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绍延:“……”
又回忆了一番,盛绍延提议:“午饭我来做?你想吃什么?”
沈西辞差点被蛋黄哽住,怎么回事,盛绍延去哪里受了刺激,怎么想不开要做午饭了?吃了盛绍延做的饭,可能别人会觉得他想不开吧?
不然怎么会吃饭吃着吃着就没命了呢?
沈西辞语气坚定:“不用,真的不用,家里没菜了,午饭我们还是让楼下餐馆的老板送上来吧!”说完又问,“你想出门吗?”
已经过了一个星期,盛家二叔派过来的人应该已经走了,如果盛绍延想出去吃,戴好口罩,应该没什么问题。
盛绍延摇头:“不用,就在家里吃吧。”
沈西辞占有欲很重这一点他一直都很清楚,所以不喜欢他出门见外人,就算带他去片场,也会要求他戴好帽子和口罩。
想起昨天那句“就会有更多人喜欢我”,以及再往前推,沈西辞手臂上幼时留下的疤痕,盛绍延现在慢慢明白,缺少关爱,又没有安全感,所以以前沈西辞才会轻易被失忆前的自己掌控,予取予求,一点都不知道拒绝。
但想要改变,这些都只能慢慢来。
下午,沈西辞的摩托车和万导的保姆车差不多前后脚到,急匆匆的往化妆间赶,走到半路,听见喧哗的人声,沈西辞回头,就看见许令嘉跟在钟岳旁边,和钟岳的经纪人一起往另一边的专用化妆间走,说说笑笑,神色亲近。
视线停在几人身后面生的助理身上,意识到以前那个助理应该是被换掉了,沈西辞没有再看。
“片场外围有人在对着那边拍照。”
听盛绍延这么说,沈西辞往周围张望,目之所及,密密麻麻全是树,人影都看不见一个,不由笑道:“你是鹰眼吗,这你都能看见?”
他伸手抓着盛绍延的胳膊往里走,以免他不小心入镜:“肯定是来拍钟岳老师回组的,热度正高,现场照片肯定能卖很多钱。”
盛绍延顺着沈西辞的力道没有反抗:“钟岳的助理换了。”
沈西辞惊讶:“你也发现了?”
盛绍延其实并不关心那个助理是否被换,谁都知道,这件事必须要有人负责,剧组、公司和经纪人都不想承担责任,谁愿意站出来面对粉丝的声讨和责骂?
把助理推出去,所有事都会平息下来,是助理不细心,不是剧组或者公司对钟岳不上心。
如果他是上位者,做决策的那个人,或许也会以最小的牺牲来平息舆论,这是最优决策。
但他很清楚,沈西辞会在意。
上一世拍戏的几年里,沈西辞见过太多类似的事,安静了一瞬:“钟岳老师不舒服,是她最先发现,才引起别人注意的,入职时,她还细心地问过钟岳老师有没有过敏的东西。可一出事,就被祭天了。”
并非同情心泛滥,只是有些可惜。
所有人都清楚,前面有一个包裹着鲜花美酒和名利浮华的魔盒,每个人都用尽各种办法,试图去拿到,去打开。在往前跑的途中,原则和底线不过是累赘和拦路石,自然会被首先抛弃掉。
化妆间里,化妆师还没来,沈西辞先去换上了土布白袍。
在镜子前坐好,沈西辞拿出剧本,刚想让盛绍延陪他对对词,一只手忽地从旁边伸过来,捏住了他的下巴。
随着力道稍稍仰起头,沈西辞奇怪:“阿绍,怎么了?”
面前的盛绍延弯下腰,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嘴唇怎么伤了?上面有血。”
沈西辞朝镜子瞥了一眼,才发现下唇靠近嘴角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破了皮,溢出了血珠。
下意识伸出舌尖,碰了碰破口,血珠转瞬就被舔没了。
他仔细感觉了一下,又指给盛绍延看:“这里,有个小破口,应该不会再流血了。”
盛绍延眼底浓郁,贴在下颌线上的拇指不由微移,碰上了沈西辞的唇线,“嗯”了一声:“小心一点,疼不疼?”
这时,门被推开,伴随着蓝小山的声音:“沈哥,化妆师她——”
里面的情景闯进眼睛,蓝小山立刻息声,闪身进来把门合拢,动动嘴唇,把话说完,“那个……化妆师她粉底用完了,去找她们组长领去了,马上就来。”
等沈西辞开始化妆,蓝小山看一眼跟前几天一样,有空就拿着手机点点按按的盛绍延,没话找话:“绍哥,你在看股票啊?”
盛绍延眼睛不离屏幕:“对。”
怎么表情这么淡然?难道是自己大惊小怪了?蓝小山还是恪尽职守地委婉提醒:“那个,下次要记得关门。”
盛绍延一心二用:“关门?”
蓝小山干脆说得更直白了一点:“沈哥嘴唇上那个伤口好明显,也不知道遮不遮得住。”
听他提到沈西辞,盛绍延抬起头,撞上蓝小山看他的眼神,很微妙。
蓝小山想,我可真是拿一份工资打两份工,他觉得自己就像那些古装剧里,皇上早朝迟到后,去暗示女主扮演的嫔妃不懂事,不该缠着皇上,给皇上添乱的那个大内总管。
“沈哥还要拍戏,下次……你们稍微收敛一点比较好。”蓝小山用气声道,“你们亲得太激烈了。”
亲得,激烈?
盛绍延终于知道他误会了什么,沉默片刻,解释了一句:“那伤不是我的咬的。”
蓝小山点点头:“嗯嗯,下次注意点。”
第18章
三月最后一天, 早上下了一阵小雨,把山里每一片绿叶都洗得干净透亮。
沈西辞到时,雨已经停了, 蓝小山眉飞色舞地八卦道:“副导正跟导演邀功呢, 说是他拿着三炷香, 求不下雨,诚心把上天都感动了。”说着, 他亮出手机截图, “可明明就是天气预报显灵, 说十点小雨转晴,就真出太阳了!”
沈西辞做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 要是被副导听见了, 小心他扣你盒饭。”
蓝小山立刻捂住嘴, 没想到一个不注意, 手里捏着的驱蚊喷雾就被抽走了。他眼睁睁地看着盛绍延一声不吭地拿着驱蚊喷雾, 仔细往沈西辞身上喷了一圈。
又没抢到!
蓝小山郁卒地拍拍自己的脑门,怎么忘了这一遭,昨天就是这样,两次喷驱蚊喷雾,他都没喷成, 全被盛绍延抢了!还有吃饭时给沈西辞掰一次性筷子,擦毛刺,递矿泉水,他全没沾上边。
他自认当跟组助理的经验还挺丰富,但他没跟过这种黏黏糊糊的热恋小情侣, 这种情况下,活儿被抢了, 要抢回来吗?
见沈西辞正跟人打招呼,蓝小山思来想去,还是挪到盛绍延旁边,小声道:“哥,我领工资呢,这活儿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来吧。”盛绍延望着那道背影,拉了拉黑色口罩,隐下半句没说——我也在沈西辞那里领钱。
蓝小山总有种自己助理之位不保的危机感,不太踏实,决定从别的方面体现一下自己的作用,他几步凑上去:“沈哥,才几天,你微博账号粉丝数就已经破六十万了,我这两天睡觉前,好几个视频平台来回切换,那组山神之子的照片和直播视频,好多二创和混剪,播放量都特别高!后面肯定还会继续涨的!”
盛绍延眼神一动——二创和混剪?
“沈哥,有没有经纪公司来找你?”蓝小山拍拍胸口,“我混迹剧组多年,哪个经纪公司对签约艺人苛不苛刻啊,合同良不良心啊,食堂好不好吃啊,我都知道一点!”
自从剧组的官博艾特了他之后,沈西辞后台确实收到了不少经纪公司的邀请,他空闲时间基本都花剧本上了,干脆把手机扔给盛绍延,让他帮忙回复。
没想到昨天晚上,盛绍延用他的笔记本电脑,直接给他出了一个二三十页的分析报告,内容包括从头部项目获取能力到商务资源的品牌合作层级,人设打造运营和危机公关水平到团队专业程度,现有艺人矩阵再到过去的法务纠纷史,以及这个公司的发展前景和管理水平、股权结构。
拿着这份专业到不能再专业的报告,沈西辞看了两页,只觉得他何德何能,能劳动盛合集团董事局副主席,帮他做决策支持!
“阿绍已经把有意向的经纪公司筛了一遍。”
没想到活儿又被抢了的蓝小山表情震惊,又好奇:“有不错的公司吗?”
“一家都不行。”
盛绍延接话:“基本都是妄图在这个时期签下你沈哥,赌他能火,还指望他一个人赚钱养全公司的人。”
“那确实不行!沈哥不能再当血包了!”蓝小山摇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他又想到一个好主意,“绍哥这么厉害,很适合当沈哥的经纪人啊!”
这样还不用担心沈哥太忙,两个人聚少离多,可以名正言顺地黏糊。
沈西辞赶紧否了这个提议:“阿绍不适合。”
就盛绍延那极为离谱的身价,他三百六十天天天拍戏拍几十年,都付不起这个钱,更别说离盛绍延恢复记忆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嗯。”盛绍延想,沈西辞在事业方面还是很理智的,办公室恋情确实会影响团队协作和凝聚力,沈西辞作为核心,公平性也会受到质疑,不利于他长远的发展。
两个星期下来,工作人员之间都已经混熟了。削着眉笔,化妆师问:“你们看到热搜没有?嘉嘉这两天不都在钟岳老师化妆间里化妆吗,他上午开直播的时候,钟老师不小心入镜,就顺便跟粉丝打了招呼。谁能想到,就前几天,嘉嘉去找钟老师指点台词,钟老师还闭门不见呢。”
蓝小山积极加入八卦:“我看见了!钟岳老师之前只发了张照片报平安,粉丝着急地不得了,这次直播露脸,好多粉丝都跑去许老师直播间里看钟岳老师,我刷微博的时候已经有三条热搜了!”
化妆师戴上口罩,声音小了一点:“那你看到‘许我钟情’没有?”
蓝小山茫然:“什么钟情?”
“许我钟情啊!许令嘉的许,钟岳的钟,我在弹幕里看见的,竟然这么快把CP名字都想好了!”化妆师顺口道,“不过组里有人说,许老师这是趁机捆绑钟岳老师吸血抬咖——”
话音一止,化妆师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正想赶紧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就听沈西辞开口:“那个人应该是钟岳老师的死忠粉,才会这么说吧?”
沈西辞能肯定这是许令嘉设计的。
如果他没记错,炒作男男CP应该是从明年开始,才会这部剧炒一下,那部电影也炒一下,能有热度那就是赚了,没热度也不亏。他隐约记得钟岳下一部电影宣传时,就炒了和男二的CP,热度非常高。
捆绑钟岳炒CP,如果《神都劫杀》可以二搭,那确实是一条捷径。
“对对对,所以她超气的,只希望正主独美。”化妆师顺着转移话题,“温老师真厉害,昨晚的颁奖典礼上拿了金叶奖的最佳女主角,我进来时,看见好几辆车停在旁边,正往我们这里搬吃的庆祝!”
到了拍摄场地,温雅歌已经做好妆造在等了,她夹着一支没点燃的薄荷烟,正和万山导演聊天,余光瞥见沈西辞过来,扬扬嘴角,笑容明艳,算是打过招呼。
沈西辞也笑了笑,无声地说了句“恭喜”。
大自然就是最好的光影大师,明日高悬,沈西辞扮演的哑巴少年脚步闲适地走在队伍最前面,穿行在山林中,树叶晃动的影子落在他的土布白袍上,如同最精致的水墨纹样。
停在一处崖壁前,山石夹缝间有清泉流下来,他俯身,笑着接了一捧,浇到脸上,泠泉洗白玉般。
温雅歌扮演的杜虞看见他将沿路采的一把野花放到山泉下浇水:“你院子摆的插陶罐里那些野花,也是你采的?你喜欢?”
哑巴少年点点头,又摇头。
杜虞对哑巴少年一直不放心,探究地观察他的表情:“那是谁喜欢?你妈妈?还是你妹妹?”
哑巴少年湿漉漉的手指在山壁上,几下画出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人,笑着看杜虞。
杜虞没有再问。
继续往前走,哑巴少年抬手摘了一片叶子,眼中闪过迟疑,最后还是吹了两下,清亮的叶笛声在山林间荡出回响。
下一场。
林间枝叶繁茂,遮蔽天光,视野中光线昏暗,哑巴少年走在前面,这时,在他身后,年轻警察小林忽然大叫:“老大!有埋伏!”
尾音仓促,小林踩中陷阱,脚踝被粗绳套住往上一拉,倒吊着挂在了树上,而追缉组长张巡和杜虞还有卧底阿峥,都被一个升起的巨大粗网,缠裹在一处,动弹不得。
哑巴少年站在原地,背对着几人,眼底泛起几丝愧疚,他转过身,小林吊在半空中荡来晃去,大喊:“你站在原地不要动!小心旁边也有陷阱!”
哑巴少年没有动,只仰头望着小林,露出了一抹笑容,和那天朝阳初升,在粗树枝上朝他们笑时的笑容一样澄澈漂亮。
小林脸上的担忧慢慢褪下,变成了一种冷。
他难以置信:“是你?是你故意把我们引过来,你吹树叶——”他反应过来,“你吹树叶根本不是在学鸟叫,你是在跟犯罪组织的人通风报信,汇报位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哑巴少年望着小林,拿起树叶,又轻轻吹了两声。
小林表情恍然一瞬,重重咬紧牙帮。
被困在网中的杜虞问:“小林,他说的什么?”
“他说,”小林嗓音艰涩,压下伤心,狠狠闭了闭眼,大声道:“他说,我们果然是从外面来的傻子!”
“卡!”万导的声音传过来,“你们都站着别动,保持现在的状态,特写再来一次,特别是沈西辞,刚刚的微表情非常好,重来一遍!”
不久后,驻组宣传把拍的素材剪好,发到了剧组官博上。
半分钟的视频里,摄像机前,身着土布白袍的少年脸上湿漉漉的滴着水,对着镜头笑,怀里还抱着一束开得灿烂的野花。画面一转,他握着树枝,望着岩石壁上用湿痕拼凑成的小女孩的轮廓,怀念又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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