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时候的程聿也还算是老实的,看得出来是个头一次动心没什么经验的混小子,再怎么对人好,有时候也幼稚青涩的让人发笑,倒是没有对黎放动手动脚过,也没打扰过他的学习和工作,似乎只要是看着他就开心满足了。
可黎放还是一点都不想和程聿扯上什么关系。
黎放是普通一本大学的毕业,家庭情况却并不好,由于家庭原因他一直没有考研,一毕业就先出来历练了,那会儿就在准备考研。
在国高当医生别的没有,其实就是工资高,一月是普通实习医生的三四倍,工作也不累,黎放也是托了一点朋友的关系才进来的。
他虽然也是个同性恋,但心里也门儿清自己和程聿根本没什么可能,家庭悬殊不说,两个人方向思想也注定不同,年龄差距也大。
他到底是个成年人,黎放既不想玩弄年轻人的感情也不想把自己给搭进去。
于是在某次黎放下班程聿来找他的时候,黎放和程聿认真的谈了一次。
他对程聿说:“你太小了,我们不合适。”
程聿不为所动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意思就是他没有仗着年龄在无理取闹,也不是和黎放闹着玩。
黎放头疼道:“程聿,你现在还小,还不能为任何一段感情负责,明白吗?”
程聿沉默了会儿,问他:“意思就是,你不是不喜欢我,而是担心我负不起责?”
黎放:“……”
“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
“不管怎样?”
黎放狠狠心道:“是,不管怎样,所以我们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好啊。”
程聿却突然笑了,目光里的狡猾让黎放直觉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那我不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第67章
那天之后,黎放简直想抽死非要和傻逼讲道理的自己。
程聿是就是条狗,还是条粘人的狗,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黎放的意思明明是叫他不要再做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却被他给曲解成了别的意思。
于是他的饭还是照常送,医务室还是照常来,乍一看也没什么不同,直到国高放寒假的第二天,自己家的门被人敲响。
黎放住的是国高配套的老师公寓,就在学校旁边不远,来他家的人除了朋友就是同事。而且他一个大男人自然没什么安全防范意识,一大早听到门铃响就迷迷糊糊的打开了门,然后看到了提着行李笑眯眯站在他家门口的程聿。
他不知道程聿这小混球是怎么知道他家在这的,但是仔细想想以程聿那不要脸的能力,去查他也不是不可能。
黎放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去关门,程聿就已经硬挤了进来。
进来把他家环顾一圈后,大摇大摆的在窄小的客厅落了座。
黎放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突的跳,跳的人心烦。他有点起床气,看着笑嘻嘻的程聿,顿时就褪去了平时面对学生时那层温文尔雅的表皮,怒道:“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程聿仰头看他,笑说:“我在追你,你看不出来吗?”
“……”
黎放深吸口气,指了指他的行李,说:“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是犯法的!”
程聿坦荡荡道:“那你报警吧。”
“……”
“程聿,你现在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没时间和你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黎放是个成年人,并不想把自己多余的精力浪费在一个没有成年的小屁孩身上。
十六岁的少年已经有一米八几的个子了,程聿站起来的时候黎放才发现他原来比自己还要高一些,垂眸的时候带着一种张扬的霸道:“我来和你培养感情。”
“……”
黎放的抗议显然是无效的。
没人会比程聿还不要脸。
黎放就是个普通打工族,赶不跑程聿也惹不起程家,每次火气上来想揍程聿看到他那副没脸没皮撒娇耍赖的模样又硬生生的忍了下去,在心底告诉自己医者仁心,就当是给脑子又病的患者一个暂时的温暖的港湾,
初来的那几天程聿还算安分,老老实实的睡在沙发上。
两个人都不会做饭,冰箱里面也干干净净的,于是程聿就主动承担了点外卖的任务,每次黎放一饿转头就能看到程聿已经把饭点好了。
然而程聿显然不是能闲住的主。
程聿开始不动声色的和黎放单方面的亲近起来,一开始是触不及防的靠近,然后是手时不时的这里搭一搭,那里摸一下。
每次他想发火的时候程聿又会很快放开,不给他发作的空间,装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些黎放都忍了,然而当某天早上,黎放醒来发现程聿也睡在床上,并且还将自己以一个保护的姿势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瞬间就炸了。
黎放当即一脚就将人踹了下去,尽管程聿解释说是自己半夜起来上厕所走错了门,但黎放一个字都不信,那以后回房间睡觉都会把门锁上。
程聿在黎放家里待了将近半个月多,直到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才离开,衣服是一件没带走,看着一副把这当自己家的样子,和黎放说了一声就回去了。
黎放本来想把程聿的衣服都扔外面的公益捐献衣物的绿色箱子里的,但当看到那些动辄上万的logo他还是没敢扔,只是把他的东西都清理在一个袋子里,打算等开学的时候一次性扔他宿舍门口去。
然而说是回家过年,大年三十那一天的晚上十点,程聿却顶着个被揍了一拳的脸过来了。
正打算睡觉的黎放看见他这幅失魂落魄的窝囊样子,新奇道:“怎么了这是,大少爷受欺负了?”
他也好奇,谁他妈能打到程聿啊。
要换做平时程聿说不定会搭上一两句腔,然而今天他却反常的安静。面无表情的看了黎放一会儿以后突然上前抱住了他,像是卸去了一身的力气般,把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黎放很不习惯和人这么亲近,下意识的就要把人扔开,但在听到程聿哑声在他耳边说“抱抱我”的时候,还是心软下来,没推开他。
这个大年三十的夜晚,两个无家可归的人凑在这个小出租屋里煮了一盘速冻饺子,开了几罐啤酒,看着春晚,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夜之后,两个人的感情似乎是好了一些,他们之间变得微妙起来,起码黎放不再像之前那么排斥程聿了。
高一下学期开学之后,程聿来黎放的医务室来得就更勤了,他已经熟练的摸清了黎放的所有排班时间,每次都掐着点过来。
黎放也懒得管他,反正程聿每次过来也不会打扰他,顶多是在医务室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会凑的他近一些。
但诡异且平静的表皮总有被撕破的那天。
某次周末,程聿如往常一样来黎放家串门,结果看到黎放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人程聿见过,就是他第一次在篮球馆碰到黎放时把手很亲密的搭在黎放肩上的那位。
程聿早就把黎放家里的钥匙复制了一份,所以程聿开门进来的时候黎放也猝不及防的。
但随即黎放又很快镇定下来,和朋友解释说:“他在国高读书,周末会在我家借住。”
他那朋友看着程聿明显不太好的脸色挑了下眉,“哦”了一声,倒是很大方的和程聿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徐昭,是黎放的……朋友。”
最后那两个字他说得十分意味深长。
程聿故作镇定的“嗯”了一声,敷衍道:“程聿。”
徐昭也不介意,打过招呼后又和黎放说话去了。
两个人是大学室友,大学学的都是医,讨论的也是程聿听不懂的东西。
那会儿他像个局外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发闷,干脆进了卧室关上了门,又忍不住站在门口听他们的动静。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程聿才听到外面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他皱了下眉,有种不好的预感。拧开门把手,结果就看到徐昭揽住了黎放的肩,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侧着脸面向对方,距离近的几乎暧昧。
程聿想,如果不是他开门的话,两个人估计已经亲上了。
门开的声音成功惊到了两个人,黎放也像是才找回某些被酒精吞噬的理智,挠了挠头看了黑着脸站在门口的程聿一眼,对徐昭说:“你先回去吧。”
徐昭情绪也不是很高了,临走的时候看了程聿一眼,悄声对黎放说:“国高都是一些公子哥,不要把自己给搭进去。”
黎放点点头,说:“我明白。”
他站在门口望着徐昭离去的背影发了一下愣,把门关上后转过头就见程聿沉着脸站在自己身后。
黎放吓一跳,皱了下眉说:“你有病啊?”
“是,我他妈精神病!”
这句话落下,黎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擒住嘴抵在了门上。
黎放再怎么告诉自己冷静镇定,在被人吻住的时候也愣了下,而后使出了浑身的劲推着面前人。
然而他越是推拒程聿的怒气似乎就更盛,到后来几乎是掐着他的后脖子在亲,舌头在他口腔里面一通没理的乱搅。
直到黎放觉得都快喘不过气了,在程聿腿上狠狠踩了一脚,程聿才恢复了一丝神智,粗喘着气,幽深的眼瞳周围全都是被怒气充盈的血丝。
“你他妈,给我滚出去!”黎放气的浑身发抖。
妈的,他真是发了疯了才把这只疯狗留在自己家里。
不同以往的,程聿这次只是死死的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就开门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直到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黎放才咬了咬牙,整个人脱力似的倒在了沙发上,看着茶几上被喝空的几罐啤酒发了会儿愣。
徐昭是黎放的前男友,两个人大一的时候是舍友,大二的时候才在一起,在一起一年,大三的时候就分开了,和平分手。
分开原因也很简单:黎放接受不了同性之间的性行为。
尽管一开始徐昭说愿意陪自己克服,可黎放却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他就是无法和别人过分亲近,连接吻靠得近了都会浑身发麻的程度。当然,也可能是他根本不够喜欢徐昭。
一开始程聿对黎放刻意亲近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可是不知道是平时程聿的小动作太多了还是怎样。黎放居然从躲避到了现在的习以为常,在程聿吻上来的那一刻他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这并不是什么好预兆,黎放认为这甚至是个凶兆。
黎放修过心理学,他明白自己这种拒绝亲密的行为大概是叫ptsd。因为他曾在自己未经人事的十三岁,先后撞见父母亲和自己的出轨对象上床。
他是父母结婚后唯一的儿子,父母出轨离婚后都不要他,他就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父亲是根本不搭理他,而母亲只有想起来了才会给他送抚养费,他的学费全靠自己的奖学金以及平时打零工和爷爷奶奶在镇上烙饼赚的钱。
他毕业那一年,爷爷因为中风倒下,家里没钱治病,黎放只好放弃了自己的考研计划,把大学四年攒下来的钱全部投送到了爷爷的病上,并托大学舍友为自己找到了现在的这份工作。
黎放走到现在的每一步都很不容易,所以他不能犯任何错,也不能让自己年迈的爷爷奶奶承担任何可能治病却交不上钱的风险,所以他没有精力再去谈情说爱,更不可能在成熟的年纪和一个只会乱来的毛头小子谈恋爱。
在程聿离开的第二天,黎放就把程聿的所有东西打包交给了裴弃,让他给程聿放宿舍去,并让裴弃转告程聿以后别再纠缠自己。
裴弃没说什么,拎着东西就走了。
这之后程聿三天没出现在黎放面前,就在黎放以为程聿这回是真的死心了的时候,他却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如往常那边,拎着他最爱吃的菜放到一旁,然后大摇大摆的坐下,偏头对他说:“来吃饭。”
黎放的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又突突跳起来。他坐在原地方没动,等程聿等得不耐烦了把饭拎他面前了,他才压抑着怒火,冷声对他说:“程聿,我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嗯,所以呢?”程聿比他还冷静。
黎放咬牙道:“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程聿默了会儿,突然连珠炮弹似的问他:“如果不可能和我在一起,那为什么要为我煮速冻饺子?为什么还回来的衣服都给我洗得干干净净?为什么每次明明不想打篮球,看到我在还是会上场?为什么我偷偷爬你的床的时候你发现了却不阻止?”
“你……”
程聿不依不饶的追问着:“黎放,如果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又为什么会在除夕夜的时候抱我,为我处理伤口?”
黎放说:“我他妈是医生!”
“那医生应该多为病人考虑考虑吧,我有神经病,要是没有你黎放,我会疯!”程聿沉声说。
黎放看着程聿的神色,他明白程聿没在和他开玩笑,而且还很认真。
毕竟黎放丝毫不怀疑程聿这个疯子会在这种时候说假话。
程聿见他不说话,突然露出有点可怜的神色,闷声说:“你不能等等我吗?”
黎放叹了口气,语气沉沉道:“我没有等一个小孩长大的义务。”
尽管黎放次次都把话说的那么绝,那么难听,可是程聿的战斗力还是都出乎了黎放的预料。
他似乎永远不介意黎放用怎样的招数去击溃他,因为他每次被击的哑口无言后,又能找到不同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卷土重来后,完好无缺的站在黎放面前。
黎放自认自己在程聿这个年纪也绝没有这样的战斗力。
他们又恢复到以前那样,一日三餐,周末的时候程聿又悄悄地在不知不觉里把自己被黎放丢出去的东西又一件件的摆进来,就如之前那样,潜移默化的渗入黎放的生活里面。
可是那次以后这样的生活也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临近期末的时候,程聿的父母找到了黎放。
严格来说,程家父母甚至没有露面,只是找了一个人,递上他家里的所有资料背景,说明他爷爷奶奶的现况和自己目前面对的困难,并对他说:“你也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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