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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棹(近代现代)——CISI

时间:2025-07-07 09:19:09  作者:CISI
  他从哥的神情中看得出来,哥知道他在想什么、要说什么。
  哥明明不是喜欢逃避的性子,为什么不让他说呢?
  他不免生起一丝埋怨,负气摘下自己的耳机,塞到何家树手里:“我先回去了。”
  他健步走向家门,身后没有传来挽留声。何家浩憋着一股气进门,敷衍母亲的寒暄,钻进房间,反锁了门。
  室内一片黑暗,唯有月光播撒着暗淡的清辉。何家浩坐在桌前出神,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莫名烦躁。他隐隐意识到自己或许该吃药了,却不想动,像在跟自己较劲。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传来短信的提示音,屏幕散发出一缕缕星火。
  福至心灵般,他赶紧打开看,果然是哥发来的。
  何家树:记得吃药,别想太多。
  何家浩:嗯,这就吃。
  他既开心,又失望,颓然地放下手机,很是犹豫。
  他在想,现在要不要立刻打回去。不管哥想不想听,他都要把话说出口,哥一定要回到何家。
  但他又不禁疑惑。哥难道不想回家吗?哥为什么不让他说呢?难道眼下还不是个合适的时机?他看起来太急躁,不够沉着与成熟……
  手机亮起,他看过去,惊讶地愣在原地。
  那竟是很长的一条短信。
  何家树:小浩,再过一年你十八岁,就是真正的大人了。生在何家,要肩负的太多,祠堂里的牌位和族谱都像山一样压在身上。以前我在的时候,还能兄弟俩一起扛,现在双倍的压力都交给了你。没人知道你有多累,但我知道。没人在意你的艰辛,但我在意。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话吗?你有选择,你可以成为扛起家族重任的男子汉,也可以只做自己的男子汉,就算所有人都不支持你,你还是可以选,我撑你。
  没等反应过来,泪已经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何家浩鼻头酸酸的,刚刚的猜忌、埋怨全都荡然无存。他只看出哥怀着心事,却完全没有想到哥都在担心他。
  用力揩掉屏幕上的泪珠,何家浩敲动键盘。
  灯火闪着余波,随着你的呼吸移动。
  你说你想入梦。我的臂窝有你的梦,将你轻轻捧起。
  让你在我耳边细语。夏夜的风有你,就是我还在等待的爱。
  一个夏夜晚风的爱,一颗寂寞的心的爱,一个还在等待的爱。
  何家树倚靠着摩托车,这首歌循环到第三遍。
  手机微微振动,他立即查看,低笑一声,迅速回复后收起手机。
  他转身上车,启动摩托,踏上一段归程。
  何家浩:哥,那如果我真的想离开这里呢?你带我走?
  何家树:我带你走。
 
 
第27章 
  深夜,武馆的大门敞开着,屋子里空荡荡的。何家树晃着车钥匙,一路找到楼上,发现陈龙安坐在阳台上吹风,桌面放着几罐啤酒。
  听到动静,他转头发出邀请:“回来了?兄弟,喝点?”
  他们都不是什么酗酒之人,似乎成年之后,喝酒的邀约成了兄弟之间交换苦水的信号。
  何家树上前接过一罐啤酒,没有急着打开,靠在阳台边问他:“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陈龙安瞥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他不说,何家树也猜得出来。武馆的生意不怎么好,他或许具有经营的头脑,手头可用的资金却不多。
  陈家和何家的情况不同,何宏光不擅长教子,但生意做得实在不错。何家以丝绸起家,历经百年,一代代发展壮大,还受到过政府表彰。
  至于陈家,子嗣兴旺,家产丰厚,但大头都是代代传下的祖产,长辈奉行着“没到吃不上饭的地步,绝不变卖祖产”的原则,流动资金实在不多,传到小辈手里的就更别说了。
  “你缺钱,直接跟我说就行。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算不得大事。”何家树抿嘴一笑,与他对视。
  倘若是旁人跟他说这种话,陈龙安肯定要骂上一句:“那他妈是因为你有钱!”
  可面对何家树,他深深赞同这句话。有钱也救不回因病去世的父亲和因车祸去世的母亲。
  陈龙安很快调整过来,咽下一大口啤酒,摆摆手:“行,现在还能维持。真到挺不住的那天,我不会跟你客气。”
  何家树点头,哥们之间无需多言。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靠在椅子上欣赏夜色,可惜都欠缺了些兴致,更像是为成年后的烦恼而短暂地逃避。
  陈龙安忽然想起来什么,扭头告诉他:“你让我找的那个人,我拿到他在西樵的住址了。北鱼尾街那边的老房子,他短租了一个月,昨天闹着要走,非要房东给他退钱,吵了一架,然后就不知道去哪了。最近没怎么露面,在那些场所都没瞧见他。”
  何家树无声地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姑且相信林俊荣已经走了,或者说希望他已经走了。
  “嗯,走了最好。”
  “他纠缠你?这几天你的手机倒是没响了。那天,你和我说了之后,我才想起来,你刚回来时手机总有电话,你都不接。”
  何家树沉吟片刻,开口却没有作答,而是幽幽地问他:“你对我妈这个人还有印象吗?”
  陈龙安面露惊讶,很快将目光聚焦在他的颈间。
  夜晚昏暗,阳台的灯年久失修,看得不大真切。
  那里好像有一条很细的蛇骨链,如同其名,蜿蜒地挂在他的颈间,让他冷峻的气质里多了一丝感性。
  西樵村与他们年纪相仿的人,谁会不记得何家树的妈妈呢?
  陈龙安没有点明,看似轻松地跷着二郎腿,眼神却有些迷离,陷入西樵村的陈年记忆里。
  “你妈那么靓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忘?记得小学的时候开家长会,我们一群男生总偷偷留下,躲在教室外看你妈妈。人群中,一下子就可以注意到她。小时候看香港电影《纵横四海》,我喜欢周润发嘛,我们说你妈和钟楚红长得像亲姐妹似的。你那么爱笑,听到这话却冷着脸不说话……”
  何家树挤出一抹苦笑,打开了手里的那罐啤酒,接道:“我不喜欢听你们说我妈长得像谁。”
  妈妈就是妈妈,是独一无二的。他不想听别人说,自己的妈妈像其他人。
  陈龙安看出他时至今日仍不肯接受,无奈地摇摇头:“你说你妈怎么没留在南澳呢?说不定真就当女明星了,和周润发一起拍戏……不对,你妈要是没来潮州读大学,也就不能认识你爸了,那就没有你了……”
  何家树瞥他一眼,没有因此不悦,而是自嘲:“那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如果她能有更好的生活,我宁愿她没有生下我。”
  何家树有时候在心里想过,母亲可曾后悔生下了他?心情低落的时候,他武断地给出答案,母亲一定后悔了。
  多年过去,他才得出正确的答案,母亲绝对没有后悔。
  作为一个成年人,何家树懂得越来越多,不难剖析母亲一路走来的心境。
  父母因爱而结合,可成婚多年,母亲始终没能诞下子嗣,联想到何家的教条,他不难想象母亲当初面对着何等的压力。
  于是她开始打麻将、结识情人,同时也会用心地养育孩子、孝敬生病的公公,这些并不矛盾,她都有在做,只是没有一件做成满分而已。
  假使母亲真的后悔生下他,那她不会对他那么好,如此这半年他也不会心痛地思念着。
  往事如一团乱麻。
  陈龙安也在兀自出神,支支吾吾地,还是问出了口:“阿树……你……你不恨她吗?或者说,你不怪她吗?”
  这话倒是问到他的心坎上了。
  他沉吟许久: “我没想过这些。阿龙,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的世界里,对错好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我只知道,她永远是我妈。从小到大,她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她意外去世,我难以接受。就这些。”
  陈龙安不大能理解。他父母健在,他与父母吵吵闹闹,少时恨不得每天都离家出走,因未患难,所以很难拥有珍惜之情。
  何家树又说起一件往事:“我读大学后,我们搬到潮大附近住。那天,有个房客给她打电话,我看她在厨房忙就帮她接了。她知道后,竟然跟我发脾气,好像是我偷窥了她的隐私。”
  “不就接了个电话?阿姨干吗生气?”
  “我当时也不理解,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很快不了了之。直到她去世,我从警察手里拿到她的手机,看见通话记录里全是红色的未接来电,是林俊荣打的。她出车祸的时候,还在打电话,也是林俊荣打的。”顿了一下,何家树陈述事实,“车祸的地点就在离潮大最近的路口,她着急来学校找我。林俊荣当时也在潮大。”
  陈龙安惊讶得合不拢嘴,很快拼凑出了前因后果,大叫道:“他一直在骚扰你妈?”
  何家树笑得更苦涩了,同时非常懊悔:“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心智挺成熟的,有时候还有一种我在照顾我妈的感觉,但我就是个笑话。她到底是我妈,我是她的孩子。”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所以他怎么可能怪妈妈呢?是他没保护好妈妈。
  人当然可以有软肋,但以何家树现在的境地来说,他不能有。
  最近一周,他和小浩一起度过,快乐像是偷来的。
  他之所以选择空旷无人的沿河公路,也是考虑到视野开阔。
  他在小浩看不到的地方四处打量,随时警惕有人出现,也因此第一时间发现了小浩的同学。
  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像在做贼。
  陈龙安尝试帮他出主意:“没报警吗?”
  “报过,没用。他一没动手,二没跟踪……他就像苍蝇一样黏着你。你懂那种感觉吗?有句话说‘宁惹君子,勿惹小人’,我算是体会到了。”
  陈龙安气得握拳:“别让我碰上这孙子,否则必定揍他一顿。”
  当愁绪泛滥成灾的时候,何家树其实并不怎么能喝得下酒,抿了一口便放下了,转而掏出一支烟,却拈在指间,迟迟没有点燃:“你上周问我,是不是为小浩回来的。我倒是也想,但身后跟着条尾巴。我说那些话刺激他,坚决与他划清界限,就是不想牵连他,所以我只能说,我是为他留下的。”
  打火机被按亮,何家树闻声看过去,陈龙安已经自己点上了烟,愤愤不平似的吸上一大口,呛得直咳,有些狼狈。
  何家树忍俊不禁,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我做过最坏的打算——跟他鱼死网破。”
  发现陈龙安瞪大眼珠看了过来,他立即掉转话锋,“但那是下下策,还没到那个地步。他就是想要钱,但我都给了小浩,他找我也没用。”
  “可这里面不只有何家的,你好歹给自己留点。”陈龙安替他着想。
  “饿不死。吃不上饭的话,不是还有你吗?何况我和小浩之间,不用计较那么多。”
  陈龙安怔怔地盯着他,总觉得他不过是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背负的绝对不比何家子孙承担的少。
  明明他十来岁时,最爱笑,张扬又骄傲,还不失幽默。
  八年的时光过去,他陈龙安还站在原地,毫无变化,永葆天真,何家树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事,被迫蜕掉一层皮了。
  酒水下肚,陈龙安感性起来,自认为是因为盯着何家树太久了,于是开始频繁眨眼,找借口起身:“唉,今晚风怎么这么大?吹得我眼睛疼。不行了,头也晕,我先上楼睡了。你困不困?”
  何家树假装被他骗到,淡笑搭腔:“我抽支烟就上去,你先洗漱好了。”
  “行!”
  “阿龙。”
  “还有什么事啊,少爷?”
  “这些事别让小浩知道,他面临的压力已经够大了。”
  “放心,我知道分寸。”陈龙安会心一笑,连忙走了。
  至于何家树,他靠在椅子上,感受着静风,点燃一支烟,却迟迟没有吸,一直在出神。
  傍晚在沿河公路旁发生的事情浮上脑海,他下意识回避,站在树后,看着弟弟一个人应付同学,那瞬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应该由他来保护弟弟,可他现在算什么呢?他不想被村里人认出来,也不能被认出来,那将面临着很大的麻烦。
  他有时难免会在心里问自己,他的留下是正确的吗?更何况还有……
  算了,何家树果断遏制住纷乱的想法,蓦地,他掏出手机,反复端详最后的那两条短信,自嘲一笑,低喃道:“这小鬼,自己的烦恼还没处理好,担心我做什么?”
  唯有蝉鸣作答。他也听不明白,只觉得吵闹,干脆掏出口袋里的iPod,戴好耳机,按下播放键,听灯火继续闪耀余波。
 
 
第28章 
  周末的训练结束后,何家树第一时间告知何家浩,自己要回潮州。
  何家浩闻言开始下意识地反省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事,眼神中的懊悔一览无遗,刚刚运动时的兴奋则一扫而空。
  “哥,我……我是不是……”
  何家树笑了出来,也不说话,就打量着他,看他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支支吾吾地。
  何家浩本来坐在那儿休息,现在急得要站起来了。
  何家树一把把他按下去,居高临下地问他:“想了半天,想出来自己犯什么错了吗?”
  何家浩轻声作答:“没……但我……”
  “既然没错,胡思乱想什么?”
  “哥……”
  看他急得都像要哭了,何家树赶紧讲述缘由:“后天下午我们学校论文答辩。毕业典礼可以不去,但答辩我总得到场吧。”
  何家浩一愣,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他,埋怨道:“哥!你就不能直说?非要吓唬我!我还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你要离开……”
  “……”何家树满眼无奈,“不是,你让我说了吗?我刚说完下周要回潮州,你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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