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弃。”
“嗯?”
池郁抿了抿唇说:“元宵节那天,我们去看灯会吧?”
“灯会?”
“嗯。”池郁笑说:“就在月亮岛附近,元宵节那天,会有很多人在哪里放花灯和孔明灯。”
池郁极力地形容着美丽的场面,但是裴弃的重点却只在于……
“就我们吗?”
池郁点头:“嗯。”
“好。”
池郁的爸妈年纪大了,元宵节的晚上只会在家里吃元宵,不会想去人多的地方凑这种热闹。
以前池郁也害怕人多的地方,但是似乎每次和裴弃出去的时候,这种面对人群的恐惧都会四散退去。身边的人仿佛带着某种屏障,能驱走他所有的焦虑和畏惧。
他们开学就在元宵的后一天,为了能安心度过这个美好的元宵节,两人在元宵前夕还在赶作业。
池郁也是问了才发现裴弃的作业居然一点也没动,但即使如此,池郁做了整整一个寒假的作业,被裴弃在短短三天内极速完结。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
等所有作业都完成后,池郁才大大松了口气,元宵的那天拉着裴弃在家里吃了顿他爸妈还有他亲手包的元宵和饺子,直到晚上七点左右两人才和父母说了要去看灯会的事情。
孩子都这么大了夏音自然没多说什么,只是交代他们明天要上学了,玩完早点回来。
冬季的天黑的早,两个人到达灯会的时候天空已经黑透了,那里也早聚满了人。广场到处灯火通明,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放孔明灯了。
池郁和裴弃倒是没急着直奔孔明灯而去,而是先去放了花灯。
花灯那里也围了不少人,两个人排了十多分钟的队。
池郁选了一盏莲花灯,裴弃浅看了一圈,问老板:“没有郁金香吗?”
池郁一愣。
老板忙道:“有有有!我这儿什么样式花的灯都有!这就给您找!”
老板很快找到一盏淡黄色的花灯递给裴弃。
两个人各自在小小的长方形宣纸上悄悄用毛笔写下愿望。
池郁没学过毛笔字,因此写的磕磕绊绊的,写的也简短,两个人各自写好后再把纸张叠起来放在花灯底部,这才去专门开设的阶梯上将点燃的灯放上湖面。
这会儿湖面上已经飘荡着很多灯了,灯光影影绰绰,像是无数在暗沉水面上开出的花,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许的什么愿望?”
裴弃突然转头问他。
池郁挑眉,得意一笑:“不能告诉你。”
说出来就不灵了。
裴弃就没问了,看着他笑了笑。
愿我万事如意,学业顺利;
愿父母身体安康,事事顺心;
愿我身边人无忧无恙,前程似锦。
第44章
元宵节的月亮岛比起上次跨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美食也更多了,两个人虽然是吃了汤圆出来的,但也不免被诱惑到,先去大吃特吃了一顿,等吃饱喝足了,眼见着人广场的人也原来越多了,两个人才去买孔明灯。
又是十几分钟的长队之后他们才买到孔明灯,在提笔写愿望的时候池郁没有再写一遍,写的是:希望元宵节许的愿望都能实现。
不看对方的愿望是他们事先说好了,因为怕说出来就不灵了。
虽然说池郁和裴弃都是信奉科学的唯物主义者,但是在许愿这种事情上,既然许了,就不得不寄托于玄学。
两个人在店主的指导下慢慢将孔明灯放飞,看着两盏承载着彼此心愿的灯飞上夜空的时候,池郁心里突然对未来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期盼。
以前他是一个没什么目标也没什么方向的人,把自己活成了别人的影子,这一刻他却仿佛找到了自己灵魂。
一定要实现,他许的愿望一定要实现。
“裴弃。”
“嗯?”
裴弃转过头看向池郁。
池郁笑意盈盈的对他说:“希望你的愿望能实现。”
万千灯光倒映在池郁的双眸中,犹如波光粼粼的水面,熠熠生辉着,散发着迷人而耀眼的光芒,让裴弃都不舍得移开目光。
尽管他知道再看久一点自己就要露陷。
“这是你的愿望吗?”裴弃问他。
池郁笑说:“放花灯的时候我许的是自己的愿望,放孔明灯的时候我许的是你和我的愿望。”
裴弃觉得自己像是踏进了云层,即使知道脚下无路,随时有弥足深陷的可能,却仍不由自主的贪恋着那一时的柔软,怎么也抽离不开,既是退不了,也是舍不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产生一种冲动,因为他对池郁说:“只有你能帮我实现。”
他看到池郁的脸色和眼神倏地变了。
可是他一点也不后悔。
步步为营精心谋划那么久,以一个知心者的身份靠近他,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小时候的遗憾还没有得到足够弥补。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一时的脑热让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功亏一篑。
但他怎么能忍住,面对池郁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冷静自持就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能不知分寸的断裂。
然而也不知道是池郁真的愚钝,还是故意躲避,只有一瞬间的慌乱,那一瞬过去后他又恢复到以前面对裴弃时的模样,大方笑道:“需要我为你完成的愿望,我能做到肯定会帮你的。”
裴弃失笑,知道池郁是在给他们找台阶下,明白现在也许也不是什么挑破的好时机。
他强忍着想要拥抱他的欲望,拨了下池郁额前被风吹乱的发,说:“等实现了的那一天,我再告诉你吧。”
*
宜通六中开学其实算慢的了,高三早在元宵节前就收假了,但大约是考虑到这大概会是高二学生在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元宵节,此后高二也会和高三一样提早收假,所以学校大发慈悲的给他们延长了几天假期。
开学之后其实也和上学期没什么区别,他们这一个月的假期短到像是一瞬间,等再坐回教室里的时候池郁甚至有一种他们从来没放过寒假的错觉。
他们已经是高二下期的学生了,今年下半年就是高三生,明年就是高考生。宜通六中尽管倡导劳逸结合,但也好歹是个重点中学,该玩玩该轻松轻松,在学习上面也不马虎半点。
所以开学后不过三天就立马准备了入学考来考验他们这个寒假在家的学习成果。
入学考是学校准备的,成绩出来后除了裴弃和程聿还有第三名的阮文正常发挥之外,其余大部分人因为都不把入学考当回事所以考的并不理想。
不过这大部分里面并不包括池郁,池郁这次进步很大,比起去年的期末考,这次他往前窜了十多名,已经可以牢牢钉在前两百了。
其实他的副科早就已经赶上来了,这次历史甚至上了九十,就是政治还是七十几。暑假这段时间他补的最勤的就是数学,上了网课,裴弃又帮他把老师发下去的暑假作业卷子仔细检查过好几遍,算是恶补了一些以前没学懂的知识点。
这次的数学成绩好歹稳定在了及格线,不再和以前一样怎么也突破不了八十五的大关了。其他各科都是正常发挥。
他和裴弃的唯一一个共同点就是,两个人的作文都写的很好,但是语文的阅读理解都做得不怎么好,扣分扣的最勤的就是阅读理解部分。而奇怪的是两个人的英语阅读理解又做的很好。
裴弃的英语嘛就更不用说了,就没下过150,但无奈池郁的英语就是作文语法和听力部分扣的特别严重。
这次入学考成绩出来之后,裴弃就给他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让他试着按照他的学习计划做题,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适当学会放弃,把不会的题目交给他。
其实池郁本来没有那么大的压力的。现在的分数对以前他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好分数了,只要他一直保持着这个成绩,考个一本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可不知是得到的越多,野心在膨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池郁一点都不敢松懈。
只有一年多了,一年时间其实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长,甚至眨眼间就流失在了时空空隙里里。他怕自己稍微露出破绽,就会被狡猾的钟钻了空子,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仅仅是裴弃发觉了池郁这种拼命三郎般的热血状态,就是孙宇都发觉了不对劲。
学生热爱学习是好事,但是放在池郁身上孙宇纵然觉得欣慰,却不想他把自己逼的太紧。
孙宇就是怕池郁死读书,到最后哪怕学的多了什么都会了,在面对压力排山倒海倒向他的时候,也还是会支撑不住。
池郁又不是裴弃和程聿那种变态,也不是阮文和杨舒那种随遇而安的性子,他能看出来池郁有点儿犟,甚至在认定的事情上面有点死心眼,是属于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脾气,看着温柔好说话,实则硬气的很。
孙宇没有当面找池郁谈话,怕他多想,而是将和他关系最好的裴弃喊到了办公室,让他多注意注意池郁的状态,适当让他放松自己,虽然大联考就要来了,也没必要这么紧张。
裴弃应下了。
他早发现了池郁的异常,初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池郁是因为在紧张即将到来的联考,可池郁的状态却完全不像是在为联考准备的样子。
他一步一步按照着裴弃为他制定的计划往下走着,看着走的稳当有规律,但裴弃给他安排的时间里并非把所有的时间都卡死了,还给他留了休息和喘气的时间,池郁却利用那些时间仍在做别的习题作业。
观察了一个星期后,裴弃也觉得不能再任池郁这样下去了。
于是这周五放学的时候,裴弃将池郁带去了附近的篮球馆。
这一次没有他的朋友,只有他们两个。
篮球馆里人并不多,他们两个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篮球是向篮球馆借的。
“裴弃,我还有作业没写完。”
这一次来到这里时池郁却没了前几次的兴奋,看起来闷闷的。
裴弃:“不是都写完了吗?”
池郁:“老师安排的作业都写完了,但是我的数学五三还有必刷题还没开始……”
“池郁。”
“嗯?”
裴弃俯下身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池郁被他看的面热,后退一步,移开了视线:“干,干嘛?”
“你最近怎么了?”裴弃低声问。
“我没怎么呀。”池郁说。
裴弃:“你最近都不怎么和我说话。”
“哪有。”池郁说:“我们以前不也是这样吗?”
他们两个在一起有的时候无话不谈,但是该做正事的时候谁也不会去打扰谁。
“不止。”裴弃皱眉说:“你不问我问题了。”
被发现了。
池郁心里漏跳了一拍,随即立马否认道:“我没有,我自己会做当然不回去打扰你。”
“那你就去打扰数学老师。”
“……”池郁红着脸哽了半晌。
“你以前也不会觉得问我问题是种打扰。”
裴弃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
池郁没想到课间裴弃在做作业的时候还观察到了他这边的小动静。他看裴弃做作业心无旁骛聚精会神的模样,还以为裴弃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偶尔离开座位的他呢。
但其实以前裴弃在做作业,池郁不想打扰他去问老师题目的时候裴弃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过不同的就是,池郁从来不去打扰数学老师,因为他身边就有个行走的参考答案。
上次他去问老师题目,连数学老师都笑呵呵的打趣说:“怎么不去问你同桌?上学期联考最后那道题我都做错了,他小子拿了个满分!”
他敷衍说是不想打扰裴弃学习,但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是为什么。
他是个龌龊的人。
他承认了。
而且他可能快藏不住自己的龌龊心思了。
他无法否认,他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对裴弃动心了。
他以前喜欢陆执的时候可以藏在心底三五年,甚至在被点破后都能大大方方的承认,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切段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是个被初恋伤害过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敢再去心动。
而且他敢肯定的是,任何人面对裴弃都招架不住的,不论是谁。
上次元宵节,当他意识到自己对裴弃动心动之后,他第一反应居然是“要不要告诉他”。
那么懦弱的他,居然会产生那样大胆的想法了。
他有过冲动的,想过要告诉他,也想过向他坦白。
可是这种心动太单薄了,还不够给他足够的勇气和底气,毕竟他甚至没有和他站在一起的能力。
更何况,裴弃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
能被裴弃喜欢上的人,肯定也是和他一样优秀的人吧。
裴弃不排斥同性恋,但这并不代表他自己就是。他喜欢的那个人或许是个很优秀很漂亮的女孩。
池郁无意与他喜欢的那个人攀比什么,他就是想自己再努力一点,再厉害一点,等自己足够努力足够有勇气了,或许他才有拼着万念俱灰的勇气去和裴弃坦白自己年少时那可笑无知的龌龊好感。
其实池郁甚至很明白就算是他坦白了,以裴弃的素养大概也不会做出什么反应,裴弃那种无论面对什么事情都能淡定的像是若无其事的性格,还可能看在他是他的知心朋友的面子上,淡笑着,安慰他说:“谢谢你喜欢我,我很开心。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他既怕听到这句话,又想听到这句话。
因为至少这是他为自己迈出过一步的证明,哪怕是这么让人难过的。
早死晚死都是死。
如果注定有那么一遭,那他还不如现在就去面对。这样的话,大概还能以后的自己找个台阶下。
“裴弃,我想和你说件事。”池郁捧着篮球,抬头看着他,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
“嗯。”裴弃仍然波澜不惊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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