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顾霄立即改变刚才的提议,“覃阮状态不太对,还是先别注射,我们直接去医院。”
顾砚庭闻言蹙眉:“状态不对?”
“Omega发情热不会出现呼吸困难。”顾霄给秦一祝打电话,通之前又说,“保险起见,去医院。”
两兄弟做事利索,一个给医生打电话,一个抱着人往外走。顾宴庭走去房间外,低头看一眼衣衫不太整的覃阮,目光在对方那白晃晃的脖子上停了两秒,又折返回去,从行李箱里捞出件外套给怀里的人裹上,这才又快速出门。
两人紧急赶到车库,顾砚庭要开车,却没法将身上的人放下去,他只要一松手,扒拉在他身上的覃阮就难过得直嚷嚷,凶狠地咬他的脖子。
刚才虽然也啃,但还只是用牙磨蹭,现在一撒手就真咬起来了。
“……”顾砚庭把挂在身上放不下去的人捞回来抱稳,看向对面准备上车的顾霄:“你开车。”
顾霄一条退都上后座了,闻言探出脑袋:“什么?我敢开,你敢坐吗?”
“怎么不敢?”
“……”
才拿到驾照不到两月的顾霄和顾砚庭对视几秒,啧声,骂骂咧咧绕上前,接住车钥匙上驾驶位。
顾砚庭抱着覃宝坐后座,右手护住覃宝的后脑勺,同时提醒顾霄夜间照明如何规范使用。
不出意外,车子弹射起步,所幸开的很稳。
路程得有十来分钟,顾霄开车不说话,精神高度专注,手法十分官方。
顾砚庭不出声打断对方的思路,他低头看看压在身上,因为呼吸不畅身体大起伏覃阮。
深夜,车内不开灯,只能借窗外路灯的微光隐约看清覃阮的脸。他枕在顾砚庭肩上,唇微微张着,喘息声时断时续。
阻隔颈环将信息素全部压住,兴许正是因为这样得不到释放,覃阮看起来越来越难受。
颈环效果很好,顾砚庭已经感受不到覃阮的信息素,他回忆刚才打开衣橱的瞬间,是扑面而来浓郁信息素。
前调很像蜂蜜,但渐渐地却像是某种花香了。
现在闻不到,一丝一毫都没有。
顾砚庭的脖子被汗津津的鼻尖蹭住,湿软滚烫的触感又贴上来,紧随便是牙齿在他后颈上磨蹭的感触。
他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将完全失去自主意识的家伙推开点,然后就听见被推开的覃阮委屈地呜咽一声。
“……”
“……”
车内一阵寂静,前面开车的顾霄不敢挪开专注前方道路的眼睛,只能不屑地嘁了声:“你要是欺负他,我第一个瞧不起你!并绝对告你的状!”
顾砚庭注视覃阮那双盈满眼泪的眼睛,无奈,松开手让他趴回来:“认真开车。”
顾霄:“啧。”
覃阮热得要死,上次这样还是很久前彻夜发烧,那次他爸妈在病床边守了他整晚,挂水挂得他手背乌青,到凌晨才好转。
覃阮讨厌这种感觉。
他很不舒服,呼吸跟不上,胸膛里像堵了团火,烧着点燃全身,首先烧坏的就是喉咙。
那缕微弱到近乎无的气息越来越淡,覃阮如何探寻都难以捕捉。这是唯一能缓解他痛苦的救命稻草,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握不住。
覃阮觉得自己要死了。
在小熊猫的认知里,死亡是模糊而遥远是。可当他第一次意识到,死亡的阴影似乎正逐步笼罩他,恐惧即刻吞噬他的意识,残存的理智被一并裹挟。
覃阮的意志力轰然塌陷。
他明明已经快结束任务了。
明明就快回家了。
但他现在要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覃阮很难过,他想回家。
抓着肩膀的两只手骤然收紧,埋在颈窝里的人蜷缩了起来,顾宴庭觉察出覃阮比刚才冷静了些,以为是状态好转,却在肩上传来一阵湿润感后立即怔住。
覃阮哭了。
比起刚才的浮躁不安,此时却是静悄悄的哭,尽管呼吸仍很不稳定,但却似乎在极力忍耐。
覃阮清醒了吗?并没有。
顾砚庭感受到的是怀里的人温度仍然很烫,以及抓紧他肩膀的那双手,紧得似乎要把衣服给抠破。
车内寂静,顾砚庭看着窗外,默默感受着肩头传来的压抑啜泣。
顾霄的话或许没错,覃阮状态很不对,大概是发情热带来的难受,受不了了才流泪。
奇怪的是,顾砚庭觉得不仅仅是发情热,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十几分钟的车程开出二十多分钟,顾霄已经尽力了。他们抵达医院后带着覃阮直奔实验室,Omega科室的值班医生早已经接到电话等在这里,顾砚庭把人交出去后,站在原地,等待怀里空荡后莫名的失衡感退去。
科室的祈医生蹙眉看着他:“顾先生,我记得你,你是秦一祝的病人。”
顾砚庭抬眼。
祈医生履行医职人员的责任,问他的情况:“覃阮的发情热没影响到你?”
此时实验室长廊寂静,覃阮已经被其他医生带走,顾霄去了休息室。顾砚庭捻了捻方才抱着覃阮的手,反应平静:“没有。”
祈医生审视他,问得很直白:“没有性冲动?”
沉默。
顾砚庭眼底情绪不明,淡然承认:“有。”
祈宁也没觉得有多奇怪,他对顾砚庭的病了解不多,毕竟主治医师不是他而是秦一祝。但他和秦一祝是同事,而刚才送来那位Omega,又正好是他手里最近关注的病人,所以就有必要提醒:“是正常Alpha该有的反应,不过,你最好还是和秦一祝聊聊,说不定对你的治疗有进一步发展。”
顾砚庭“嗯”了声:“先去看他。”
“这你放心。”祈宁转身,挥挥手进去了。
科室的门关上,顾砚庭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转身前往Alpha科室休息室。
他面色平静,精神却稍有些亢奋,罕见地起了很燥但并不属于易感期的情绪。
夜深却毫无睡意,于是身处休息室的顾砚庭打开电脑处理起工作。
心急火燎赶来的秦一祝猛推开门,发现这家伙竟然在工作,震撼之余拉下口罩问:“覃阮怎么样?”
顾砚庭没抬头:“祈医生看着。”
“那应该没事了。”秦一祝看着脸上映照平板白光的顾砚庭,又问:“我听说你对覃阮有性冲动?”
顾砚庭仍然平静:“嗯。”
“操!你为什么能这么冷静?”秦医生眼里有震惊,更多的是不可思议,“我们给你试了十几种经研发的Omega信息素你都硬不起来,我都以为你丫的阳.痿!原来你能产生正常生理反应啊?!”
“……”顾砚庭终于抬起视线,颇为嫌弃的看着张牙舞爪的秦一祝,“之前的实验,你们想要的结果是我硬起来?”
说漏嘴的秦一祝尴尬轻咳,迂回了下,“哥们儿,找位与你匹配度高的Omega实在不容易,我们不得不出此下策。实验改良药剂所使用的信息素虽然与你匹配度不达40%,但我们是怀揣着希望的。”
“你这病最根本的治疗办法,就是找到位合适的Omega志愿者为你提供能治病的信息素,高匹配度成功率肯定更高,没有高匹配度,就只能挨个试试,谁知道对你任何作用都不起。”秦一祝耸肩,“话糙理不糙,Alpha天性会为高匹配度的Omega倾倒,我相信你也不会例外,你的生理反应就是最直白的证明。”
顾砚庭沉默,收回目光,视线放在平板上:“颈环把他的信息素收得很干净。”
“那当然,我买的最贵。”秦一祝骄傲昂头。
又是一阵死寂,顾砚庭将平板扔去旁边,阖上双眼看似闭目养神,不久后却出声:“所以后来我没闻到他的信息素。”
“那肯定,颈环阻隔效果很顶……”秦一祝猛顿住,看向沙发上的Alpha,张嘴,闭上,又张嘴:“那你为什么会有性冲动?”
顾砚庭睁开眼睛,散漫道:“嗯,为什么?”
他自己也想问。
秦一祝怔忪,秦一祝震撼:“卧槽……”
第15章
覃阮醒来时发现身处陌生环境,四周通体雪白,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发散混沌的思维渐渐清明,他缓慢地眨了下眼,旋即便听见014的声音。
【宿主你终于醒了!!014就离开一天,你怎么就躺病床上了啊?】
014的声音在覃阮脑袋里绕来绕去,嗓门还特大,覃阮听得头疼,赶紧止住对方:【你声音太大了。】
嚷嚷直叫的014立即静音,覃阮偏头看向窗外,蓝天白云,光看无法辨别什么时候,于是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是什么时间?】
014这才再次开口:【我回来一天了哦,今天是宿主昏迷的第二天。】
怪不得,肚子好饿。
覃阮动了动右手,摸摸平坦的小腹,腹中随即传来一阵响亮的咕噜声。他咂下嘴,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
是病床,有消毒水气息,这里是医院无疑。
他短暂地懵了会儿,开始回忆,记忆停留在他藏在衣橱里,再之后发生什么他没印象。
【014能查到我发生过什么吗?】覃阮问。
【不能哦,这个月还没结束,权限只一次,得留着下个月陪你去医院。】
覃阮“唔”了声,低头看着被褥,掌心轻轻揉空空如也的肚子。他沉默良久,倏然睁大双眼,琥珀色的眼睛里有光:【对了!我拿到玩偶了!】
【真的吗?!】014惊喜,【在哪呢?】
高兴不过几秒的覃阮顿时僵住,低头看着摊开的双手,空荡荡的两只手尴尬地捏合:“对哦,在哪呢?”
在酒店。
覃阮想起来了,立即支楞起身体左顾右盼,发现放在旁边柜台上的手机,趴过去够过来,打开手机找到在这里唯一的朋友顾霄。
覃阮:【顾霄,你在吗?】
对面立即回复:【在!!你终于醒了我的阮,等我马上过去!】
覃阮捧着手机反复看顾霄这段充满活力的文字,心里轻飘飘的。
他很喜欢他的好朋友顾霄。
想到这,不知道为何脑袋里忽然浮现出顾砚庭那家伙又冰又凉的冷冻脸,快乐的小表情顿时垮下来。
覃阮讨厌顾砚庭。
但顾砚庭说到做到,把玩偶给他了。
“……”
算了,看在玩偶的份上,不和那家伙计较。
正此时,病房的门打开,覃阮以为是顾霄,抬头却与一位陌生的,眉眼间尽显威严的男人对上视线。
男人身着笔挺西装,头发经发油打理得一丝不苟,唯有额前垂落两缕发丝,非但不显凌乱,反倒是为这身庄重的装扮添了几分雅致,连眉眼间一些岁月留下的痕迹都十分恰到好处地彰显着他的气质。
人类词汇量积累稀薄的覃阮第一时间想到‘成功人士’这个形容。
他好心提醒:“您好,您可能走错病房了。”
男人没立即开口,他用并不冒犯的目光看了看覃阮,旋即眉眼间露出些若有似无的笑意:“我想我应该没走错。你是覃阮?”
覃阮一愣,点头:“是我。”
男人又说:“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覃阮茫然之际,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姗姗来迟的顾霄。
“我的阮!!”抱着水果篮蹦跶进来的顾霄盘住覃阮的肩膀仔细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覃阮摇头,目光被篮子里的苹果吸引,他保持矜持,其实眼睛已经直了:“我没事。”
顿了顿又茫然:“我怎么了?”
“……不记得了?”顾霄微微惊讶,而后立即大方微笑,“没事,没怎么,不记得更好。”
说着把将水果篮放下,这才叉腰转身看向室内另一个人:“你说呢燕叔叔?”
时燕轻轻地笑,上前来:“说得对,烦心事没必要记住。”
“你好覃阮,我是时燕,是顾砚庭的父亲。”时燕将一直提手里的蛋糕放在旁边椅子上,“正巧来医院办事,过来替顾砚庭给你赔个礼,他带你骑马吓到你的事,我会让他再给你道歉。”
覃阮顿时局促起来,小熊猫可没学过如何应对人类长辈的礼仪,只好遵循礼貌之道:“叔叔好,我已经没事……”
说着猛一顿,眉毛缓慢蹙起。
覃阮憋闷半晌,在斟酌言辞和保持本心中选择了后者,于是木着脸说:“不好意思,我是觉得他有点过分。”
时燕被这小孩逗笑:“你不用道歉,你没错。”
“但在此之前我和他有过交易,所以其实他也没错。”覃阮仔细想过,这事的确是这么个理。顾砚庭说到做到了,他生气归生气讨厌归讨厌,但并不想让顾砚庭太冤。
“是这样么?”时燕稍微惊讶了下,他注意到门外来人,唇角一扬,收回目光又对覃阮说,“你是好孩子,顾砚庭要是能有你一半善解人意,我也不用为他的事操心了。”
覃阮张嘴,想着在人类社交,这种语言环境中,应该是要客气两句回去的,于是他张张嘴,话到嘴边又顿住。
可是这个叔叔说的有道理啊。
覃阮阖上嘴,蹙眉沉思,再次遵从本心,很严肃地点头:“是的,您说得太对了。”
此时刚进房间的顾砚庭闻言脚步顿住,停在病床尾,和覃阮对上视线。
眼见覃阮心虚地扑闪眼睫,他心里像是被羽毛挠了下,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我听见了,眨眼睛没用。”顾砚庭将手里的东西提起来,扬眉注视覃阮:“既然我不善解人意,那我收回玩偶也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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