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差不離了,席闻知确实想要哄他。
在听到席礼向贺尧发出邀请,他大度地说出口是心非的话,实则心里还是有些慌,在一日没确定哄好贺尧前,他不放心贺尧離开自己的视线,所以他才会提出同行的要求。
那邊席礼因为席闻知同行,已经改变原先的主意,他可不敢私自安排他哥去滑雪,当年他哥差点出事故让当时还在世的爷爷震怒把家族彻查了一遍闹得人心惶惶的记忆还深深印在他脑海中。
同时也想起了自己父亲惶恐不安地盘问母亲是否插手时的样子,果断选择了让人去订好了画展的票,他哥难讨好,但讨好贺尧總不会出错的。
等他安排好出来,就见他哥和贺尧隔着沙发拉拉扯扯的,席礼不清楚內情,只当他们关系好,笑着走过去,刚一走近就听到贺尧像是生气了一般的语气对他哥说话:“别想蒙混过关!”
他哥听了也不恼,不过好像因为发现了他回来的身影,他哥已经收敛了动作,重做坐端正,同时贺尧也发现了他,朝他笑了笑,问:“咖啡应该好了,你要来一杯吗?”
席礼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他哥所在的位置,点点头道:“好谢谢贺哥。”
他回到位置上,去观察他哥的神情。刚才贺尧那句话虽然压低了嗓音,却也带着一丝力度,听着对他哥态度很不好的样子,不过瞧他哥一点要生气的样子都没有,估计是两人在闹别扭,小情侣小打小闹实属正常。
席礼放下心,他今天来另有目的,自然不能挑在他哥心情不好的时候触霉头,这也是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观察他哥的表情的原因。
“哥,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我们就不往远的地方去了吧?刚好美术馆推出新春限定展览,离得也不远,不如我们就一起逛逛吧?”席礼边说边观察他哥的表情,没见不满,恰好贺尧端了咖啡过来,他又笑着对贺尧道:“贺哥以后要长居A市了吧?要是能认识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也好。”
贺尧没有意见,点头说好,席闻知见他答应就更不可能拒絕了,他问:“安排好了吗?”
席礼连忙回答:“隨时可以出发。”
席闻知当即起身:“那就早去早回吧。”
席礼听出话里深层的意思,笑容不变应下,“对,要是真有雪,路不好走,还是早去早回的好。”
“嗯,我換身衣服。”
等席闻知走了,席礼端着咖啡走到吧台前坐下,和贺尧碰了碰杯,打听道:“贺哥,刚听你和我哥说话,吵架啦?”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你别介意。”
贺尧看了他一眼,喝了口咖啡,摇头道:“没有。”
他说没有,席礼装作信了,点点头,“没有就好,我哥他对你上心着呢,你们不要因为点小事就吵架。”
贺尧:“……”都说了没有了,这席闻知的堂弟是怎么回事?不过贺尧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席闻知对自己上不上心,他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不知道贺哥你知不知道我哥的性子,他这人看着表面温柔,实际性格强硬,不过他这一点谈恋爱结婚都最合适不过了,他的喜好轻易不会动摇的。”
贺尧一听,来了兴趣,“怎么说?”
席礼是真心覺得他哥挑个自己喜欢的人是件好事的,心中艳羡得很,刚看到两人疑似闹别扭,也有替他哥出出力的想法,正好贺尧感兴趣,他也不藏着:“我哥性子从小就倔,认定什么絕不会轻易改变,喜恶也是。”
“我跟你说,我哥喜欢滑雪,你别看他现在是不滑了,早年谁也拦不住,而且他现在心里估计也喜欢,不过如果是滑雪的话我只敢带你去,可不敢带我哥去,不然得被我婶婶扒皮。”
贺尧惊疑地瞪大眼睛,似乎是不明白事情有严重到这种程度吗?席礼叹了口气,“他不喜欢画画,可讨厌了,不过没想到找了个画画的未婚夫,就是贺哥你嘛。现在竟然还愿意和我们一起去看画展。”
“不过你是画油画的是吧?估计不讨厌油画吧。”
贺尧有些好奇席礼说的这些一听就知道背后有故事的话,但是席闻知換个衣服的功夫,不足以他探究到背后的缘由。
席礼又替他哥说了几句好话,贺尧听着他夸奖席闻知的话十分顺耳,那些有关事业有为、洁身自好的话,贺尧也颇为赞同地点头。
在他印象中的席闻知也是如此,他来A市这么久,发现席闻知的生活十分之简单,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看电影,还有待定的滑雪。应酬虽有,但很少,他这样的身份地位,也不会喝得满身酒气回来,和人也多是日常工作接触。
除了爱撒谎,不,简直谎话连篇!
这边席闻知換好衣服出来了,他換回了日常的穿搭——西装革履,只是没有打领带。他近来虽然削瘦许多,但原身骨架在支撑着,仍然气势十足,贵气逼人。
不过就算抛掉外表,单看他腕表上的光彩也能看出富贵来。
出门时,席礼走在前面,路过自己送出的那只梅瓶,光秃秃的枝条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赞道:“哥,没想到这样看,是挺好看的。”
贺尧和席闻知走在后面,听到这话,席闻知似笑非笑,贺尧看到还放在花瓶边上的剪刀,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愿再看,撇开眼神时无意间扫到席闻知的腕表,此时两人离得近了,才看清细节,这腕表……没记错的话这是席闻知送给自己的表里的其中一只吧?
他压着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这是我的表。”
席闻知抬了抬手,看向他,似笑非笑问:“不是还给我?”
贺尧不是不许他戴,也不是认为这些表是自己的,只是现在自己还在生气呢,席闻知老是屡屡这样犯规,企图用这些小手段哄好他,那太过于敷衍了事了。
这样怎么能让他吃到教训?以后又怎么判断他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
进入电梯时,贺尧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到席闻知从口袋里掏出东西的动作,等他感觉到有一只手伸进他的口袋触碰他的手时,不等他反应,那只手就缩了回去,只留下微凉的金属触感在掌心。
贺尧偏头看过去,Omega若无其事地看着前面,贺尧掏出口袋里的东西,是Omega刚放进来的手表。
是他手上那只,贺尧往下看,Omega手上的腕表还戴在原位。
电梯门开了,席礼伸手挡住电梯门,席闻知看了贺尧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而刚还自认为不会被Omega的小手段迷惑的贺尧表面若无其事地把表放回口袋里。
同款情侣表吗?
贺尧发现,如果席闻知真的耍手段时,他将毫无反抗能力,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就是有力证明。
席礼是自己开了車过来的,跟他们分开两辆車出发。一路上,贺尧和席闻知同坐后座,眼睛却看着窗外沿途的风景,不曾回头。
新年的气氛仍旧浓郁,窗外不时飘来曲目不同却同样热闹的新春歌,即使是寒冷的冬天也依旧阻挡不了行人的热情。
经过繁华闹市的一段路車子还塞了一会才驶出来。一路到了开展的艺术馆,車上贺尧全程没说过话,只是下车时,没忘记提醒席闻知穿上大衣。
“外套。”
说完,贺尧先下了车,下车后他也没走远,等席闻知出来了,那边席礼也停好了车走过来。
席礼安排接待的导览员早已等候多时,见过面打过招呼后,导览员带他们来到展厅入口,在前头带路时礼貌询问:“几位先生,待会需要我做讲解吗?”
贺尧不需要,只不过他不知道席闻知和席礼需不需要,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沉默等待着,直到注意到席闻知一直在看着他,他抬眼,才发现席礼也在看他。
贺尧只好道:“谢谢,不用,给我们几份展览册就好。”
“好的,有需要的话,隨时可以向我提出。”
等导览员把展览册分发到他们手上,席礼才知道这是个国风书画与未来碰撞的主题展览,他翻看后只觉得两眼一黑。万万没想到自己临时的安排能出这么大的纰漏,明知道他哥的喜好还做出这样的安排,视为挑衅也不为过。
席礼咽了咽口水,心惊胆战地看向他哥。
贺尧翻看起展览册,都说艺术都是有共通性的,别说贺尧的外公就是国画大师,就是不是,贺尧也能抱着欣赏的眼光去看待和理解。
进了展厅,他看的仔细,几乎在每幅画前都会驻足停留,时间长短不一。
贺尧本就作为此行的主角,席闻知在旁陪同,席礼自然紧隨其后,同时不忘观察他哥的表情。
席礼见他哥即使看着一幅幅油墨山水画面上神色也依然毫无变化,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山水画强调意境和氛围,对线条层次的表现力要求极高。这是艺术馆主办的展览,展出的画作水平都相当高,只不过贺尧到底是学油画的,只能欣赏,不方便做点评。
倒是他身边有个听说曾是学国画的人,这人自然是席闻知。
贺尧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巧席礼在另一处,像是故意把空间留给他们一样,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
贺尧插在口袋里的手捏了捏那只被对方放进来的手表,抬了抬下巴,示意席闻知看过来自己有话要说。
席闻知配合地看过来后,贺尧小声道:“我还没看过你的画。”
贺尧说完,发现Omega好像在犹豫,想起对方说过自己虽然学过却不热爱话,道:“不给看就算了。”
席闻知的犹豫不是不想让他看:“晚上,我让于禾回母亲那边取来。”
“我画的不好。”
让席闻知这样的人说出自我贬低的话,听着太过惊奇,贺尧四下看了看,注意到席礼还在远处,即使是同样来看画展的游客也隔了一段距离后,看回席闻知,心中猜测席闻知是不是在自谦。
他记得贺连昭说过席闻知的画可是得过奖项的,又怎么会画得不好?
抱着这样的疑问,贺尧对后面的画一时提不上兴致了,把展厅的画都看过一遍后,就提出了离开。
席礼做主领他们到了提前就定好的餐厅吃过饭,餐桌上,气氛有些低迷,贺尧是在想席闻知和他的画,而席闻知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席礼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气氛实在不合适,早已准备好放在口袋里的车钥匙捏了又放、放了又捏,犹豫着要不要换个更为恰当的时机再把礼送出去。
他原本是想和贺尧聊聊天,再通过提前预设好的问题把话题引到车上去,然后顺理成章地把礼送出去,结果他几次抛话都没有进入主题。
席礼见除了他哥偶尔盯着贺尧看之外,两人毫无眼神交流,还以为是他们矛盾升级,想了想,不敢触霉头,硬是到用完餐了也没达到目的。
好在,分开前,他哥把他单独叫去说了几句话,敲打了他几句后,又安抚了一下,席礼才真正安心,也才相信席闻知原谅了他这次的冒失。
目送他哥的车子离开,席礼才控制不住露出感动的神情,他和他哥的兄弟之情和他想的一样坚固!
而这边的车上,贺尧归家心切,一心想着回去后能一睹被贺连昭夸奖过自己却不知道的席闻知曾经的作品。
于助理一向办事利落,等他们到了家,发现画已经取过来了,于助理人也在放完画后回去了。
贺尧脱下外套,来不及换鞋就走了进门,看到于助理带过来的画被隨意放在客厅中央的茶几上,也没有装裱过,与席闻知的身份实在不匹配。
画只有几幅,最上面的一幅贺尧看了一眼,还以为席闻知又在敷衍自己,回头看向跟进来的席闻知,席闻知也看到了他手中展开的宣纸,“最早期画的。”
席闻知走过去,和贺尧一同看向那些出自自己之手的画作,这些画已经陌生到如果不是有署名席闻知都认不出是自己画的了,看来于禾是把还能找到的画都找过来了。
贺尧放下手中席闻知早期笔画稚嫩的这幅,拿起另外一幅,看过一遍后,急切地拿起另外的几幅,不敢置信地看着上面留下的日期倒推着席闻知作画时的年纪。
贺连昭,怎么对着这些画夸赞得出口的?贺尧甚至无法用上欣赏的眼光去看待这些画,只能说,席闻知不是在自谦。
“画的不好。”
耳边再度响起席闻知坦诚的话,贺尧发现,这怕是对方说过最真的话了。
这些画,即使是贺尧一个隔行如隔山的“外行”都能看出,只有技巧毫无感情。
都说作品是创作者内心的投影,可如果画出的作品看不出丝毫感情呢?
“没有其他的了吗?”贺尧问。
他像是不死心,试图找出席闻知别的作品来改变自己受到的冲击。
席闻知摇了摇头,“这一幅是我最后一段时间画的了。”
他指了指时间最晚的一幅,贺尧看了他一眼,拿起来再度看了看,试图看出些艺术成分,可惜没有。
贺尧自己是情感表达的天赋型选手,不同的老师夸过他相同的内容,都称他的画是有灵魂有温度的,他虽然羞于面对这么高度赞扬的话,但对自身的能力还是十分肯定的。
现在看着这些纯属完成任务一般的作品,对贺连昭夸大的说法嗤之以鼻,就算他喜欢席闻知,对这些作者署名是席闻知的作品也夸不出来。
可以看得出,Omega这次真的没有骗他,他不喜欢画画,也画的不好。
想起席闻知说过自己不喜欢画画,问道:“要说说吗?”说出来可能会好点。
像是早就在等他这句话了,席闻知取了一幅画坐下来,看着自己曾经的作品自嘲一笑,“为了画而画罢了。”
“喜欢这些的不是我父亲,是我爷爷,可是很可惜,你也看到了,我们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贺尧一时哑口无言,看着他嘴角自嘲的笑,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太过于伤人,心疼的同时正要道歉就听到席闻知道:“原谅你了。”
贺尧:“……”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听到他的话,席闻知一改前面自嘲的表情,温柔笑道:“贺尧,你太好猜了。”
而这,也正是席闻知喜欢他的原因。
“贺尧,我再强调一遍,我不会让任何Alpha标记我,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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