妹,戏外她们也是学姐与学妹,只是这人却完全颠倒,戏外的舒明言才是学姐,虽然年岁相同,虽然专业不同。
结束了自己所有角色戏份的江弦生默默退到一边,将场地让给接下来要拍摄的场景的演员们,暗暗在一旁看着继续演戏的舒明言。
戏中的舒明言很不一样。
打板落下时,她就是戏里的角色。
一说了停止,她又是她自己。
江弦生觉着很有意思。
和自己那不入流的表演不同,舒明言是真正地让自己成为角色,演绎他人的人生。
江弦生有些想要认识舒明言,这是长大后的江弦生第一次主动想要去认识一个人,不是游我那样虚幻的存在,而认识一个真实的人。
也不带任何目的,单纯地想要认识她。
但主动想要,和真的去做是两回事,江弦生习惯压抑自己的想法,所有她只是想,却并不会去做,远远地看着就已经很满足了。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江弦生想到这一点时,心里有一股失落与不舍,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江弦生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但再是不舍,还是到了离开的时候。
这是一部现代剧,她们群演当然没有戏服,都是穿自己的衣服,江弦生领了自己的报酬就准备离去。三千块,应该是江弦生很开心的数额,但拿到手时,江弦生面上不显,心里却没有那么开心,只因为再也无法用双眼真切地看见舒明言。
江弦生有些难过。
习惯了独自一个人的江弦生,在十八岁的那个秋天,第一次为自己的内向感到苦恼,也是第一次觉着一个人,真的很孤单。
但难过很快就转换为惊讶,舒明言向她跑了过来。
“我是舒明言,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明媚如春光的少女,到处都是生命与活力的气息,她看着自己嫣然含笑,江弦生被这笑容打乱了所有的思考,连语言都变得贫瘠和困难起来,喉咙干涸发紧。
她真好看。
江弦生想。
江弦生有些结巴地回道。
“江、江弦生”
那一天,一道耀眼的光,闯进了灰暗的小屋。
她成了她的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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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明言开始默不作声地观察江弦生,舒明言发现江弦生虽然和其他群演女生们坐在一起很是合群一样,但实际上也没说过几句话,她好像就是为了坐着而坐着。
多数时间江弦生都是低着头或者发呆一样,偶尔抬头视线好像要与她相遇时,江弦生又只是平静扫过,然后看向其他地方。
舒明言有时候会觉着江弦生是在看自己,但每当视线移过去时,又什么都没有。
舒明言猜测江弦生会不会是自己的粉丝,只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但江弦生太平静了。
江弦生总是面无表情。
好像对什么都不关心,她不关心别人,也不关心别人怎么看自己。
舒明言想,或许是错觉,自己是不是太自恋了,遇见谁都觉着对方会喜欢自己。
但偶尔的偶尔,有那么几次,舒明言也会在江弦生眼中看见最初的那份怀念,给予过去所演过的某个角色的怀念。
她真是个让人看不懂的,奇怪的人。
舒明言想。
江弦生经常穿行在片场的各个角落,看着组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上前搭把手,也偶尔会给场务帮忙去给演员们送饭之类的,江弦生总是很忙碌的样子。
群演们在背后谈论她,说她“没事找事”,说她“假仁假义”,说她是为了“图表现,好被看上一飞冲天”,男的女的都有人这么说,然后是一片附和。
但江弦生却像是并不知道,或者说不在意这些,她总是沉默寡言,别人问她什么时,她才回答一两句,问她为什么来帮忙,她也只是说:“给的钱太多了,不好意思,所以闲不住。”
当别人开玩笑说:“那你少拿点?”时,她又很认真地和对方说:“我是孤儿,缺钱,还是要的。”
舒明言忍不住想,她心肠或许很好。
虽然她面无表情,虽然她沉默寡言。
舒明言越来越好奇了,想要知道江弦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对手戏那天,舒明言还担心江弦生能不能很好地演出导演想要的效果,想着要不要去问一问,但看着江弦生平静无波的眼睛,舒明言还是放弃了。
出人意料地是,江弦生演得很好,舒明言能够看出江弦生用了代入法,虽然有些生涩,但对于一个或许只出现几秒的小角色来说,导演不会要求过多。
代入法虽然是很多新人演员刚开始入行时都会用的方法,但舒明言太过副导演知道江弦生是电影文学专业的新生,根本没学过表演。
没学过,就能够自然运用。
她或许还有点表演天分,舒明言想。
不过,有表演天赋的人有很多,华夏最不缺的就是稍有天赋的人。没有人培养,天赋只会被慢慢消磨,舒明言见过很多,却很少有想要插手的时候。
很多人都说舒明言善良,但舒明言知道自己给予他人的善良是十分有限的,而很多时候她并不像外界认为的那样温柔、善良、活泼等等他们给她安上的美好。
舒明言也是自私的,她从不随意散发善良,良好的家世让她很容易判断谁可能会对自己有益,帮助他们可能在未来给自己也带来正向反馈。
舒明言可以对那些全然陌生的孤儿心软、善良,但绝不会对周围圈中的每一个人都释放善意。
第一次,舒明言想对一个不近不远的人毫无理由地释放善意,就只是想要帮助她,哪怕她或许不需要帮助。
暂时不是自己剧情时刻的舒明言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江弦生领了钱后离去,江弦生回头看了她一眼。
就一眼。
那一眼看上去还是那么平静,舒明言却从中读懂了一丝不舍和难过,与沉默地告别。
不是对她过往演过的某个角色的,而是对舒明言本人的不舍和难过。
她看见了我!
就那一刹那,一个念头就浮上了舒明言脑海。
想要认识江弦生。
舒明言一向是主动地人,她想,她也就去做了。
大步跑向她,舒明言挥着手靠近,朝着江弦生露出自己最为灿烂的笑容。
“我是舒明言,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舒明言看见眼前的女生愣了一瞬,瞳孔微微放大,面上还是那样面无表情,但耳朵却在慢慢变红,连说出口的回应都有些零碎。
“江、江弦生”
她原来也有别的表情啊。
舒明言这样想着,对于江弦生的兴趣愈发浓郁起来。
看着她对于自己要联系方式的僵硬回应,手忙脚乱地打开卡顿地微信,好半天才添加上。
看着她对于自己故意地拥抱,僵住一般,耳后红得仿佛滴血。
看着江弦生想要逃却又被迫僵在自己面前,舒明言心里的小人儿露出坏坏的笑容,想要对她使坏,想要逗她的想法更加强烈。
只可惜剧情到来,剧组在唤她回去,舒明言不得不放弃了继续逗弄江弦生的想法,江弦生这才得以被放过。舒明言挥手告别,江弦生也抬手左右摆动。
她们在这一天相识。
对了,在几个月以后的元旦档电影上映,江弦生参演的片段,在导演反复思考后,惊喜地被保留了十几秒,在大银幕下虽然土气打扮的江弦生,也显得有几分不一样的好看,引起了一小波热议。舒明言也借机向自家小姨推荐了江弦生,舒风羽在思考了几秒以后,面对侄女难得的推荐,派了当时才22岁的新人经纪人余白,游说签下了18岁又6个月的江弦生。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得比预想的多,下一章回到正文时间线。
有些情况和现实不符合,我都是瞎编的,为了剧情需要哈
第39章 49/10.3→
江弦生是在飞机上醒来的,睁开眼时斑斓在交错,江弦生仔细辨别模糊的光点中蕴藏的信息,然后认知到自己此刻正处在万米高空,意识总算回笼。
今天是2041年10月3日,昨天《江山歌》正式杀青,今日一早江弦生就跟着舒明言一同上机,踏上返回京市的路程。
江弦生因着有些晕机的缘故,一上飞机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让意识跟着梦境回到过去,回顾了她与舒明言遥远的相识。
自从与舒明言分开过后,江弦生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那时了。
想要梦见,却又害怕梦见。
因为,梦醒以后,身边没有舒明言存在。
在那些循环往复的时光里,越是沉溺于过去,江弦生就越是痛苦。但倘若忘记过去,对江弦生来说也是极为痛苦的,遗忘就意味着江弦生会失去前进的动力。
江弦生在那些日子里,不敢忘记,也不敢常常回忆。
过去是江弦生如今的来路,未来是江弦生向往的归处。
记得来路,才向往归处。
江弦生险些遗失来路,几乎就要迷失归处,直到舒明言抓住了她的手,告诉她,我在。
所以江弦生不再惧怕梦到过去,因为现在不同,梦醒时刻,舒明言就在身旁。
梦醒,她就在身旁。
江弦生抓住了差点儿丢失的来路。
那一天,走向江弦生的,是灿烂夺目的光。
舒明言向江弦生走去,让江弦生也向舒明言走去。
她们交换联系方式,她们改变了彼此的未来。
没有舒明言的主动靠近,江弦生知道自己无法拥有今天的一切。
但那时的她们,都没想过会被彼此吸引,然后许下携手余生的誓言。
那时,江弦生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能够拥有舒明言的私人联系方式,好在那天的事情除了几个剧组成员外没人看见,都不是多嘴的人,不然江弦生恐怕很难得以安生。
按理说她们交换联系方式以后,又是同校,舒明言也还没有毕业,舒明言与江弦生的交集应该频繁起来。但实际上,忙碌于宣传、拍摄、学业的舒明言,和忙碌于学业、打工赚钱的江弦生,再接下来一年多内并没有再在现实里见过。哪怕是江弦生签进蓝田娱乐后也是如此,工作、生活、学业对于才十几岁的她们来说,忙得不可开交。
舒明言忙着提早毕业专心投入演戏,江弦生初入行业忙着各种补课学习,她们别说见面了,连网络上的交流都少之又少。为数不多的几句还都是“在干什么?”“在学习。”或者是“你很忙吗?”“这几天赶戏。”,通常还都是差个半天一天才能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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