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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落在他身上，苏涵愣愣盯着，看清他脸。
一模一样，和一年多前几乎没有变化，唇瓣微抿，有些僵硬的模样。
是了，是像，和曾经小时候的木木，是很像。
她终于认出她的木木。
眼泪倏地掉下去，苏涵手颤抖着，轻轻的，虚虚碰上他脸，声音梗涩几分，很缓，很温柔。
“这一年多，过得好吗？”
“高不高兴？有没有生病？”
当初絮家和厉辛分开找人，时不时会互通有无，但厉辛去了南方很久没回来。
刚一回，围停机坪的动作又太大，遮掩不了太多。
絮家几人联系厉辛，但对方一直不回消息，坐不住，便直接来了这里，爬上院墙看看。
结果……真的在。
苏涵眼泪落下去，却又露出个笑，没有提一年多的寻找，只专注看他，仔仔细细端详，有没有瘦，有没有受累不舒服。
苏锦沐心脏怪异的拧了一下，指尖掐进手心一点。
厉辛指骨挤进他手心，不许掐。
苏锦沐恍然未觉，抬眼，看着苏涵教授，嗓音凝涩几秒，才缓缓出声。
“……我很好，您呢。”
苏涵只留意到前半句，笑起来，“好就好，没事就好……活着就好。”
她笑，眼眶却湿润。
苏锦沐看着她高兴之下又难以掩盖难过的脸，抿紧唇，神经细微的跳了一下。
苏教授在难过。
厉辛也疯。
……是否他做的太决绝，给别人造成了痛苦？
……可他自己呢？
他在苏家这么多年，最后不还是狼狈抽身。
感情不可靠，亲密关系不可入，对别人付出感情危险，接受别人的感情同样危险。
苏锦沐思维混乱，青天白日里几乎有些茫然，看着她，“……抱歉，我……无意造成你们的痛苦。”
苏涵眼睛睁大了点，又往前挪，摇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
苏涵摸摸他脸，指腹轻缓，定定看着他，“不是你的决定造成了我们的痛苦，我们痛苦的根源是悔恨自己没有早早发现你的压抑，让你一个人挣扎沉沦。”
“我们懊悔痛苦的是自己的不作为，眼不清心不明，不是因为你的决定而痛苦。”
苏涵看着他，注视着他，几乎有些焦急，心脏发疼，摸摸他脸。
“锦沐，我、我…………妈妈……希望你平安，喜欢你快乐，这十几年来无一不是如此。”
苏锦沐指尖有些白，按的很紧，心脏有什么地方缩了缩。
苏涵摸摸他头发，目光柔和，声音亦轻，“你想走，想远离，想再也不见，都没关系，我们……都、都可以。”
她声音断续，“但你……要平安，要好好的，不要有危险，也不要不高兴，好吗？”
苏锦沐仿佛有些迷茫，怔愣着，缓慢点头。
苏涵笑了笑，想拉拉他手，一低头，看见苏锦沐手腕上带着个银白手铐，另一边连着厉辛。
……苏涵愣了两秒，又看见厉辛的手半点不遮掩，抓住苏锦沐手腕，攥的很紧。
苏涵:“……”
苏涵看向厉辛，顿了顿，“怎么，找到锦沐也没和我们说一声？”
苏锦沐抿了一下唇瓣，“……我不让说的。”
在小院虽然没明谈，但他为了避免厉辛久留引来絮家几人，本来是打算再次离开的。
结果……
苏锦沐脑袋里嗡嗡响。
厉辛瞧着一旁小少爷，嘴角弯了弯，靠的更近一点。
苏涵:“……”
苏涵暂且顾不上管他和厉辛什么情况，注视苏锦沐几乎有些晃神的神情，欲言又止。
不让说，意味着不想见，确实她来的也太突兀。
苏涵不想给苏锦沐造成太大压力，嘴唇上下动了动，几乎有些小心翼翼。
“锦沐，我、我过几天，还能来看你吗？”
……？
这意思……苏锦沐懵着。
“……嗯。”
他起先还以为，苏教授会和厉辛一样紧盯着他。
……可能没几个人像厉辛这么疯。
不过这样苏锦沐好歹能缓缓，喘口气。
苏涵露出几分喜悦，笑了一下，“那你希望我来的频繁一点，还是少一点呢？或者……其实不希望我们来？”
“不用想太多，也不用想太长远，就最近这段时间，你想改随便改。”
苏锦沐:“……”
苏锦沐迟疑，“……少一点吧。”
“好。”
苏涵高兴点头，至少是愿意见的，她很高兴。
临走，苏涵转身朝外，走了几步又回来，看向苏锦沐，语调轻和，“锦沐，我想……抱一下你，可以吗？”
苏锦沐:“……”
苏锦沐怔忪点头，站在原地，身体有丝控制不住的僵。
苏涵靠近，轻轻抱了一下，很清瘦，但也高，温热鲜活。
隔了十几年，又几乎隔了生死。
终于，终于再次把这个孩子抱进怀里。
苏涵眼泪落下来，又被她悄悄擦掉，免得给予太多的压力，轻轻抱了抱。
.
絮家人走了，苏锦沐还站在原地恍惚，回不过神。
走了吗？
这事结束了？
厉辛盯他一会儿，靠近，再靠近，几乎贴在苏锦沐身上。
苏锦沐心里正乱着，抬手挥开，厉辛又往前挤。
苏锦沐:“……”
苏锦沐侧目看他，“躲开。”
厉辛不躲，不听，蹭蹭他肩窝，“小少爷因为絮家人心里乱，又不是因为我，我不躲开。”
苏锦沐:“……”
“没有你哪来这么多事。”
苏锦沐瞥他一眼。
厉辛见小少爷缓过来一点，“不是我提前叫絮家来的。”
“……我知道。”苏锦沐垂眼。
鬼东西说了第五天，不至于背地里第一天就把人叫过来。
厉辛直勾勾凝视他，挨的很近，蹭蹭他侧脸，想起来什么。
“小少爷在起火前给絮家寄去头发，引他们离开，留下喘息的余地。”
“我呢？”
他瞳仁黑黝黝的，注视过来，视线胶着，嘴角微微向下，可怜而阴暗。
“就给留下一具乌黑的人形。”
苏锦沐:“……”
苏锦沐脑袋尚且乱，不太清晰，随口出声，“不是还有衣服，都是你的，够你用很久。”
厉辛:“……”他不要衣服，他要活人。
厉辛指尖收紧，眼底一点冷戾蔓延，满是不虞。
“好，衣服。”厉辛声音沉了几分，咧开个笑，怪诞森然，毫无预兆一伸手臂，直接把近处小少爷捞起来，抱着就走。
苏锦沐:“？？？”
苏锦沐茫然，“干什么？”
厉辛笑容晦涩，满是疯狂，“衣服，时间太长，衣服上的气息都淡了，小少爷重新帮我弄上去一点吧。”
到三楼，厉辛拉开衣柜门，苏锦沐看见自己之前的衣服，一件一件整齐挂在里面，很珍惜很爱护，没有被揉搓使用的皱巴巴。
腰身上指骨用力。
“唔……！”
苏锦沐闷哼，猝然被挤进衣柜里，撞上层叠的衣服。
厉辛笑着，在他身后挤进去，衣柜顿显拥挤，手脚都难以伸展。
“哒。”
门被关上，柜子里漆黑一片，只有缝隙里落进一线光亮，照着厉辛墨黑诡异的眼，带着笑。
“小少爷。”
“小少爷。”
“唔……厉辛？！”
苏锦沐被挤进去，视线混黑，手脚被衣服纠缠，整个人几乎动弹不得，厉辛使劲往他身上贴。
滚烫气息洒上颈窝，湿淋淋一舔。
“唔！”
苏锦沐蓦地颤栗一瞬，身体紧绷，指尖不知道怎么摸到手铐连接着的厉辛的手腕。
厉辛疯狂笑着，亲亲他，又舔，野兽般凶恶，握住他手，拉到一边挂着的不知道什么衣服上面。
“小少爷，衣服上气息淡了，帮我重新沾染重一点。”
“眼泪也好，汗水也好，或者别的什么都好，我不挑。”
苏锦沐:“……”
什么叫别的？别的是什么？！
苏锦沐咬牙，在拥挤的黑暗里，到处都是布料，分不清方向，只能感觉厉辛紧紧贴上来，喉咙被重重咬住。
苏锦沐哼出声，推不动，喘息凌乱，“厉辛，我日你大爷。”
能不能找个正经地方？！
厉辛笑起来，低低的，“我没有大爷，小少爷日我吧。”
第71章
衣柜里漆黑, 又拥挤，挂着的衣服被弄乱，有的掉下来, 有的勉强挂在衣架上，混乱的不成样子。
狭小空间里两个人挤在一起，苏锦沐手脚都仿佛被衣服布料缠住，胡乱动了动，顿时响起大片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四处纠缠。
“唔……”
侧脸被高挺鼻梁蹭过，下滑，到唇角，一双唇覆盖上来, 炙热啄吻。
苏锦沐呼吸不畅, 不得已张开口呼吸，却给了近处人影侵略的好时机, 舌尖被缠住。
“……唔……”
苏锦沐眼前混黑，只有缝隙处透出一线光亮, 但近处人影贴近, 挡的严实, 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滚烫体温存在感清晰。
“厉辛……”苏锦沐勉强叫他，呼吸凌乱，浑身燥热，“太挤了。”
衣柜挺大，但进来两个大活人, 实在是有点为难它。
厉辛轻轻笑着，亲亲他下巴，声音低缓, “不挤，空间小，衣服上沾染的气息才够浓。”
苏锦沐:“……”
苏锦沐用力呼吸两下，感觉一点气息湿漉的落在脸上，又热又痒，各处的衣服缠在身上，耳根有些发烫。
混乱中摸过来一件衣服，往眼睛上盖了盖。
虽然本来就漆黑看不见，但他还是想盖盖。
光如细线，苏锦沐看不清，但厉辛夜视很好，看见小少爷眼睛上的布料，凑上前，蹭着他脸，直接把那件衣服拱开，笑起来。
“蒙什么，不蒙。”
“我想看看小少爷。”
苏锦沐:“……”
苏锦沐耳根愈发热。
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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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京洲，见过絮家人，周遭一切仿佛没有太大的变化，也没有太剧烈的冲击。
絮家人态度还算平和，也就厉辛，依然疯疯的。
也可能厉辛本身就这样。
从来没正常过。
苏锦沐洗过澡在房间里转了转，一旁厉辛亦步亦趋跟着，手铐还没解开。
房间里没有什么明显不同，就是角落架子上摆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四四方方，很大，蒙着布。
苏锦沐:“？？？”
这是什么？
苏锦沐上前仔细看看，问厉辛，“这什么？”
厉辛在他边上，声音低了几分，“小少爷看看就知道了。”
苏锦沐:“？？？”
苏锦沐手臂一伸，把蒙着的布揭开，下面是个透明的玻璃柜，很大，里面没有太多东西。
只有一个乌黑焦炭似的人形。
苏锦沐:“……”
苏锦沐:“…………？？”
嗯？！
苏锦沐懵了两秒，定睛看着，这是……他之前订制的假人？
“怎么还在这？”
放房间里干什么？？
苏锦沐咂舌。
厉辛视线微暗，指尖攥上小少爷袖口，又顺着，不经意似的拉上手腕，握紧。
“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就一直放在这里。”
苏锦沐:“……”
苏锦沐额角跳了跳，“扔掉啊——”
不行。
苏锦沐迅速反应过来，烧成这个样子，还是人形，垃圾回收站的工作人员容易报警。
他抿唇，顿了顿，“埋了吧。”
厉辛握住小少爷手腕，指腹轻微的磨蹭，擦热一小片皮肤，嗓音低缓。
“苏家的人之前想让我埋，说这是小少爷，让我下葬。”
彼时还没发现地下层，但他拒绝了，他不觉得这是他的小少爷。
苏锦沐:“……”
苏锦沐舔舔唇角，扫厉辛一眼。
“……烧掉？”
厉辛:“……都烧成这样了，还烧？”
苏锦沐:“……”
也是，这是专门定做的特殊材料，很耐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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