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传来游戏胜利的音效,薛璨说:“好厉害啊,你能带我玩吗?”
“不能。”蒋青绯拒绝的很干脆,他没那么多时间打游戏,更没心情带人玩。
薛璨被拒绝后脸上不见尴尬,反而神色平常,就像刚才没问过那句话一样,又坐回去看他的电视剧了。
在一集电视剧播完后,蒋青绯的耐心也消耗到了极限,他对薛璨说:“什么麻辣烫要买那么久?”
薛璨盘腿坐在床上,像不倒翁一样前后摇晃,笑嘻嘻地说:“我也不知道呀。”
那样子说实话很欠揍,换个人或许都要挨打了,但是薛璨长得好看,看上去就没那么欠揍了。
“你有他电话吗?问问他到底还要多久回来。”
薛璨仍是摇来摇去,他今天穿了件明黄色的卫衣,跟小蛋黄似的晃起来看的人眼睛疼。
“我手机没电了,打不了电话。”他依旧笑嘻嘻的用欠揍的语气回复蒋青绯。
蒋青绯彻底没了耐心,他站起身径直往外走,身后传来薛璨的声音:“同桌,小乔肯定很快就回来了,你都等这么久了,现在走多可惜啊。”
蒋青绯顿住,的确可惜,他整整了浪费了四十分钟,到最后还是没拿到快递,他自己都会觉得这是在浪费生命。
他没往外走,但也没再回屋里,而是蹲在门口台阶上,等着那个叫什么大乔还是小乔的人赶紧回来。
又等了约摸十分钟,一个留着平头身形健壮的中年男人提着两袋麻辣烫从外面回来,路过蒋青绯时他多看了几眼。
“薛璨,吃饭了!”平头男把手里热腾腾的麻辣烫放在前台桌子上,又从角落里拿了塑料凳摆好。薛璨从屋里出来,平头男竖起拇指指了指门口的蒋青绯,“你朋友?”
薛璨的大眼睛滴溜转了一圈,没否认也没承认,只说:“我同桌。”
“同桌好啊,你都多久没同桌了,听大畅说你都赶跑好几个小同桌了。”
蒋青绯听着他们俩的对话,远远飘来麻辣烫的香味儿,他终于确定这个平头肌肉男就是薛璨嘴里的小乔。
简直不可思议,这名字到底和他哪里有关系,蒋青绯忍不住皱眉。
“叫你同桌一块来吃啊。”
蒋青绯在薛璨开口前先一步拒绝,“不用了,我是来拿我快递的,但是快递找不到了,需要你帮忙找一下。”
“找不到了?不能啊。”乔四海和蒋青绯要了名字和手机尾号,在系统里查快递还在,没被别人误拿,他弯腰在货架上翻找,嘴里不停地嘀咕,“奇了怪了。”
找了足足有十分钟,薛璨安然坐在一旁吃麻辣烫,汤汁儿滴的满桌都是,连嘴巴也吃的油乎乎。
在蒋青绯彻底失去耐心之前,乔四海终于在货架与墙之间的夹缝里找到了蒋青绯的快递。
“怎么会掉在这儿呢?”乔四海嘟囔道,他一向将货架上的快递摆的整整齐齐,每次都要核对一遍,即便是来取快递的人不小心碰掉快递,也不可能会掉到那么偏的角落里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找到了就好啦。”薛璨夹了块鱼豆腐要放进嘴里,说话的功夫筷子一松,鱼豆腐就掉在了地上。
蒋青绯接过快递和乔四海道了声谢,离开时差点踩到掉在地上的鱼豆腐,他及时收住脚,余光瞄到一口小白牙,扭头就见薛璨果然笑盈盈地看着他。
没来由的,觉得今天的事像是薛璨故意的,一种另类的“报复”。
但蒋青绯没证据,他收回视线,径直离开了小卖部。
第4章
入了秋以后,天气越来越凉,蒋青绯又是个怕冷的人,早早就穿上了厚外套。
早上出门前,蒋云峰往他手里塞了一盒刚用热水温过的牛奶让他路上用来暖手。蒋青绯的手一年四季都很凉,到了秋冬,天气一冷就更凉,他把牛奶揣进口袋里,手也放进兜里,借此暖手。
路过小卖部,他下意识往里看了眼,店门开着,但收银台前没有人。一瞬而过,看见里间的门倒是关着,他收回视线,加快朝公交车站走去。
早自习仍旧乱哄哄的,蒋青绯早已习惯,他放下书包,将口袋里还温乎着的牛奶拿出来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就开始做昨晚没做完的卷子。
旁边的座位照例空着,薛璨的书桌仍旧乱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甚至前两天吃的泡面桶还摆在桌子上。蒋青绯觉得薛璨应该庆幸,现在气温不高,不然他这破烂位置迟早要生蛆。
转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蒋青绯渐渐摸出一个规律,薛璨每周一到周三上午不来,会在中午午休时来班里吃上一桶泡面,下午第三节课下课铃响准时翘课离开,而周四周五就要好一些,除了上午依旧不来,下午倒是安安分分来学校一直待到晚自习下课。
有时路过小卖部时,蒋青绯总忍不住猜,或许里间那扇紧闭的门后面,薛璨正蜷缩在那张单人折叠床上睡觉。
今天是周四,蒋青绯从食堂回来果不其然看见薛璨正抱着桶番茄鸡蛋面吸溜的起劲儿。左右护法不在,显得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蒋青绯也没打招呼,径直在位置上坐下,拿出张数学卷子刷题。
薛璨吃个饭也不老实,椅子腿翘起来,带着他前前后后晃来晃去。他那边的动作,蒋青绯余光尽收眼底,但他当看不见,丝毫不影响做题速度。
忽然,一滴汤汁赫然出现在卷子上,蒋青绯停住,面无表情地扭过脸,还没等他发火,薛璨眨了眨眼,自己端着泡面跑到垃圾桶旁边蹲下,他一边吸溜面条一边目不转睛盯着蒋青绯,那双眼很无辜,还有点可怜的意味,就好像是蒋青绯罚他过去蹲着一般。
蒋青绯不能理解这人怪异的行为举止,他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回去继续做题。
没过一会儿,薛璨重新坐了回来,泡面已经吃完了,吃空了的泡面桶摆在桌子上,和前两天没扔的那个并排放在一起。
蒋青绯终于忍不了了,他撂下笔,不耐地说:“垃圾桶离那么近你就不能扔了?放一块等着招蟑螂?”
薛璨语气很无辜,“秋天了,哪里还有蟑螂啊?”
蒋青绯眉心下压,恨不得将面前这人拧成麻花丢出去。
偏的薛璨不识相,还把泡面桶往三八线旁边挪了挪,再挪一点,眼看就要跨过那条三八线了。
一只手伸了过来,抢过薛璨的空泡面桶,撒气似的重重砸进垃圾箱。
做完这些,蒋青绯瞪着薛璨,一副下一秒就要揍人的架势。他实在想不通,薛璨长得干干净净跟个白糖糕一样怎么就能这么欠揍。
薛璨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眼睛弯了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拳头砸在棉花上,不疼不痒,这样反而更气人,蒋青绯又萌生出了先前的错觉,薛璨这是在“报复”他。
月初的一个周末,蒋青绯头天晚上忘记把闹钟关了,结果好好的周末大清早就被闹钟吵醒。
他有个不算好的毛病,醒了就很难再入睡,兀自在床上挣扎,试图麻痹意识,最后显然失败了。撒气似的把枕头砸在床上,到底还是认命起床。
蒋云峰不管是不是周末都起得很早,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岁数大了,觉也浅了,想睡也睡不着了。
他正在厨房炖汤,前天晚上下班他去逛了趟超市,看筒骨不错,买回来正好给读高三的儿子熬一锅骨头汤补补身体。
“今儿咋醒这么早?”
听到动静,蒋云峰拎着大勺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
蒋青绯没好气,“闹钟忘关了。”
蒋云峰的脑袋又缩了回去,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他幸灾乐祸的笑声。
“都多少回了还不长记性,你就动动手指把闹钟时间范围改一下又不能怎样。”
蒋青绯没应声,直接进了卫生间洗漱,他边刷牙边玩手机,仍是不愿意像蒋云峰说的那样“动动手指”把闹钟的时间范围从周日改到周六。
说不清为什么,也不是懒,就是不想改,他习惯了在周六晚上将闹钟关掉,尽管偶尔会忘记,然后在周日的早上被吵醒,可他还是想保留这样的习惯继续下去。
一种奇怪的习惯,蒋青绯经常这样评价自己。
蒋云峰敲门,“醒都醒了,要不吃口早饭?”
“嗯,成。”蒋青绯用懒洋洋的语气说道。
洗漱出来,蒋云峰已经给他盛好了粥,小咸菜也贴心地配上,蒋青绯拉开椅子坐下,仍是无精打采地喝粥。
“对了,听说最近这片老有小流氓抢学生钱,你以后晚上放学别走人少的地方,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安全。”蒋云峰给蒋青绯剥了个鸡蛋放在盘子里。
蒋青绯左耳进右耳出,筷子插进鸡蛋里,蛋白被戳开,露出包在里面的蛋黄,然后一口吃掉。
白天蒋青绯窝在家里学习,南城旧友又给他寄了一大摞练习册和卷子,他只挑重要的认真写,那些打眼一看就知道答案的就用笔勾掉不浪费时间,这样一来,效率大大提高。
板凳坐久了,肩膀酸疼,腰也跟要断了似的。
蒋青绯抻了个懒腰,站起身活动几下筋骨,天色已晚,街道偶尔传来车子飞驰而过的声音。顺着门缝有骨头汤的香味飘进来,钻进人的鼻腔,攻破人的味蕾。
蒋云峰实在是个很会做饭的男人,蒋青绯默默在心里对他爸的厨艺给予了最高赞赏。
“儿子,学完没,要不下楼活动活动,帮爸买瓶蚝油和老抽回来呗。”蒋云峰在门口叫他,说完还敲了敲门。
“知道了!”
蒋青绯迅速换好衣服就出了门,外面秋风萧瑟,和屋内的温暖天差地别,他把卫衣帽子扣上,一路小跑到小卖部。
乔四海坐在收银台后,怀里躺着胖橘猫,正用梳子帮它顺毛。见到蒋青绯,他很热情地打招呼,“小同桌来啦。”
每次见面乔四海都叫他小同桌,蒋青绯纠正过他几次,但没用,最后还是由着他去。
蒋青绯略一点头就算作打过招呼,他走到调料架子前拿了老抽和蚝油,去结账前,他往里间敞开的门看了眼,屋里电视关着,没人。
结账时,听见乔四海嘟囔了句:“薛璨这小子跑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蒋青绯往家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街边的路灯坏了,有一段路暗的都看不清,他打开手机照亮。
越是看不清的时候,耳朵就越灵敏,他听见巷子里传来的动静。
“…狗娘养的…让你瞎勾搭…”
“小白脸一个…信不信老子划烂你的脸…”
粗俗,不堪入耳,蒋青绯很怜惜自己的耳朵,为了在高考英语听力中取得高分,他决定加快脚步,远离这腌臜之地。
但路过时,还是朝巷子里看了眼,有车从身后的街道驶过,车灯短暂的照亮了一瞬,也得以让蒋青绯看清黑暗中被堵在巷子里的人。
用乔四海惯用的词儿来说,这不是他可爱的小同桌么?
被人揍得头发凌乱,半张脸都染上了血。
薛璨也看见了他,蒋青绯听见他惨兮兮的声音:“同桌,帮帮我。”
第5章
尽管看不清,但蒋青绯仍能察觉到在薛璨说完这句话后从巷子深处投来的几道目光。
蒋青绯是个面冷心也冷的人,没什么同情心,有时候还挺自私。
对面那么多人,也不能说打不过,只不过他就是不想蹚浑水。
于是蒋青绯连句话都没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巷。
巷子里很静,薛璨听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远,知道蒋青绯这是真不准备管他。
他吐出口血沫子,抬手摸了摸嘴角开裂露出的嫩肉。
后背又挨了一脚,他扛住没动半分。
“还敢求救,你看有人搭理吗?”
又是一脚踹过来,这回薛璨往旁边让了下,对方那一脚就踹了个空。
这一脚踹空把那人气红了眼,嘴里脏话不停的冒出来,简直不堪入耳。薛璨不紧不慢站起身,回身就是一拳砸过去,肉贴肉结结实实一下,不久就是人摔在地上的闷声。
薛璨发了狠,骑在那人身上,拳头如雨点一般砸下来。那人一开始还很嚣张的骂薛璨,但后来就演变成了求饶,他开始害怕了,因为薛璨好像是真的带着要杀掉他的想法一样在动手。
薛璨的火消了些,他抓着那人的头发让他把脸露出来,又用手机的光去照。
就是这人骂了他一晚上小白脸,而他嘴里那个被自己勾搭走的贝贝,他可一点印象都没有。
巷子深处传来冰冷的声音:“你说你被人绿了,我可怜你,让你打几下解解气,可你怎么还能得寸进尺呢?”
蒋青绯回了家,把买来的调料交给蒋云峰,自己先盛了一碗骨头汤喝。
客厅电视开着,正在放电视剧,蒋青绯喝汤时瞄了两眼电视,和之前在小卖部同薛璨一起看的那部剧差不多,都是什么豪门恩怨之类的狗血剧。
“饭好咯!”蒋云峰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热菜吆喝道。
父子俩各自落座,蒋云峰开了瓶小酒准备今晚小酌一杯,蒋青绯明天要上学,自己倒了杯橙汁,两人默契地碰了下杯子,各自喝了半杯下肚。
刚要动筷,门却响了。
这个时间段到访会是谁?蒋云峰心生疑惑,起身过去开门。刚打开门就吓了一跳,门外站着个血糊了半张脸的少年,在本就昏暗的楼道里站着很是惊悚。
“你是…?”蒋云峰到底胆子大,没关门,但也防备着。
这边蒋青绯也回头看,透过蒋云峰与门的空隙,他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再淡定的人也难以淡定下去了。
他蹭的起身,几步走到门口,警惕地问:“你来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的?”
眨眼的功夫,薛璨忽然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你知道的,他这人天生有副好皮囊,此刻看上去他也很会利用这一点,这几滴眼泪生动演绎了什么叫梨花带雨,把蒋云峰这个老好人哭的心软成一片。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让人欺负了不是?”蒋云峰回头问蒋青绯,“这你同学?”
“嗯。”蒋青绯神情复杂,不知道薛璨这是唱哪出。
“叔叔,我让小流氓给打了,他们还抢了我的钱,我这样没法回家,我怕我妈担心……”薛璨边哭边抬手抹眼泪,他又求助似的看向蒋青绯,“同桌,我,我能不能在你家住一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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