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岛的案子,本体和白云、金风都参与进来了,已经是头等功,继续干活,收获也不会很大。
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继续去寻找可以作为对手的剑客。
可是宫九给的实在太多了。
他还是个路痴,在没有人带路的情况下,只能原地打转。
宫九确实想杀了沈稚。
他被沈稚引诱出来,和下属走丢了。
沈稚乔装改扮,装作店小二骗了他一锭金子,同时给他胡乱指了路。
接着又用那锭金子购买了很多物资,在自己指的路上支了个小摊卖糖水,骗到金子以后,又指了条错误的路,继续乔装改扮,等待宫九到来。
宫九是个路痴,哪怕有人指路,他也很难找到正确的路。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沈稚,周而复始地被骗。
幸好金子比较重,五两的金子体积不大,荷包满了以后,可以塞在腰封和袖子里,不然沈稚都装不下了。
也不知道宫九的金子是藏在哪里的。
沈稚送走了宫九,迅速收摊,拿着东西绕到了前面。
宫九看到他时,怔愣了许久。
沈稚夹着嗓子:“客官,您怎么从那边过来了?刚才不是往东走的吗?”
宫九面无表情:“走错了。”
沈稚:“太阳毒辣,今日的天太热了,您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歇一歇?”
现在已经是秋天,夏日的酷热还没有完全过去。
宫九确实走了很久,纵然他内力高深,在这样的天气下,依然会觉得不适。
他看了眼桌面。
桌子是新的,还没有太多使用过的痕迹,十分干净。
他坐在马扎上,看着老板用乌黑的手拿起一只瓷白的杯子放在自己面前,又端了壶刚煮好的凉茶过来。
沈稚很小心,没有让手上的黑色碰到杯子内壁。
他给宫九倒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宫九:“城镇怎么走?”
这里是偏僻的荒野,没有行人,也没有道路。
宫九刚遇到沈稚的时候,没敢喝他的东西,但给了问路的钱。
现在看到沈稚喝了,他才动了一口。
沈稚指着前面:“您往那个方向去,一直往前就能看到官道,顺着官道走,哪儿有一片树林,往右拐,能看到村庄,穿过村子,再往东就到了。”
宫九这话他已经听过一遍了,以他的记忆力,早已倒背如流。
刚才也已经实践过,直行不到一个时辰,就回到了原地。
宫九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金子,但是他知道,身上的金子已经不多。
他取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送我过去。”
沈稚:“不行。”
宫九:“为什么?”
沈稚:“你应该看得出来,这里根本没有路人,我在此地摆摊,其实是在等人,他不来,我绝不会离开。”
宫九冷冷地看着他,似乎准备用武力威胁。
沈稚冷笑:“你大可以杀了我。”
宫九的理智仍在,很清楚这里就他一个人,绝不能杀他。
杀了他,自己若是迷路回来,很可能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宫九沉默地继续前行。
沈稚赶紧收摊,去不远处的城里买了些吃的,变换装扮,在宫九的前面支了个摊子。
这几天,宫九一直在这片林子里打转,都没遇见过第二个活人,所有的食物和水也都是在他这里买的。
要是沈稚不卖饭,宫九可能会饿的想吃人。
他把饭卖出去,再次给宫九指了一条错误的路。
宫九道:“你的声音,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沈稚不慌不忙:“咱们见过,你忘了?前天你也跟我问过路,也在我这里买的包子。”
宫九点头,留下一锭金子,沉默地离开。
沈稚数了数骗到的金子。
足有二十四锭!
一百二十两黄金!
去掉成本费二两三钱银子,四舍五入还是一百二十两黄金!
像宫九这么慷慨的人真的不多见了。
宫九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曾经对着大海一动不动地发呆了三天三夜,还把自己装进棺材里好几天。
这样没有尽头的赶路,并不会让他烦躁,但是他的钱估计不多了。
如果再找不到路,怕是要动手了。
沈稚适可而止,抛下摊位,带着食物和金子离开。
他穿着粗布衣服,浑身乌黑地来到镇上,正要去买卸妆的油膏,迎面便看到陆小凤朝这边走来。
为了迷惑宫九,他在脸上贴了很多肉条,又都涂成皮肤的颜色,改变了脸型和五官。沈稚做的装扮很全面,连脚底板都是黑的。
沈稚拒绝在此时向陆小凤报平安,然后脸面尽失。
他微微弓着身体,低下头,装作老实巴交的普通人,与陆小凤擦肩而过。
陆小凤来到追命那里。
“找到沈稚了吗?”
追命摇头。
他的名号放在江湖中也是很响亮的,不少人都肯给他面子。
他不止派了手下的士兵去寻找沈稚,还委托了当地的帮派找人,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陆小凤:“宫九呢?”
“也没有。”追命说,“我想你说的没错,沈稚确实是被宫九带走了,只有找到宫九,才能问出沈稚的下落。”
第52章
找不到沈稚, 是意料之中的事。
陆小凤:“我已经向西门吹雪求援,他答应帮忙了,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追命:“这么说, 我们需要在西门吹雪到来时, 确定宫九的下落。”
陆小凤:“没错。”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他们在寻找沈稚时,也打听过宫九的下落, 无论哪个,都没有寻到踪迹。
陆小凤说,“有一个人或许知道。”
追命:“谁?”
陆小凤:“沙曼。”
他刚把沙曼送到追命这里时,怕沙曼其实是宫九故意派过来的,对她多有提防。
他们不敢向沙曼透露军中的消息, 刻意减少了跟她的接触。
沙曼清楚这一点,一直躲在房间里,除非必要, 很少出门。
追命:“你的意思是说……”
陆小凤叹气:“除了这样,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无论沙曼是真的想脱离宫九的控制,还是宫九派来的奸细,应该都不会拒绝透露宫九行踪。”
没有熟悉航线的人带路,又没有洋流, 很难找到无名岛。
这么多人等在这里,每日的军粮都是巨大的消耗, 调查已经陷入僵局, 必须想办法突破局面。
追命:“既然这样,那就由你去和沙曼交涉。”
陆小凤:“没问题。”
陆小凤去了沙曼那里。
追命继续去寻找宫九和沈稚的下落。
沈稚去了一间客栈, 花钱买了一桶热水,用卸妆的油膏涂满全身,洗掉身上的伪装。
幸好本体的皮肤没有进化到可以自动清洁, 不然易容都挂不住。
他用棉布擦掉身上的水滴,不禁感叹穿越之后的自己真的很鲜嫩。
沈稚从包裹里翻出自己的红袍穿好,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钱财,把荷包装得满满的,挂在蹀躞带上。
他拿着剑下楼,来到柜台前:“退房。”
掌柜的不停地打量他,“您是……”
沈稚报出自己来时登记的假名:“叶黄河。”
掌柜的不停地看他,眼神越来越惶恐,但是什么都不敢问,果断地给他退房,收取了房钱,目送他离开。
沈稚走后,掌柜的招呼店小二,“快去报官!”
叶黄河两个时辰前才住进来,他记得很清楚,那位客人朴实得像个庄稼汉,从头到尾,跟这个红衣男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这个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冒充叶黄河的身份,还不知道要做什么。
真正的叶黄河,怕是已经死了!
店小二飞快地跑去衙门,把客栈里的异常告知了捕快。
那位捕快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去通知了捕头。
捕头去了堂上,附到县令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县令:“是崔捕头要找的那个人?”
捕头:“听着像是他。”
县令:“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你速去将人请来,动作小一点,看到的人越少越好。”
捕头:“是。”
他点了两个捕快,换下衣服,沿着客栈一路寻找,在一个卖糖画的摊子前看到了那个红衣剑客。
他站在一群孩子中间,堪称鹤立鸡群,任谁路过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捕头走近,听到那神情孤傲的剑客道:“捏个人,白衣剑客,身形跟我差不多就行,但没有任何装饰,手上拿剑,头上戴着最简单的檀木发簪。”
摊主:“您要是想找人,可以去贴告示,那边有代写的摊位,贴到东门的墙上,来往路人都能看到。”
沈稚:“不找人,我买糖。”
摊主:“那我尽力画吧,您要是不满意,也得付钱。”
沈稚拿出两枚铜板放在桌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摊主用糖汁作画,好像在看什么名家大作。
捕快拨开小孩,来到他面前,“这位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沈稚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捕头这才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纯黑的,深邃到仿佛映照不出任何光亮,但是瞳孔中的纹路却很明显,就像破碎的冰纹。
他眼中的神色太过冷漠,再加上异样的眼眸,有一种极强的不适。
捕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他只知道自己活了三十余年,跟成千上万人打过交道,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他真的是人吗?
红衣剑客冷声说:“稍等。”
捕头不敢催促,下意识地赔了个笑脸,等反应过来以后,已经离开小孩的包围,回到了下属的旁边。
摊主画完,把糖画递了过去。
沈稚客气地道谢,接过竹签,离开队伍,来到捕快们面前,“你是衙门的人?”
那捕头一惊,“您怎么知道?”
当然是因为看见你的刀了。
那刀就是朝廷发的佩刀,跟公服是一起的,沈稚跟了陆小凤很久,看到过官府的人,身为剑客,怎么可能记不住武器的样子?
沈稚:“一眼便知。”
捕头:“我们确实是公门中人,兄弟几个都是衙门里的捕快。我家县尊听说了阁下大名,很想见您一面,特意让我们来请您过去。”
沈稚:“我的大名?”
捕头:“您是沈稚沈公子,对吗?”
沈稚:“是的。”
捕头:“那就没错了。”
沈稚:“你们和六分半堂走得很近?”
捕头又是一惊。
沈稚:“随便问问。”
捕头越来越觉得他不是常人。
有消息说,金风细雨楼也化作了人形,这位沈公子该不会是金风细雨楼的人间化身吧?
“那您……”
沈稚舔了口糖人,冷冷地说:“带路。”
捕头心情忐忑,不敢走在他的面前,让手下的捕快带路,自己则落后半步,跟在他的右手边。
那个位置离剑比较远,而且沈公子手上拿着糖人,应该不会轻易拔剑伤人。
回到县衙,捕头送沈稚来到了后面。
那里是办公的场所,也用作侯客,县尊不升堂时,便在此休息。
沈稚直接走到最前方。
县令还等着他行礼,没想到他对自己视若无睹。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睁大眼睛,震惊地看他走过去,像这里的主人一样坐了下来。
县令指着他:“你……”
捕头立刻贴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沈稚翻了翻桌子上的纸张。
县令:“沈公子,沈公子您且这边来。”
沈稚:“我喜欢中间。”
县令也怕他突然暴起,把这屋里的人统统杀死。
这位极有可能是金风细雨楼!
六分半堂的实力虽然比风雨楼略高一筹,可是远水解不了近火,还是小命要紧。
县令快速过来,把桌上的折子收好。
他擦了擦汗,“您既然喜欢,那就坐在这里吧。”
沈稚:“你见过追命了?”
县令:“见过了,见过了。”
沈稚:“你是宫九的同党?”
县令:“这可不敢乱说,我怎会是乱臣贼子的同党?”
沈稚:“据我所知,去无名岛的船,是本地的一位大户花重金造出来的,这些人都在你们县里,归你管辖。”
县令的汗冒得更厉害了。
沈稚:“他没少给你们送钱吧?”
县令:“没有,没有……不不不,都是些正常的生意往来,哪里有白白送钱的道理?”
“好吧。”
沈稚把他收起来的东西重新拿出来,顺便把后面架子上的奏折也都翻了一遍。
大多数是本地的一些产业的账目,信件来往很少,倒是有几个省里发过来的公函,上面的人名全都很陌生,沈稚一个都不认识。
他把东西放回原处,“没意思,走了。”
县令本想将他困在这里,囚禁起来,找机会送到六分半堂那边去,在知道他是金风细雨楼后,连话都不敢多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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