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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正气的家位置偏远，平时做吃食倒是方便，但去姑姑家就不方便了。想着自己还要背着东西走一段路，李时清就有点不想动弹了。
不想走还是得走，李时清嘴里吃着鸡肉，慢吞吞地抄近路走。
好不容易走到院子外头，李时清歇了会，还没开心要到了，就听到院子里有小孩在吵架。这声音越听越耳熟，好像是他小表弟。
“啊啊啊，去动物园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回去就叫我妈带我去动物园。”张毛豆扯着嗓子大喊，刺的李时清耳朵疼。
“切，你都说了好几次了，就没见你去过。撒谎精，撒谎精。我们走，不跟他玩。”
“撒谎精撒谎精。”
“我才不是撒谎精，呜呜呜，我妈今天就带我去玩。”张毛豆看着小伙伴们纷纷离他而去，委屈的眼泪鼻涕都冒出来了，扭头擦着眼睛往家里奔。
结果没跑几步，就被石头绊倒了。眼瞅着脸就要磕地，李时清吓得连忙跑过去，才勉强抱住这小孩。
“你个死毛豆，咋走路不看路呢。”李时清把人扶直，看着他满脸脏兮兮的，心里有点嫌弃。不动声色把人推远了点，免得把鼻涕沾到自己身上来。
张毛豆没看到，见是自己的好表哥，嗷呜一声扑了上来，“哥，我要去动物园，我要去动物园！”
“好好好，去去去。”李时清单只手把人撑着，不让他靠近自己，“走，咱们回家去。”
张毛豆委屈巴巴地点点头，拽着李时清的裤腿往家里走。
家里就毛豆奶奶在家，正在缝衣服。见毛豆回来了，连忙上前给他擦脸，“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小清你也来了，先坐啊。”
张毛豆嘴巴一瘪，眼泪又开始掉，“呜呜呜，奶奶，我要去动物园！我今天就要去动物园。小鹿他们都去过了，就我没去过。他们都说我是撒谎精，呜呜呜。”
这。
毛豆奶奶沉默了一会，“毛豆啊，妈妈他们去工作了，现在没时间，不是说周末带你去吗？”
“我就要现在去！”张毛豆嚎啕大哭起来，整个人躺在地上打滚。
毛豆奶奶慌了神，她是半文盲，不识几个字，也没去过几次城里，不敢带着毛豆去啊。
得找个人带他去，不然这孩子得哭一天。毛豆奶奶想着，不由把眼神移向了坐在椅子上美滋滋吃东西的李时清。
她记得芳华说过，小清是初中毕业。
“小清啊，要不你带毛豆去？”
话完，张毛豆也不嚎了，睁着大眼睛看向表哥。
不是，这有他啥事。李时清不吃东西了，看着一老一幼期盼的眼神，真想当作看不到。
“我？我不行吧。还是等姑姑回来叫姑姑带他去吧。”李时清真不想动弹，他这还刚坐下来没多久呢。
“呜呜呜呜呜呜，我今天就要去！！”
＊
十分钟后。
李时清兜里被塞了两块钱，带着干干净净的张毛豆走在大街上，心里非常想骂人。今天真是诸事不宜，就不应该来的。
张毛豆开心极了，拉着表哥的手荡来荡去的，“哥，我们坐大巴去城里。你知道动物园在哪里吗？我知道……”
“豆啊，想吃手撕鸡不？要不咱们回……”
“回去”还没说完，张毛豆就熟练的小嘴一瘪，准备开哭了。
李时清讪讪闭了嘴，把手撕鸡拿了出来，“真是欠了你的，拿去吃吧。”
原味的手撕鸡没放多少调料，吃的就是一个原汁原味。张毛豆也是个吃货，吃的小嘴吧唧吧唧的，还忙里偷闲要跟李时清说几句动物园的事。
李时清气的牙痒痒，又不能不理这小屁孩，全程嗯嗯哦哦的敷衍回答。
挤上人爆满的大巴，在快要吐之前，李时清他们终于来到了城里。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那街道都是平整干净的。张毛豆也不焉了，兴冲冲拉着表哥往动物园跑。
“你知道动物园咋走吗你就跑，个小屁孩。”李时清拉住张毛豆，找了个行人问路。
得知还要走三条街，李时清顿时感觉前途无望。
“哥，有公交，我们坐公交吧。”张毛豆看到新车，眼睛都移不开了。
对哦，城里有公交车。李时清又去问了路线，花巨资带张毛豆上了车。
这公交车就是快，感觉没多久就到了。李时清感慨着，抱着张毛豆下车，准备去动物园外面买门票。
“小哥，要不要买点麦芽糖哄哄弟弟，能安生一路呢。我这麦芽糖可甜了，小孩都吵着要吃。”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背着背篓走到李时清旁边，悄咪咪给他看了看背篓里的麦芽糖。
李时清震惊了，慌忙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你这么明目张胆的，不怕被抓吗？”
李时清记得吴正气都是偷偷摸摸去卖的，哪有这人这么光明正大，生怕别人不抓他似的。
男人笑了笑，小声回道：“小哥才来城里的吧，现在上面管的松，只要平时机灵点不会出问题的。听说南方都有摆摊的了，要不是我胆小，说不定早去了。三分钱一块，要不？”
“来一块吧。”李时清恍恍惚惚给了钱，还不忘记自己先吃一口，再给表弟。
吃了一口，李时清忍不住问：“真的假的？南方情况就这么好？”
男人小声回：“我跟你这么说吧，我亲戚去南方卖包子，一个月能有一百多！哪像我，卖个糖一天也赚不了几块。”
嘶，一百多！
买好了门票，李时清站在外面悄悄数了一下，背着背篓的起码有四五个了。
是他太落后了吗？李时清记得他上次爹娘改叫爸妈还是三个月之前的事，那时候路上都没有的。还是他记错了，那时候就有了呢？
“哥，哥，我们快进去呀，我要看小鹿！”张毛豆舔着糖，小手使劲扯着李时清往里走。
动物园里看了啥李时清都几乎没注意，回到村里精神还是恍惚的。
不过睡了一个晚上，李时清就满血复活了。想多了也没用，他总不可能这时候去南方吧。虽然他还挺想的。
李时清点点头，早上上工磨了一会洋工就跑路了。回家躺了一会，感觉嘴巴没味，他无奈极了，扇了几下嘴巴子骂自己馋，还是背着背篓上了山。
他想偷个懒咋就那么难呢？
昨夜下了小雨，山上的土还是润的，但这并不妨碍小孩们往山上跑。挖野菜是日常，摘到果子甜甜嘴才是他们的目的。
李时清叹了口气，拿着棍子戳来戳去，找到了几朵蘑菇。等他专心致志开始寻找后，背篓里的蘑菇也越来越多。
找蘑菇真是神奇，一找就容易找个不停。这不，扒开枯叶，李时清就找到了几个松茸菇。在旁边的不远处，还躲着一个牛肝菌。
把背篓填满，李时清走了一条偏僻小道，去看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板栗树有没有掉板栗。
捡了几个掉落板栗塞进口袋里，李时清就回了家。
捡菌子是捡爽了，这处理菌子快把李时清给累瘫了。蘑菇洗起来巨麻烦，啥都要清理一下。早知道会累成这样，嘴巴没味就没味啊，反正又饿不死自己。
把蘑菇洗完晾晒，李时清又要开始做午饭。真是片刻都不能停歇。真不知道外面的人为啥说他懒汉一个。
他委屈坏了好吧！
第3章
干了一上午活，李时清是说啥都不想动弹了。他躺在床上，拿出自己在废品站买的小说看了起来，没一会便沉浸其中。
恍惚间，一下午就过去了。太阳下山，灿烂的夕阳红了半边天，这时干完活的人们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李时清把小说放在桌上，竖起耳朵听动静。当听到爸妈的声音离家越来越近的时候，他赶忙下了床，去自留地里拔菜，避免自己偷懒被骂。
“明天吃席，你记得带钱。我和大娃就不去了，你带小娃去。”张溪洗手，对李屈说道。
李屈点点头，“家里还有钱没？少拿点。等粮食分下来了，应该会好一点，小娃的学费也有着落了。不行咱再借点，慢慢来。”
今年不算丰年，能分到多少钱李屈也不清楚。想起这事，他就叹了口气。
初中老师跟他说了，小娃成绩很好，能在城里上高中，就是学费贵。李屈不想耽误孩子前途，砸锅卖铁他都要供小娃上完高中。
但这钱真是让人发愁。
刚想出来的李时清听到了爸妈的话，也笑不出来了。
家里没钱了？！
城里高中学费这么贵的吗？
李时清又退了回去，把爸妈的话听完。见听不到什么有效信息了，才出来。
“爸妈，你们嘟囔啥呢？我摘了点茄子，晚上炒茄子吃吧。”
张溪吓了一跳，怕大娃听到他们说的话，还仔细看了看李时清的表情。
“妈，你干啥呢？一直看着我，是不是我又帅了？”李时清嬉皮笑脸道。
“是是是，又帅了不少。长这么帅，啥时候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啊？你也不小了。”张溪拧了李时清胳膊一下，没好气地把茄子拿进厨房里。
“还早着呢，你儿子可是要找个貌美如花，温柔体贴的。”李时清笑道。
＊
第二天一早，李时清就去了城里，找了几个高中问学费。
好家伙，一个学期学费就要二三十，更别提其他的花销。自己存的那九块钱算个啥，小明都不够上一个学期的。
但小明那么爱学习，每次都是第一。要是不能上学了，他得有多伤心啊。
李时清失魂落魄地去找吴正气，连红豆糕都不想做了。
吴正气不明所以，把赚的钱塞给李时清，“老清啊，昨天手撕鸡卖的可好了，唰的一下就没了。这是分的三块六毛，给你。”
李时清接过钱，心里有了一丝期盼，“老吴，你说要是我天天卖这东西，岂不是能赚很多钱。”
这样的话，小明的学费也有了。
“咋可能有人天天买，这玩意又不便宜。”吴正气摇摇头，“老清你咋了？缺钱了？我这还有六块八，可以借你五块。”
“唉，五块哪够啊。我跟你说，小明考上高中了，城里最好的高中。但家里没钱。”李时清抹了把脸，眼睛微红。
吴正气慌了，结结巴巴道：“这是好事啊，没钱咱可以借啊。我去给你借钱去，咱弟肯定能上高中。”
“你有啥人可以借的，他们不来找你借就算好的了。”李时清揉了揉眼睛，心里一个想法一闪而过，“过去给我煮豆子去，我要做红豆糕。”
“好咧好咧，你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做完红豆糕，李时清心里的思绪清晰多了，他仔细想了想，选择去买报纸看看情况。他先买了最近几期的新报纸，就去废品站淘旧报纸。
废品站的老大爷都认识他了，笑眯眯道：“不是昨天才来挑书吗？今天就看完了？”
“哈哈，今天不看书，我买点报纸。大爷，有没有最近的报纸啊？”
“最近来卖的都放在那边了，你自己去翻翻。”老大爷指了指墙角，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
“好的，谢谢大爷。”
李时清找了个小板凳，一看就是半天。最后他把觉得有用的整理了起来，拿去称斤。
老大爷睁眼一看，就那七八张，挥挥手，“不用称了，送你。”
“谢谢大爷。”李时清眼睛一弯，好话不要钱的撒向大爷。
拿着旧报纸和新报纸，李时清回到吴正气家看报。这次他看的更仔细了，把重要的地方都剪了下来。
上面的信息也不多，综合起来就是南方打工人变多了。批评夸赞的都有。但毕竟是之前禁止干的，批评居多。
李时清才不管这些，上头没明言禁止，说明就是可行的，不犯法的。他摸了摸报纸，心里蠢蠢欲动。
等吴正气回来后，他道：“老吴，你想不想去南方干？你瞧，这报纸上写的。”
吴正气本身赚到钱还乐呵呵的，听到这话顿时就是一个激灵，“啥？去南方？我们在这不好吗？”
吴正气从来没想过去那么远的地方，平时赚的这点钱就够他生活了。何苦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打拼呢。
“你看报纸。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准备去南方。我得赚更多的钱。”李时清又翻了个白眼，“你就说你去不去吧，不去我就一个人去了。”
吴正气拿报纸的手都在颤抖，哆哆嗦嗦勉强看完了，“去，你去我就去。”
吴正气明白，离开了李时清，他很难过上之前的舒坦日子。而且不说这个，就凭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他也不能叫李时清孤身一人前往南方啊。
“好兄弟！”李时清拍了拍吴正气的肩膀，“咱们一起去南方赚大钱！”
吴正气嘴巴抖了抖，还是没说出话来。赚大钱就不指望了，千万别被骗钱欺负就行了。
“你等会去火车站看看车票，我先回去准备准备。大概就这几天的事，你也别忘了提前准备哈。”
“好。”
李时清这一收拾，就收拾到了分完粮结钱的时候。为了知道钱有多少，他挤得比谁都积极，结果还好悬差点就没看到。
看到了心也冷了，他爸妈一年的劳动，就换来几袋子粮食和十几块。连小明一学期的学费都不够。
李屈拿着钱倒是松了一口气，加上这钱和之前攒的，差不多能够小娃一年的学费钱了。剩余的再攒攒借借，应该是够的。
就是苦了妻子和大娃。
李屈看了眼李时清，把钱塞进口袋里，借了推车往家里运粮。
晚上，家里就开了一个三人小会议。
李屈把钱的事情给李时清说了，“……你也别怨你弟，是我们想让他上学的。”
李时清揉了揉头发，哭笑不得，“爸你咋能这么想我呢。小明上学多好啊，我非常支持。我也有个事要说，我要去南方打工，就这几天。我已经思考很久了，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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