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号,宁洵前往上海参加颁奖典礼——《蹈锋》是一匹杀出重围的黑马,播出后不仅评分高达八点九,甚至还凭借一己之力提升了今年古装剧的整体口碑,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入围了白玉兰奖。
姜瑶是跟随另一个剧组来参加典礼的,没有和《蹈锋》剧组坐在一起,宁洵便挨着江知乐坐下。
说实话,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江知乐和陈禹是什么情况,不过陈禹没提这事儿,他自然也不好凑上去问,万一是自己想多了不就尴尬了嘛。
江知乐倒是和以前一样,挺自然的和他聊起来:“洵哥,我觉得你肯定能得奖。”
他的声音很小,现场又太热闹,所以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但宁洵还是赶紧伸出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这可不兴说。”
江知乐笑了笑,依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和他聊了几句有的没的。
宁洵向来不喜欢半场开香槟,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不敢对一件事抱太大的期望,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提前庆祝往往不会有好结果,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总结的经验。
况且入围的还有好几位前辈,宁洵并不认为自己得奖的概率很大。
所以,当主持人念出他的名字时,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最佳男主角,宁洵。
宁洵入行近八年,参演的电视剧数不胜数,一开始只能演连台词都没有几句的配角,后来他慢慢站到了镜头前,最后手拿奖杯走到了舞台中央。
从台下走到舞台的这一路,他又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高二那年,他报名了艺考,和宁德远决裂,摔门离开时全身上下只有一部手机和一张银行卡,从那之后,他一直住在程泽铭家里,直到高考结束。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他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方楠和程泽铭给他评论:看好你,未来的巨星。
走进北影大门,经过贴着优秀校友照片的大白墙,他看到了杨岚。他想,自己早晚有一天会闯出点名堂来,不让杨岚失望。
《雪花》试镜成功的那一晚,他躺在宿舍窄小的木板床上,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着。
他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播出那天,他抱着iPad把前三集翻来覆去的看了四遍,最后他把目光停在“领衔主演宁洵”那一栏上,很久都不舍得移开。
从台下走到台上,他用了十年,甚至不止。
宁洵一手拿着沉甸甸的奖杯,另一只手举起轻飘飘的话筒,他面对着台下所有人,缓缓开口:“今天能拿到这个奖杯,首先要感谢观众朋友们对我的认可,感谢余飞导演和贾希文导演,感谢编剧郑洁老师和编剧团队,感谢每一位为《蹈锋》付出的演员和工作人员。”
他顿了顿,强忍住泪水,继续说下去:“我的师姐曾经和我说,角色是不会辜负你的,你爱他,给了他灵魂,认真的把他呈现到观众面前,他也会回馈你。我想这一刻,我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所以——感谢沈元篱这个角色,希望平行世界的你一直幸福下去,在你用血肉铸就的盛世中,大步向前走。”
台下掌声雷动。
宁洵看到冯莹莹也哭了。
他恍惚的想,希望有一天,“感谢编剧孟书茵”这句话,也能够响彻整个典礼现场。
颁奖典礼很晚才结束,宁洵回到酒店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房间里亮着灯。
宁洵脚步一顿,心头升起一阵强烈的预感,像是为了求证,他甚至没来得及脱掉外套,就快步冲进了卧室。
梁嘉木捧着一大束花站在窗边,正笑着看向他。
“宁洵,”他迈开步子朝宁洵走过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每一声都震颤着宁洵剧烈跳动的心脏,“恭喜,最佳男主角,实至名归。”
宁洵伸出一只手把花接过来,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然后他仰起头,吻了梁嘉木。
一吻之后,宁洵靠在他身上,慢慢的平复呼吸。
“不是说过不来么?”
梁嘉木轻笑了几声,五指伸进宁洵柔软的发丝里,“想给你个惊喜。”
宁洵攥着他的手,感觉自己的心跳正一点一点恢复正常速度,他默了片刻,对他说:“我好开心。”
“我也是,”梁嘉木低头吻了宁洵的眼皮,“我为你骄傲,宁洵。”
第72章
《走近你》最后一期的录制,在宁洵生日这天画上了句号。
他本来想录完节目就立刻飞回北京的,但东北连着下了两天大雪,导致往返的航线全部停飞。回北京的火车票和高铁票本就余下不多,仅剩的那几张在大雪甫一落下时也被一抢而光了。
宁洵坐在沙发上,数不清第多少次刷新手机界面,然而软件上的车票余量仍旧显示“候补”。
现在是晚上五点十一,距离他的生日过完还有不到七个小时。
宁洵泄气了,扔掉手机往沙发上一靠,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人是梁嘉木。
“梁嘉木,今天我可能回不去了……”宁洵皱着眉和他诉苦。
这是他们重逢后宁洵过得第一个生日,本来梁嘉木已经订好了餐厅,没想到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打乱了所有计划。
为什么每次都差一点?
下一秒,宁洵听到梁嘉木说:“我买到车票了,五点四十上车,大概十点到你那里。”
宁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和他确认了一遍:“真的?你真的要过来!?”
“嗯,真的。”梁嘉木笑起来,又重复了一次。
“可是……”宁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要不算了吧梁嘉木,雪天路滑,不安全。”
一次生日而已,不一起过也没关系的,外面的雪下得那么大,梁嘉木过来一趟要很麻烦。
梁嘉木却说:“放心,不会有事的,”他顿了顿,语气格外认真,几乎是不容反驳,“宁洵,你的生日,我不想再错过一次了。”
宁洵感觉自己的眼眶有点儿发酸,他深吸了一口气,喉头滚动一个来回,慢慢的说:“梁嘉木,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挂断电话,宁洵仍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
梁嘉木真的要来陪他过生日了。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路上的积雪很厚,几乎没到了人的小腿,宁洵担心路况太差,提前两个半小时就出了门。好在车道上的雪都已经被清扫干净了,虽然不太好走,但赶在十点之前到达高铁站是完全没问题的。
然而梁嘉木坐的这趟车晚点了,晚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收到他的消息时,宁洵刚刚把车停好。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半点,梁嘉木大概要将近十二点到。
宁洵没告诉他自己已经到高铁站了,给他发消息时也只是避重就轻的说:“天气状况这么差,能到就很好了,没事儿,我正好还能在你来之前打个盹。”
似乎是料到了宁洵会去车站接自己,梁嘉木提前告诉他:“外面太冷了,路也不好走,你在酒店等我就好,我尽量十二点之前赶过去。”
宁洵抿了抿唇,有点儿心虚的说:“好,我知道了。”
十一点四十五,梁嘉木下车的同时收到了宁洵的消息:我在东出站口等你。
他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刻把手机放进羽绒服口袋,大步朝出站口跑去。
这样恶劣的天气,来接站的人本就很少,尤其宁洵一米八的身高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梁嘉木一眼就看到了他。
“这儿!”宁洵踮起脚,朝梁嘉木挥了挥手。
梁嘉木跑过去,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十一点五十二,你赶上了,”宁洵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捧起梁嘉木的脸,隔着白色口罩吻了他一下,说,“辛苦了。”
梁嘉木微微俯首,和他额头相抵,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生日快乐。”
“对不起,”梁嘉木温热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宁洵的脖颈,饱含爱意的双眼紧紧注视着他,“十年前没能当面和你说。”
宁洵感觉到自己在流泪——他全身上下都被冻得冰冷,只有眼里的泪水是滚烫的,从眼眶里流出来,淌过被冻红的鼻尖,一直滑到被梁嘉木吻过的唇。
他抱住梁嘉木,趴在他肩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哽咽的几乎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梁嘉木,我没怪过你,”他侧头,在梁嘉木的鬓边落下一吻,“我爱你,我爱你。”
从十九岁到二十九岁,他们认识十年,宁洵就爱了梁嘉木整整十年。而他无比清楚,往后三十九岁、四十九岁……他都会爱着眼前这个人,直到生命的尽头。
梁嘉木帮他把眼泪擦掉,轻声说:“我也爱你。”
他们回到酒店时,零点已经过了。
但是没关系,没能去提前订好的餐厅没关系,没来得及吃蛋糕也没关系,只要他们能陪在彼此身边,就是最好的庆祝方式了。
走出酒店的电梯,宁洵开始翻口袋掏房卡,刚一抬头就发现房间门口的桌子上放了一个还没拆开的蛋糕。
“小桐买的?”
宁洵说着,打开微信一看,果然看到两个小时前赵桐给他发了消息,说自己终于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且能配送的蛋糕店,已经叫前台帮他放到房间门口了,还嘱咐他睡醒赶快出去拿——赵桐不知道宁洵去了高铁站,还以为他在睡觉。
他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四十分钟后,梁嘉木从一片狼藉的床上坐起来,去浴室洗了手就开始拆蛋糕,一边拆一边对还躺在被窝里的宁洵说:“虽然零点已经过了,但还是要吃蛋糕许愿的,你先去冲个澡,我收拾……”
他的话在看到蛋糕的样子时戛然而止。
老式裱花蛋糕。
十年前很常见的款式,现在已经快要找不到了。
和当年他买来庆祝宁洵试镜成功的蛋糕几乎一模一样。
宁洵随手套了件衣服,起身走到梁嘉木身后,俯下身勾住他的脖子,试图岔开话题:“把蛋糕拿出来吧,我想好许什么愿望了。”
梁嘉木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每年生日都吃这个?”
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宁洵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儿,说:“就……习惯了。”
他绕到梁嘉木身边坐下,拿出刀叉和一次性纸碟,还有一包蜡烛,“梁嘉木,别走神了,我要许愿了!”
梁嘉木帮他把蜡烛拿出来,又从酒店的桌子上拿了打火机,宁洵便起身去关掉房间的灯。
蜡烛燃了起来,照亮互相依偎着坐在沙发上的一对年轻恋人。
宁洵闭上眼,梁嘉木就偏过头去看他。
十年前,他不敢盯着宁洵看太久,因为害怕自己无处安放的心事会被轻而易举的发觉。
十年后,梁嘉木在宁洵睁开眼的一瞬间吻了他的眉心,对他说:“宁洵,二十九岁生日快乐,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外面天寒地冻、大雪飘零,同频共振的两颗心却无比炽热,他们全身的血液在相拥的这一刻被点燃,进而彻底沸腾。
宁洵微微侧头和他接吻。
直到蜡烛熄灭,房间里变得漆黑一片,两个人仍然紧紧相贴。
那天之后,宁洵本以为自己的生日就算过完了,所以当梁嘉木从抽屉里拿出两个房本给他时,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直愣愣的呆在了原地。
“梁嘉木,你这是什么意思?”宁洵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不敢确定,甚至不敢细想。
梁嘉木默了几秒,大概是在回忆之前就组织好的语言。片刻之后,他说:“宁洵,我这个人……挺无趣的,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送你点儿什么礼物。”
他顿了顿,把桌上的红色房本推给宁洵,“这是我在北京和上海的两套房产,我已经让任维安排好了,明天咱们去办过户。”
梁嘉木名下拢共四套房,除去安源北里和他自己正在住的那一套,其余两套他都给了宁洵。
“我们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像异性恋人一样走法定程序结为夫妻,”梁嘉木看着他,声音不轻不重,像是羽毛扫过,弄得他心头有些发痒,“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认定要一起共度余生的人,所以结婚要准备的东西,我都想一件不落的给你。”
视线短暂掠过桌上红的耀眼的本子,宁洵抬头看向梁嘉木,说:“梁嘉木,你怎么这么傻啊,”他上前半步抱住梁嘉木,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颈窝,“就不怕我卷钱跑路?到时候人财两空,有你哭的。”
“不怕,”梁嘉木笑了,两根手指轻轻碾过他的耳垂,“你跑到哪儿,我都把你追回来。”
宁洵闷着头轻笑两声,几秒钟后仰起脖子咬了下梁嘉木的唇,“我才不跑呢,我要一辈子都缠着你,甩都甩不掉。”
他偏过头去,贴着梁嘉木的耳朵,用很小的声音说了两个字。
梁嘉木神色一僵,一呼一吸间耳根子就红了,眼里的情绪也从最开始的震惊转化为欣喜。
……
第73章
过完生日后,宁洵就马不停蹄的赶去浙江参加了《不见长安》的开机仪式。
他和梁嘉木也彻底异地了。
自从陆希衡去敲了梁嘉木的房门之后,宁洵心里对这人的好感度直接从零掉成了负数,在片场时难免和他冷脸,开拍没几天,连剧组里其他人就都看出来这两人不对付了。
组里也有和宁洵合作过的演员,就算当时他打人的事儿在网上传的风风雨雨,甚至还有说他是暴怒狂的,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宁洵私下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基本上没和别人闹过不愉快。
《不见长安》开拍一周了,他对其他人也依然是和和气气的,有时候因为场地或者什么别的原因耽误收工,宁洵也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前两天下雨,气温低,他还特意让赵桐给大家点了热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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