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灰色针织T恤,黑色休闲长裤,简约但显气质,姜汲怎么穿都养眼。其实陆星延没有帮忙的必要,但他用小动作表忠心,证明自己依然听话。
姜汲心感匪夷所思,听见他又说:“你要去什么地方?我能陪你吗?”
他低着头,脸上没有明显的痕迹。
姜汲想了一下,把地址报给他:“也行。一个朋友的聚会,随便混混。”
今天的场子人多,带个伴不影响什么,而且每天在一群格子衫程序员里cos男模的陆星延也没有换装的必要。
姜汲给他车钥匙,提醒:“现在是负九分,你心里有数。”
陆星延蔫蔫地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刚才那出,姜汲原本想关心一下:这几天你在低迷什么?
现在姜汲不问了。人活成陆星延这样,大概一辈子都难有烦恼,就算有苦也是他自讨的,担心他纯属没必要。
他们往聚会的场地出发,地址很远,又逢下班晚高峰,车开得慢。
陆星延扮演哑巴司机,一路上没说几句话。姜汲时不时瞄他一眼,心觉好笑:“你在跟我怄气吗,陆星延?”
“没有。”陆星延乖巧道,“哥抽得好,我欠抽。”
那就是有了。他是真能忍,但显然并不知错。
姜汲无意教育弟弟,只想再戳几下,惹他奓毛,破防,演砸这出戏。
诚然这么做有些缺德,但虚伪追求他的陆星延就不缺德吗?他们之间向来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果姜汲性格好,十年前就被陆星延气死了。
姜汲心安理得,就着弟弟强装顺从的脸品味周末的愉快。只剩一分了,他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扣光。
聚会约在七点钟,他们到达的时间刚刚好。
聚会地点是一栋带有露天泳池的别墅,五月中旬气温宜人,已有不少朋友到场,在庭院里谈天说笑。
陆星延没接触过姜汲的朋友圈。
其实姜汲读书时没几个朋友,也谈不上“圈”。现在的朋友都是他毕业后认识的,不是亲邻,校友也少,陆星延一个没见过,不免有些紧张。
“今天的主人是谁?男的女的?”
“女的。”
姜汲一答,陆星延敏锐道:“不会是之前打电话给你表白的那个女的吧?”
他纯粹是乱猜,不料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猜中了。
“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你别乱讲话。”姜汲说,“今天人多,有些我也不认识,我们玩得开心就玩,不开心就早点走……”
话没说完,陆星延打断:“明知道人家喜欢你,你还不划清界限,来这干什么?藕断丝连有意思吗?”
怎么就藕断丝连了?
姜汲无语:“你以为是小学生么,表个白就断交?”
“是呢。”陆星延不敢大声顶嘴,耷拉着头阴阳怪气,“如果有不喜欢的人向我表白,我就不会再理她,这是我的小学生社交守则。”
“……”
姜汲又手痒了,攥紧拳头,大步往前走,“不想待你就去车里等着。”
陆星延哪肯离开:“不,我要跟着。你介绍朋友给我认识。”
他像一道影子,跟紧姜汲,撒娇不分场合地伸手拉哥哥衣摆。但还没拉到,姜汲忽然转了个方向——被另一个人拉走了。
那是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刚才在泳池旁跟人聊天,见到姜汲两眼一亮,热情地打招呼:“阿汲,好久不见。”
“……”什么“阿汲”,哪里人啊?
陆星延抖了抖鸡皮疙瘩。
这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穿一件花衬衫,长相还算英俊,拉姜汲时袖口滑开,露出腕上一道刺青,和一支名贵钻表。
陆星延顿感无语,秀什么?他爹的年纪才戴这种老男人手表,不如Apple Watch能测心率,真土。
陆星延的敌意并非无理由,此男拉住姜汲就开始散发魅力,好似孔雀开屏,气场非常熟悉。
姜汲礼貌一笑,回了句“好久不见”。
他终于发现姜汲身边还有一个人了,带着微妙的审视扫了一眼陆星延:“这位是……?”
“他是我的——”
姜汲正在想应该答“弟弟”还是“秘书”,陆星延一把揽住他的腰,先声夺人:“我是他男朋友。”
第24章
即使非常了解陆星延,姜汲也没想到,陆星延的欠抽程度远超他想象。
姜汲用尽毕生涵养管住手,当场辟谣:“是我弟弟,他开玩笑的。”
“啊,令弟真幽默哈哈……”对面的男人笑了下,“我还以为你缘分来得这么快,上回说不考虑恋爱,转头就有了男朋友。”
姜汲也笑:“整天都是工作,哪有缘分。”
他拍掉腰上不老实的手,看一眼陆星延:“介绍下,这位是杨浦松杨先生,我之前打牌的牌友。这是我弟陆星延,年纪小,比较跳脱。”
言外之意,不靠谱不着调,别跟小孩一般见识。
陆星延不满意这个介绍,但也不能当众闹事给哥丢脸,不情不愿地伸手,跟姓杨的钻表男一握:“你好。”
“你好。”杨浦松客气地夸赞,“令弟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
“长得唬人罢了。”
姜汲充满警告意味地牵住陆星延的袖子,跟杨浦松一起走过泳池,三人前后进屋门。
今天聚会的东道主叫汤蕾,是姜汲两年前结识的一个女性好友。
能跟姜汲交好的人不论男女,性格都比较热情,否则处理不了不爱主动找话题的姜先生。
其实姜汲并不怎么打牌,没那闲时间。
他和杨浦松是通过汤蕾认识的,至今仅认识而已,谈不上熟,对方的家境、品性和感情史等姜汲一概不知,但知道,杨浦松对他有好感。
姜汲不迟钝,但身边对他有好感的人那么多,关他什么事?
成年人社交自有分寸,只要对方不挑明,他就当不知道。
他这么随意,可把陆星延看得怄火。
来之前姜汲说什么来着?今天是朋友聚会,怎么突然变成万人迷的追求者见面会了?
他好意思吗?心里暗爽吧?渣男。
陆星延简直不想给渣男好脸,但他刚耷拉下眼皮,就被踢了一脚。
“刚才那笔账我先给你记着,”姜汲冷言冷语,“等会如果你敢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我就把你皮扒了扔河里。”
陆星延:“……”
好狠毒一男的。
没办法,分数已经见底,陆星延不敢还嘴,他活像一个奴隶主的跟班,忍气吞声地跟着姜汲进客厅。
这栋别墅不是汤蕾的家,仅做聚会场地暂时使用。
他们一进门便嗅到一阵烘焙香,汤小姐亲自烤了许多小蛋糕做待客甜点,和水果一起摆上长餐桌。
她仍在忙碌,客人们三两成群,各聊各的,约莫有二十来人,算上在外面泳池边吹风的,恐怕有三十多个。
陆星延自认朋友够多,没想到这位汤小姐更是社交达人。
她是怎么认识姜汲的?性格合得来吗?
陆星延不想结交新朋友,从进门开始,他的目光始终围绕姜汲,像安检仪般扫过每一个过来打招呼的男女——
钻表男走了;
来了一个拎LV的女人,不熟,姜汲只跟她说了三句话;
又来一个女人,这个熟,她约姜汲吃饭;
一个丑男,笑得很油腻;
又一个丑男,年纪大,没竞争力;
这个不丑,但整过容,整得像热搜里经常出现的某位男演员;
又一个,没什么大毛病,只是矮,不到一米八。
怎么还有……
陆星延一辈子的刻薄都用在点评哥哥身边的花花草草上了,憋出一肚子火。
虽然他没开口,但姜汲看表情也知道他心里没想好事。
“嫌无聊你就出去玩,别摆张臭脸扫兴。”姜汲指了指门外。
陆星延不走:“我饿了,去那边吃点东西,你吃吗?”
“不吃,你自己去。”
他们坐在一张较为边缘的沙发上,离客厅中间的餐桌有一段距离。
据说小蛋糕是饭前甜点,待会有室外烧烤,还有歌舞节目助兴。
表演者正是东道主汤蕾本人,可见汤小姐的性格是多么开朗,生活是多么精彩,上个月表白被拒绝并未打击到她。
陆星延颇为佩服,独自去餐桌吃东西。
他是真的饿了,从下班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过。姜汲也没吃,竟然没感觉,可能被人爱慕能顶饿吧,呵。
陆星延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小蛋糕,边吃边留意沙发那边的情况。
姜汲安静坐着,在看手机,暂时没人找他攀谈,他也不去找别人。
陆星延放心了,低头挑水果吃,然而不过半晌,等他再抬头的时候,沙发上空空如也,姜汲不见了。
……
“你弟弟呢?”
庭院里,远离人群的角落,一盏路灯下,姜汲将香烟夹在唇边,垂眸点火。
一口烟过肺,他才低声答:“在吃东西,我出来抽根烟。”
问话的是杨浦松,他不抽烟,但很乐意吸姜汲的二手烟,于是站得很近,仿佛担心风大吹走烟雾令他吸不到,那将十分可惜。
“是亲弟弟吗?”
“不是。”
“看出来了。”杨浦松笑了笑,“一直盯着你,护食似的,不让人接近。”
姜汲用力抽一口,没接这句。
杨浦松察觉他态度似有暧昧,不禁试探:“你喜欢这款?”
“他是我妈老公的儿子,算半个亲弟。”姜汲答非所问,转开话题,“汤蕾不是说想通宵打牌吗?这么多人,要开几桌?”
杨浦松不得不接他的话:“开不了,开就成赌场了,要被举报的。”
说罢两人都笑,很快没话题了。
其实杨浦松很健谈,但无论多健谈的人面对姜汲都难免紧张。姜汲的眼神太锐利,似乎能看穿一切,包括此刻他的小心思。
杨浦松惯于当关系中的掌控者,以前接触过的人都没给过他类似感觉,姜汲似乎在控制他,即使姜汲什么都没做。
他看向姜汲含着香烟的嘴唇,眼前青烟在风里一荡,他的魂也跟着一荡。姜汲忽然问:“想抽吗?”
“……可以吗?”杨浦松喉咙一紧。
“为什么不可以?”姜汲从烟盒里拿出一支新的给他,“自己点。”
“……”
见他不接,姜汲好笑:“难道你想抽剩的?”
说罢抬起余光一瞥,别墅侧门里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东张西望,在找人。
姜汲认出是陆星延,才分开几分钟他就忍不住跟出来,天天黏得像胶水。
姜汲想起那仅剩的最后一分,心血来潮,调整了下站位,借杨浦松挡住自己。
后者有所察觉,下意识回头看。
“别动。”姜汲阻止,“帮个忙。”
“……什么?”杨浦松转回视线,又盯上他的烟。一个不抽烟的人突然犯起烟瘾,来势汹汹,非用什么排解不可。
姜汲没有解释,再提醒:“你别回头。”
他夹烟的左手忽然搭过来,很轻,但杨浦松的肩膀仿佛被重重砸了下,整个人差点软倒,一晃神的工夫姜汲就靠近了,是接吻的姿势。
杨浦松心神俱震,从没这么近看过姜汲的脸。
但不是吻,没亲上,姜汲甚至没看他,眼神飘向远处,落向了他身后的什么东西,或者人。
“姜汲……”
“别动。”
如果这个吻不是借位,应该很缠绵。至少从杨浦松身后的角度旁观,像是在相拥热吻,密不可分。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姜汲唇边勾起一个笑,杨浦松隐约明白自己成为人家play中的一环了,滋味复杂。
姜汲却在这时闭上眼睛,假装陶醉,直到一股力量猛然将他们分开!
“——姜汲!”
陆星延脸色铁青,一肘推开杨浦松,粗暴地拽住哥哥:“你们在干什么?!”
第25章
“你说呢?”姜汲顺着陆星延的拉扯站直身体,欲盖弥彰般抿了抿嘴唇。
他双唇干燥,没有吻过的痕迹,但背光站立,面容隐于阴影,陆星延气昏头看不清,被这回味般的动作刺激够呛:“姜汲!你、你太过分了!”
捉奸的苦主也不过如此,陆星延怒斥:“谁准你亲的?你背着我偷跑出来,就为了跟这男的偷亲?!他这么丑,你也下得去嘴!你瞎!真不挑!”
“……”
“这男的”刚挨一记肘击,又被外貌攻击,忍无可忍想还口,但陆星延凶狠一拽,把姜汲拖到身后,直接赶他:“滚!”
——简直像只恶犬。
姜汲在弟弟背后打手势,示意杨浦松先离开,别跟陆星延较劲。
工具人杨先生给他面子,脸红脖子粗地走了。
陆星延马上又转身:“你跟他打什么暗号?!”
“你管我?”
姜汲轻描淡写,将没抽完的烟夹到唇边,优雅地吸了一口:“你是谁,什么身份?有资格管吗?”
陆星延哽了下,但不服软,恶狠狠地抢走烟丢到地上踩灭,再抬头时眼睛竟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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