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帝上任三把火,别处烧三把火荆州得烧三十把火。
孙策和甘宁的水师不能撤,南阳点好的兵马也不能立刻解散,现在先让对面紧张着,等年后再让吕布亲自过去镇压宵小。
他有预感,在荆州丈量田亩清查户口会比其他地方难的多,到时吕大将军煞神之称将会焊死在身上。
问题不大,反正他本来就是个煞神。
已是岁末,天气严寒,各官署要开始休年假。
虽然年假只有三天,但是也会耽误事儿。虎崽子那边是自家人回复自然快,荆州之事需要朝臣商议,给那边的回复慢些完全可以理解。
早不投降晚不投降非得等到大军压境才投降,鬼知道荆州内部是不是想先降低他们的防备然后再发难?
防人之心不可无,宗贼狡诈,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
北风吹雪,爆竹声声。
新年伊始,天子改年号为承平。
经历过年前的禅位大典,荀晔现在对正朔了如指掌。
就拿过年来说,这年头的“过年”就是“岁首”,因为历朝历代的历法不尽相同,岁首的日子也不一样。
夏朝的岁首称为“岁”,定在元月初一;殷商的岁首称为“祀”,为了表示正统以及和前朝的不同,于是将岁首提前一个月定在十二月初一;周朝建立后将岁首称为“年”,也就是民间习惯说的过年,同样为了表示正统以及和前朝的不同,周也把他们的岁首“年”也提前了一个月定在十一月初一。
之后始皇扫六合一统天下没有改变“年”的称呼,但是同样是为了表示正统以及和前朝的不同,于是又双叒把岁首往前挪了一个月,所以秦朝过年是十月初一。
如果之后的朝代一直这么提前下去,可能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都能轮到当岁首。
好在汉高祖建立汉朝没有把岁首提前到九月初一,而是推行夏正恢复元月初一过年。
不然的话,他们现在可能也要循着前人的惯例把岁首挪到八月初一,先过年再过中秋,怎么看都感觉怪怪的。
还好还好,岁首依旧在正月,他们不用在秋天过年。
过年要的就是大雪天一家人和和乐乐围在一起吃火锅,虽然秋天也能聚在一起,但是没有红泥小火炉没有大雪压青松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这年头交通不方便,亲信们多出镇一方,也不好因为过年来回折腾,所以京城里并没有那么满满当当。
叔祖年纪大了要回颍川养老,大伯说在外面漂泊多年也想回家养老,不过叔祖可以退休大伯不行,五十岁正是奋斗的年纪,必须留在京城干活。
他爹在京城修书,几位叔父和堂兄则是都在京城官居要职。
宗室官居要职不是好事,但是也不能放着人才不用,在人才储备量提上来之前只能举贤不避亲。
他信得过叔父们,叔父们也一心一意为他着想,他们还没生疏到为了权力尔虞我诈的地步。
后辈可能会发展到那种地步,但是近些年不大可能。
留在京城的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围炉守岁,荀愔戳戳旁边的荀悦,“陛下今年多大了?”
荀悦看了眼正在和荀彧说悄悄话的儿子,回道,“二十有一。”
“二十一岁,你二十一岁都成亲了吧?”荀愔煞有其事的挨个儿点,“文若成亲时二十岁,休若十七岁,友若晚些二十四岁,所以咱们陛下是不是该议亲了?”
荀晔啧了一声,“大伯,不想当官就直说,不用祸水东引。”
就算把祸水引到他身上也没用,他荀明光已经进化出封建资本家的属性,一个能干活的人都别想从他手底下溜走。
荀愔擦擦眼角不存在的鳄鱼眼泪,“臣待陛下一片真心,陛下怎能如此揣测?”
他身为伯父关系侄儿的终身大事有错吗?没错啊。
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后啊。
立后和刚登基就广纳后宫不一样,后者看上去就有昏君的潜质,前者却是再正常不过。
天子夙兴夜寐为国为民已经够贤明了,总不能连媳妇都不让他娶。
伯伯占据道德大义,其他几位长辈的眼神也都跟着变了。
荀悦迟疑的看看儿子,再看看明显就是要搞事儿的亲哥,不确定要不要接这个话。
他们家明光一直没有成亲的意思,也没有成亲的想法,天下初定就催着他成亲也不太好,但是一直不成亲也不是事儿。
当年说“天下未定无以为家”,现在天下已经定了,还无以为家吗?
荀晔:……
“行吧,各位回去等我的好消息。”
一众长辈:???
等等,这就能回去等好消息了?是不是哪里不对?
众长辈面面相觑,连荀愔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这小子要是因为他的几句挤兑就随随便便娶妻立后他就是荀氏的罪人,到时候别说回颍川过富家翁的生活,颍川能不能有他的立足之地都难说。
老天,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等什么好消息啊?
众人守岁守的胆战心惊,奈何亲爹去问都只能问出个“耐心等待”的结果,其他人更是问不出半点消息。
……
年后的第一次朝会是大朝,大朝主要走个过场,天子朝臣基本上不会在大朝上讨论国事,比起朝会更像是典礼。
过场走完,接下来就是依次离开。
就在群臣等着小黄门宣布退朝时,吕大将军昂首挺胸出列,然后顶着所有人诧异的目光取出诏书开始念。
“朕乘六龙以御天,承天之命,行天之道,承先贤遗风,建大夏以安万民。”
“闻为圣君者必立后,以承祖庙,建极万方。今有美人马氏,闺名踏雪,昔承明命,虔恭中馈,温婉淑德,娴雅端庄。宜建长秋,以奉宗庙。”【1】
吕布读着读着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美人马氏?闺名踏雪?
这他娘的是踏雪乌骓啊!
殿中所有声音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连反应过来的吕大将军都卡了。
难怪上朝前忽然塞给他份诏书让他宣读,这玩意儿换成别人肯定反应的比他快,就欺负他念东西不过脑子是吧?
荀晔眉眼弯弯,幸好他知道就算是吕大将军在念完这一句后也能反应过来,所以诏书他一共就写了这么点儿。
安静、死寂、仿佛时间定格在此刻,满殿朝臣都面容呆滞宛如石化。
他们不知道陛下的美人马氏是哪一位,但是他们都知道陛下的爱马叫踏雪乌骓。
荀愔绝望的闭上眼睛,事情有点超出他的想象,这下真的得收拾收拾准备逃命了。
左慈这会儿在哪个山沟沟里,能再来捞他一下吗?
第183章 千古一帝牛
*
——古者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 以听天下之治。
《周礼》中对天子后宫的等级以及编制名额有着明确的规定,不过除了王莽改制的时候恢复了一下,其他各朝都是各按各的来。
光武帝中兴大汉后提倡俭朴节约, 皇后之下只有贵人、美人、宫人、采女四等,其中贵人有十个名额,美人、宫人、采女名额不限, 不过桓灵二帝在位时又恢复了昭仪、婕妤两个品级。
以前宫妃的采选制度不完善, 大部分都是召纳或者献纳, 到东汉时制度已经完善, 于是就成了每年八月核查人口户籍的同时遣中大夫与掖庭丞及相工于洛阳乡中阅视良家童女。
获得“宫选”资格需要姿色端丽合法相, 入宫后由姬傅进行指引教导, 经皇太后审定合格者入掖庭,继而由皇帝面见然后赐予封号品级。
采选的范围是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具体要求根据皇帝的喜好来,负责采选的官员看到合适的女子可以直接从人口普查的现场带走, 至于被选中的女子愿不愿意入宫那不重要。
在绝大部分人眼中能进宫当妃嫔都是祖坟冒青烟,很少有人会觉得世上有不愿意入宫的女子。
但是万一呢?万一被选中的女子就是不愿意入宫呢?
牛牛陛下是个爱民如子的好陛下, 如今天下初定正是百姓休养生息的时候, 怎能因天子私欲而夺人子女广充后宫?
不行不行,那是把他往昏君的赛道上推。
大伯一心为他着想,怎么会撺掇他当昏君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天子要同时兼顾前朝和后宫,后宫无主则国体不稳, 所以还是得有个皇后来镇场子。
趁核查人口户籍时采选民间女子不是明君所为, 于是他灵光一现想起来了马厩里的老婆们。
莫说是皇后, 就算恢复周礼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他都能把名额全部填满。
如此既不会让民间骨肉分离又能填充后宫,再没有比这更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他简直是个天才, 叉腰.jpg
牛牛陛下直接忽略家中长辈帮他介绍对象的可能,只要他不往那边想,那种可能就不存在。
正规的立后流程很复杂,天子御章德殿轩,百官陪位,太尉袭使持节奉玺绂,皇后北面帝南面,太尉立阶下东向,宗正大长秋西向,宗正读册。
鉴于他立的皇后有点特殊就不按正经流程走了,有吕大将军帮忙读个诏书让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件事就行,太尉宗正大长秋都不用出面,美人马氏也不用来。
“天下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朕非不识民间疾苦之人,今后还请众卿家齐心协力解民倒悬。”
总之就是,立后的事情在他这里已经翻篇了。
散了吧散了吧。
按下暂停键的众臣僵硬的鱼贯而出,走到殿外才如梦初醒的停下脚步。
是做梦吗?还是前些日子太忙猛的过年连休三天给休息傻了?一个人两个人可能是做梦,总不能所有人都梦见同一件事情吧?
陛下怎么可能不打招呼就仓促立后,立的还是闺名踏雪的从未在人前出现过的马氏女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他们早上起来没吃饭饿迷糊了。
他们不可能做一个梦,但是大早上起来基本上都没吃饭。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转身回头看荀悦等人的反应。
朝中有姓马的官员,扶风马氏乃是名门望族,族中也曾出过皇后,陛下册封的应该是扶风马氏的女郎对不对?
大殿之中,吕布拿着诏书像是拿着一块烫手山芋,当年诛杀董卓都没这么紧张,“踏、踏雪?”
荀晔笑眯眯走下台阶,“将军家的赤兔随将军征战多年劳苦功高,朕决定加封赤兔为赤兔夫人,如何?”
吕布大惊失色连忙拒绝,“不不不不不不用了。”
来自荀家长辈的眼刀子已经快把他扎成筛子,他要是敢点头怕是得四分五裂的出去。
虽然诏书是他念的,但是册封踏雪乌骓为后的事情真的和他没有关系。
苍天有眼,他真的是无辜的。
好在一众长辈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不至于因为宣读诏书迁怒被忽悠的吕大将军。
荀晔毫无惊世骇俗的自觉,也完全不管吕布的拒绝,“诏书已经拟好,将军待会儿带回家就行,朕就不另外派人去宣旨了。”
吕布使劲儿把搭在自己手上的牛蹄子挪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臣谢过陛下。”
这京城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他马上出发去荆州,不把刘表手底下那七个郡治的服服帖帖绝不回京。
吕大将军找个借口匆匆忙忙离开,去荆州的诏书年前就送到了他手上,出发之前只需要打声招呼就行。
陛下毫无征兆的开始折腾,在场诸位肯定理解他着急离京的心情。
再见了京城,这个让文化水平不高的人难以生存的地方。
殿中众人看着好像身后有饿狼在追赶的吕布,哦,不对,饿狼不足以让吕大将军如此惊慌失措,他们吕大将军的武力值足以反过来把饿狼打成死狼。
郭嘉拍拍额头,晕晕乎乎喃喃道,“我好像是病了,不然怎么会看到吕奉先念立后诏书,那分明是太尉的活儿。哦,不对,吕奉先就是太尉,那也不行啊……”
荀晔走到他们家大伯跟前,笑的比八月正午的阳光都要耀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此话一出,郭嘉和旁边的戏焕立刻精神起来,两个人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他们的老大哥。
发生了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
荀愔:……
他错了,他就不该多嘴。
好在荀牛牛知道不能太欺负人,嘚瑟完还知道为他们家大伯辩解几句。
立后是他自己的决定,大伯只是给了他一个灵感,这事儿是他一个人的锅,和大伯没有关系。
解释的很诚恳,就是越诚恳越像火上浇油。
“臣不想听。”荀愔有气无力的捂着心口,看上去还活着,实际上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什么叫他只是提供了一个灵感?那灵感是他提供的吗?
正常人提起立后肯定默认皇后是个人,谁没事儿立坐骑当皇后啊?
荀晔骄傲挺胸,“朕就是这样与众不同的汉子。”
荀愔扯扯嘴角,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他那么大的人也不好和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置气,“这位与众不同的汉子,您备受打击的父亲和目瞪口呆的叔父们还在等您的解释。”
“解释就解释,您着什么急呀?”牛牛陛下有恃无恐,“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踏雪乌骓是我心爱的皇后,天子一言九鼎,总不能再收回来。”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反对就说明大家都接受良好,连外人都能接受良好,他们自己人肯定更能接受。
荀悦磨了磨牙,“明光,阿父不太能接受一匹马当儿媳。”
荀晔长叹一声,煞有其事的安慰道,“那就只能委屈阿父忍耐一下了,因为您不只有一匹马当儿媳,而是很多匹马。”
殿中众人:???
殿中众人:!!!
荀悦深吸一口气,朝几位弟弟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到亲哥面前,“兄长,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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