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桐相信,白兰的伪装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被看破,在所有人眼里,这仍然只会是一个‘衍生世界’。否则,现在他们面对的就不会是暗戳戳的试探, 而是敌方不惜代价的全力刺杀。
真麻烦啊……
这么想着, 风间桐却笑了。
——他离开了联盟大半年。
有些人终于肯动起来了。
“所以,我要过去看看那是谁。”
太宰坐在原地, 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桐,这场战斗, 我才是指挥官。”
“是吗?”风间桐走到他面前, 弯下腰, 看着他的眼睛,“指挥官要排除个人感情的干扰,遵循战略的目标,做出最优的选择……你有做到这一点吗?”
在风间桐手中,辅助计算装置上显示着参与作战的同伴们的点位, 这是他们提前戴上的定位装置。
隔着半个横滨城的距离,战局在风间桐和太宰的脑中推演着。
风间桐轻声道:“目前为止尚且没什么问题,但随着战斗的进展, 推演的误差会越来越大。我不在现场的话——无法为大家提供有效的支援。”
这一点,太宰很清楚。
风间桐:“没事的,让我过去吧,好吗?大敌当前,我们两个之间就别闹内讧了吧。”
太宰盯着风间桐看了一会,突然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扯了过去,像耳语一样又轻又急地说:
“你放任费奥多尔把魏尔伦引过来,根本不仅仅是为了确认组织成员之间的‘同伴爱’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不是为了提高组织的凝聚力。也不是为了拉拢现在正在赶来的兰堂。”
“……”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风间桐还是为他的敏锐感到震撼。
太宰一字一顿地说:“——是为了让他们战胜超越者。是为了在大家脑海里植入‘即使是超越者那种级别,也并非不可战胜’的理念。”
因为只有拥有这种信念的组织,才能够在接下来的事情里守护横滨……乃至这个世界。
“为什么?”太宰问,“我们的敌人是谁?”
随着他的发问,弹幕陷入了迷惑的漩涡。在原世界线中出现过的名字,纷纷被他们报了出来。
而风间桐只是看着太宰,眼中露出了一抹浅淡的怅惘。
就仿佛,那是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作为‘敌人’吐露出来的名词一样。
最后,他只是摇了摇头。
太宰像是被火燎了一下一样,猛地松开了手。
“随便你吧。”他调整了一下耳机,留给风间桐一个冷硬的侧脸,宣布道,“随便你。反正你如果阻止不了我,我就随便炸掉点什么东西出气好了。”
“只是为最坏的情况的一点准备而已。”风间桐无奈道,但居然也没能说出更多的承诺。
他消失在了这间会议室里。
下一刻,作为战场,远离人烟的树林。
魏尔伦低垂着脑袋,口中流泻出憎恨的诗句——
『汝之憎恨、汝之麻木、汝之绝望……』
随着这些诗句,可怕的异能波动逐渐蔓延。
“真的假的……这是什么东西——”
“是BOSS进二阶段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站在最前方的中也身上压力一轻,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被瞬间带到了对方异能波及范围之外的地方。
树林里金光连着片地闪烁,战场被人为地扩大了一倍。
——是‘神之棋盘’。
还能够作战人的被传送到了下一个站位,负伤者被直接送往后方。
刚刚差点被掀翻的众人在短暂的呆滞之后,在耳机中太宰的指挥下重新调整了态势。
“……”中也抬起头,瞠目结舌地看向风间桐,由衷地问道:“这个异能,真的是正在被限制的情况吗……”
风间桐:“是的。别看我这样,现在冲上去和魏尔伦战斗,空间一定会被马上撕开的。所以必须有限度的进行使用,我只能做到这一点而已,这一次战斗的主力是大家。”
仿佛严丝合缝地对应着他的话语,下一刻,挡在魏尔伦前面的金色护罩马上碎裂了。被关在其中的魏尔伦……那个打开了‘门’的生物,就这样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不过,比起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现在的情况堪称‘平静’。
所以风间桐声音平稳地继续问中也:“从他那里,获得你想要知道的事情了吗?”
中也沉默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啊,我知道了一切。”
“感觉如何?”
中也看了一眼身后的同伴,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就算他曾经不安和迷茫过,但再也没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能想清楚那件事的了。
“我是人类,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他坚定地这么说,然后看向了魏尔伦,“那家伙,也有什么人在等着他吗?”
风间桐浅笑起来:“那个人马上就要到了。”
“轰——”
战场的中央传来了轰鸣,那是地面在巨大的能量下塌陷的声音。
那个瞬间,风间桐的脸色变白了一点。
因为他利用‘神之棋盘’,把隐藏在这片区域的某个地下室的危险物品转移了出来。
那恐怕就是费奥多尔的后手了——那些金属粉尘,是能够操纵魏尔伦,能够让『魔兽Guivre』完全现身的东西。
横滨附近,能够最大限度避免伤亡、作为超越者战场的地方只有这里。只要把东西留在这里,战斗的余波就一定会打碎装载着金属粉尘的信号弹,让魏尔伦陷入狂暴。
这是阳谋。
常态的魏尔伦,打开了‘门’的魏尔伦,姑且还都是大家能应付的存在。如果放出了魔兽,那就不得不在让中也开污浊,或者让风间桐勉强使用完全体的‘神之棋盘’二选一才能够解决了。
前者会让中也失去判断自己是否是人类最直接的依据,而后者,则会让风间桐当场被这个世界排斥。
那可并非风间桐所愿。
所以他一定会动手排查这片区域。哪怕会为此消耗掉大量的精力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费奥多尔想要的。
而风间桐也从费奥多尔的举动中得到了明显的信号。
在迎战魏尔伦之前,风间桐已经事先排除掉了所有的隐患,但费奥多尔仍然获得了他本不该获得的情报。这也就是说明,他一定获得了来自世界之外的帮助。
此刻,风间桐想做的事情,和费奥多尔想让他做的事情重合了。
——那就是,去会会在搅局那支‘神秘力量’。
此时,在魏尔伦的身边,空间隐隐出现了扭曲的趋势。在那扭曲的空间背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是世界被侵入的标志。
借助魏尔伦所引发的世界壁震动,某股力量强行进入了这个世界。
那片黑暗的异空间,是对面为风间桐选择的‘会客室’。
他可以不去。
那么敌人就会进来。
——来到这个‘衍生世界’,然后他们至今为止严格保密的那件事,或许就会被发现什么端倪。
还真是大胆啊……
风间桐想:就算得到了帮助,那家伙接触那边的世界才多久呢?”
费奥多尔果然是个危险的敌人。
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就不太好用直播的形式呈现了。
几乎就在他这么想的下一秒,作为队友非常省心的白兰就在直播间发表了一个公告。
主神空间被入侵了,衍生世界出现异常。
在一片问号中,“咔”,直播的画面消失。
风间桐对部下们和耳机那边的太宰说:“我去处理一些小问题,作战继续。”
“……”
耳机那边没有任何声音,但在喧嚣的战场中,风间桐却奇异地感觉,他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我马上就会回来。”风间桐对他说,“别担心……这是承诺。”
然后他发动了异能,进入了无光的异空间。
外面的声音消失了。带在身上的辅助计算装置也失去了功效。
这里只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这个人的身体是数据化的,是某种奇特的异能的效果。这个异能让他在异空间生存了下来,并被认为,可以与异能被压制的风间桐一战。
“好久不见了,你愿意主动跳出来被逮捕,实在是让人高兴。”风间桐彬彬有礼道,“——王族的遗民,帕尔默先生。”
这个词语从风间桐的嘴里说出来,无端地带有极端嘲讽的色彩。
对面的人眼睛一瞬间充满了怒火。
从白兰做出了应对的那一刻,风间桐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他的敌人很多,恨不得他下一秒就去死的也不少。但大部分都有头有脸的,见到他说不定还会亲热地打招呼——一般不会如此直接地入侵主神空间,干扰他的任务。
能够直接这么做的人,最有可能是赛博朋克BOBR57行星的残党。
对于那个地方,风间桐印象深刻。并不仅仅是因为刚刚离开那里就上了军事法庭,还因为那极端发达的科技,和极端落后的体制。
那是个阶层固化到极致的地方,拥有着最接近联盟的科技,打造了一片地狱。
高贵者生来享有一切,贫穷者被剥削到最后一个器官。
其中立于顶点的那帮人——自称‘王族’。
在这个星球完成革命之后,风间桐突然被急招回联盟审判。所谓的‘王族’得到了喘息的时间,趁机带着部属逃离了联盟的追捕,一直到今天。
看这个人憔悴的样子,想必近些年过得不太好。
“好久不见,风间少将。”对方咬牙切齿地说,“我们能有今天,都是拜您所赐。”
风间桐并不接他的茬:“那就太抬举我了。你们只是自己多行不义而已。”
对方被噎了个倒仰,愤怒至极地笑了出来:“您看起来真是悠哉——难道是觉得,在这个地方,您仍然像是在联盟一般强大无匹吗?”
“我不这么觉得,但对付你勉强还是够了。”
风间桐一边和他说着毫无意义的废话,目光落在了对方身上唯一一个没有被数据化的装置。
愿力的夺取装置。
原来如此,对面是打算釜底抽薪,直接毁灭这个衍生世界。
如果这个世界还没能发生‘质变’的话,这是可以做到的。未完成的‘衍生世界’,本质上不过是一个泡影一般的存在罢了。只要动摇它存在的根基,它就会像肥皂泡泡一样破灭掉。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风间桐有些啼笑皆非。
——不管风间桐想要做什么,直接破坏掉就好了。
他在这帮人的心目中居然有这样的地位,实在是荣幸至极。
但是,风间桐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否则,这个世界自行稳固的现状就会被发现。
时机还不够成熟,无论是哪边的动向都还不够明确,世界升格的事情不能现在暴露。
可惜,面对风间桐,敌人根本不头铁,从最开始就选择了最苟的打法。
用魏尔伦和地下埋藏着的金属粉末来消耗他;把战场定在异空间,加大他的计算量,争取到了第一次出手的机会……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是一击就缩回了数据化的乌龟壳里。
“我记得……以前的你们可不是这种打法。”
风间桐捏碎手中的愿力夺取装置,若有所思道。
作为抢夺这个东西的代价,他左手捂着胸口,鲜血不断顺着指缝涌出来,但表情却连一丝痛苦都没有。
敌人——名为帕尔默的‘王族’快意地笑了。
这是自然的,任何一个人重伤了自己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仇人,都会忍不住笑出来的。
他还记得自己和风间桐第一次见面的景象。这位高高在上的将军从未正眼看过他们,转头就自甘堕落地去与贫民为伍了。
哪怕后来被他所帮助的人背刺了一刀,似乎也没有改变心意的打算。
就像现在,如果风间桐留在联盟,而不是来到会压制异能的衍生世界的话……他们还真不敢对这个人下手。
帕尔默保持着数据化,欣赏了一下风间桐惨白的脸色,用柔和阴狠的语气道:
“您不必激我,我可不是您,总是学不乖。刚才您一定已经完成了对这片异空间的解析,解除数据化就会立刻死在‘神之棋盘’之下,这一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风间桐轻轻咳了一声,嘴角渗出了一点血丝,周身也隐隐亮起了凌乱的金色光芒——这是异能力使用过度,濒临失控的标志。
很可惜……很可惜……
即使是这样,帕尔默还是杀不了他。
但能看到风间桐狼狈的模样,似乎也算是他们这些年颠沛流离的利息。
“如果不为那些部下挡下魏尔伦的攻击的话,现在您的情况应该会有所不同吧——后悔了吗?少将。衍生世界本身不过是一个游乐场,其中的人更是连蝼蚁都算不上——我很好奇,您是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选择在衍生世界玩过家家的呢?”
“……哈,”风间桐低低地笑了起来,“虽然这么说,但你不也正在听从自己所看不上的‘衍生世界人物’的命令吗?”
帕尔默眉头一皱,尽管他确实听从了费奥多尔的部分建议,被风间桐点出这一件事,还是让他倍感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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