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回当然不会忘记,这位统治者年轻时也是相当优秀的一位哨兵,维持过哨兵学院的历史记录,只不过后来又被打破。
被污染了的帝君,体质必定有所改变,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祝回同时开启视觉听觉嗅觉三重感官爆发,迎着重重叠叠的黑暗冲去。
……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房间内物品倾倒粉碎,贵气精美不再。
而这些,全都被实时转播到帝国公民的虚拟屏幕前。
不论贵族还是平民,无论在帝都还是待规划区,任何一个终端有信号的人都接收到了这幅画面,并把注意力给了出去。
白塔研究所。
“院长,您能看出来这是谁了吗?”一名研究员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夏风面色凝重,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看不出来、还是自己也不清楚的意思。
研究员就是顺口一问,对答案并不执着,见状便自动理解成前者,又继续看终端去了。
屏幕中,主视角的位置快速变换,画面也跟着晃来晃去,以他的视力其实根本看不清。
但最开始的静止画面是所有人都看清了的,那里就是皇宫,而镜头中一闪而过的那张脸——
就是帝君。
所以事情已经很明朗了。
有人在他们不知道、救援队伍也没发现的情况下进入皇宫,和帝君打了起来。
谁胆子这么大?
这样想着,他又不由自主地瞄向夏风。
两个学院和军部派去的救援队伍应该已经到皇宫附近了,而这个人不属于三方中的任何一方,至少目前看来是不属于的。
那救援队伍对这个人的态度是……?
夏风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的确不知道屏幕中的主视角是谁,但看的时间越长,心里的那个形象就越清晰。
狼嚎声,还有镜头中一闪而过的白色……
白色的狼?
那不就是祝回?
不仅是作为向导学院的院长,对优秀的年轻哨兵有所耳闻,徐寻月也跟他介绍过祝回,这让他印象尤其深刻。
可他们不是一起去了灾变区吗?
按照幽灵镇和帝都的距离,基本是不可能现在就回到帝都的。
屏幕中,双方的战斗速度都很快,他老花眼几乎捕捉不到其中动作,却能听出金属撞击金属、金属切割肉/体的两种不同声音。
夏风一颗心提了起来。
他知道,徐寻月肯定是没回来的,否则自己肯定会收到信息。对方或许是通过某些渠道知道了帝都的现状,又被一些事绊住了,所以才让祝回先过来。
……一定是这样。
夏风深吸口气。
自己学生和祝回是站在同一边的,徐寻月信任他,也没人比徐寻月更清楚祝回。
不管背后的情况有多么复杂,既然祝回到了帝都,就应该全力支持他。
这时,夏风也注意到了周围向导对自己的眼神试探。
他定了定神,沉声道:“计划正常进行,但要注意他的安全。 ”
“是!”
帝都某豪华演播室内。
“部长,您看这……我们是该找出办法,切断这个实时转播吗?”副官思来想去斟酌半天,还是问了罗明旭这么一句。
这个公开发言可是罗明旭辛苦准备的,事关安抚民众,意义重大,眼下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被切断了,不说影响怎么样,财务大臣的面子也挂不住啊。
“不用。”
“那我这就叫人……啊?哦、哦我明白了。”副官差点没反应过来。
罗明旭看了眼嘴上说着明白,但显然心里不明白的副官,也没解释,只说:“多叫点人去皇宫附近救援,不用管实时转播。”
收到指令的副官匆匆离去,罗明旭看着屏幕上的乱影,紧绷的面色居然放松了一点。
“是祝回吧?帝国最年轻的首席哨兵,”他低声说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徐向导也是二十岁当上帝国首席向导的……一定不会失败。”
帝都中心别墅区。
在乱作一团的易家和许家中,正忙着稳住变得有些奇怪的家人的易程礼和许孟微也都看到了终端上的画面。
“这个声音……不会、是他?”易程礼的声音由小变大,最后几乎是惊叫起来,“他居然敢……不、这……我的天,所以真的是皇宫的问题。”
“已经行动到这一步了吗?太好了。”黑眼圈严重的许孟微松了口气。
皇宫之外,不起眼的小屋中。
秋霜将治疗完的陆司绑好靠在墙上,重新坐回床边。
她并没有哭太久,眼眶已经有些干涸了,此时此刻,她就用这双发干发涩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终端屏幕,恨不得在上面烫出几个洞来。
或许是心中的愿望太过强烈,才过五分钟,她就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画面。
紫褐色液体从被阴影覆盖的身躯中迸射出来,白色巨狼将其扑倒在地,换了不知道多少弹夹多少匕首的哨兵将利刃插入对方脖颈处。
一捅,一旋,那颗脑袋便掉落下来,咕噜噜滚到王座边沿。
死了?
死了吧。
这是结束吗?
在哨兵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中,被割下的那颗头颅张开了嘴。
“辛苦了……谢谢。”
第76章 掐脖吻
人体的灾变因子浓度达到30%时,污染评估仪会发出提示。
战斗结束的那一刻,祝回刚好收到了提示。
他平复着呼吸,不去管脸上胳膊上的伤口带来的剧烈痛感,不知道是不是帝君被污染后体质变化的原因,伤口除去疼痛,还有蚂蚁爬过般细密钻心的痒。
祝回完全可以想象,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别人——徐寻月也不算在内——那么,任何一个向导哨兵都会被伤口中的灾变因子所污染。
出乎意料的是,在被斩首后,帝君反而恢复了一定的思考能力,声线变回成了人们熟悉的音色。
房间之内依旧昏暗,原本的腐臭气息上还多了浓烈的血腥气,用具饰品碎裂得到处都是,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场恶战。
就连雪狼的毛都被染红了,湿答答的黏在身上,于是尾巴不大高兴地甩来甩去。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和我能做的。”
帝君虽然那么说了,祝回也不会完全放心,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气息已经完全平稳下来。
“有几个问题,长话短说——幽灵镇的核心是你造成吗?”
那颗头动了动。
“幽灵镇?……什么……没有,我从没想过让帝国、处于危机之中。”
“三年前,徐向导的那个任务是你故意为之的吗?”
“是……不是?我只是希望他能帮我找到当年和我一起去的人……但可能有其他因素干扰,已经分不清了。我有时候能感受到同类气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或许我心里是想让他过去成为养分……”
“那钻石海的任务?”
“……对。你潜力太高了,如果能成为养分、也是……”
说到这,帝君声音陡然一变。
房间明明没有风,那颗头却忽然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面部肌肉来回变换,表情一会狰狞一会安详。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看的画面。
祝回时间有限,并不打算做善解人意的倾听者,看在对方还有一点意识的份上,握着匕首直截了当地问:
“你被污染,无法控制自己,后来又演化出了这么多事——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已经……说完了,”那颗头艰难道,“失控不是脱罪的理由,我有我应该的惩罚。”
“嗯。”
终端屏幕前的所有人见证着一切,在狠辣而不留余地的利刃之下,那个变成异常存在的昔日领导者终于倒下了,一句字也说不出来。
随着他的倒下,房内的阴影缓缓散去,满地狼籍更显触目惊心。
而房间里的唯一一个活人却没有丝毫慌乱虚弱的样子,他用冷淡且不带情绪的声音完成了一段简短的对话。这对话不像公开发言、不是呼吁、也没有打哑谜,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将重要事实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另外,还有一件事,比你们刚才听到的更紧急。”
就在祝回处理完现场,确认尚未形成的核心已经被完全消灭时,他又开口了。
相比之前,他的语气显然多了不少波动。
“计划中,这个时间点我该在幽灵镇。相关部门消息灵通的人大概有所耳闻,前段时间,我和我的伴侣组队去了那里。”
他一边说,一边从廊道深处的房间中退出,朝宫殿之外飞奔。
“类似帝君状态的生物,幽灵镇深处也有一个,它被彻底污染的时间更早,能力也更加全面。我本来走不掉,是他怕帝都出事,出手让我先来帝都,现在我要回幽灵镇找他。”
帝君既死,那些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皇家护卫队哨兵便不再到处巡逻了。他们大部分停在原地,不知道是没缓过来还是已经傻了,另外小部分则抱着脑袋或蹲或坐,表情痛苦口中念念有词。
总之,他们没有拦住祝回这个“闯入者”。
祝回跑速很快,来的时候躲躲藏藏耗了半天,离开时畅通无阻,才花了不到十分钟。
他这番话可比之前和帝君的一问一答有感情多了,最后更是直接道:
“我用我个人所有担保,以上情况全部属实,他付出的远超于我。希望军部能调动最大可支配力量前往幽灵镇支援,同时开通特殊通道,用帝国目前最先进的飞行器,确保我个人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目的地。”
皇宫大门处,隐隐能看到一队伍人,为首几个是穿着研究员制服的向导,正朝祝回不断挥手。
其中一个见祝回看见自己,连忙高声喊道:“我们都听见了!放心,你说话的时候军部就已经在调动部队了,他们会给你安排最快的飞行器,这里交给我们。有关幽灵镇的所有讯息也会第一时间传到你的个人终端。”
帝都的人们忙碌起来。
***
幽灵镇周围,D1到D5五个待规划区正在经历水灾。
更严肃地说,是海啸,毕竟浪有那么大、那么连绵不绝——即使几个待规划区距海洋足足有几十公里。
D1区内,留下来的于圆和程涛正帮当地哨所抢救不防水的科技设备和物资,忙得晕头转向脚不沾地。
自从祝回离开,时间已经过了三十二个小时,即一天又八个小时,然而两个小时之前,从灾变区中涌出的海水就源源不断地冲了过来。
更奇怪的是,他们的终端信号也变差了,就拿D1区哨所举例,不少人在两个小时前开始尝试和帝都通讯,却一次都没能把现状成功传出。
好在待规划区的人大多是向导哨兵,身上都是有本事在的,不至于被淹死。
只是那些前人辛辛苦苦造的建筑、一点一点积攒出来的物资、以及边界线的告示牌和警示标记倒了霉。
于圆一颗心掰成三瓣用,既担心分开的徐寻月和祝回,又要注意抢救物资,现在更是暗自推测,这汹涌的海水是否和仍然没从幽灵镇出来的徐寻月有关。
有关的话,那肯定是在战斗,这是占上风的意思还是占下风的意思?
无关的话,徐老师的处境岂不是更危险了?
——的确是有关的。
真打起来,人在面对未知对手时总是难以做得那么面面俱到。
澜是徐寻月见过最有自主意识精神力最强的灾变生物,这里又是澜的出生地,徐寻月对付起来并不轻松,他不仅要杀伤敌人,还要注意自己的状态。
一般向导的恢复能力和持续作战能力不强,但他体质有所不同、又身处海水之中,到现在也算占了上风。
海水所及都是他的感知范围,越近感知越明显,徐寻月能确定,幽灵镇的庄园已经被夷为平地,其他更加低矮、建材简单的建筑同样荡然无存。
全帝国最危险的灾变区就这样消失了,这是好事,不好的事是徐寻月发现水淹到了外面。
他有控制,但控制难免分心,况且,这种情况下控制水流也算某种程度上的攻击削弱。
与此同时,幻觉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这是能力使用过度的必然结果。
比如,徐寻月会在攻击方向上看到自己逝去的亲人,看见祝回;再比如,他会在偶然飘过的镜子里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飘在水里和阴影融为一体的长发。
金色的纯粹到不像人类的眼睛。
虚化的仿佛没有实体的脸。
模糊的五官。
是谁呢?
没见过。
这张脸上的表情很冷,完全不带情绪,给人一种随时会一声不吭大开杀戒的感觉——这点倒是和他的哨兵很像,他的哨兵做和他无关的事就是这样。
仔细看,镜中人的眼瞳还在微微跳动,这是神经兴奋的表现。
“咕噜。”
水流经过,一个气泡从他衣服里滑了出来,带着枚棕色圆叶朝上浮去。
徐寻月下意识伸手把叶子抓住。
镜中,那蒙着层黑影的虚化手掌瞬间清晰起来。
徐寻月顿了一下。
他盯着镜子,发现不止手掌,那整条手臂乃至整张脸,都在发生这样的变化。
……哦,镜子里的人当然是他自己。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但他的视觉和表层意识并不承认这一点,反而产生了对自己的认知错误、甚至自我怀疑。
心念一动,镜子碎片被洋流彻底冲走,徐寻月继续对付澜,准备把这家伙直接解决掉,再来处理自己状态的问题。
对方其实已经很狼狈了,本身用的就是常规向导的身体,抵不住洋流的冲击,在徐寻月利用洋流将庄园连带污染核心撕成碎片之后,它对众多尸体的操控能力更是下降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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