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檐修抱着他,怀里人轻飘飘的,像只折翼的蝴蝶,脆弱而敏感。
只有做到很累的时候,陆祈绵才能很好入睡,但房事过度伤身,陆祈绵经不起。
沈檐修不满足他,陆祈绵就缺乏睡眠与食欲缺乏。
这总归不是个事。
沈檐修去问表哥谭松源,对方说陆祈绵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
“搞艺术的嘛,感知力,共情力比较强,大多数都焦虑伴随一点抑郁。”
谭松源见过陆祈绵跟沈檐修的相处模式,按他的经验,陆祈绵的心理问题还没严重到需要吃药的地步,于是叮嘱沈檐修,“他依赖你,你就多抽点时间出来陪他。”
减少外出,在家陪着陆祈绵,沈檐修做不到。
他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堆积如山的工作离不开人。
权衡之下沈檐修决定带陆祈绵一起上班。
早两天他就把休息室重新布置了一遍,不光配备了电脑,还有陆祈绵画画的数位板,画架,颜料,书籍……
一切能想到陆祈绵需要的东西,都给备上了,明明是自己的休息室,活脱脱被布置成了独属于陆祈绵的小型画室。
知道要跟沈檐修一起上班的陆祈绵,第一反应当然是开心。
沈檐修很少把工作带回家,就算有事需要处理也在书房关着门。
陆祈绵好奇,忍不住脑补开会时的沈檐修,会不会像当初在主席台下,当学生代表发言时一样闪闪发光。专注处理工作的沈檐修,会不会像当初写数学题一样,举手投足散发着高智商的魅力。
宛如小孩子去春游前的兴奋。
一会儿问沈檐修以后都会跟着他去上班吗?
一会儿问沈檐修自己做什么工作?
一会儿又问沈檐修需不需要签合同,会不会给自己买社保?
他咋咋呼呼说一堆,沈檐修一句没回答。
他给陆祈绵戴上一顶鸭舌帽,端详几秒后仍不满意,又找出来口罩与墨镜,都让陆祈绵戴上。
陆祈绵心思都在琢磨自己会被分配什么工作上。
他跟着沈檐修坐专属电梯到达顶楼后,甚至没能仔细观察沈檐修的办公室,就被沈檐修推进了休息室。
陆祈绵僵在原地,沈檐修把门锁上,叮嘱他,“困了就睡,饿了就吃。”
第32章 自卑
门锁“咔嗒”合上时,陆祈绵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他环顾四周,花了足足两分钟才消化,沈檐修口中的“一起上班”,与自己理解的截然不同。
落地窗外阳光斜斜地洒进来,休息室是宽敞的套二布局。
客厅的真皮沙发泛着柔和的光泽,茶几上摆放着一些新鲜的水果以及零食,投影仪安静地悬挂在墙上,但看着不像经常被使用。
其中一间卧室是休息的,床铺得一丝不苟,衣柜里整齐挂着几套熨烫妥帖的西装与衬衫。
另一间则是放着电脑与数位屏,画架颜料,健身器材,以及一些书。
陆祈绵轻轻吸了口气,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沈檐修虽然嘴上总说难听的话,表面冷硬,实则骨子里还跟六年前一样。
那时,沈檐修穷的需要一边上学一边打工,但每天都会给陆祈绵买牛奶买饮料。
周末打工结束后,他有时会带陆祈绵出去吃饭,有时还会给陆祈绵买一些小礼物。
时过境迁,沈檐修脾气确实暴躁许多,但藏在细节里的温柔,好像始终不变。
哪怕两人现在的关系称不上恋人,他也不吝啬对陆祈绵好。
陆祈绵在沙发上呆坐了片刻。
还是没想明白沈檐修带自己来公司的用意,但新环境带来的新鲜感,确实冲淡了连日来的阴郁。
沈檐修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近到陆祈绵大声呼唤,对方的身影十秒内就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个认知令他心里甜滋滋的,明显心情好了很多,胡思乱想也被按下暂停键。
工作时间,沈檐修还是抽空进来看了陆祈绵一眼。
他当时正坐在电脑前,拿着数位屏画画,听见开门声,转头便对上了沈檐修深邃的目光。
顶上那戳呆毛随着动作晃了晃,眼神懵懂,还挺可爱。
“怎么了?”陆祈绵小声询问。
沈檐修喉结滚动了一下,总不可能说,是怕陆祈绵躲在休息室里哭,特意进来看看。
沈檐修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中午想吃什么?”
“啊……都,都可以。”
沈檐修还站在门口,陆祈绵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受不了,心里又开始琢磨自己哪里惹他了。
难不成是电脑跟画板不是给自己准备的?
但沈檐修又不画画,总不能是这么巧,他身边还有个会画画的第三人?
这个念头让他胸口发闷,陆祈绵小心翼翼开口,“还有事吗?”
沈檐修觉得自己一定疯了,才会在工作时因为陆祈绵而心绪不宁。
结果对方非但不领情,语气里还透着一丝尴尬,仿佛沈檐修打搅了他。
“没事。”沈檐修没好气,走时还是丢下一句,“别一直低着头,也起来活动活动。”
午餐是在星级酒店订的。
沈檐修过了很多年的苦日子,其实对吃不讲究。
平日里跟员工一样,在食堂对付一口。
但今天不一样,陆祈绵跟着来了。
助理将餐送进办公室时,陆祈绵按捺不住好奇心,终于还是跑到沈檐修的办公室里待着。
沈檐修不赶他,陆祈绵就在沙发上玩平板,上面有一些打发时间的小游戏,不用动脑,还挺解压。
“陆先生,好久不见。”沈檐修的生活助理跟他打招呼。
陆祈绵见过他好几次了,朝着对方笑了笑。
沈檐修注意到陆祈绵的笑容,打断两人的对话,让陆祈绵别打扰人家午休。
陆祈绵不懂说几句话怎么就算打扰,但他不敢反驳沈檐修。
吃饭吃到一半,办公室门又被敲响。
沈檐修有好几位助理,工作能力最出色正是眼前这位女性。
她看上去三十多岁,做事雷厉风行。
不是陆祈绵的错觉,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带着探究,眼神锐利如刀。
让陆祈绵想起高中时,得知自己跟沈檐修恋情后,用眼神把自己凌迟的班主任。
等人走后,陆祈绵捏着筷子小声问:“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你不用在意。”沈檐修解释道:“她之前是我父亲的助理,跟着我父母做事很多年,人很好,能力也强。”
“我刚接手公司的时候,她帮了我很多。”
沈檐修这么说,陆祈绵就明白对方为什么眼神不善了。
但凡知道沈檐修跟陆祈绵之前的事,没有任何人会看陆祈绵顺眼。
陆祈绵口风太差了,他对沈檐修的伤害,几年前就造成了,他无力辩驳,也无力扭转……
这些日子,他控制不住想,白血病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等自己死后,估计没人会伤心,谭菁月会庆幸自己终于解脱,终于甩开陆祈绵这个拖油瓶。
沈檐修的家人跟朋友,估计也要拍手称快,恶人自有天收,终于不用再来祸害沈檐修了。
而沈檐修呢?
他才二十几岁,过个几年,家里人肯定给他找个合适的对象,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他会遇见一个比陆祈绵更好,更优秀,更爱他的人……
陆祈绵握着筷子,脑袋都快低到碗里去了,越想心里越堵得难受。
沈檐修发现从王竹助理进来后,陆祈绵就心不在焉,沈檐修夹给他的菜也不肯吃了,筷子在碗里戳半晌,米饭被搅得乱七八糟。
沈檐修眉头紧锁,提醒他,“好好吃饭。”
陆祈绵却直接把筷子放下,“我不吃了。”
沈檐修厉喝道:“又闹什么?”
“不吃了!”陆祈绵垂着脑袋,蔫蔫道:“不想吃了……”
“陆祈绵!”沈檐修声音拔高了些,充斥着愠怒与警告。
陆祈绵挺害怕他连名带姓喊自己,心里怵怵的,赶忙低声解释,“吃了零食,现在吃不下了。”
陆祈绵条件反射般缩了缩身子,怯生生望着沈檐修。
沈檐修却不明白陆祈绵为什么这么怕自己,他心里有些闷,但面色缓和许多,“下次先吃饭。”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吃饭还要人盯着吗?”
再平常不过的话,却像尖刀般扎进陆祈绵心里,他抿唇不语,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太自卑了,沈檐修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难受。
之后陆祈绵一直不说话,一双眼睛氤氲着雾气,像是随时都能掉眼泪。
沈檐修原本没有午休的计划。
但架不住陆祈绵垂头丧气的模样实在可怜。
最后改变主意,陪着他进了休息室。
他刚脱下西装外套,陆祈绵就从身后抱着自己,如藕节般的胳膊像藤蔓般缠上来,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道:“沈檐修,我想……”
黏腻的声音,听得沈檐修心跳都漏了一拍,“陆祈绵,知道这是在哪儿吗?发情也要看地方!”
只有跟沈檐修亲密接触时,才能真切地感觉自己拥有他。
这是陆祈绵目前获得安全感的唯一方式。
被斥责了也没关系,陆祈绵不知羞耻,手指像蛇一般滑进他的衬衫下摆,在沈檐修的腹肌上画圈。
他矮沈檐修不少,脑袋就搁在沈檐修脊背上,撒娇一般蹭。
沈檐修呼吸倏然变沉,转身抓着陆祈绵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把骨头给捏碎。
陆祈绵几乎是被他摔在床上。
陆祈绵来不及喊疼,下一秒腕间就传来丝丝冰凉的触感。
——沈檐修居然用领带绑自己?!
“沈……沈檐修?!”陆祈绵吓得声调都变了,他惊惶失措地挣扎,心想他就算嫌弃自己,也不至于这样吧!
开口认错的话来不及说,便被急切的吻堵了回去。
来势汹汹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让陆祈绵喘不上气,直到他眼前发黑,才被放开。
手腕在挣扎中有点疼了,陆祈绵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离得很近,朦胧中,他看见沈檐修额角突跳的青筋。
沈檐修声音低沉,“陆祈绵,谁教你的这些乱七八糟?”
“你不想吗?”陆祈绵声音绵软,瞥了眼提醒道:“可是你好像也很兴奋……”
陆祈绵觉得自己好卑劣,他好喜欢撩拨下失控的沈檐修,好像这样能减少一些自卑感,并从潜意识得到安慰。
说明自己还不算太糟糕,至少沈檐修还能对现在的自己感兴趣。
天旋地转之际,陆祈绵甚至听见沈檐修骂了一句脏话。
他被按着,几乎喘不过气,激烈的纠缠中,领带越缠越紧。
他偏过头向沈檐修求饶,但无济于事,反倒是挨了几个不轻不重的巴掌。
羞耻感让陆祈绵脖颈与耳朵都在泛红,像陷在一张无形的网中。
眼泪不受控制般落下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沈檐修的轻笑声,“陆祈绵,不是你说想要吗?”
“对不起……”
“我不敢了……”
陆祈绵呜咽着道歉,但沈檐修仍不肯放过他。
手腕被解开时,上面留下了很明显的印记。
沈檐修牵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在跳动的脉搏上落下一个与刚才截然不同,轻如羽毛的吻。
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气味,陷入沉睡之际,陆祈绵只希望时间能再慢一点。
沈檐修瞥了一眼时间,竟已经到下午开会的点了。
被褥脏得没法盖了。
沈檐修调高了空调温度,将自己的衬衫盖在了熟睡的陆祈绵身上。
第33章 谎言
沈檐修很忙,有时候也不在公司。
只在公司他会带着陆祈绵一起,去了几次后,越是了解沈檐修的生活,他就越是自卑。
看着沈檐修运筹帷幄的模样,陆祈绵就越是痛恨自己的卑劣行径。
他根本配不上这么好的沈檐修……
再之后,沈檐修早上叫他跟自己去公司时,陆祈绵就缩着脑袋,藏在被子里迟迟不出来,
沈檐修连人带被将他薅起来时,陆祈绵装作很困的样子,故意揉眼睛,声音带着惺忪的沙哑,“不想去,好困。”
沈檐修见他实在不想去,也不追问了。
他不是很想表现出自己的热切,因为陆祈绵太会得寸进尺,适当保持一点距离感,跟严厉感,陆祈绵才会更听话。
沈檐修走后陆祈绵一直没起来,中午是保姆来做的饭,陆祈绵吃过饭吃过药后,在阳台给新买的蔷薇花浇水。
他养这些也养不好,不知道沈檐修为什么买了一盆又一盆,还叮嘱他别给养死了。
陆祈绵拍了一朵新花苞刚想发给沈檐修,社交软件就弹出来了语音通话。
——是远在国外的谭菁月打来的。
他一直有谭菁月的好友,但母子俩早已离心,陆祈绵几乎不与她交流,平常更不会主动联系。
最近两年谭菁月忙着经营新家庭,也没空管他,只偶尔会给陆祈绵发一些消息,陆祈绵有的回,有的不回。
他一直藏着自己回国的事,可纸终究包不住火,谭菁月居然会直接打语音过来……
屏幕上的名字像毒蛇般令人窒息,陆祈绵的手指悬在空中颤抖,这一刻心跳都停止了。
他太了解对方的性格,如果不接电话,谭菁月会一直打,最后跑到陆祈绵住的公寓来。
他思虑再三后,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M国是晚上,谭菁月挺了解陆祈绵的作息,知道他一定没睡。
陆祈绵刚接起,尖锐的女声刺破寂静,“陆祈绵,你搞什么?!这么久才接。”
21/49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