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知道。”
“刘嘉军几年前欠了负债逃跑,留了一堆债务给她,前段时间刘嘉军在债务还清后回来了,硬挤着搬回来。她被刘嘉军打是常有的事,只是现在离婚不好离,她忍也忍惯了,直到刘嘉军拿他自己女儿做噱头拍照片去换钱,她才忍不了了。”
陈崇声音微微顿了顿:“就是在警局的那天,刘嘉军回去把她打了一顿,她找到我,跟我说十一年前,刘嘉军去过首都找我父亲,虽然没借到钱,但是回来的时候春光满面。”
“直到有一次刘嘉军喝多了酒,她知道刘嘉军是那个强奸犯。”
关自西听完心里微震,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想起刚刚杨春华的神情、神态,明白过来刘嘉军没有死,对于她来说是怎么样的一种憾事,怪不得会反反复复地询问、重复问刘嘉军人有没有事。
陈崇干脆闭了闭眼:“我知道她想拿我做刀,干脆利落地解决掉刘嘉军和我两个人,她害怕刘嘉军,也害怕我,我一直都知道。”
“但是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所谓,我算是帮她一程。现在事情有变化,刘嘉军会不会宁可冒着自己也进去坐牢的风险跟我鱼死网破不知道,但杨春华作为家属不会有任何动作。”陈崇抬手准确无误地覆盖在关自西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真要查,杨春华脱不了干系。我不会有任何事,不需要和解,别担心。”
关自西却莫名叹出很长的一口气出来,降下车窗抽了根烟,思维十分跳跃,他说:“你说她看见你来她家住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不知道。”陈崇沉声道。“我也不希望她看见我的时候会想起我母亲。”
杨春华站在楼上看着车子停留片刻后缓缓行驶而走,遍布着伤的脸隐隐有些凝滞,她还是无法接受,刘嘉军居然没有死。
陈崇无疑是把好刀,可这把刀出鞘了,却没有达到该有的结果。刘嘉军如果清醒过来,势必会来找她算账,他断断是不敢再去惹陈崇那个疯子的,她现在被拴在一根草绳上,一着不慎便会坠身火海。
她再也不想过任人欺凌、任人宰割的日子了。
她的孩子不需要一个不合格的父亲,她也不需要一个如此这般的丈夫。
李升玉主动联系关自西时,说实话关自西颇为意外。他以为在雷明岛之后,李升玉自己已经是麻烦事一堆,没有心情和空余的时间来找他,时隔近四个月,李升玉竟然约他出来喝茶。
到达茶馆的时候,李升玉已经恭候多时。
这人和往常的形象有所不同,看起来多了两分憔悴,关自西内心不由得感慨家底不够殷实的也实在是发达得快、凋落得快。
尤其是还要勾心斗角争家产的这种家庭。
幸好他现在也是穷得乐在其中了,要他说,有钱过比没钱更让人难以接受。
哈哈,他居然学会自洽了。
但再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升玉还是比他强很多的。
李升玉见他来了,开口寒暄了两句他的伤养得怎么样,随后又很快地切入正题。
“陈聿溪马上离开江市了,他的送行宴,你和我一起去。”
关自西觉得“陈聿溪”这三个字有些恍若隔世了,他决心和陈崇同居后,他就把那瓶rush倒进马桶冲了,他想着,陈崇既然这么重视他、关心他,他也得把自己当回事儿,再也不要有出卖自尊和肉体这种践踏自己人格的想法。
再也不要。
而且他内心也不太愿意和陈聿溪这种人往来。
哪怕关自西已经决心不再执着地追求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却也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经营自己的社交圈,谁不想要多点人脉?而陈聿溪就是那种他既不愿意选择又不愿意社交的类型。
非常不愿意。
关自西往椅背上一靠,目光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兀自笑了一下,说:“我不想去。”
李升玉惊诧关自西竟然会拒绝,他不由得多看了关自西两眼,发现他是认真的,并且相当坦然、直白。
依照关自西的性格,这种场合应该是像个公鸡似的雄赳赳气昂昂的赴约才对,为什么会拒绝他?
“你确定?”李升玉犹疑的又问了一遍。
关自西点头说:“我确定。”
李升玉的表情这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面部神经微微抽搐、扭曲着,盯着关自西这张气定神闲的脸,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需要关自西的时候,这人什么场合都要跟着他往上凑,需要关自西的时候,这人却又不赏脸不给力了。
李升玉这次算是走投无路,只有陈聿溪可以帮他,他想牵上陈聿溪这条线,让他那个竟然能从车祸里醒过来的弟弟彻底长眠,想要步步攀登上去,可陈聿溪说他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想要。
陈聿溪说如果他拿不出足够让他动心的筹码,是买不下一条人命的。
李升玉说,关自西可以吗?陈聿溪罕见地停顿微笑了下,评价了一句还不错。
关自西浑然不知李升玉在打什么主意,托着腮想陈崇晚上会做什么菜,他注意到李升玉难看的表情,抬抬眉说:“我去不去都没什么所谓吧,起不了太大作用,我对陈聿溪不了解,难道我还有个开车的死爹在陈聿溪家里待着?”
“……你必须去。”李升玉牙齿咯咯作响,他觉得已经来不及了,这几个月来,他弟弟从苏醒后到复健,一切都很顺利,他那个年迈的父亲高兴得几乎要从轮椅上跳起来了。
他很久没有这么重的危机感了,李升玉已经尝到权利和地位的味道,死都不可能把自己的一切再交还给他弟弟,死都不可能。
关自西莫名其妙地抬眼看他,不由自主地冷了半张脸,他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唇角:“你把我当奴才?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哪个字听不明白?”
他忘记了,他一开始也不喜欢这个李升玉,后来是硬看顺眼的。
“以后你叫我我也不会来了。”关自西强调道,起身要走,却被李升玉抓住肩摁回了原位。
李升玉向来精美的伪装被撕破一个豁口,他像厉鬼般紧紧掐着关自西的肩,低声说:“你必须去,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关自西,上了我的船就要跟我同舟共济,否则就算是我死,我也拉你垫背。”
“你是不是神经病?”关自西没急,静静抬眼看他。“现在都法治社会了,不要搞兄弟伙那一套,你会舍得死?”
“你的死法别是找块有钱的大房子住着、佣人伺候着,每天醉生梦死的吃喝玩乐吧?如果是这种垫背,我还挺乐意的。”
关自西推开李升玉,不耐烦地走了。
卓一然听关自西说起李升玉这件事时,不由得愣了两下,他反应了好一会儿,跟关自西透露李升玉的弟弟最近复健情况相当好,现在他们家一堆墙头草见风使舵,就等着弟弟恢复后把李升玉踢下台。
关自西耸了耸肩:“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升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跟你提陈聿溪,十有八九是憋着坏,背后估计串通好了。”卓一然撑着脸,忽的想起什么。“对了,陈聿溪后来有再联系过你吗?”
关自西无奈一笑,把手机摊开给卓一然看。
关自西的消息列表向来是塞得满当当的,之前追求过他的、对他示好过的,抓起来不知道能拼多少个足球队,卓一然说他魅力无穷到长了八只手也回不过消息来,结果眼下一瞧,手机里干干净净的。
除了工作消息就是普通朋友消息,他一眼就瞥见置顶的聊天框,总觉得眼睛跟被辣了、烫了下,满脸无语地推开了。
卓一然无语笑道:“怎么,他查岗啊。”
“查啊,查得可严了。”关自西笑了下。“有一点不清不楚的都删了,你就更别提陈聿溪了。”
“我去,小孩儿心性,什么年代了还查岗?他怎么不在你屁股上盖个戳?”
关自西冷不丁抬手毫不客气地打了下卓一然:“你骂谁?”
“实话实话,你说你现在每天晚上七点半的门禁,周末不出门,中午定时电话查岗,晚上电话催回家。他看你看得比看猪还严了!猪还定时出去放风。”
“你懂个屁。”关自西斜他一眼。
话音刚落,关自西电话就响了,卓一然看看备注,特别损的指指手机,做口型说道:“养猪的来了。”
关自西懒得理他,起身把电话接通,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陈崇刚下晚上六点的课,人穿梭在下课的人潮之中,周围环境喧嚣嘈杂,他淡声提醒道:“等会回家了。”
“我马上回去,对了,想起来了,今天周五是不是?”关自西隔着电话轻轻笑了笑。“要不要我买点什么带回去,家里好像没有了。”
陈崇停顿了一会儿,思量道:“不用,我回去的路上买。”
“你准时回来就好。”
关自西把查岗的电话挂了,回位子上坐着:“还有事吗,没事儿我先走了。”
“我喊了方梨周一晚上出来吃饭,你记得和陈崇请假。”卓一然头有点痛,无力摆摆手说道。
关自西应下声,拿上外套干脆利落地走了。
第68章 亲亲的意思
68
关自西到家后,还没掏出钥匙开门,门自己就开了。关自西惊诧地环顾下四周,低低笑了下:“你家隔音这么差,这都能听见?”
陈崇站在门框边说:“感觉。”
陈崇抬手将关自西拉进来,急不可耐地低头吻他,还不忘把关自西受伤的手举起来架在颈上。关自西哼哼两声,难耐地伸出那只好手往陈崇衣服下摸去。交缠的舌根被吮吸到发麻,他用膝去抵抵陈崇,难舍满分地分开轻声说道:“还没吃饭呢。”
“等会再吃。”陈崇凑过来继续吻他,冷静的脸上染着些情欲,一路顺延吻到关自西胸口。
关自西喉间低低喘着,憋了一周多了,任由陈崇去了。
被架在床上弄了好久,关自西回过神来时浑身力气都散了,他趴在床边抽事后烟,龇牙咧嘴地回味着,陈崇劲怎么那么大。
陈崇端着饭进来,在床上给他架了个小饭桌,抬手顺手替关自西将湿漉漉的额发撩起来,露出漂亮、汗涔涔的脸来,他提议道:“把头发留长吧。”
“喜欢我头发长一点?”关自西磨蹭没爬起来,趴着仰头冲陈崇笑,露出带着点儿尖尖的牙齿来。“可是留长头发很麻烦,每天都要扎。”
陈崇坐到床边说:“我给你扎头发。”
关自西蛄蛹到陈崇身边,用脸贴近陈崇青筋虬起的手背,他的手还没褪去热,安静下来还能感受到青筋微弱的跳动。
“现在要扎吗?”关自西伏贴着他。
陈崇随手拍拍他的颈侧回应说:“等会扎。”
关自西莫名笑了下:“等什么啊,等零点?”
过了零点是陈崇二十岁的生日。
关自西绞尽脑汁给陈崇送礼物,光是想送什么就琢磨了好几天,最后想着他们头几回见面陈崇骑车摔骨折,送了套骑行服和头盔。刚好生日当年是周末,关自西和陈崇都有时间,方方面面都能陪陈崇好好过个生日。
“马上零点了啊,还有几秒。”关自西抬眼往卧室里的挂钟看过去,几个字的功夫,秒针堪堪越过,他笑着接话道。“生日快乐。”
“以后每天都给你扎头发,是我送给我自己的生日礼物。”陈崇抱着他,抬手将他贴近脖颈处湿漉的发尾捋顺,挑起来拢在掌心里,他垂着眼,淡然冷静的面容上浮着层温和。
未来是缥缈的,明天不是。
明天要给对方扎发是确定的,可以握在手心里。
陈崇抬手去抚摸关自西还裹着纱布的手心,他隔着层厚厚的白纱,动作极轻地去感受关自西那道伤疤。
关自西知道有些疤痕是没有办法立刻痊愈的,于他而言是,于陈崇而言更是,他虽然说话直接,却也没有办法逼着陈崇立刻站在他面前保证,保证再也不去想以前的事,再也不会受伤之类的话。
他需要做的就是一直陪着陈崇,看着陈崇。
陈崇也很需要他,他们除了不得不分开的时间里,几乎都待在一起,占据了对方生活的大半。
关自西在那夜后总是做噩梦,胆战心惊的从睡梦中醒来,然后后知后觉地去抱住陈崇,和陈崇分开得久了,心里也会止不住地发麻、发悸,总觉得哪块地方相当不安。
他在与陈崇分离后,得不到陈崇消息后,很焦虑。于是陈崇保持手机长时间畅通,只要是他的消息,陈崇会回得很快。
而类似的情况似乎也出现在陈崇身上,他要求自己一到家就要见到关自西的身影,见不到的时候就会频繁地打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这种畸形的依恋状态竟然同时留存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关自西是因为那夜的阴影迟迟未散去,那么陈崇呢?
跟着陈崇把饭吃了,关自西照着卓一然说的话,跟陈崇打报告请假,表示周一的晚上要跟着卓一然和方梨吃个晚饭。陈崇多看了他两眼,然后批准了。
虽然只是把时间的限度放宽到九点,并且还三令五申地勒令关自西不许喝太多的酒。
关自西笑眯眯地比了个ok的手势,在床上打了个滚准备入睡。
而等真到吃饭那天,一直到八点半,陈崇都没打电话来催的时候,关自西率先有点儿坐不住了,他后面吃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的,紧赶慢赶照着九点门禁之前回了家。
然后发现陈崇坐在客厅里写小组作业。
关自西如释重负地长长舒出一口气,走上去扑了陈崇满怀,陈崇熟练地兜住他,让他趴在自己腿上,双手还在电脑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字。
陈崇平日里偶尔会戴眼镜,实际上是因为他有点散光,但视力上基本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这件事似乎是纯凭他的心情,至今关自西也没能摸出什么规律来。
很莫名其妙,以至于关自西偶尔会觉得陈崇戴眼镜存在部分色诱的动因。虽然完全不成立。
他见陈崇戴着眼镜默不作声地在写报告,关自西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眼镜,拉长声音道:“你今天怎么都不打电话来催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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