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短的时间里,评论直接破千。
“——这破碎感太神了!呜呜呜他怎么了,他好伤心!感觉他下一秒就要碎掉了!我爱破碎美人,嘶~”
“——笑容太干净了吧!这个角色太美好了!他抱着花朝我笑,好好好,嫁给你嫁给你!”
“——谁懂,我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太美了太美了,每次看到沈西辞,都是不一样的沈西辞,神性,妖冶,干净治愈,破碎,火速掏出我的剪辑软件!”
出租屋里,盛绍延打开蓝小山提到的哔站,搜了沈西辞的名字,大概看了看几个视频,就懂了“二创”和“混剪”是什么意思。
不过,除了一个叫“发呆的小羊”剪的《颜值暴击,娱乐圈还有救》,一个标题叫《被这张脸硬控三分钟》的视频勉强还算不错以外,别的都只称得上粗制滥造。
另外,还有几个百万关注的美妆博主,仿了沈西辞祭祀山神时画的那个妆。
技术如何盛绍延看不出来,但最后都没有沈西辞好看。
沈西辞向来不熬夜,很养生,这个时间已经睡了。窗棂上挂着的木雕小鸟被风动,盛绍延看了一遍如何剪视频的教程,自己动手开剪。
一剪就剪到了凌晨四点过。
窗外有墨色的树影,暖黄的路灯,漆黑的客厅里,电脑屏幕是唯一的光源。盛绍延放松地坐在旧沙发里,脸上不见半分疲色,包裹在黑色裤管中的长腿漫不经心地踩在地上,另一边屈起,搭在膝上的手指长而匀称,松松捏着一罐冰饮。
他专注地看着自己剪出来的视频画面。
双眼被屏幕的光点亮,映出深深的一抹蓝。
屏幕上,山林枝叶间晃动的光斑,像极了湖面上粼粼的水波,沈西辞站在其中,白的耀眼,眉目比怀中的野花更加粲然。
透明莹亮的水珠顺着他侧脸的线条往下滑,在细腻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水迹。
让人想抬手,将那滴水替他擦去。
目光不离屏幕,盛绍延拎起铝罐,喝了一口冰饮,气泡感在唇齿间漫开,喉结轻动咽下。
BGM的音乐声调得很低,循环了一遍又一遍,窗外偶尔有摩托车疾驰的引擎声,拉货的板车从楼下的窄路经过,盛绍延将铝罐捏合,扔进垃圾桶里。
“砰”的沉响从卧室传来。
盛绍延站在客厅,偏过头,看向那道关着的门。
几秒后,又一声响动。
走到门边,盛绍延站在黑暗中,没有贸然打开门,隔着门低声喊:“沈西辞?”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盛绍延退后一步,准备离开时,极致的寂静里,他听见低而浅的声音:“……阿绍。”
毫不迟疑地压下门把,卧室里没有开灯,只能借着未亮起的晨光,模糊看到家具陈设的边缘。
沈西辞没有说话,那声“阿绍”仿佛是他的幻听,但仔细侧耳,黑暗中,呼吸声却有种不正常的急促。
凭着记忆,盛绍延按开台灯,房间的一角被照亮,回过身,床上被子凌乱,鼓起一个侧躺的轮廓,细白的脚腕从被角伸出来,清瘦漂亮。
盛绍延站到床边,喊出名字:“沈西辞?”
“阿绍,”沈西辞的嗓音很哑,也很轻,他从侧卧换为平躺,掩着侧脸的手臂移开,被薄汗湿透的黑发黏在冷白的皮肤上,两颧透着薄红,像难耐春雨侵扰的杏花,唇色也比平时更深浓,敞开的领口处露出半截锁骨的痕迹。
他视线晃了晃,才定焦在床边人的脸上,“我发烧了。”
“我去帮你拿药?”换药时盛绍延看见过,盒子里除了镊子纱布之类的工具外,感冒药退烧药胃药都很齐全。
“等一下。”沈西辞烧得昏昏沉沉,眼前起雾,他喉咙很干,半闭着眼,“我背上不舒服,你帮我看看我背上有没有伤。”
看看背上有没有伤?
这个要求更像是烧得发晕了才会说出来的话,有些奇怪,但盛绍延沉默片刻,回答:“好。”
沈西辞穿着一件深蓝色丝质睡衣,趴着,脸陷在枕头里,散乱的发间,露出的耳垂上缀着一点银光。
盛绍延抓着衣角,只觉得布料很滑,随着衣服往上拉,沈西辞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
细腻光洁的皮肤仿佛覆着月辉,上面薄薄一层细汗,体型清瘦,肩胛骨凸起的弧度像玉塑一般,随着沈西辞快而重的呼吸起伏。
把衣服拉下来,“没有受伤,可能是出了汗觉得难受,我去给你拿衣服?”
好一会儿,沈西辞低而哑的声音才从枕头边传来,似乎放了心:“嗯,好。”
直起身,盛绍延想起在化妆间,他去看沈西辞唇上的伤口时,对他钳住下巴的动作,沈西辞毫无躲避,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如同守着的宝藏被冒犯,对失忆前的自己,盛绍延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悦。
第19章
从衣柜找了一件干净睡衣给沈西辞换上, 浑身发烫的人又软绵绵地躺回了被窝里。
床边,盛绍延手悬在半空,最后还是依照心里的想法, 轻轻将汗湿的头发拨开, 露出光洁的额头, 探了探温度,低声问:“沈西辞, 你现在很烫, 吃哪种药, 我去给你拿。”
侧躺着的人却没有回答,眼睛闭着, 忽地伸手抓住他的右手腕往下拉, 塞进了自己的脸与枕头之间, 舒服地呼了口气。
掌心上贴着的脸颊热烫、湿润又滑腻, 盛绍延手指一动不动, 半晌后,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沈西辞像是才听见他在说话一般,哑着嗓子道:“天亮了我就去医院,做完检查再吃药。”
盛绍延不知道别人生病后流程是不是也是这样,但想到沈西辞比他专业, 没有再催。
卧室里仅有的一把椅子在书桌旁边,盛绍延看两眼就没有再看,在不移动手腕的情况下,坐到了床边。
空气中都是沈西辞的气息,很干净的味道, 台灯的亮度调得很暗,不大的卧室, 一切都陷在昏暗的光线里。
他无意识地数着沈西辞的呼吸,一边在心里想着,剪辑好的视频已经上传了,明天上午没有沈西辞的戏,下午有一场,不知道沈西辞会不会请假。
又漫无目的地想到,半个月后,沈西辞的戏杀青,到时就会离开这里,沈西辞已经休学,那他们需要在宁城租一个房子,他股票的收益即便还完债,也完全能够负担起这部分开销,可以租一个大一点的。
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在宁城应该有房产,且不止一套,或许是以前炒股赚了钱后,买过房子,但亏了之后,房产肯定会被拿去抵债。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但盛绍延心里很平静,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忧或者惧怕的,无论是创业还是其他,他都游刃有余。
所以失忆之前,他可能不仅是股市失败,还遇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所以才堕落到无所事事吃软饭?
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雨声逐渐变大,仿佛将整个房子包围,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
热烫的呼吸一下一下地落在他掌根的皮肤上,盛绍延低眼,看着躺在他掌心里的人,皮肤洇红,嘴唇动了动,叫了一声“阿绍”,疑问的语气,声音又低又哑,像梦呓。
盛绍延靠着床头,一条腿随意屈起,锋利的轮廓隐在暗影中,声音不轻不重:“嗯。”
连昏睡,都要确定他在不在。
见身旁的人没了声响,又睡沉过去,盛绍延推翻了自己的部分安排。
沈西辞很明显没有安全感,占有欲又很强,现在看来,还很黏人。
如果他在宁城创业,沈西辞在外面拍戏,长时间见不到面,沈西辞不一定能接受。所以,还是要再想想远程监控新公司运营的可行性,或者,先保持现在的状态,消除了沈西辞因为失忆前的他造成的不安后,再做别的。
第二天,刚到八点,摩托车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盛绍延扶着沈西辞的手臂,即便隔着一层衣料,都能感受到热度。
见对方望着自己的脸,似乎要说什么,盛绍延提前打断他:“我知道,我会把口罩戴好的。”
沈西辞烧得晕晕乎乎,只念着盛绍延绝对不能被他二叔的人发现,见他已经戴好帽子口罩,实在没力气说话,只点了点头。
戴着口罩坐到诊室里,沈西辞主动要求:“医生,我想顺便做个体检,除了血常规和CRP、PCT以外,我还想做肝功肾功,全身超声检查,胸部CT平扫,腹部增强CT,关节X片,反正能开的都开给我吧。”
陪在旁边的盛绍延眸光看向沈西辞。
医生被逗笑了,一边敲键盘一边打趣:“哟,同行啊?这么熟练?”
沈西辞无意识地偏了偏头,嗓子干得难受,笑着承认:“嗯,我学医的,每次看教材,总是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生这些病了,有点生病焦虑。”
把一大叠检查单递过去,医生了然:“都懂都懂,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点这毛病,体检这习惯挺好的,把疾病扼杀在萌芽阶段!”
这个医院人不多,但缴费,去不同的检查室,排队,检查,等结果,依然花去了不少时间。
接近中午,退烧药已经起效,体温降下去了不少,沈西辞坐在蓝色的塑料椅上,一张接着一张地看检查结果,直到确定所有项目都没有大的异常。
“你以前骨折过?”
一瓶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出现在眼前,沈西辞握着瓶身接下,喝了两口,顺着盛绍延的视线看向X片:“对,以前手臂和小腿骨折过,都已经长好了。”
盛绍延在旁边的位置坐下,手指拎在易拉罐边缘,食指轻轻一动,“呲”的一声,淡淡的白气冒出来,他又问:“后背受过伤吗?”
沈西辞摇头:“没有。”
“凌晨发烧的时候,为什么觉得自己后背有伤?”
避开盛绍延的眼睛,沈西辞语气自然地解释:“可能是烧迷糊了吧,想到你之前背上受伤后,也有一点发烧,我就想着,我背上会不会也有伤。”
看了沈西辞一会儿,盛绍延没说什么,单手插在口袋里,长腿随意屈伸,喝了一口冷饮,忽然换了个问题:“你右耳怎么了?”
沈西辞眼神微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沉默一瞬,又无奈:“你还真是鹰眼啊,这都能发现?”他简单解释,“小时候得中耳炎,没有及时治疗,好了之后有点后遗症,每次发烧的时候,听力就会下降一点,不是什么大事。”
他回忆了一下,“我听你说话时,头往右边偏的动作很明显吗?”
明明以前都没人发现过。
“不明显,只是跟平时有点不一样。”不知道怎么的,心口的位置像是堵着点什么,盛绍延唇线绷紧,烦躁感又冒了出来,他咽下冰凉的饮料,但冷感并没能让他的躁怒减轻,反而愈演愈烈。
他不知道自己这股情绪的由来,是沈西辞说起时的风轻云淡,自己以前的不关心,还是,是因为什么才没能及时治疗,以至于留下了后遗症?
喝空的饮料罐被用力捏瘪。
虽然生病,但只要不是病的起不来床,就不可能请假,剧组的安排改起来非常麻烦,涉及的各部门的协调。
随便吃了点东西,沈西辞直接带盛绍延去了剧组。
片场外围,温雅歌手里捏着剧本,正站在树荫下,踱着步,一边抽烟一边背台词。
许令嘉看见,走过去,笑弯了眼睛:“我刚还在和钟哥说,热搜第一就是雅姐的红毯照,气场超强,特别漂亮,那些媒体的镜头都舍不得从雅姐身上移开。”
听见这句,温雅歌在薄烟里抬头:“我漂亮我自己知道,不用你专门过来告诉我。”
她正背词,觉得杵面前的许令嘉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语气也不怎么友好:“雅姐?还是叫温老师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圈里的名声,叫这么亲密,要是被外面那些记者听见了,出了什么报道可不太好。”
许令嘉这两天顺风顺水,心情正好,听温雅歌这么说,语气亲近道:“就算被听见了也没什么,我才不在意。”
温雅歌一笑:“可是我在意啊,”她将许令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声音愈加温柔,“我眼光可是很高的,弟弟。”
走出两步,许令嘉脸上的笑立时沉了下去,这个女人,竟然还嘲讽他?以为拿了金叶奖的最佳女主就多了不起?呵,职业生涯都到头了。
等许令嘉走远,温雅歌状态被打断,干脆把经过的沈西辞叫住,皱眉:“怎么脸色不太好?”
沈西辞打起精神:“凌晨发烧了,吃了药已经退了。”
“感冒?”
“应该不是,”沈西辞本来就白,被阳光一照,更是像脆弱的瓷器一般,“去医院检查了,没什么事,可能就是太累了,免疫力降低。”
“演员这行,压力确实大,尽量注意休息。”温雅歌穿一件白色真丝长裙,裹着大大的披肩,“看颁奖典礼了吗?”
沈西辞嘴角露出浅浅的酒窝:“看了剪辑,温老师领奖时戴的珠宝太闪眼睛了。”
一下就戳到了温雅歌得意的地方:“一个多亿的项链,能不闪吗?”她跟着沈西辞往化妆间的方向走,“那些新人一个个的都发通稿,说什么借到了某某品牌的高珠,裙子又是哪家的,还有粉丝来我这里舞,说要是借不到珠宝,可以穿高领礼服裙走红毯,笑死,年纪轻轻,想踩我上位?”
沈西辞故意回忆一番:“真的还有谁戴了高级珠宝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温雅歌很满意:“挺会说话,下次可以多说点。”
看沈西辞进了化妆间,温雅歌叫住落后几步的盛绍延:“口罩帅哥,来说两句?”
盛绍延转身:“什么事?”
“行了,把你的气势收一收,又不是要你演霸道总裁。”温雅歌拢了拢华丽的大披肩,“知道你们感情好,不是想拆散你们,我也要给你道个歉,找你搭话那次,不该以己度人,以为你是和当年犯傻的我一样。”
盛绍延这才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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