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泊十六!这是你的身体!”谷荒泽一面喊着,一面扑向那黑光,将黎噎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抵挡所有的未知。
“呜呜呜!”泽天帝君的口中不自觉地发出泊十六的呜咽,身形也在不断地闪变。
“他是镜人,也没向你捐过香火,你不可能,咳咳,不可能长时间控制他的身体。”谷荒泽说道,黑光在他怀里慢慢变得微弱起来。
“是吗,”泽天帝君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漠然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掐着自己脖子。
他甚至没有阻止泊十六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只是举起右手,张开手掌,复又合拢,轻轻一握。
“唔!”黎噎痛苦地闷哼一声,头狠狠地撞进谷荒泽的胸膛。
“他的魂魄还有一部分在我的手里。”泽天帝君温声说。
“三魂七魄若无完整,你要之也无什用处。”谷荒泽紧紧搂住黎噎,操纵着夔影朝着泽天帝君攻击。
“喂!你怎么会用我的功法!”见到不对劲的童子大声嚷嚷,难道他真是我爹?
不不不,童子疯狂摇头。
泽天帝君轻而易举就挡开儿子的攻击,一阵清风从他衣袖中吹出,看似温柔,实则如密网将谷荒泽与黎噎牢牢围困在中间。
清风高速旋转,锋利如刀。保护着谷荒泽两人的夔影被削得一片一片。
但凡谷荒泽敢挪动一步,立刻会被搅成碎片,到时候和黎噎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扯不开了。
他突然转头朝向童子喊一句:“你救我!要不然你就没了!”
“我信你个鬼!”童子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像个炮弹一样冲了上去,小短腿迈得十分快,啪哒啪哒几下,一记飞踢踹在泽天帝君的背心。
谷荒泽脸上出现愕然之色。
没想到童子是以这么朴实无华的去帮他解围。
朴实但是很有用。
泽天帝君直接被童子踹下船,掉落水中。
谷荒泽的困局顿解,但是黎噎依旧是浑身颤抖。
“开船!快!开船!”谷荒泽朝着童子喊。
“你又吼我!”童子气得顿脚,咚咚咚三下,船上夜明珠光芒大盛,船帆无风自扬。“他魂魄怎么办!”
黎噎的魂魄还在泽天帝君手中,一旦驾船而去,魂魄相隔太远,则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泽天帝君的脸从水中钻出,面无表情,“你想让他死你就尽管逃。”
谷荒泽冷笑一声:“你不要以为一切尽在你的掌控之中。”
“阿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了。”泽天帝君无奈地叹息一声,高举左手,呈现握拳的姿态。
谷荒泽耳畔拂过一阵清风。
仅仅是很普通的风罢了。
泽天帝君的攻击戛然而止,他的表情也凝固在脸上。
滴滴答答。
紧接着他发言,四肢完全不能动弹。
河水就像是有了生命,将他紧紧地包裹住。
“泊十六!”谷荒泽又喊。
“掰开他的手,泊十六!”
泽天帝君发觉自己的左手居然有张开的趋势。
被他夺舍的泊十六身体,渐渐地不听自己使唤。
泽天帝君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这镜人身体都是由光阴之河河水所组成,泊十六沉到水中,水越多他能运用的灵力越充沛。
童子将泽天帝君踢入水中,竟然误打误撞地增强了泊十六的能力,促使泊十六夺回身的控制权。
白玉船船身慢慢升高,黎噎也随之越来越痛苦。
“泊十六!快点!快点!”谷荒泽还在不断催促。他一扬手,船帆就变了一个方向。
“喂!你这是想去哪里!”童子不满,挥手将船帆方向转了回来。
“我现在没空跟你扯……”谷荒泽紧紧地抱住黎噎,转头催促泊十六,惊讶地发现水中泽天帝君已然消失不见。
紧接着他的身体传来一阵剧痛。
泽天帝君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占据了身体的主动权,手中的风剑刺穿了谷荒泽的腹部。
“我以为没有这一天。”泽天帝君的心情也很复杂,他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与自己的儿子动手,“我的孩子。”
童子张大嘴巴,目瞪口呆,他被这混乱的关系炸得外焦里嫩。
“等等,你是他儿子,你又说我是你儿子……”那岂不是三代同堂互相残杀?
这么劲爆的吗!
“不对啊,我哪里来的爷爷!”童子冲上前去,“你们给我解释清楚。”
有了前车之鉴,泽天帝君快步两下想退开,不曾想手居然被牢牢攥住。
此时,原本十分痛苦的黎噎居然伸手拉住了泽天帝君。
“你娘的…………”黎噎不止拉住泽天帝君,还狠狠地往他脸上揍了一拳。紧接着掐着他的脖子勒紧,“他是你的儿子!”
泽天帝君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捏起法诀,黎噎的身体又开始了折叠。
“泊十六!泊十六!”黎噎嘶哑着声音叫着。“你醒一醒!”他拼了最后一道力气,伸向泽天帝君腹部的地方。
也是泊十六的腹部,那也是他镜片之所在。
镜心汇聚着镜人的灵力,或许也是镜人的镜魂。
而泊十六的诞生,偏偏又是黎噎躲避时见证。
若无黎噎,或许泊十六不可能活到现在。
黎噎总是抱怨好人没有好报,却不曾想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泊十六的意识依旧模糊,但是他挣扎着,颤抖着,举起右手,摸向腰间的银锤。
镜子碎裂的瞬间,伴随着雨落下。
第363章 大约是逃离
被银锤重击的泊十六,身体瞬间碎裂成无数的水滴,化成一场烟雨洒落光阴之河。
它本从河中来,如今又归往河中。
或许它并未完全懂得何为情感,但它最后的眼神或许是满足与欣慰,因为它救了那个,与它唯一相关的生命。
“泊十六!泊十六!”黎噎声音嘶哑着,却流不出一滴泪水。
悲痛之余,他更多是震惊与茫然。
一条生命因他而开始,却也因他而结束。
谷荒泽叹了口气,从黎噎背后扶着他,托着黎噎摇摇欲坠的身体。
泽天帝君寄生的身体已经死去,没有依托他恢复了虚弱的状态,也无法再逗留此地,没一会便消散了。
童子愣愣地看着突然发生的这一切,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忽起忽落。
“结束啦!这么快!”童子猛然跳起来,想要施法将白玉船回航。
经过这么一折腾,白玉船已经快要接近洞顶,穿到另外一个空间去了。
“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啊……”童子嘟嘟囔囔地,蹦蹦跳跳看着泽天帝君消失的方向,不防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还没完。”谷荒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童子的背后,伸出一脚猛然将童子踹下了船。
童子的尖叫声还来不及发出来,整个人就像炮弹一样落入水里。
“喂!你想干嘛!”童子不满地从水里钻出来,不满地大喊:“这是我的船啊!”
“你!噗!”童子还想爬起来,谁知后颈居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他就昏天暗地不省人事。
一只小小的白衣身影从水下钻出来,笑眯眯地背着晕倒的童子往岸上游。
谷荒泽向紫陌神君郑重一行礼,感激尽在不言中。
紫陌神君在水中抬头,爽朗一笑:“快走吧!”
他看着白玉船消失在洞窟顶部,彻底消失不见。
“以后还是会见面的。”一丝痛苦的神色从紫陌神君脸上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随和又淡然的神色,“我这一生,来来回回,总没有尽头啊。”
………
白玉船上,黎噎扶着谷荒泽坐下。
谷荒泽腹部的伤口极深,几乎是从前方贯穿到后面,血肉狰狞,流血不止。
黎噎只能用手帮谷荒泽按住伤口,用输出灵力帮他止血。
“你娘下手可真是狠啊。”黎噎的声音颤抖,手也颤颤巍巍,仍旧强颜欢笑地调笑。
谷荒泽定定地看着黎噎,突然紧紧搂住他。
“…………我们如今是私奔,我只有你了。”
黎噎听了噗嗤一笑,手抖得更厉害。
“你会不要我吗?”谷荒泽又说,可怜巴巴的。
明明谷荒泽现在是个成年男子的模样,但黎噎总幻视狸花猫的模样。
就像无家可归的小野猫。
可是我要不起啊,我就要死了,小梨花。黎噎心里这般苦涩,口中却也说不出狠话来。
他只能转换话题,环视这四周,黑黢黢的一片,只有白玉船穿行期间。
“我们这是去哪里?”
“紫陌神君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水里?”
“你们串通好的?”黎噎推开谷荒泽,气呼呼地瞪视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谷荒泽刚张开口,血液就顺着嘴角流下来。
慌忙的黎噎连忙又回去扶他,专心给他输送灵力。
谷荒泽喘了一会,终于平复下来,这才轻声道:“没有欺骗。”
“只是没说。”
黎噎翻了个白眼,磨起牙来。
谷荒泽接着说:“此局过于繁杂,我也不知从何开始说起,早在我拿着万象须臾璧进光阴之河寻你时,我就已经入局。”
他回忆起当时发生的事情:“我顺着光阴之河飘向尽头,在我以为即将魂飞魄散时,是紫陌神君救起我。”
“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好久不见。”
“或许对于紫陌神君与我的前世来说,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布局。”
他的前世。
黎噎突然想起了留在水镜之国的神猫大人,也不知道他此时如何。
“他必然死在醉山月的手下,”谷荒泽瞥了黎噎一眼,看穿他所想,“不然也不会有我。”
“前世我死在醉山月手下,今生便投胎做他的儿子来讨债,这就叫因果报应。”
黎噎听着有些不对,“哎那你刚刚还踹了他一脚,把小时候的醉山月踹进水里。”
谷荒泽坦然回答:“自然我欠他,也要还他,因果循环,没有起始。”
黎噎不信:“踹一脚也生因果?”
谷荒泽摇头:“我欠他的也不止这些,主要是这艘白玉船。”
“紫陌神君原先说,这艘船是醉山月凭借前世记忆所造,用尽天材地宝,想驾着它去什么地方。”
黎噎知道,那自然是回到地球了。
谷荒泽道:“我抢了他的船,害他去不得,他不得不滚回四灵界,有了后面这诸事。”
黎噎脱口而出:“还能这样?不对吧?若我们在他小时就见过他,为什么……”
第一次见醉山月,他也并不认得自己。
谷荒泽坐起身来,自己捂住伤口,如今血已经止住,只需要认真调息。
“你还记得,光阴之河为什么会涨潮吗?”谷荒泽问。
黎噎回答:“自然是因为回溯时光。”
谷荒泽继续道:“回溯时光不止一次,而且被回溯的时光会消失在大多数人的记忆里,就连醉山月也不会记得。”
黎噎抢答:“紫陌神君会在我们走后,将时光回溯到刚来的时候,所以醉山月的记忆会消失?”
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那泊十六是不是会………”
谁知谷荒泽摇了摇头,“自然不是这样,我只是想说,紫陌神君不但能回溯时光,也能抽取时光。”
“也就是,他能让醉山月失忆。”
黎噎撇嘴,“好老套的桥段。但确实有用。”
谷荒泽继续说:“虽然记忆可以抽取,但是感觉却留在身体里。”
“醉山月虽然不记得是谁偷了白玉船,但是那种被背叛的感觉他却无法忘记。”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不安和暴躁的来源。”
“所以说,他防备心中,嘴巴里没有一句真话。”
黎噎张大嘴巴,半晌才道:“你害得你爹好惨。”
给人孩子都造成了童年阴影了,
第364章 大约是未来
“你真的给你爹造成了好大的童年阴影。”黎噎感慨。
谷荒泽也难得翻了个白眼,“我幼时他也没少整我。”
那时候鬼界防备森严,醉山月都是偷摸着白天来,还有可能是顺着黄泉游上来的。
还是小猫崽的谷荒泽,明明在软垫子上舒舒服服地晒太阳,一睁眼就见到一个黑黢黢湿漉漉的身影挡住了太阳光线,还抱着自己温文尔雅的娘在啃。
吓得小猫毛全炸了。
眼见谷荒泽满脸的嫌弃,显然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黎噎却笑了出声。
能让谷荒泽这么憋屈的人,也只有他那个混蛋爹了。
笑着笑着,黎噎看着周围这昏暗的一切,又突然惆怅了起来。
“刚刚泽天帝君捉住我时,我居然觉得是解脱和释然,一点都没有惊慌。”
“突然想到,若是这般死去,也是为四灵界做出贡献,好像也是个好的结束。”
“现在逃脱,你却告诉我,原来我来到了故事的开始。”
如果醉山月的白玉船没有被偷,那他有可能还在纠结于如何回地球,或许就没有后面四神君,仙界之事,更不会有他与泽天帝君的结合,也不会有谷荒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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