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瑞斯先生,你之前特意留言说有事找我?”
莫瑞斯立刻回过神,他看着面前表情冷淡的雄虫,朝对方点点头:“是的,会长先生,我需要咨询一些事情,非常......不方便被听到的那种。”
协会会长深深地看了莫瑞斯一眼:“跟我来。”
在花园湖心中央的白色小亭内,协会会长一脸不可置信,而后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你是认真的?”
“当然。”
看上去过于年轻的协会会长沉默了很久后,才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这种事之前也有过。”
莫瑞斯想起上辈子知道的那些关于雄虫的事,追问道:“以前?什么时候?”
协会长:“大约是一百年前。”
一百年前。
莫瑞斯瞬间就想到了那只被称为是“明媚之星”的雄虫,也是在林·安出现以前,虫族近段历史上唯一一只如此受欢迎的S级雄虫。
协会长看了看莫瑞斯的表情,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有点相像,算是雄虫对雌虫的态度最好的时候。”
以前BRF779星系的科技没现在这么发达,星网只有距离首都星最近的这块区域才有,稍微远点的星球上甚至连终端光脑都没有。
于是,首都星花了很久才发现在一颗相对落后、但风景十分优美的偏远星球上发现了那只S级的雄虫。
那只雄虫天性单纯,或许是自小就和山林动物相伴的原因,他有着一副极其美丽的歌喉,歌唱时甚至能让天上的飞鸟都飞下驻足。
有一年星系边缘出现了星兽大军,那些饿疯了的星兽撕裂的星系边缘的防护线,在短短几个月内就让十几颗星球上的生灵全都吞食干净了,造成无数伤亡。
而那只S级的雄虫不顾自身安全,去往了最前线,用歌声安抚着每一个雌虫战士,让他们斗志昂扬。
后来,虫族赢了,但也受到了巨大损失。
而那只雄虫却在这最艰难地时候去往了一个又一个星球,和那里的居民们一起重建了家园。
在那灰暗的日子里,他就像一束阳光,让整个虫族都感受到了几乎从灵魂深处溢出的温暖。
直到今天,许多虫族都还保存着他的唱片,尤其是星系边缘的巡逻舰队,据说那些巡逻舰上都还会播放他所唱的歌曲。
但雄虫们却对此根本不感冒,至少莫瑞斯至今都没听谁在首都星谈论那只S级雄虫的事。
协会会长继续说:“那个时候确实有几个雄虫也受其影响,很向往那种接近自然的生活,所以就提了申请,离开首都星去偏远的星球定居。”
“但这种情况已经快一百年没出现了,”他示意了下周围:“毕竟首都星也能达到那种要求。”
协会会长:“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吗?”
莫瑞斯总不能说是因为我不想被联邦逼着交罚款了,不然就暴露了他自己不想多娶的念头,那雄虫协会指定得立刻驳回。
只拿出之前想好的理由:“现在大家不都说什么‘温柔好雄主’了嘛,我听得烦,看着也烦,想离远点。”
协会会长继续劝:“但你可以申请旅游星的长期居住,这样比去那些偏远的星球定居安全得多,生活也方便。”
莫瑞斯:“算了吧,去旅游星的全是雄虫,指不定哪天就要遇上。”
莫瑞斯瘪瘪嘴:“你知道前会长家里的事吧?”
在协会会长恍然大悟的表情中,莫瑞斯无奈叹气:“我当时就是去的花海星,那里够偏了吧?可我还是碰上讨厌的家伙了。”
莫瑞斯成年之前和首都星大家族的雄虫们走得近,这是协会知道的事,毕竟A级雄虫嘛,大家都很关心他的生活甚至是私事。
所以莫瑞斯和那些家族的未来继承人闹掰了的事,也根本不是秘密。
年轻的协会会长这会儿一听,就了然地点点头:“那确实挺糟。”
莫瑞斯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嘴角。
他一脸诚恳地看着会长:“所以还请你帮帮我,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让我直接从首都星离开。”
协会会长撑着自己的下巴,有些犹豫:“其实这件事本来也没什么,但你是A级雄虫,这就......”
莫瑞斯孩子气地哼了一声:“不就是以前住了养育园又分了住处嘛,那地方还没现在的晨曦好呢,我还给联邦不就行了嘛?”
协会会长虽然是历届最年轻的,但他年纪也比莫瑞斯大了快十岁,一听莫瑞斯这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让他身上那种疏离冷淡的感觉一下子就散了。
他朝莫瑞斯露出个温和的笑:“那我先试着向联邦主脑申请吧,有结果了告诉你。”
“那太好了!”莫瑞斯真心实意道:“谢谢你!”
莫瑞斯脸上的笑意一直没变,只要一看就知道他心情好极了,直到他坐进自从飞行器后才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在心里感叹,还好联邦没到时时刻刻监视着雄虫这地步。
至少在不暴露于这片天空下的时候,他还能有松口气的机会。
莫瑞斯回想着之前和雄虫协会会长的谈话,心里估算着这件事的成功概率应该会比他预想中的大。
身为雄虫,莫瑞斯自己当然能直接和联邦主脑对话,不必像雌虫那样经过重重申请、再通过高职位的雌虫去传递诉求。
但以个人身份和通过雄虫协会所提出的申请,其对于主脑的重要程度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一年前,雄虫协会会长的雄虫独子使用迷梦果一事被曝光,顺带还曝出了其利用会长权力进行遮掩脱罪的事,于是那位前会长就被直接剥掉了会长一职。
现任的会长恰好和对方有私仇,于是莫瑞斯才特意编了那套说辞。
莫瑞斯看着窗外。
雄虫专用的飞行器上装载的是种特殊的视觉材料,会把窗外的景色放慢数十倍甚至上百倍呈现。
莫瑞斯看着那些慢慢后退的植被和建筑,忽然就觉得他上辈子知道的那些东西,其实也就和这放慢了的景色差不多,不过只是整体中很少很少的一部分而已。
在今天之前,莫瑞斯从来都没有把林·安和一百多年前的那只S级雄虫联系起来过。
“那时的情况和现在差不多”,就这短短的一句话而已,却让莫瑞斯有种如至冰窟的感觉。
他再一次坚定了自己要离林·安远一点的决心。
万一......
万一这一次,林·安又因为他的缘故而察觉到什么、又再次生出改变现状念头的话,前世,不,甚至比前世更可怕的事情就会降临在林·安的身上。
莫瑞斯一点点收紧了搭在膝上的手指,紧握成拳。
他一定要尽快离开。
飞行器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莫瑞斯想着事情刚刚走下来,却忽然听见有人叫他。
“莫瑞斯阁下。”
莫瑞斯瞬间绷紧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
他永远都不可能忘掉这个声音。
——联邦元帅,贝莱特。
第33章
极度的恐惧让莫瑞斯浑身冰凉,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牙齿磕碰在一起的声音。
莫瑞斯用尽了仅剩的所有力气才把头抬起来。
他就像一台生了锈的机器,动作僵硬又艰难,他知道自己的反应太过异常,可他根本控制不住。
贝莱特那双似乎像是玻璃珠一样的眼睛从莫瑞斯身上扫过,那种在普通雌虫身上绝对感觉不到的审视感让莫瑞斯打了个冷颤。
“您......”
“雄主。”
莫瑞斯只觉得面前一暗,而后就是有什么东西裹在了他的身上。
“雄主,对不起。”
莫瑞斯几乎是呆愣地抬起头,毫无准备地就这么撞进了一双翠绿的眼眸中。
达蒙尼兹的脸上依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放慢了语速跟他说:“对不起,您让我给您送外衣,但我来晚了,请您原谅我。”
披在莫瑞斯身上的衣服带着香甜的气味,他像是被这股味道刺激了大脑一样,立刻拽紧了手边布料,皱起眉厉声呵斥:“你是想要冷死我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本来想顺着骂一句“废物”的,但嘴唇动了半天都没能说出来。
他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雄虫向来阴晴不定,雌虫们都知道这一点,所以莫瑞斯根本不怕自己此时的行为引起贝莱特注意。
他只紧紧抿着唇,快步穿过屋前的花园,直直朝着那幢奶油蓝色的屋子走。
进屋、关门,雄虫气势汹汹,一看就是在发脾气。
然而屋内,直到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后,莫瑞斯才脱力地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他紧紧抓着披在自己肩上的衣裳,蜷起身体,把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半天都没再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后,玄关处才又传来门开启的声音。
明明是很轻的动静,但莫瑞斯却被吓得抖了一下。
一股特别的甜香像看不见的丝线一样穿到了他的鼻尖,这让莫瑞斯知道,在他身边的是达蒙尼兹。
莫瑞斯没动,只是继续这么缩成一团。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就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空荡荡的空间里,一时间竟然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雄主,我能抱着您吗?”
莫瑞斯没回答。
“您不说话的话,我就当您同意了。”
几秒后,莫瑞斯就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搂住。
温暖的手掌绕在他的背后,只就这么搭在他的背上,对方明明什么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再说,但莫瑞斯却就奇异地放松了下来。
莫瑞斯忽然就想起了曾经。
曾经在那寒冷的、他什么也看不见的日子里,达蒙尼兹就是这样轻轻地抱着他,一夜又一夜,一天又一天。
莫瑞斯闭上了眼睛,往那温暖的怀抱里又缩了缩。
搂着他的手臂顺势收紧了一些,但却依旧很温柔。
阳光从金色渐渐变成了橙红,屋内的温度也随之降低了一些,现在还是春天,入夜后的温度对于雄虫来说会有点凉。
莫瑞斯本该不觉得这点凉意算什么的,但他却闷声闷气地开口了。
“冷。”
雌虫立刻应:“那我去把恒温打开?”
莫瑞斯又不说话了。
几秒后,他感觉绕在他背后的手臂动了动,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只手掌就脱掉了他的鞋子,把他的脚掌直接握进了掌心里。
“这样好点了吗?”
“......再紧一点。”
莫瑞斯哼哼唧唧地嘟囔:“再抱紧一点。”
“好。”
于是在这黑暗降临的玄关处,金发的雌虫就这么缩着身体,呼吸一点点变得平缓、绵长。
他睡着了。
莫瑞斯难得地没有做梦。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在一汪温暖的液体里悬浮着,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却一点都不害怕。
在悬浮了很久很久后,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目皆是一片黑暗。
莫瑞斯几乎是慌乱地抬起手往自己的眼睛上摸,只是指尖才刚刚碰到皮肤,他的头顶就传来一个声音。
“雄主?”
莫瑞斯一时间有些混乱,直到他习惯性地握住对方的手臂,在感觉到手下的触感是一片光滑时才猛地一顿,而后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掩饰般地咳了一声:“M07,开灯。”
喊一下动一下的家务机器激活房屋内的照明系统后,停在墙角不动了。
莫瑞斯先是被突然出现的光线刺了一下,他快速眨动眼睛缓了缓,这才抬头去看抱着他的雌虫。
达蒙尼兹动也没动一下,他抱得很紧,于是莫瑞斯只能勉强看到雌虫的脖颈。
莫瑞斯也没执着地非要挣开,只说:“我饿了,你呢?”
以往莫瑞斯只会说自己饿了,根本不会再反问一句。
达蒙尼兹敏锐地察觉了这个变化,他顿了两秒才回答:“饿。”
莫瑞斯正准备让家务机器去拿营养剂,却听见达蒙尼兹又开口了:“晚饭已经做好了,您要吃吗?”
莫瑞斯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做的?”
达蒙尼兹:“在您回来之前。”
莫瑞斯忽然就想起来几年前的那件事。
那天他起晚了,恰好达蒙尼兹又刚完成任务回来,他看对方太累了就说不吃午饭了,结果当晚达蒙尼兹就闯进了他的卧室,站在他床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而且,手里似乎还拿着把刀。
莫瑞斯一瞬间就有点头疼。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评判这家伙了,只叹了口气:“好吧,那你把我放下来?”
达蒙尼兹没立刻回答,又紧了紧手臂后才抱着怀里的雄虫往屋内走,他拿过毯子把莫瑞斯裹了一圈,这才把跟个毛绒玩偶似的雄虫放到沙发上。
“您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
“嗯。”
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动静后,莫瑞斯捣鼓几下身上的毛毯,趴在沙发靠背上往远处看。
厨房里的雌虫穿着无袖的紧身黑色上衣,衣领偏高,遮住了雌虫的后颈,莫瑞斯根本看不到那块皮肤有没有变红了,让他深感遗憾。
莫瑞斯看着对方那行如流水的动作,渐渐地就想起上辈子的事。
雌虫的厨艺大多都很精良,但当食材只是杂草树叶之类的时候就彻底没办法了。
捣碎的草糊糊很难吃,虽然带着甜味但却有点腥,可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莫瑞斯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矫情挑食,为了活下去只尽可能多地往自己的嘴里塞吃的。
后面有一天达蒙尼兹受伤了,对于一般雌虫来说只不过是点小擦伤的情况,却让达蒙尼兹发起了高烧。
莫瑞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摸索着脱了自己的衣服去蘸水,然后一点一点去替达蒙尼兹擦身体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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