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挣扎着要起来,他虽然总是冷着脸,但长得白皙清秀,不说话噎人的时候也看着挺乖巧,现在顶着这么一块明显的伤口,还有一点血迹渗出来,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旁边几个惹祸的男生很是不好意思,纷纷来扶他,却被旁边的柏樾不经意地挡开了。
“这怎么行,”柏樾扶住了叶淅的手,声音严肃,“你都流血了,得去医院做个检查,你说没事没有用,得医生说了才算。”
他顿了顿,又看向那几个闯祸的男生,本来还算柔和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声音也更严厉了。
“还有你们,谁允许你们在学校玩无人机的。你们应该知道这是违反校规的吧,更何况你们都是高中生了,一点常识没有吗,不知道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这很可能伤到人吗?”
那几个男生也讷讷低下头。
他们也知道自己不占理,无人机根本不能在学校使用,但他们刚拿到新玩具太兴奋了,忍不住试飞了一下,结果就闹出乱子。
现在被柏樾和另外几个高年级的学长围着,一个个都不敢吭声,脸都涨得通红。
柏樾也不想把时间花在训他们,他对旁边的郑阳说:“你带他们去教务处吧,你们现在的教导主任是谁来着,刘芳老师是吗。我先陪叶淅去医院。”
那几个男生一听顿时苦了脸。
刘芳可是出了名的脾气严厉,尤其看不惯学生违纪,何况还伤到了同学。
他们看向叶淅还想求求情,但是对上柏樾和郑阳阴沉的脸,又有点心虚,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倒是郑阳,瞪完这几个男生,又扫到还一脸状况外的叶淅,他看见叶淅一脸放空地站在柏樾旁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伤的不是自己一样,他心情莫名其妙更糟了几分。
郑阳皱了皱眉,对柏樾道:“他都说了没事了,你凑什么殷勤,这点伤有什么好去医院的。”
郑阳扫了一眼叶淅被柏樾牵着手,意味不明道:“你给我把手松开,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别在那大惊小怪。”
他说到这儿,脸部线条绷得更紧了一点,其实要说起来,他才是叶淅亲哥,叶淅真要去医院,照理也是他该陪同。
但他皱着眉,又死活说不出这句话。
“郑阳。”
柏樾语气严肃地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不赞同地皱起眉。
但他也知道郑阳与叶淅之间的渊源,没有多说什么。
“别理他,我陪你去医院。”他对叶淅说道。
叶淅心里天人交战,其实理智上他觉得郑阳说得对,这点伤真是小题大做了,但是从柏樾握住他手的那一刻,他就脑袋宕机了,完全被柏樾牵着走。
“我真没事……”
他虚弱地开口,声音却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而下一秒,他就被柏樾给拽走了,完全不容他反抗。
第2章
等到再回过神,叶淅已经坐在了柏樾的副驾驶上,柏樾甚至俯身过来,帮他扣好了安全带。
“你头晕吗?”
看他呆呆的,柏樾神色更凝重了,谨慎地观察他。
叶淅赶忙摇头。
他现在心脏跳得厉害,只能低头掩饰。
跟柏樾单独坐在一辆车里这种事情,对他实在太超过了,他虽然暗恋柏樾,却怂得很,从来没有想过要告白,只敢远远观望,连接近柏樾的事情都很少做。
现在两个人挨得这么近,他喉咙处都在像冒火,分分钟想跳窗逃跑。
“我真的没事,”叶淅抿了抿唇,还在负隅顽抗,他有点焦躁,“真没必要去医院,或者我自己去也行。”
但柏樾已经一脚踩下了油门,显然并没有听取叶淅的意见。
“不用跟我客气,”柏樾看向前方,声音温和冷静,“我好歹也算是你哥哥吧,就这么让你顶着伤口独自去医院,回头也不好跟你爸爸交代。”
叶淅怔了一下。
他知道柏樾这是在客气,不管怎么说,柏家跟郑家也是有来往的,柏樾见到他爸,也会礼貌地叫一声郑叔叔。
郑阳可以直截了当地无视他,柏樾却出于骨子里的修养与温柔,也会施予他一点关心。
但这根本没有必要,他不是郑阳,没有这么受父亲重视,别说他现在只是一点皮外伤,哪怕他真的脑震荡了,他父亲也不会有太多反应。
更不会怪柏樾没有带他去医院。
但这些话,没必要跟柏樾说,柏樾显然也不会听。
叶淅低下了头,也不吭声了,脸上的温度也淡下去一点。
最近的医院离他们学校并不远。
柏樾把车停好,带叶淅挂号,去找医生。
医生仔细查看了一下,又细细询问了叶淅几个问题,认为叶淅是真的没事,不需要再做ct。
“根据病人自己描述,刚才那个无人机只是擦伤,并没有直接砸到脑袋,他也没有任何头晕,头痛之类的症状,应该不用太担心,擦点药消毒就好了。”医生说道。
她顺手在帮叶淅消毒。
叶淅受伤的地方就在眼皮上方,要是再偏离一点,叶淅就不能这么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了。
但她不小心下手有点重,叶淅不明显地身体紧绷了一下,柏樾立刻接过医生手里的棉签,轻声道:“我来吧。”
结果叶淅身体绷得更紧了。
柏樾看着叶淅额头上的那一道伤口,还是不太放心:“真的不需要再检查一下吗?会不会有什么表面不明显的伤。”
医生把棉签扔了。
她有点好笑地看着柏樾:“你如果真的不放心倒是也可以做一下,但是我认为没必要。你们回去再观察就好。”
叶淅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并没有心思听柏樾跟医生聊些什么。
他从进了这间诊疗室开始,脑子就像一团浆糊。
柏樾一直站在他身边,说话的时候,手甚至会不自觉地搭在他肩上。
这让叶淅的肩膀跟着火了一样发烫,他甚至没出息地在轻轻发抖,要极力克制才能让自己不露破绽。
医院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可是他却还能嗅到柏樾身上的一丝冷杉调的香水味道,似乎是沾在柏樾衣服上的。
但他这个人一向懂得掩饰。
明明他心里已经山崩海啸,脸上却还面无表情。
柏樾低头看他,他就也抬起头看回去。
在柏樾的视角里,叶淅一直很平静,一双眼睛乌黑幽深,根本看不出情绪,在灯光下显得清冷异常,雪白的脸像一张素净的宣纸,沾不得一点艳色,只有一双唇透出淡粉。
他坐在座位上,像是个无关的路人甲,对自己的伤情漠不关心,反而一直在发呆。
倒显得柏樾在小题大做。
柏樾这才没说什么。
他扶着叶淅从椅子上起来,客气道:“那多谢你了,医生。”
医生摇摇头:“没事。”
柏樾带着叶淅出了医院,被外面的夜风一吹,叶淅才稍微清醒过来。
他意识到看完医生,他好端端的,什么事也没有,那柏樾就该送他回学校了。
难得的独处时间结束了。
他心里有点可惜。
但好在,他早就习惯了失望,也就不难接受这件事。
他扣好安全带,乖乖坐在位置上,等着柏樾送他。
但他等了一会儿,柏樾却还没发车,他不由奇怪地往驾驶座上看了一眼。
柏樾开车会戴上眼镜。
他那双清俊冷冽的眼睛藏在透明的镜片后,没有平日里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他身上那股温和的气质就慢慢淡去了,反而带上了一点矜持与冷淡,以至于他落在叶淅身上的目光,也像是带着审视。
从在学校开始,叶淅就很少与他说话,在医院里也一直垂着头,而现在回到车上,叶淅的身体更是不自觉往车门那里倾斜,手指紧紧抓住安全带,无形中透露出一种逃避的姿态。
再加上叶淅额角的伤口,苍白的脸,不知情的人看了,大概会以为他是把叶淅绑架来的。
不过这么说也没错。
柏樾想,叶淅本来也没想搭理他,算是他半胁迫的。
柏樾眼神沉了沉,把手放在了方向盘上,但他嘴角却扬起一点弧度,又恢复平常的样子,低声道:“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去吃晚饭吧,吃完再送你回学校。”
他看了一眼时间,又补充了一句:“很快的,不会耽误你回去写作业。”
叶淅微微张开嘴。
他没想到受个伤还能有这种福利。
他想说完全不用担心他的作业,虽然他是高中生,但是以他稀巴烂的成绩,那作业写跟不写都一个样。
但他一想到要去跟柏樾单独用晚饭,只有他们两人,不知道要多考验他的演技,他又立刻如坐针毡。
“不,不用,了,”他努力维持镇定,甚至不小心皱起了眉头,“我在学校外面随便吃点就好。”
他太过慌张了,已经开始睁眼说瞎话:“今天作业确实很多,而且学校有门禁,我不能太晚回去……”
柏樾却充耳不闻。
他在红绿灯前扫了叶淅一眼,清楚地看见了叶淅为难地皱起了眉。
但他却卑劣地选择忽略了。
他一脚踩下了油门,声音柔和却不容质疑。
“我说了,吃饭很快的,七点前我保证能送你回去。”
第3章
叶淅被柏樾载去了一家私人会所。
柏樾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还有固定的包厢,点菜的时候,柏樾让叶淅先点,但叶淅看得眼花缭乱,只点了个甜品,柏樾就自己做主了。
但是很神奇,等菜上来的时候,叶淅发现每一道菜都很合他口味,简直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尤其是有道石斑海苔卷,很对他胃口。
正如柏樾说的那样,他们这顿饭吃得很快,却也没叶淅想得那样尴尬。
柏樾不愧是在高中就被众星捧月的对象,向来处事玲珑,并没有让场面太冷淡,一直不咸不淡地与他搭话。
但柏樾也没有问什么越界的内容,就是关心关心他的学习,聊聊学校的老师。
叶淅像被提问的学生,有一句答一句,只有在柏樾问他打算考哪个大学的时候,吭哧吭哧半天回不出一句。
跟柏樾耀眼的分数比起来,他的成绩实在太拿不出手了。
他记得柏樾高一其实是在准备申请国外的名校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柏樾还是参加了高考,高考成绩也直接占据了光荣榜前排,叶淅每次路过都会情不自禁看上好一会儿。
叶淅埋着头,随便糊弄了一下:“没想过。”
柏樾也知道他是不想回答,没有再追问。
但他却注意到了叶淅的嘴角沾了一点酱汁。
最后一道甜品上来的时候,时间正好刚六点半。
叶淅把最后一口樱桃塞进嘴里,就放下了勺子,用眼神暗示柏樾,他们可以走了。
而樱桃酱就是这时候沾上的。
深红色的酱汁,黏在他淡粉的唇下,他的唇线很清晰,嘴唇的形状也圆润饱满,像两瓣桃花,他抿了下唇,那酱汁就蹭到了嘴唇上,把唇边缘也变得亮晶晶的。
明亮的灯光下,柏樾想看不见也难。
他的喉结不易察觉滚动了一下,面上却波澜不惊。
他站起来,走到叶淅身边,身高差让他足以俯视叶淅,然后,他轻描淡写的,将手指从叶淅饱满的唇上刮过了一下。
“这里弄脏了。”
他冷静说道,听着波澜不惊,又垂下眼,拿起桌上的巾帕擦了擦手指,好像真是个清风霁月的君子。
叶淅惊呆了。
他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嘴角一软。
一直等柏樾开口,看见雪白巾帕上的深红色污渍,他才反应过来。
他这下子藏也藏不住了,简直是瞳孔地震,甚至下意识往后倒退了一步,腰部撞在了后面的靠背上,脸上也泛起可疑的红痕。
夭寿了。
柏樾给他擦嘴角。
他这个月都不想洗脸了。
但柏樾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略带疑惑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他又只能把心里的惊惶咽下去。
“谢,谢谢。”
他磕磕巴巴地倒谢,随后不敢看柏樾一眼,噌得一下就离开了座位,一马当先地蹿到了包厢外面。
很快,柏樾慢悠悠地也出来了,他跟这里的老板很熟悉,带着叶淅离开的时候,正好遇上老板也出来,就寒暄了几句。
老板经常见柏樾带朋友来,但从没见过叶淅。
他一抬眼,看见一个清瘦的男生规规矩矩站在廊下,穿着某高中的夏季校服,领子里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虽然面无表情,却比他院子里的青竹还要挺拔俊秀。
“这是谁啊,怎么从没见过啊。”老板笑眯眯打听。
柏樾也侧头望去。
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弟弟。”
老板也没放心上,只以为是柏樾哪个远房亲戚。
但叶淅却听得背脊一僵。
一直到再坐上柏樾的车,他都有些愣怔。
其实他知道柏樾说他是“弟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他是郑阳的亲弟弟。
两家是世交,柏樾也经常出入郑阳家,跟他经常打照面。
他厚着脸皮叫柏樾一句哥哥并没有什么不合适。
但是叶淅还是忍不住看着窗外发呆。
他小时候是真想过要是自己是柏樾弟弟就好了。
他跟妈妈搬进郑家的时候,已经七八岁了,长得瘦瘦小小,总被郑阳欺负。
而柏樾如果来拜访,就会制止郑阳,这个人虽然跟郑阳是朋友,却不欺负他,不仅会教育郑阳,还会拿蛋糕哄他不要生气。
他那时候看着柏樾年少青涩的脸,就在想,要是这个人是自己哥哥就好了。
柏樾应该不会把他关进衣柜。
也不会把他丢在地下室。
更不会拿蛇吓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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