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获得了原主的记忆,只是太混乱,他一时梳理不出来。
此刻,见他恢复清明,系统语气欣慰:[宿主沈亦悬,您目前处于人造怪物007的精神世界,您只需要找到祂的弱点即可逃生。]
疼痛在一瞬间停止,沈亦悬仰头靠着椅背,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直到衣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发出来电铃声,沈亦悬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是林霜。
秦观砚与记忆里的那颗人头的面容完全重合,因此,这个世界的核心应该就是他——不,是祂。
那么,身为核心的祂自然也和林霜思想互通,不,不止,恐怕整个世界的活口,意识都是相连的。甚至可以说祂们都是秦观砚分裂而来,专门对付沈亦悬的监控器。
沈亦悬缓了缓神,接通电话,林霜果然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大意是问他为什么回趟家把秦观砚惹哭了,问他好好的干嘛不当人。
沈亦悬无话可说,只说马上开车去他家,随后挂断电话。只是挂断后,他忽然想起来,他虚假的记忆已经彻底被打碎重组为现实记忆了,去哪儿找林霜家的路?
思及此,沈亦悬冷漠地回拨一个电话,说想通了要回家和秦观砚好好聊,又沉默着上楼让秦观砚开门。
这次,沈亦悬离大门一米远,站得远远的,这次在开门前,他清楚看见猫眼闪过一缕光,随后才恢复黑暗。
再然后,大门打开,秦观砚揉着哭红的眼睛,对沈亦悬强颜欢笑:“你改变主意啦。”
青年的表情与在现实中冷漠偏执的模样大相径庭,哪怕长着同样一张脸,也很难想象到,这个人在现实中是个吃人的恶魔。
沈亦悬收回思绪,在祂侧身让路后从容不迫地进门,换好鞋,却莫名听见一道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他回头,秦观砚还没有关门,似乎察觉他眼里的疑问,秦观砚道,“或许是邻居有事出门吧。”
说罢,祂随手一拉,关紧大门。
沈亦悬佯装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万分沉重。那么大的声音,很显然是很多扇门在同一时间关上,才会有那么大的回响。
难道,他等在外面时,不止秦观砚在从猫眼偷窥他,走廊里的每户人家都……?
沈亦悬很轻地蹙了蹙眉。不想引起怀疑,他很快收敛眼中的情绪,抬眸看向秦观砚,想说些什么。
只见秦观砚小心翼翼地与他对视,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沈亦悬见状,心口仿佛飘过一枚绒羽毛,神色也些许缓和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青年的脸颊,也许是秦观砚刚刚哭过的原因,脸颊还是热的,比他掌心还要温暖。
“别哭了。”沈亦悬并不会哄人,眼下哄的甚至都不知道是人是鬼。
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想要替对方擦一擦眼角的泪珠。
或许是为了更好的伪装自己恢复记忆吧。沈亦悬想,毕竟秦观砚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他选择回到这里来,是最危险的,也是最安全的。
“明天沈哥你和公司请假吧。”秦观砚拥抱他,“我们好好聊聊,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不要和我分开好不好。”
“我一个人在家真的好孤单……我好想念你,希望你能多陪陪我。”
陪伴么,沈亦悬在他的怀抱里走神。
在现实中,秦观砚不吃掉他,是因为觉得他有趣,那么现在,要把他留在意识空间里,是对他产生了依赖?
是……太孤单的原因么?
沈亦悬反手环抱祂,沉默几秒,说:“实验组很忙,有了重大突破,可能请不到假。先睡觉吧,别的事明天再说。”
他说罢,安抚地拍了拍秦观砚的后背,随即松开人,率先回到卧室,收拾衣物去洗了个热水澡。
再次躺下时已经是凌晨三点,秦观砚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后面抱住他,把脸埋进他的后脖,柔软的嘴唇贴着他的皮肤,像是温柔的亲吻。
恢复记忆后的沈亦悬对此感到格外尴尬,他不自在地翻过身体,把秦观砚的脑袋抱进怀里,说:“这样睡吧。”
年幼时他有幸和父母睡过一晚,父亲就是这样抱着他睡的。
如果说从背后抱,是恋人之间亲密的睡姿,那从前面抱,带入一下年幼的经历,他就当抱着自己儿子睡了。
果不其然,有了这个想法,沈亦悬睡得很快,疲惫已经彻底席卷他的所有意识,带他沉沦。
怀里的人安静乖巧,直到他熟睡也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两条有力的手臂依然环抱在沈亦悬腰间,秦观砚却一直睁着眼睛,祂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许多,仿佛还处于怔愣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半晌,他确认沈亦悬已经睡熟,这才僵硬地把头靠近沈亦悬的怀中,贴得更紧。
“妈妈不会被爸爸这样抱。”祂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所以,你现在是原谅我了么?”
然而,睡梦中的“恋人”无法给予祂想要的答案。
好在祂也并不执着得到这个答案,问出这句话之后,祂反而在沈亦悬的怀里更加放松了,安心地闭上了眼。
·
翌日,秦观砚难得起了个大早。
祂出门不知忙碌什么去了,只在手机给沈亦悬留了句短信,让他记得请假。
沈亦悬看见这条消息,只觉无奈。
这个世界都是秦观砚创造的,无论沈亦悬请不请假,这一天祂都会给沈亦悬空出来的
果然,沈亦悬起床后因为懒,并没有给教授打电话,于是刷个牙的时间,公寓外的万里晴空转瞬间变成漫天大雨,教授反而在实验组群里发言今天不上班。
沈亦悬毫不意外地熄屏手机,在昏暗的光线下再次被哄困,干脆躺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他是被秦观砚叫醒的。
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青年站在床边,祂逆着光,在沈亦悬睁眼的瞬间,笑意温柔地看过来,说:“沈哥,起床了,爸妈来了。”
听见前半句时,沈亦悬还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听到后面半句,他瞬间清醒了。
如今他也想清楚了,虚假记忆里他不知双方父母的面孔,纯粹是因为秦观砚也不知道。
但是秦观砚不知道他父母长什么样也就算了,怎么连自己爸妈都没印象。
没的是脖子以下,不是脖子以上啊?
“马上,我起床。”沈亦悬掀被下床,秦观砚让他不着急,自己先去客厅招待爸妈了。
看着秦观砚离开,沈亦悬揉了揉脖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嘀咕道:“秘密真多。”
半分钟后,沈亦悬出现在了客厅。
双方父母顶着四张空白的面孔坐在沙发上,连表情都看不出来,沈亦悬一下子陷入难题,完全不知道哪一对父母,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亲生父母。
他谁也认不出,只好胡乱对四人点头,硬着头皮喊:“爸,妈。”
下一刻,秦观砚走到一对男女面前,低声对其中的男人说:“爸,你不要为难沈哥哦。”
沈亦悬:“……”
他昨晚不是回来了么,又没有真的当渣男,怎么家长都请来了!
他咳嗽两声,坐在单人沙发,秦观砚立刻坐到沙发扶手上,挨着他。
这代表着,这场家庭伦理的大审判,正式开始了。
……
“沈亦悬,你怎么能这样呢?昨晚你离开家,小秦打电话跟我们说的时候,着急坏了。”
沈亦悬看向说话的女人,扯了扯唇,“没有下次了。”
旁边的女人却开始数落秦观砚,“观砚,留不住自家男人,你也有问题。你是不是做错了事?”
这都不用分辨,亲妈基本都是数落自家孩子的,谁是谁妈,一眼分辨,如此看来,这一点秦观砚也是深刻感受过的。
两位父亲角色尚未发言,只有两位母亲你一嘴我一嘴,将两个孩子数落到了黄河,洗也洗不清。
秦母似乎还想说秦观砚的问题,沈亦悬皱眉打断她,“妈,你说的那些都不对。是我的问题,跟观砚没关系。”
“我们吵架,和祂有没有做好家务、照顾我都不是一码事,祂做得很好。”
秦观砚看过来,垂下的眼帘遮住眼里的所有情愫,沈亦悬并未察觉。
秦母还是不满,秦父比她先开了口,“妻子就不该和丈夫发生争吵!从根源上秦观砚祂就不对。”
沈亦悬一愣。
妻子,说的是谁?秦观砚么?
在这段感情里,秦观砚带入的是妻子的“职位”?
这是秦观砚所创造的意象,代表这就是祂的爱情观。但这样畸形的爱情观不是祂天生所有的,而是别人教给祂的。
所以,沈亦悬看向眼前的一男一女,有了新是猜想。
秦观砚在这段虚拟的爱情里,扮演的是“妻子”,甚至是秦父口中的“妻子”,讨好丈夫,照顾丈夫,做个贤内助,甚至不能与丈夫争吵……
妻子代表的是女性,那么……秦母在现实中也是这样卑微么?
沈亦悬觉得这讽刺极了。
秦观砚从小到大认为的“爱情”,是从父母那里学到的错误观念,只有恐怖固执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没有爱。
第24章 孤岛24.虚情假意
沈亦悬道:“我不认为祂有错,也请爸妈放心,我们不会离婚。”
他观察到秦父没有五官的脸皱了皱,察觉对方的不快,似乎还有话要说。
他眯了眯眼睛,赶在秦父开口前,先说:“今天你们都留下来吃午饭吧,我和观砚出去买菜。”
说罢,沈亦悬自动牵着秦观砚的手,两人一起离开了公寓。
出门的前一刻,沈亦悬松开手,和秦观砚一路沉默地坐电梯下楼,顺手无声存了个档。随后,他们遇见楼下巡逻的保安,保安大腹便便,长相憨厚,笑着说:“哟,今天这么有兴致,一起出门啊,约会?”
沈亦悬说:“买菜。”
“也是,快中午了,该吃午饭了。”
沈亦悬顺着保安大叔的视线看天,只见刚刚还在天空边缘缓慢升起的太阳,此刻已经瞬移到正中央。
沈亦悬:“……”
一秒钟从早上十点变成中午十二点,棒极了。
他对身旁这位找借口想和他搭话的“爱人”无话可说,对打破他们之间沉默的的保安更是没什么好脸色了,直接就地道别:“我们先买菜了。”
下一刻,秦观砚主动握住他的手,对保安微笑,“拜拜,大叔。”
保安:“祝你们百年好合啊。”
沈亦悬:“……”
这算什么?
自己祝福自己???
“走吧。”沈亦悬有些无奈地拉着企图回复另一个自己的秦观砚,秦观砚倒是十分乖巧地闭上了嘴,并收回了视线,并肩走在他身旁。
艳阳高照,却并没有带来没有几分灼热感,秦观砚忽然低声道:“你……为什么要跟我爸说那种话?”
沈亦悬闻言皱了皱眉,“和长辈说这些确实不太合适。”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观砚皱眉。
沈亦悬问:“那是什么意思?”
“……”秦观砚抿了抿唇,“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会说我爸说的不对?”
“因为他说得确实不对。”纠正小怪物的思想观念刻不容缓,沈亦悬道,“男女是平等的,爱情是平等的,婚姻也是平等的,任何一方卑微都不正常。”
“你真的觉得你妈妈那样委曲求全过得幸福么,你学着这样做也觉得幸福?”沈亦悬问。
就这么几句话,他们已经到了菜市场,沈亦悬半天没等到回答,干脆去挑菜了。
这个世界对他很友好,每个人都认识他,买菜的大爷大妈们一口一个“小沈”,亲切又温和地帮他选出最鲜嫩的菜,又只收他最便宜的价格。
明明世界的核心是秦观砚,完整看下来,却是一个独属于沈亦悬的理想世界。
半晌,买了足够多的菜,两人开始启程回家,秦观砚接了沈亦悬手里其中一袋菜,和他散步般放慢脚步走在街道上。
街道上的人渐渐少了,甚至全都消失不见。直到此刻,秦观砚才终于开口打破寂静,祂像是回忆起什么,眼神有些失焦地看着空荡的大街,道:“我妈妈说,她过得很幸福。”
“我觉得我也会因此幸福。”祂摸了摸鼻子,补充道。
沈亦悬闻言看向他,“希望你是真的觉得幸福,而不是因为你认为妈妈很幸福,因此觉得自己应该为此而幸福。”
他说完闭上了嘴,不再对秦观砚的思想观念做出纠正,无论正确与否,他也不该干涉那么多,很不礼貌。
即使对方是一只已经失去人类身份的小怪物。
是一颗长着俊美面容的头。
岂料,他不说话了,对方却不乐意了。秦观砚用力抓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他整个人往自己面前拉。
沈亦悬吃痛,皱眉抬眸看向对方,想说些什么,却因为看到秦观砚因为难过而紧抿的嘴唇,下意识把不满的话语吞回肚子里。
不知在什么时候,他也学会了察言观色,不敢再在别人难过时,不近人情地说出一些为难的话。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秦观砚平日里随着微笑温和弯起好看弧度的眉毛,此刻无力又痛苦地耷拉着,祂没有哭,也不是在生气,眼里不断变换的情愫复杂至极,沈亦悬难以看懂。
沈亦悬眯起眼睛:“什么?”
“如果你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跟我离婚呢?”秦观砚不解地问,“你纠正我的错误,不断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结果却要和我分开。既然你已经有了这种打算,为什么不直接放任我的错误,为什么还要管我?”
祂眼神迫切又期待地看着沈亦悬,企图从沈亦悬的嘴里问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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