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侯家的女郎来到京城都没这么大惊小怪,乌程侯看上去也稳重的很,这小子是不是把全家的激动都抢到自个儿身上了?
受禅台下,曹操和孙坚也是感慨万分,谁能想到两年前他们还在因为匡扶汉室无望只能喝闷酒。
小将军有经世之才,这天下交到他手上是万民之幸。
他们的岁数可以给小将军当父亲,这些年走南闯北很清楚天下乱成什么样子。
并州已经乱了几十年,郡县胡人肆虐田地荒芜,直到荀氏到并州之后镇压外族恢复生产才恢复太平。
幽州的情况比并州好点,刘虞生前治理的底子还在,公孙瓒也是个聪明人,他搞不定内政便向荀氏低头求助。
如今边地各族之间都相安无事,百姓都能安心耕种放牧,各族之间的贸易也很是繁荣。
连边地都能稳定下来,中原就更不用说了。
在荀氏的治理之下,州郡百姓甚至能不用担心天灾安心过冬,这在前几年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神仙生活。
曹操和孙坚一个在兖州一个在豫州,都是黄巾之乱后被战乱波及的最严重的地方。
他们都是正常人,不敢说一心为民,但是在看到民不聊生的场面时也会于心不忍。
这几天看着地方在他们的治理下从荒芜混乱变成井井有条,说没有成就感那是假的。
民心所向,众望所归,这是荀小将军应得的。
……
张鲁以为他治下的汉中是大汉十三州最安乐的地方,汉中有天险可以御敌,不需要太多的兵力也就不用征太多的税,且汉中年年风调雨顺土壤肥沃,稻麦一年两熟,生活在那里的百姓可以说是丰衣足食安定富足。
乱世之中粮食宝贵,汉中境内禁止酗酒。
春夏两季牲畜繁衍,繁衍期间也禁止屠杀牲畜。
遇到灾年尽可能多的修建义舍,由他们五斗米教或者殷实富户提供米粮供路人或者贫苦人家取用,以此来齐心协力度过难关。
遇到有贪心的人不缺钱粮也要拿义舍的东西也没关系,他五斗米教设义舍是为了给五斗米教的教众积福,某种意义上那些米粮也是供奉给天上神仙的。
神仙大度,不会在意快要饿死的人挪用他们的贡品,但是不缺钱粮只是贪心的话,也自有鬼神来教训他们。
如今的汉中郡县不设官署,由教中祭酒来管理政务。
官府里管事的官吏需要各种条件才能当,他们五斗米教的祭酒不一样,只要足够虔诚,教龄满一定时间都有机会被任命为祭酒。
他们五斗米教比官府更有用,百姓会不听话会作乱,教众却没那么多想法,所以他到汉中后最先做的就是传教。
时至今日,汉中几乎每家每户都信教。
官府的禁令百姓可能不会管,但信众对教中禁令绝对不会触碰。
他是师君,可以沟通鬼神,官府的处罚是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但得罪了鬼神会是什么下场谁都说不准。
未知的惩罚最可怕,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在他的努力之下,没有官署的汉中比其他有官署的郡县更加太平和乐,就算哪天他直接暴毙也能傲然开口说他张公祺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但是现在,为什么汉中之外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荀明光大肆量田分地得罪人,那些豪强大族都是泥捏的不成?
第179章 临走话别会
*
汉中消息闭塞, 张鲁以前只听说过荀氏明光小小年纪心狠手辣,杀起世家大族来更是毫不手软,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杀的。
他在汉中经营五斗米教已经很费心, 反正中原的动乱波及不到汉中,他也没功夫去管外面的事情。
直到战败后不得不进京请降,一路穿过关中亲眼看到关中的现状, 这才对那小将军的手段有了真正的认识。
他真的是世家子吗?怎么看上去像是要杀光天下世家呢?
不理解, 但尊重。
杀世家也和他没关系, 那小将军虽然杀心重, 但是所有死在鬼头刀下的人都是罪有应得而不是滥杀, 他张公祺在汉中布道济民功德无量, 杀光天下世家也杀不到他头上。
如果那位即将登基的新帝真的讲道理的话。
要是不讲道理,那他也没办法。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家荀小将军乃天命所归,他实在没本事逆天而行。
往好处想, 他投降的早,还及时给大军带路攻打成都, 最差也能功过相抵, 应该不用担心丢掉小命儿。
张鲁随大军进京,看上去对汉中失守的事实接受良好。
而在荆州,非常清楚均田令和科举取士对世家大族而言意味着什么的刘表恨铁不成钢。
荀氏到地方后先杀豪绅,大部分州牧刺史也都是这样,新官上任三把火, 先杀一批刺头立威站稳脚跟然后才好干其他的, 他自己也是这样。
荆州八郡他手中有七郡, 但是七郡加起来也比不上南阳一郡的富庶。
他和荀氏的区别就是荀氏自始至终都很强硬,而他杀完刺头后为了站稳脚跟大肆重用本地世族, 江夏、零陵、桂阳、长沙等各郡的太守都是当地大族之人。
正因如此,他才知道那些世家大族有多不好相处。
人的贪心没有止境,他越让步那些家伙越得寸进尺,可是想在荆州立足又不能和地方豪强撕破脸,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荆州的豪强地头蛇不光寸步不让还得寸进尺,怎么中原和北方的豪强脾气那么好?荀氏都开始直接在他们身上割肉了他们就不知道反抗?
世家大族最重要的除了传承就是土地,荀明光一道均田令将他们搜刮的来路不正的土地尽数收缴,一道科举取士诏让世家的百年传承成了笑话,那些跟貔貅似的只进不出的世家愿意吃这个亏?
刘表不信没人想除掉荀晔,就荀氏现在干的这些事情,哪天传出消息说荀氏被灭族他都毫不惊讶。
一人一族便想和全天下的世家大族作对,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然而事情完全没有朝着他预想中的方向发展,荀氏不光没有因为和天下世家作对而被群起而攻之,甚至还越来越声势浩大。
同样是世家,怎么北方的世家都那么好欺负?
硬气点和荀氏硬刚,那么多世家大族联合起来还能对付不了一个毛头小子?他们当年抗拒皇令诱杀朝廷命官的魄力哪儿去了?就这么认栽了?
刘表大为震撼,如果让天下世家俯首称臣不敢高声语的是他那没关系,现在那么有魄力的不是他而是和他有竞争关系的年轻人,这让他如何睡得着觉?
在益州被荀晔釜底抽薪掏空之前刘表一直以为他们没那么容易对上,荆州和益州加起来足有三分之一个大汉,他和刘璋还有的打,外人没那么容易插手。
事实上外人不光容易插手,还能在釜底抽薪之后以雷霆手段给益州换个新主。
新刺史,而非州牧。
刺史最重要的是监察权,和州牧那种军政一把抓的实权大臣不一样。
中央和地方是你强我弱你弱我就强的关系,汉武帝当年设立刺史为的就是不让太守专权,一郡的军政大权掌握在一个人手中实在太危险,必须将权力分散到不同人手中相互掣肘才能防止一家独大。
汉武帝在位时尚且极力防范地方做大,灵帝可好,不光不防范还瞌睡来了就送枕头,愣是在天下大乱的时候废史立牧让地方官能够名正言顺的割据自守。
掌握实权的郡守已经有资格成为一方诸侯,掌一州之军政大权的州牧手上权利如何就更不用说。
大汉一共才十三个州,上来就要十三分之一简直是狮子大开口,离谱的是灵帝竟然还真准了,直接把大汉从民变蜂起变成四分五裂。
荀晔不打算给将来留那么多挑战,所以除了最开始的几个州牧之外他一个州牧都没任命,可以是刺史可以是治中可以是别驾也可以是暂领一军坐镇一州的将军,总之不能是州牧。
现在的难度已经够高了,不需要再继续上难度。
有张鲁在前面带路,再加上裴潜和被他策反的吴懿等人在后面打配合,刘璋和推他上位的赵韪等人尽数被斩杀。
下手的是这些天憋屈的快要炸了的刘瑁。
益州山高路远会比其他州郡更难治理,倒是荆州进可攻退可守,北有汉水、沔水,向东顺长江而下就能通到扬州向西也能到达巴蜀,之前半年孙策和周瑜都万分期待刘表能放弃刘璋找他们开战。
隔壁江夏是个好地方,拿下江夏后荆州全境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反过来对刘表来说在江夏顺江而下打扬州比打益州轻松的多,老小子占着好地方却找不准对手真的很让他们伤心。
也就是他们还没干完手头的活儿,不然他们随便找个理由就冲江夏去了。
多好的地方,打着打着还能打到益州,一举两得。
不过现在不用了,他们连荆州都没来得及打益州就先投了。
再然后就是天子禅位的诏书传遍天下,刘表直接收拢所有兵力驻守襄阳,看样子像是要防备北方大军南下。
不服啊?没事儿,那就让他体验一下北方大军真的南下的感觉。
比起先投降然后再暗地里搞事情,他们更喜欢不投降的硬骨头。
当然,这话不是在内涵益州,就是单纯说一下他们的喜好而已。
主公马上要受禅,现在最重要的是禅位大典,什么刘表不刘表的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江山要辞旧迎新,轮得到他刘表在那里叽叽歪歪?
天气越来越凉,离九月也越来越近。
在小皇帝的催促下,杨太傅已经带领仅剩的朝臣把三辞三让的流程走完了。
其实三辞三让的流程应该更早进行,等新君推辞完手下了皇位才好修建受禅台,但是当时分隔两地不好进行,所以只能进京之后再三辞三让。
问题不大,回头记录的时候春秋笔法略过就行。
杨太傅活了几十年经历过各种风雨,自认为什么场面都不能让他的心情出现波动,直到他接下“劝进”的活儿。
他是硬着头皮念下去的,上头即将称帝的新君是硬着头皮听下去的。
虽然场面很热闹,但是热闹的都是别人,他们两个主角一个比一个尴尬。
想想年轻的新君面容严肃实际上却如坐针毡,好像也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他觉得“劝进”的活儿不好干,荀氏那些武将却一个个的抢着想干,要不是这种事情最好由前朝老臣来做,那些武将们肯定已经为这个出头的机会打破头。
吕奉先那小子自己想不出来文绉绉的话,私底下让帐中长史帮着把说辞都写好了。
——昔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唯将军视民如子拯救苍生,今天下初定,末将请将军登基称帝以正朝纲。
词儿不错,就是不太合适。
真要让那家伙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这么一出,好好的禅位也能变成篡位。
汉室气数已尽,但有些事情非得他们这些汉室旧臣来做才行。
吕布:……
吕大将军很生气,然后嘟嘟囔囔的走远了。
没关系,劝进轮不到他,禅位大典那天前头开路还有机会。
他的新甲已经准备妥当,赤兔也洗刷干净养足了精神,就等九月初六那天迎头开路了。
张辽:……
孙策:……
曹昂:……
开路也是个抢手活儿,一群武将最终还是没能逃得过打破头的下场。
荀晔刚开始紧张的一个人干五个人的活儿,紧张着紧张着慢慢就调理好了,没有人真正做好过准备,紧张点儿才更有感觉。
“一个人干五个人的活儿”中的四位阿飘陛下:……
他们怀疑臭小子根本不紧张,就是找借口好让他们干活。
算了,看在就剩最后几天的份儿上,原谅他。
猪猪陛下兴奋了那么多天,只剩最后几天了终于开始惆怅,“自古以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崽,满招损谦受益,不要骄傲自满,要谦虚。”
荀牛牛乖乖受教,“爹,我虚。”
阿飘陛下们:……
多说个“谦”字能怎样?
始皇陛下也难得话多,“从今以后这天下是你的天下,你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改变它。身为帝王,你需要乾纲独断,但要注意不要被虚假的繁华蒙蔽双眼。从今往后不会再有那么多人说你是错的,所以你必须更加注意分辨是非。”
荀牛牛小鸡啄米般点头,“遵命,我非。”
李世民啧了一声,“小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当皇帝得有个好运气,不能上赶着说自己非。
赵匡胤撑着脸,“相处了那么久,还怪舍不得的。”
荀晔吸吸鼻子,站起身来右手握拳,目光坚定,“我志愿加入千古一帝大家庭,拥护帝王纲领,遵循帝王章程,履行帝王义务,执行千古一帝大家庭的决定,严守千古一帝大家庭的纪律,保守千古一帝大家庭的秘密。对百姓忠诚,积极工作,为百姓吃饱穿暖奋斗终生,随时准备为百姓牺牲一切,永不背叛千古一帝大家庭。”【1】
他也不知道他能做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陛下们离开之后他是变好还是变坏,他只能保证他会竭尽全力去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情。
海晏河清,国泰民安,老有所依,幼有所育。
牛牛想要!牛牛得到!牛牛能行!
阿飘陛下们:……
刚刚攒起来的那点儿伤感,被臭小子一通坚定的誓词弄的一点儿不剩。
“千古一帝没有大家庭。”
“千古一帝也没有秘密。”
“不需要你牺牲一切。”
“也没有什么可供你背叛。”
荀晔叹气,“爹,你们才是真正的气氛杀手。”
好歹配合一下呢?
……
河内郡,临近两郡界碑,一队人马在官道旁安营扎寨。
已经进入九月,沿途的农田早已收割完毕,入眼只能看到农夫在抢抓农时翻整土地。
公孙瓒抹了把额头的汗,好好一个杀伐果断的将军,愣是学会了忍着脾气求爷爷告奶奶,“初六就是禅位大典,这都初二了,祖宗咱能不能着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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