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气质很酷很冷几乎找遍了树林的小孩这时终于迈着小短腿站在了他们面前,他面上难得浮起恶劣生动又孩子气的笑:“找到你们了。”
“啊——”女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同样恶劣大笑着抓住了他,她把他拉进怀里毫不客气地呵他的痒,碧色的眸子淩厉又熠熠生辉,又不顾怀里小孩的挣扎狠狠揉乱了他的金发,她的声音散漫温柔,又极具力量感:“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了,不赖嘛,小鬼。好了,累了不玩了,就陪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小孩板着脸挣扎,实在挣扎不开,只好作罢。
女人不满地捏着怀里孩子的脸:“你这是什么表情啊?笑一笑啊,难得我把你生得这么可爱,你要笑一笑才好看啊!”
孩子仍然没笑,女人自己倒是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她恶劣至极调侃着小孩:“老是这种讨人厌的扑克牌脸,当心长大了遇到喜欢的人被人家嫌弃!——话说真是好奇,你从小就这么难搞,什么样的孩子才能眼瞎看上你啊~”
树林里依旧阵阵鸟鸣,夕阳里,高大俊。寓。w.言。美的男人占有欲十足地揽着妻子的肩,温柔又宠溺至极地看向妻子怀里的孩子。
…
仍旧坐在墙边梳理着那些信息的兰野星捏了捏抽痛的眉角:
之前【溯源解析】的精神力下,那根针剂里男人所有曾经活着的细胞都在疯狂叫嚣——我想要“一定会得到幸福”的对象,不止包括我们的孩子,也包括你啊……
兰野星紧紧握着拳深吸一口气,拚命压住了心脏的酸痛,才能用理智与逻辑去继续梳理提取那些信息。那些记忆太过混乱和模糊,很多细节他无法看清。
但即使如此,他也有条理地提取出所有能提取到的信息:
比如,乔游的父亲精神力为【抽离】,他母亲的精神力未知,但发动机制似乎和语言相关。
乔游从出生起,就由于未知原因,被父母刻意藏在那座庄园里,平时请管家老人照顾,而夫妻两个有空时就费尽心机地避着所有人去庄园看孩子。
似乎为了不让一个可怕的人发现乔游的存在,乔游的母亲用自己的精神力保护和隐藏了他。
那位美丽的女士似乎在用精神力与一种很可怕的力量抗衡,所以在使用精神力的过程中,她的身体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一直在持续衰弱。
可即使如此,意志力顽强又坚韧的她还是可以活下去,她会和爱人一起,见证着被他们珍惜地藏起和爱着的孩子长大并得到幸福。
可是……
兰野星眸子里泛起冰冷至极的戾气,他的脑海里翻滚着最后看到的那幕:
他分不清那片大片模糊到令人作呕的东西到底是血还是火焰。
他只看到,那个本来温文尔雅温柔至极的男人使用了【抽离】的精神力杀了数不清的人,他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即使一只手臂和一条腿都被砍断,他也毫不在意,只是如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那样挡在那里,看向面前的什么人时,他淌满鲜血的脸上满是可怖的戾气与杀意。
终于被谁杀死时,缓缓倒地的男人只是偏执至极地怔怔看向一个方向,那双眼眸深处,有轻柔得如同蝴蝶一般的爱意大片大片化开,将他灵魂的底色彻底染满,只是那些如潮水般温柔不竭的爱意,最终终于彻底被死亡淹没……
…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乔游父亲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乔游和他的母亲那时又在哪里呢?
兰野星咬破了唇把在浑身窜流的疼痛与愤怒压制下去,他缓缓看向手里那盒针剂:只要再使用一次精神力,他就能、得知更多真相……
浅色的眸子里被某种坚定覆盖,兰野星将那管针剂拿到眼前,右腕的表盘缓缓亮起……
……
同一时间,商学院宿舍楼某间单人宿舍。
高大俊美的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桌前,傲慢又不屑地翻看着那本关于【幸福】的哲学大部头书,碧色的眼眸里涌动着无数危险和分外烦躁的情绪。
他清楚地知道,这种情绪的根源在兰野星。
想到什么,青年握著书脊的手一紧,他淩厉俊美的脸上浮起恶劣又充满戾气的神情:真想、把兰野星抓到身边啊……
根骨分明的大手漫不经心地再翻一页,他突然一怔:
书页里夹着一张合照。
照片里,那对金发男女抱着一个神情冷淡的小孩儿看向镜头外,那种温柔又神经质的视线几乎要把人灼伤。
这张照片并不是原本的照片,它看起来更新,似乎是在原来那张照片的基础上加印的。
乔游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再自然不过地想起,失忆前的他和兰野星同居了。
而他自己和爷爷根本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会做这种温柔又无用的事情的人,只有兰野星。
乔游神情依旧冷漠,却到底迟迟没有翻开下一页,他直直看着那张照片,碧色眼眸里涌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半晌,他伸出手碰了下那张微凉的照片,声音平静无澜得像在自言自语:“没想到吧,我这种遗传了你们恶劣性格的人,还是找到喜欢的人了。”
乔游:“终有一天,我会带他去见你们,你们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落地窗外涌起温柔的秋风,将那张照片吹拂得轻轻颤动,就彷佛照片里的男女在温柔至极地应答。
第44章
空荡荡的教室里,兰野星再次闭上了眼睛。
右腕的表盘发出泠泠冷光,于是,兰野星再次看到了那些模糊的、由爱而生却沾满血腥的回忆。
有很多人爱那个被藏起来的孩子。
除了他的父母、那位老管家外,孩子的外公外婆和舅舅也知道他的存在。他们会在重要的节日去庄园探望那个孩子,他们和那对夫妻一样,选择用尽一切力量对抗权威,保护自己的亲人。
只是有一天,那个孩子的存在还是暴露了。
乔家的主家和那个秘密庄园同时燃起铺天盖地的大火,数不清的克隆人闯进了那两处地方,藉着权威与惩戒的名义,发泄一般屠杀着那些有着金色头发和碧色眼睛的人们。
他们逼那些人们就范时,机械冷漠又高高在上地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正义与这个国家的未来。
乔游的父亲把妻儿藏进了连接外界的地下室,用生命守护着自己所爱之人的后路——即使他很明白,那条后路其实摇摇欲坠,王室的人绝对不会放过。
但人被逼到绝境,总需要一点美好的幻想吊着自己,以在这种可怖的厮杀里多活一会儿再多活一会儿,再多为所爱之人争取一点时间,就彷佛在这场并不公平的厮杀里坚持的时间足够长,他的所爱之人就真的能通过那条后路离开并活下去、得到幸福……
地下室的女人却从来不从幻想里获取力量,即使现实再如何残忍冷酷,她也绝不逃避。所以,她并未带着孩子无用地挣扎逃离,而是带他来到了离出口处最近的房间。
昏暗至极的房间里,女人金发散乱,浑身狼狈不堪,碧色的眼睛却亮得骇人,里面满是某种神经质与疯狂的恨意与决心。
她紧紧抱着自己才三岁的孩子,嘴唇不断颤抖,似乎就要说出什么。
三岁的小男孩被妈妈抱在怀里,精致的小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漠到冷漠的神情,他却安静地流着眼泪,小手拽着女人的衣角,安静理智得近乎残忍:“妈妈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交出去。”
小孩:“你和爸爸他们,都是因为我才会遇到这些不幸,对不对。”
女人被孩子的眼泪和话语烫得呼吸一滞,她推开孩子,第一次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昏暗的已经有呛人的浓烟蔓延进来的空间里,小孩被打得偏过头去,女人睁着神经质的美丽眼睛,流着眼泪,纤长的手轻颤着,心疼地摸上了孩子肿起来的小脸:“对不起。妈妈不该对你动手。但是——”
她大声又坚定地道:“不许说那些话,也不许那样想,明白吗!——在你日后所有的人生里,我都不许你这样想!”
女人:“不去直面加害者而只责怪受害者是最懦夫的行为,明白吗!”
说着说着女人弯了泪眼,温柔又神经质地对他笑着,她道:“小游什么错都没有,所以,你要挺直胸板、堂堂正正地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并得到幸福。”
“你要知道,这是我和你父亲、还有你所有亲人的执念与心愿。”
女人明明笑着,却哭出了声,她用带着血迹的纤长手指抚摸着小孩依旧在流泪的扑克脸,轻轻道:“真抱歉啊,爸爸妈妈不能继续陪你了。”
她的声音病态偏执温柔:“小游,你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如果你的运气很好遗忘了一切,那就再好不过,就这样忘记一切去幸福地生活吧;如果运气实在不好,还是记得这些,那么,就去亲手杀了那群畜牲,为我们复仇……报完仇后,也要幸福啊,宝贝……”
“爸爸妈妈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只希望你幸福啊……”
小孩只是流着眼泪,他的太阳xue痛得发麻,此时却仍旧淡漠又茫然地看着她——他不懂,幸福到底是什么……
女人美丽的眼眸这时开始泛出萤火虫一样的美丽光芒,小孩意识到什么,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下一瞬却身体一软,倒进女人怀里。
他用尽一切力气想要保持清醒,最终却只能无力地拽着女人的衣襟,徒劳地喃喃道:“妈妈不要……”
他的眼睛逐渐暗淡下去,大脑正在缓缓失去意识。
直到现在,他都不懂自己的父母和亲人。
他从书上读到过,人类求生的本能高于一切意志,在遇到生存危机时,人类会寻求一切手段查找活下去的方法。
而现在,明明把他交出去就好了啊……
明明只要做出这么简单的选择,大家就都能继续光鲜亮丽地活下去……
他不懂他的父母和亲人怎么那么傻,他也不懂他们宁愿违背人类求生的本能也要保护他的动机……
真傻啊,怎么那么傻呢……
他们做出那么傻的选择,害得他现在心脏好痛、浑身都在疼……
好想大哭啊,可他被他的母亲使用了精神力,现在只能无力地流出大片的眼泪,模糊地看着她含着浓烈爱意与病态神经质的脸。
他看到,女人碧色的眼眸里的光芒更加明亮,她开始说话——他知道,她在使用精神力,用一种燃烧自己的生命与灵魂的方式、在使用精神力。
耳边彷佛隔了一层柔韧可怖的水波,他明明能听到她在说话,却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她的声音好听得像某种禁忌的歌谣。
她的眼睛开始流血,她的嘴唇开始流血,她的耳朵开始流血,到最后,她彷佛全身都在流血……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瞳仁里沾满了血,却亮得像烈烈火焰。
她傲慢不屑又冰冷地看向不远处的出口,她知道,王室的人就等在那里——那位国王最是虚伪,最爱卖弄他高高在上的所谓怜悯。
现在她的家族活着的人只余她和她的孩子,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国王大概率会对他们降临他的怜悯,他会废掉她的精神力、带走她的孩子,但会“慈悲”地“饶恕”她的性命,以满足国王本人扭曲的善心与布施心。
看着看着,女人面上却浮出高傲不屑至极又神经质的微笑:他们的家族流着傲慢叛逆又护短的疯子的血液。
就如她的父母亲人所选择的那样,她也绝不低头,绝不。
终于做好了一切,她面上终于浮出满意又傲慢得意的微笑,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倒地后,怀里几乎要失去意识的孩子也随着她一起倒地、滚落在不远处。
她睁着那双流着鲜血的眼睛看他,伸出带血的手抚上孩子的脸颊,声音偏执又温柔,像是在施加某种一定会成真的诅咒:“一定要得到幸福啊,小游……”
说着她歪了头,在满地的鲜血里露出最后的甜美笑意:“还有,不要和你未来的爱人生下孩子。抱歉啊,这是妈妈唯一无法填补的漏洞……”
说着说着,女人的手自孩子的脸颊上滑落,在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留下浓重的血痕,她美丽的眼睛此时终于如灯一般彻底熄灭……
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孩子睁大眼睛怔怔地看她,眼角安静地渗出大片大片眼泪,那片血痕滚烫到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燃烧,早熟的他张开嘴第一次想不顾一切地大哭,嗓子和声带却像被深渊吞噬,发不出一点点声音……
再后来,等在出口的真正的宋问终于等得不耐烦,一片火光里,他压着生死不明失去意识的老管家进了这里——他忌讳女人的精神力,不想造成过度伤亡浪费已经被这个家族的其他人消耗过度的克隆人,他本想按照国王的指令,利用这个从小照顾她的老人和她自己的性命威胁她就范、交出那个孩子。
只是,进到地下室的房间后,宋问只看到了女人死不瞑目的尸体,和那个、用一种可怖至极毛骨悚然的麻木眼神直勾勾盯着他的、流着泪的沉默的孩子。
……
兰野星蓦然睁开了眼睛,眼尾红得吓人。
他面色发白,额角上浮出的冷汗沾湿了他的额发,浅色的眸子里满是惊痛。因为情绪波动过大他的身体本能地想要干呕,却靠意志力硬生生地保持了冷静。
右腕表盘亮起,系统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担忧:“宿主……”
兰野星压制住身体里的戾气,声音嘶哑又温柔地安抚它:“别担心,没事,我没事的。”
这样说着,他却用一种痛得快要哭出来的眼神看向手中的针剂:这管针剂里不止有乔游父亲的遗体细胞,还有他母亲的,所以,他能看到他们两人的回忆……
他用力握着针剂盒的手指微微发颤,指节因为力道隐隐泛红,他的眼眸里难得满是冰冷的戾气:他们怎么敢的,怎么敢的啊……
可是,这还是不是所有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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