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爸爸蹙眉,和燕妈妈对视了一眼。
“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模式,我父母甚至没说什么,我也不需要听别人说什么,您怎么想是您的事儿。”祁衍垂眼笑了笑说:“至于燕习。”
祁衍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少有情绪这么波动的时候,但今天他胸口憋着的气,几乎冲得他脑子都发懵。
以至于他现在表面看上去和平常无异,但实际上祁衍已经憋得说话都费劲儿了。
他很想破口大骂,但是一抬头,看见面前头发根已经花白的两位老教师,又硬生生泄气了。
“伯父伯母,我先走了,燕习还在家等我吃饭。”祁衍最后的最后,只说了这一句,没等对面的人反应,已经转身推门出去了。
年底的医院,病人和家属尤其的多,电梯外挤挤攘攘全是人,燕习看了眼,选择走楼梯上去。
病房门口坐着两个记者,似乎赶在年底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业绩,看上去心情不错,抱着相机离开了住院部。
病房外还守着两个安保,看见燕习后,问他是来干什么的。
“找人。”燕习说:“我叫燕习。”
几分钟后,病房里的护工给他开了门,燕习进了病房后,护工出去带上了门。
病房里的男人已经清醒,看起来恢复情况不错,管子已经全拆了,头上包着纱布,腿撑着打着石膏。
男人看见燕习的时候,眼睛微微眯了眯。
燕习走进来,站在他病床旁边,垂眼看他。
“你来这儿,祁衍知道吗?”林琰长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都有些哑。
燕习摇头。
林琰轻挑眉看他。
燕习沉默很久,盯着他,开了口:“别费力气了,你就算是死了,都别指望能联系到祁衍。”
林琰眉心跳了下,仍旧抬头盯着他。
燕习拍了拍袖口雪化去的水珠说:“你怕自己再出现在祁衍面前,他会讨厌你,所以你用这种自残的方式,还选择在日本的滑雪场出事,让你的经纪人不得不联系他。”
燕习垂眼看着他,神情平静,语气冷淡:“为了让祁衍心软对吗?”
林琰唇角绷直。
“祁衍当然会心软,他那么好的人,不会想看着自己亲手培养的队员,浪费自己的天赋。”燕习沉默了下说。
林琰眼皮垂了下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以前,真的特别好。”
燕习沉默看着他良久,突然开口:“你或许真的后悔过,但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林琰眯眼了下眼。
“你出轨曲奕的时候,祁衍刚退役,是他人生最低谷的那段时间。”燕习说。
林琰猛抬眼:“你……”
“你但凡有那么一点儿后悔,就永远不要出现在祁衍面前。”燕习最后一句话,周身冷得仿佛身处冰窖。
燕习无声看着他,转身要走。
“祁衍,祁衍知道了?”林琰尾音甚至发颤,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什么。
燕习没回答,直接出了病房。
病房里空无一人,林琰盯着燕习离开的方向,恐惧感几乎要席卷全身。
他怕祁衍知道。
林琰手指动了下,直接扯下了手上输液的管子,拿过手机,点开了祁衍的对话框。
林琰进医院后,手上不停歇插着各种输液管,手骨上的青筋全是针眼,他握着手机,打字的手甚至有些发颤。
他慌不择路,什么都没有想,一股脑在对话框打着字。
【我没有,那个时候二队出事儿后,经理和负责人被问责,还取消了二队参加冬奥会的资格,祁哥你都知道的,我那几年才刚崭露头角,那是近几年最大规模的比赛,为了参加冬奥会,我才去找的曲奕,我当时脑子懵了,我没真的和他谈过。】
林琰手指顿了下,看了遍对话框里的文字,手指抖得更厉害了。
然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手机从手上滑落掉在被子上,整个人倒了回去。
对啊,祁衍早就把他拉黑了。
林琰眼底发红,闭上了眼。
那天腊月二十,下了今年冬天最大的一场雪。
燕习回到家的时候,在门口停了很久,才插进钥匙进门。
“回来了?”卧室里传来小跑拖鞋声。
祁衍还是喜欢把家里的灯全打开,屋子里暖光遍布。
“外面下了好大的雪。”祁衍怀里还抱着丁香,伸手拨了下燕习领口:“该打个伞的,衣服都湿了。”
“还好。”燕习说。
“怎么样,项目处理完了吗?”
丁香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祁衍的出现,缩在祁衍怀里仰头摊肚皮,一点儿防范意识都没了。
“没事儿,都处理完了。”燕习温和笑了笑,换着鞋:“你不是去置办年货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啊,雪下大了怕不好走,就早点儿回来了。”祁衍抱着丁香,靠着墙等燕习换鞋:“说起来,今年的茶饼尤其贵,我问那个茶贩子怎么卖这么贵,和我说了一堆什么南方今年气候不行,结果我一翻茶饼,嘿,产自意大利。”
燕习笑了笑,换鞋走了进来。
祁衍才看见他手上提溜了一大袋子的螃蟹。
“你买螃蟹了!”祁衍眼睛都亮了。
“嗯,上次你不是说想吃蟹黄拌饭吗?”燕习递给了他袋子,去了卧室换衣服。
祁衍拎着袋子,跑去了厨房:“谢谢燕哥。”
厨房里祁衍不知道在干嘛,一整叮铃啷当。
燕习还没脱完衣服,挽袖子动作一顿,蹙眉提高音量说:“你别碰,夹手。”
“丁香!”祁衍在厨房里提着嗓子告状:“燕哥你快来!你家猫和螃蟹打起来了”
燕习无奈笑了笑,顺手整理了祁衍脱在床上的脏衣服,和自己的一起放进了脏衣篓里,然后去了厨房。
第49章
祁衍他们吃完饭, 时间已经不早了,祁衍想着燕习今天忙了一天,就主动承担了洗碗的重任, 让燕习回卧室休息了。
祁衍洗完碗,正在给丁香倒猫粮呢, 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外面雪下的正大, 祁衍放下猫粮,去阳台接电话。
“喂祁老师,睡了没有?”电话那边传来楚女士带笑的声音。
祁衍眉眼弯了下:“还没呢。”
“哎哟哎哟, 这油还没热呢!”楚女士估计是在和老头子斗智斗勇。
祁衍看着窗外的大雪说:“怎么了妈?”
“我们在忙过年的炸货呢。”楚女士笑着说:“你不是最爱吃我做的炸酥肉嘛。”
祁衍笑了:“这离过年还有一个星期呢。”
“那得提前备着呀。”楚女士说:“明天我让你爸去给你和小燕送点儿。”
“别折腾了, 这下大雪太麻烦了。”祁衍说。
“有什么折腾的,你爹在家坐着也是坐着。”楚女士说:“你不想妈炸的小酥肉啊。”
祁衍没办法, 只能笑着应:“想想想,算了, 我明儿自己跑一趟去拿, 让我爸歇着吧。”
“也行。”楚女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欸对了, 宝贝, 我打电话是问你,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呀?回家过?还是和朋友出去啊。”
祁衍轻挑眉,回头看了眼客卧的房门,小声说:“我还没想好呢。”
“今年刚好在除夕嘞,要不回家过吧。”楚女士说。
祁衍犹豫了下, 他要是回家过生日肯定要带着燕习一起, 但她不确定燕老师会不会和他回去。
“再说吧妈。”祁衍说。
“你要是带着燕老师回来过,一定得提前告诉我哦,我好准备。”楚女士说。
祁衍应了声:“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祁衍盯着窗外看了好久, 靠在落地窗边,从阳台边抽屉里摸出盒烟。
他开了半边窗,烟雾缭绕间,深深叹了口气。
祁衍想起今天下午燕习父亲的那些话,心里边还是觉得像堵了块儿石头,还好这些话,只有祁衍自己听见了。
不过,燕习以前应该也听过很多吧。
祁衍想到这儿,靠着墙,又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祁衍又失眠了,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吃了药都无济于事,最后打开了房间的幕布,放了个译制片,想着催眠。
祁衍是在凌晨两点收到的燕习的消息。
祁衍当时还是睡不着,但脑子已经昏沉了,他手机振动了下,他顺手捞起手机,随后微微挑了下眉。
【睡了吗?】
燕习的作息很规律,他有睡前看书的习惯,一般卧室灯关了,就是已经睡了,祁衍每次失眠,晚上出去倒水,燕习房间的灯一般十一点左右就关了,今天倒是稀奇。
【祁衍:还没。】
燕习消息回的很快。
【来阳台,看窗外。】
祁衍微微蹙起了眉,过了一会儿,下了床,耷拉着拖鞋出了卧室,他以为燕习在阳台等他,但到阳台开了灯才发现空无一人,燕习的房间也没亮灯。
祁衍给燕习发了个语音:“你去哪了?”
发过去后,祁衍走过去阳台边,等燕习消息间隙,下意识扫了眼楼下,然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祁衍他们家是十一楼,再加上这么晚,还下了这么大的雪,小区里根本没有人。
一眼扫过去,男人身姿挺拔,一下就吸引了他视线。
昏黄的路灯下,还能看见光投射下飘扬的雪花。
燕习就站在那里,穿着大衣,裹着围巾,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同样裹着围巾的雪人。
祁衍目光顿了一秒,有些呆。
下一秒,燕习的电话打了过来,祁衍下意识接了。
“你。”祁衍接起电话说:“你在干嘛?”
雪夜里,四周格外安静。
他在阳台,看着楼下的燕习,手上拿着手机,抬头望着他的方向。
电话里,燕习声音平静沉稳:“我本来打算,在你生日那天和你正式提出在一起试试。”
祁衍下意识提了口气。
“但我有些等不了。”
祁衍听见燕习这样说,唇角微乎其微抬了下,手下意识碰了下落地窗外,路灯下的人。
“为什么等不了?”祁衍问。
燕习拿着电话,在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想让你睡个好觉。”
祁衍愣了一秒,笑了:“这什么理由?”
“或许,我在身边,你会睡得好一点。”燕习说。
祁衍垂了下眼,随后眯眼笑了,握着手机紧了紧。
“你在原地等我。”祁衍说。
“穿好衣服。”燕习说。
紧接着燕习看见祁衍离开了阳台,他听见电梯的声音一格一格响起,然后是祁衍跑步的喘息声,还有脚踩在雪地上的吱呀声。
祁衍看着远处的小人越来越近,他步伐越来越快,厚重的雪地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云朵上,脚步轻盈。
祁衍跑了过来。
燕习放下了手机。
下一秒,祁衍整个人扑到了燕习身上,燕习扶着祁衍的腰,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他往后退了几步。
祁衍抱着他很紧很紧,等喘息声平息下来,也没有松手。
祁衍抱着他脖子,燕习听见他呼吸不稳说:“燕习,你在和我告白啊?”
燕习嗯了声。
“你想和我在一起?”祁衍又问。
燕习点头,认真嗯了声。
“你喜欢我?”祁衍又问。
燕习手托着祁衍的后脑勺揉了揉,他从未明确表达过对任何事物的好感,他把野外探险当作兴趣爱好,也只是说,相比较其他活动,野外探险会让他生活状态更舒服。
他当老师,也不是因为喜欢这个职业,而是老师的工作状态会让他更自洽。
他经常穿深色衣服,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他知道自己更适合。
燕习从来不知道怎么去判断和表达自己的喜欢和讨厌。
小时候不爱吃胡萝卜,一点都吃不了,但是在父母那里,似乎只要是他们做的菜,你不吃就是在和挑战他们的权威,于是饭桌上,有胡萝卜的菜越来越多。
孩童时期的喜欢和讨厌,从未被在意,从未得到过回应,直到成年,有了独立判断的能力,燕习才知道,有人天生是不能吃胡萝卜的,他其实是对胡萝卜过敏,但童年被迫吃下的胡萝卜,已经让他对过敏症状耐受。
“想什么呢?”祁衍朝他笑:“问你话呢。”
燕习回过神看着他。
“喜欢我吗?”祁衍问他。
眼下的场景,他习惯性下意识想压抑下情绪,但当他迎上男孩带笑盛着光的双眼,那瞬间,他满心满意,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喜欢。”燕习又说:“特别喜欢。”
祁衍笑意更深了,猛一跳,这下双手双脚抱住了燕习,也不管会不会弄脏燕习的大衣,反正他就想这么抱着他。
燕习托着他腰。
两个人抱了好久,祁衍抱得心情平复下来,才从燕习身上下来,转头看燕习堆了一晚上的雪人。
“为什么,堆雪人表白?”祁衍眼睛发亮,蹲着看雪人。
还挺精致的,像个双球冰淇凌,雪人甚至还裹着围巾,是燕习从家里拿的。
“本来打算买花的,但是雪下得太大了,花送过来要很久。”燕习顺手整理了下,祁衍歪掉的领子。
“直接说,又不太正式。”燕习说:“只能就地取材了,听说,祁老师堆雪人特别厉害,指导一下?”
祁衍想起了什么,笑意更深了:“那得拿燕老师屏保对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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