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用的力气很大,那道伤口不停地流血,很快染湿了他的白衣。
叶孤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后面,应该是换衣服去了。
沈稚擦了擦眼泪,“卿本佳人,卿本佳人啊!”
第21章
沈稚在地上躺了很久, 不见叶孤城回来。
他缓了缓,身上没那么疼了,慢慢爬起来, 去后面看了眼。
这间宫殿的左右两侧各留了两个偏殿, 叶孤城是往右边拐的,那里空荡荡的, 根本没人。
估计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一样,比剑都是非生即死,没有受伤的可能,被他一个新手打伤,有些受挫。
沈稚猛然发觉, 自己创造了怎样的记录!
可是这能怪他吗?
叶孤城比他强出这么多,还没有给他武器!
他很清楚,叶孤城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既然没有明确拒绝,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他怎么会因为这点困难就束手就擒!
沈稚满心都想赢过他。
叶孤城这样的剑客一直徘徊在生死之中,所谓死生之外无大事,只要能活下去,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要是叶孤城躲过去了, 他还可以啃他腮帮子,或者用脑袋撞他的脑门……
谁能想到叶孤城被他这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人给制住了!
叶孤城不会记恨他吧?
沈稚困兽般得转了两圈。
原著叶孤城的胸怀怎样来着?好像没提。
不过手感倒是挺好的。
-
来到城主府后, 白愁飞被默认为沈稚的贴身侍卫。
沈稚和叶孤城密谈时, 白愁飞被带到了后面,提前准备所需日用, 安置他们的住处。
城主府待客周到,不需要白愁飞亲力亲为,很快就收拾好了。
他返回主殿, 站在远处,提心吊胆地等待殿门打开。
心情煎熬,时间都变慢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终于打开,熟悉的身影从里面出来。
白愁飞看清他的模样,心中一紧。
他来时穿了件普通的白衣,现在衣服上遍是褶皱,没有进入时整齐。
他的头发本就柔顺,稍稍用力就会散乱,如今更是凌乱不堪。
很明显,沈稚和叶孤城相处的不好。
“小白!”沈稚朝他挥手。
殿前的侍卫也都隐晦地投来目光。
跑不掉了。白愁飞绝望地想。
沈稚快步向他走来。
白愁飞深深呼出一口气,轻声问,“叶城主呢?”
“他换衣服去了。”
“换衣服?”
“是的。”沈稚跟他挤在一起,贴近他的耳朵,压低声音问:“小白,如果有人把你的脖子咬破了,你会怎么报复他?”
白愁飞莫名其妙,“谁会咬我的脖子?”
他又没有老婆。
如果是仇家,既然能咬脖子,那就说明已经可以近身,直接杀了他就好,何必这般羞辱他?
沈稚认真地看着他。
白愁飞:“……”
原来是你啊。
那很正常。
完全不会被羞辱到。
刚见面时,沈稚几次直呼圣上姓名,他伸手去捂沈稚的嘴,沈稚挣脱不开,舔过他的手心。
白愁飞不以为意,“你为什么咬我的脖子?”
沈稚:“因为你想收我为徒,试探我的根基,我当然要拼尽全力展示自己。”
白愁飞:“……”
当下想收他为徒的,只有一个人。
刚才沈稚说叶孤城去换衣服了……
白愁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就怕城主府的人听到后,恼怒之下暴起伤人,“你咬了叶孤城的脖子?”
沈稚:“是的。”
白愁飞提高音调:“为什么?”
沈稚:“因为他想收我为徒,试探我的根基,我当然要拼尽全力展示自己。”
拼尽全力……
白愁飞眼前一黑。
沈稚晃了晃他的手臂,让他回神,“小白,如果是你被咬,你会恨我吗?”
白愁飞:“如果被咬的人是我就好了。”
至少不会得罪叶孤城。
沈稚感动地说:“你对叶孤城真好。”
白愁飞的胸口处升起一股气,闷得难受。
他很想把沈稚大骂一顿,可是沈稚的话似乎很有道理,更何况他还是个疯子。
而且他身份尊贵,一旦撕破脸,他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白愁飞突然发现以前的郁郁不得志其实没有那么糟糕。
现在才是真正的郁结于心。
-
本体挨了叶孤城一顿揍,白云的剑法有了巨大的变化。
他终于有了模仿的目标,气势向叶孤城靠近,更加洒脱、轻盈。
他出剑时不再像原来那样果决,削减了冷锐之感,行动间的幅度更大,初具波澜壮阔的意境。
西门吹雪:“这是叶孤城的剑法?”
白云:“是。”
西门吹雪:“你决定回去了?”
白云这次的答复稍显迟疑:“是。”
其实他还没有想好。
白云肯定能帮到本体,但是来回路上耗费的时间太多了,有这个功夫,他的剑法都能更上一层。
这是个性价比的问题。
可就算过几天回去,白云的剑法也不可能超过叶孤城。
就连西门吹雪都不是叶孤城的对手。
以目前的进度,白云想要赶超叶孤城,至少要一两年。
如果时不时地寻找旗鼓相当的对手比剑,收获对战的经验,或许可以缩短这个时间。
可是上次出门杀人的经历真的太痛苦了。
没有西门吹雪陪同,就要迷路、被坑蒙拐骗、绕地球一圈都不一定能回来,等他自己回家,江湖上的人得死一半。
带西门吹雪一起,就会有数不清的馒头和鸡蛋。
而且西门吹雪有自己的剑道,不可能每次都亲自带他们。
万梅安静地站在旁边,沉眸眺望远山中的梅花,好像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
他们都是寡言少语的性格,西门吹雪最初时没有留意到,今日回想起来,才发现万梅和白云几乎没有言语交流。
他们总是沉默着对视,好像通过眼神就能达到某些默契。
西门吹雪刚开始还担心过他们两个有断袖之癖,现在反倒开始担心万梅是不是对白云有成见了。
“万梅。”
万梅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西门吹雪:“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单独不单独的,其实没什么区别。
万梅和西门吹雪并肩而行,进入梅林中。
白云拿起剑,继续练习。
外面已经进入夏日,万梅山庄的温度也不似原来那样冷冽。
地上的积雪融化大半,露出深棕色的潮湿土地,树枝上的红梅开始凋零,红梅落入潮湿的土地上,逐渐失去了色彩。
这是万梅的冬日。
西门吹雪站定。
万梅也跟着他停下。
这几天沈稚专注操控本体,对两个马甲都有忽视。
西门吹雪偶尔会和白云讨论剑法,以求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那些已经仙逝的前辈高人。
没人理会万梅,所以万梅的存在感变低了些。
西门吹雪:“你这些天一直很沉默。”
万梅:“我在思考剑法。”
西门吹雪:“你的心乱了。”
那确实不是一般的乱。
毕竟他现在有三个脑袋。
本体惦记着拜叶孤城为师,帮朱厚照做事的同时寻找武力晋升的机会。
万梅和白云的心中只有练剑。
总有一个侧重点,以前本体比较闲,这边练剑就专心。现在本体忙起来了,练起剑来自然心有旁骛。
西门吹雪:“是因为我吗?”
万梅回以疑惑的目光。
西门吹雪心知山庄不是人类,不了解复杂细腻的感情,这一点从白云身上就能看出来。
他们能感受到喜怒哀乐,却不知这些情绪因何而起,找不到缘由,自然无法自行解决。
西门吹雪和万梅越熟悉,与他相处时越有耐心。
西门吹雪问:“是因为我和白云走得太近吗?”
万梅沉默。
否定了这个回答,还要给出其他的答案,总不能说自己在开马甲吧。
说了肯定不信,还得摆出证据来证明,全是坏处,没有一点好处。
就在万梅头脑风暴时,西门吹雪继续说道:“抱歉。”
万梅:“为什么?”
西门吹雪:“我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
万梅:“这不是很正常吗?”
主要他也没什么感受,除了跟叶孤城练剑,就是跟西门吹雪练剑。
西门吹雪却不是这样认为的。
身为一座山庄,人类可以支配他的一切,他自己是怎么想的,一点都不重要,也没有人在意。
可是初见时的万梅不是这样的。
他因为自己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而感到愤怒,会因为自己没有认出他而失望。
会在自己拔剑杀他的时候,决绝地放弃过往,抛弃记忆,变成了什么都不懂的万梅。
那个情绪鲜活的万梅被他亲手杀死了。
西门吹雪:“你如今是人了,我认识到了你,我在学着在乎你。”
“在乎我?”
万梅的惊讶显而易见,西门吹雪看在眼里,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在万梅心里,他是怎样的人?
冷漠无情,一心向剑?
他以为自己可以抛弃世俗的一切,专心追逐剑道,经过万梅的提醒才发现,自己对世俗仍有留恋。
可当他意识到这点时,万梅却觉得,他可以抛弃世俗。
万梅山庄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的一切都在这里。
若是给西门吹雪的世俗限定一个范围,那就是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以为自己比叶孤城做得更好,此时才清晰地认识到,他和叶孤城其实没有区别,只是白云和万梅的选择不同而已。
“我在乎你。”西门吹雪道,“你可以更任性一点,这里不止属于我,也是你的家。”
万梅欲言又止。
西门吹雪:“不必顾虑太多,你直说就是。”
万梅:“我想找人试剑。”
西门吹雪:“嗯。”
万梅:“在外面可不可以不吃白面馒头和白水煮蛋?”
西门吹雪:“可以。”
早知道西门吹雪这么好说话,他回来的路上为什么要忍耐这么长时间!
想出去实战,直接告诉西门吹雪,去就好了,何必纠结这么久?
西门吹雪紧接着道:“你可以像白云那样,拒绝所有入口的东西。”
万梅:“……”
不吃馒头和蛋,那就什么都别吃了,是吧?
根本没得选。
西门吹雪你这个暴君!
西门吹雪:“白云要走了。”
万梅:“我知道。”
西门吹雪:“你觉得白云如何?”
万梅:“无家可归,不敢以真实身份出现在人间的可怜城镇。”
西门吹雪忽然间明白了。
万梅并非妒忌自己对白云好,才这般冷淡。
他只是同情白云,但这份同情中,又有些许的高高在上。
就像富家子弟看到路边乞讨的人一样。
人类以财富划定了阶级,万梅和白云这样的城镇,又是以什么划分的阶级?
修为?
记忆全无的万梅,连自身的能力都不清楚,怎么比得上不知活了多久的白云。
不是修为。
是和山庄之主、城池之主的情谊。
这才是他们立足于人世的根本。
希望叶孤城早日回心转意,不要再继续辜负白云的期望。
第22章
沈稚坐在床边, 脱掉一条袖子,露出半个胸膛,肩膀乌黑一片, 蔓延到了锁骨处, 触目惊心。
沈稚好奇地碰了下,“怎么会有这个颜色的淤青?”
“伤得严重就会这样。过上几日会变成紫色, 再过些日子会逐渐变青,等由青转黄,那就说明快好了。”
白愁飞把药油倒在手上,慢慢揉搓,“忍着点, 淤血散开才好得快。”
沈稚想到受伤时的痛苦,忐忑地问:“会不会很疼?”
他的身体如此娇嫩,白愁飞轻轻一握都很疼, 这次的伤势比那会严重多了,虽然摸起来还好,看着却非常吓人。
白愁飞叹气:“你这般娇气,叶孤城怎会答应教你练剑?”
“练剑又不会受伤。”
白愁飞:“怎么不会?磕磕碰碰都是常有的事。即便没有磕碰,练剑的手上会有茧子, 练腿的脚上会有茧子,初学时, 都会磨出水泡, 挑破了,还要继续练。”
听到白愁飞这么说, 沈稚才意识到从来没有想过这个。
但他依然想选择这条路。
沈稚不再逃避:“你说得对,时代变了。尽管来吧。”
白愁飞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乌青处,很痒, 沈稚打了个哆嗦,“原来是这种忍?”
白愁飞用力。
“啊!轻点!皮都要被你搓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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