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琴轻轻笑了:“公子是看我面相最弱最小,因而不放心么?但接下来的道路不是去打架,也不是去顶牛,光有武艺强力是不够的。带着我,或许关键时刻还能助公子一臂之力呢。”
既然侍琴决定了,温良玉就不再多说。他转向百草枯:“白衣社毕竟与前辈渊源极深,前辈是否要回避?”
“不必。”百草枯说。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他走出藏了三百年的鬼码头,不拿到不死丹不会回去。温良玉再问红鹫和沈昀:“你们呢?”
红鹫抬头看着沈昀。沈昀说道:“那个胡不归是上霄剑派叛徒,我追索他并不全因私人恩怨。我也知沾染上白衣社牵连甚多,既如此,就一路同行便了。”
问了一圈,伙伴们没有一个要退出。楚桓还在休养没有出来,温良玉让人把那画舫姑娘带上来,仔细看着她面目尚好的那半张脸:“你叫江雨婷?”
官扎驿校尉早把这女子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说这女子是那死去的儿子带回来的,不知来处、也不见提起有什么亲眷;自到了校尉府就神神秘秘地练兵。本来随着女子一同来的还有别人,不想这女人一失踪、其余人就不知到哪里去了,还带累城中兵士逃了不少——听了这些后,温良玉令人把那些曾被女子操练过的兵士聚拢来挨个用百花杀去试,结果一个白衣社标志都没发现,就知真正被吸收入白衣社的都或死或逃,还留下来的不过是些问不出话的弃子了。好在正主还在,大可以抓她来问。
江雨婷上下打量他一眼,目光透出不屑:“现在你是主事?”
她既不答,温良玉也不与她多话,再问:“胡不归是你父亲?”
没想到这三个字仿佛是这姑娘禁忌,她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猫似的跳起来,气咻咻说道:“我爹早就死了!”
不知这姑娘与她父亲有何过节,胡不归为了她把一半金蚕蛊引到自己身上,她却连承认都不愿承认。把她那与胡不归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看了又看,温良玉笑了:“好好,我不关心令尊是谁。江姑娘,你们白衣社的根子究竟何处?屡屡追杀彼此都是辛苦,不如我自己跑一趟、前去拜访如何?”
“你想去寻我们的总堂?好,我告诉你。”江雨婷异常爽快:“你出了官扎驿一直往东走就是。”
她吐露得如此爽快,温良玉不由惊讶。他本以为以这姑娘的嘴硬程度,说不定得让红鹫出手、喂她点儿蛊虫尝尝才捞出一句两句话来。
这其中怕是有诈。温良玉想。
尽管如此,他还是派人出城细细向东搜索。左康逃走后郡主与楚桓关起门来密谈,最终郡主回复朝廷、领了官兵从明面上大肆追捕,楚桓则自带亲兵在民间探访,誓要在这一次把白衣社彻底铲平——这也是郡主愿替楚桓隐瞒的底线了,总要有人担起偷了玉瓶的罪责不是?
当然,这个暗地的交易温良玉是不知道的。他只是暂时替代了楚桓的职责,世子府的人马也听他调遣。搜索的人手出城,几天后回报发现了线索——左康出逃所乘的马,倒毙在一处山崖下。
那样一匹死马当然不好扛回来,温良玉亲自出城去看。那马儿死在一处山涧边,身下大片凝固的黑血,显然是被利器杀死的。温良玉俯身去看马尸,见那动脉伤口恰是左康平常用剑的痕迹。
这马是左康杀死的。左康曾骑马到了这里,崖边泥泞还有马踏过的痕迹。可只有来的蹄印没有去的蹄印,进山数十里,左康不可能徒步出去。温良玉再仔细查看马尸,终于发现马儿的皮毛上粘着一些长了倒刺的野果子。果子的样子不像草本的,倒像是某类藤本植物。温良玉仔细回想曾经看过的书中世界卷轴,猛然回想起来。
他奔到山涧旁的悬崖边,拿着几枚果子与崖上垂下的藤蔓植物仔细比对,终于发现相同的几枚。拨开厚厚的藤蔓,一片攀爬的痕迹显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更新:每天都会写一些的,在诸如等车间隙、中午吃饭休息这一类时间。作者菌是只理工汪,写文对自己来说也是调节。只不过字数这个和职业写手没得比……
☆、第六十章 夜
藤蔓上叶子被抓落不少,崖壁上一条长长的被蹬落的泥渍——有人曾从这里攀着长藤上了崖去。温良玉拽了拽藤萝还算结实,提一口气,也从这崖上攀爬上去。到了崖顶眼前一片开阔,这山崖原来立于一条大河之上。江水东流,对岸莽莽群山。对岸的山下似乎有市镇人烟,但如果转下山又渡过河,所花费的时间可就长了。
温良玉俯下身在草丛间仔细寻找,很快发现了一条断掉的铁索。铁索一端固定在滑轮上,另一端被拧断了,显然它曾被固定在对岸某个峰峦上——这是一道溜索,多用于大山深处山民往来,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与一般溜索不同的是,这根铁索上并没有被磨得光亮的痕迹,可知它平时不常使用,仅仅作为一个紧急时的逃生通道。从这里快速逃到对岸后就拧断了它,因为对面市镇众多,甚至无法判断究竟是顺着这铁索逃到了哪里。
事到如今已经很清楚了,楚桓所说竟然是真的。
一只苍鹰在崖顶盘旋,长声而啸。啸声在山谷间回转,显得空旷而孤独。温良玉忽觉既愤怒又悲凉——左康不仅是白衣社的人,还从三年前开始就算计自己了;不仅在枸雪城就把桃花陨种到玉公子身上,还借阿箐之手对他下了离乡草。他并没那么吝惜自己性命,对他而言,生命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旅程,所有人都是过客。可如果本以为能同行一程的人原来心怀鬼胎,那些曾有的情动都显得可笑。
过去的一切已然割断了呀,从此那个人与自己之间,就隔了再无法飞越的崖谷山峦。温良玉看着那拧断的铁索,深深吐出一口气。
回到官扎驿时,已是深夜了。一轮满月团团地在天上嵌着。
烛光把楚桓的身影映在窗纸上,长身玉立,静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温良玉在楼下看了许久,才上楼推门而入。一进门楚桓就说:“你在下面停了很久。”
“我追到一座山下,左康已顺着□□溜索逃走,连那铁索都已斩断。”温良玉在椅子上坐下:“我把那周围看了,若顺山路水路绕到山谷对面得两三天路程,恐怕得费些日子才能找到他痕迹了。”
楚桓笑了:“良玉,我并不是问你为何这样晚回来。”
他站起来走到温良玉身后,把手搭上温良玉的肩膀,问:“发现左康的真面目你很难过,因此才在下面徘徊许久对不对?”
客栈中自有备客人盥洗的镜子,温良玉从镜中看着楚桓。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他的眼透着关切。于是温良玉稍一犹豫后点一点头,指着自己胸口苦笑道:“才发现的时候,这里面真的是疼的。”
这句话透着怅然。世子从镜中看他,渐渐把手拢住他的心口,想要说什么,终究还只是将脸贴上他的面庞。耳鬓厮磨,他们在镜中对视,温良玉感受到了楚桓温热的呼吸。他的身躯从身后贴着他,带着一种太熟悉太亲切的动作。
温良玉慢慢握住了楚桓的手。楚桓没有躲闪。温良玉猛地一拽,就将世子拉到自己膝上。
“世子。”他看着楚桓。有时候微妙就在一瞬间,温良玉只觉此刻的灯花跳得分外诱人。
“你知我是把过去的事都忘记了的,身为男子也不能生孩子。”温良玉说:“而你与我不同,是必然要有子嗣、最好还是郡主那样得天子宠爱的妻室,并且在朝堂上还要讲声誉的。所以——你为什么会相中我这样的草莽之人呢?”
他的目光恳切,楚桓笑了:“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一直避我。”
没有说话,世子只是一件件解开了温良玉的衣袍,随后将手探至温良玉腰后,轻轻抚摩。
⊙▽⊙……
该死!你这是……
温良玉只觉自己瞬间被点燃了。没说的,玉公子过去一定和楚桓有过很多次了!因此这个身体才对楚桓的触碰如此敏感和熟悉!
于是温良玉再不客气,立时将楚桓抱起,几乎是一把扔到了床上去。他狠狠扯下楚桓的衣裳,将那些唯有世子才能佩戴的华贵玉饰甩在地上。很快他们都已不着寸缕。温良玉借着灯光看楚桓躺在枕上的脸,捧起他面颊深深吻下去。他们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彼此都变得滚烫。床榻随他们的动作晃动,灯在几上慢慢下滑,终于啪的一声在地上摔碎了。
房中暗了,但满房的□□没有停止。他们亲吻,他们喘息,他们用彼此最习惯的姿态做已经很熟悉的事。颠倒云雨,仿佛要缠绵到日月尽头。
直到过了很久,房中才静了下来。温良玉趴在楚桓身上,已是睡着了。月的神采透过窗纸落在床前,一片朦朦白光。楚桓也像在睡,可听得温良玉真的是睡熟了,才睁开眼搂他躺好。
“没想到你这样快就睡着了,看来我们没有亲近已经太久。”世子的声音透出怜惜:“等我们到吴地去,把玉瓶背后的东西取出来,把你的身子治好,我们就又像过去一样。”
温良玉没有说话,他呼吸绵长,在楚桓身边睡得十分香甜。楚桓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自语一般地叹息道:“你只说我是贵胄公子,该有子嗣、该有贵妻,却不知那庙堂之高、朝堂之冷。”
“我初见你时我们都是少年。你打马经过,一转身就把一只五彩鸟儿用只没箭头的箭射进我车里。当晚你夜探王府,口口声声你在我车中遗落了东西,向我讨要。”
游侠少年这般近乎轻薄无礼的行为不由让贵族公子生气,但几次三番过后,两人却成了很好的朋友。那只鸟儿也被他们时时擎出来赏玩。
“当时我多羡慕你,你就像火一样,像风一样。你的自在,我不能有。而你又是那样放浪,竟跑到我房顶高唱‘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满府卫士要捉你,可都奈何你不得——这些你是都不记得了,可这又如何呢?我都记得。”
“思你朝暮的其实是我呀。”楚桓笑了,在梦中人额上轻轻一吻:“良玉,终于得你回到身边,我很欢喜。”
☆、第六十一章 侍女
温良玉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窗子大开,落下一地金色的光。鸟儿在树上蹦着跳着,嘈嘈地吵;鸣蝉一声接一声,高高低低响成一片。
这不是清晨景象,我究竟睡到了什么时候?
打了个呵欠他揉揉眼睛坐起来。这不是他的客房。这里规格更高,房间更宽,床更大——是了,这是楚桓的房间,昨夜那个小妖精狡猾地诱惑了他。啊不,好像其实是他把那个小妖精摁倒在床上……
温良玉正在回想,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唤道:“公子。”
侍琴?
眼睛一转那孩子果然立在身边,端盆水一副等他洗漱的样子。
可是他现在是在楚桓床上并且还是精光赤条的呀!
囧!
温良玉立即扯起被子裹住自己,满腔羞愤地问道:“呃,你怎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来?还是这这种状况下来?这活脱脱就给我一种捉x在床的感觉有木有!
侍琴倒很淡定:“世子说公子还未醒,要我在这里候着服侍公子穿衣梳洗。”
原来如此。世子大人的主权意识实在太强,一把他攻陷就直接把侍琴唤到现场来了。看来楚桓没敲锣打鼓地叫众人来床边参观,自己就该感激涕流地谢他恩泽……
这样想着,温良玉在心中内牛满面。他看了眼侍琴打个哈哈:“穿衣梳洗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你把东西放在这就行。”
关门请好慢走不送哦亲!
可侍琴很执着:“世子吩咐,要侍琴务必近身服侍。”
喂喂你这孩子为什么这么不懂事呢?
温良玉只得耐着性子解释:“你家公子又不像以前一样动弹不得,需要你帮忙着弄这些。眼下世子又不在这盯着,他若问起我就说你一直在就是了——嗯,厨房备饭了没?赶快去吃吧乖。”说着还摸摸侍琴的头,一副亲密得要死的大哥哥的样子。
没想到侍琴一句话戳穿了他:“公子是因要在侍琴面前袒露而害羞?说句实话,公子的身子侍琴见得多啦,只怕比世子还要熟悉。”
-_-||……
你以前见过我和这种情况能一样吗?我和楚桓做那些事完全属于个人隐私好不好?
想归想,温良玉还是叹了口气。他是知道侍琴对玉公子那点心思的,这孩子现在这么拧,恐怕多少也是有点斗气的成分。既然侍琴把话说开,他也不打算再掩饰:“这个,你家公子在昨夜就与世子订下一生的盟约了。所以在世子面前无所谓袒露,可如果是在其他人面前……什么是一生的盟约,你懂么?”
“懂。”侍琴说:“公子为什么是和他订,不是和别人?”
为什么不是和别人——左康已经走了还被证明是只中山狼,而你连毛都没长齐不是和他难道是和你吗!
这孩子这样咄咄逼人,温良玉有点恼了:“那你先说,你为什么这样死磕着你家公子?”
“因为公子长得好看!”
“因为世子非常有钱!”
两个人都是带着气脱口而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好一会侍琴才气哼哼地说:“那好吧,我既没他有钱,就怪不得别人。”说完把一整盆水猛地浇到温良玉头上,匡地扔掉铜盆扬长而去。
果然是越人!
于是刚起来就被浇成落汤鸡的温良玉愤愤然地看着侍琴小小背影,郁闷了好久,最终只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啊嚏!”
“怎么了,良玉?”楚桓恰到好处地走进来,带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故意问:“我刚刚看到那孩子气冲冲跑出去了。你头上怎么这么多水?”
世子大人一贯不会做那些服侍人的事的,温良玉只好蹦哒起来,胡乱给自己擦湿漉漉的脑袋。不仅不帮忙,楚桓还不停在身后指指点点:“这里,还有肩没擦,后面后面。”
温良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己擦得这样干净。直到终于弄好,楚桓才冲他勾勾手指:“过来过来。”——立即一个熊抱就把他扑到床上去了!
-_-||……
“世子,你还没玩够?”温良玉问。
楚桓摇头:“没有。”
温良玉立即反身把他摁住:“这样大白天的,你还是让我把衣服穿上吧——或者你至少得让我把门关上!”
“良玉,我知道你的。”世子细长的眼睛咪起来:“你要是敢跑,我就让所有人都过来看热闹!”
“你是世子呀。”温良玉一声哀嚎。怎么能这么没脸没皮?让别人看到你被人压着真的好吗?
“所以你还是老实点吧。”楚桓在温良玉鼻子上轻轻一点,立即有人从外面把门呀的关上了——这无耻的世子竟然真是一点不忌讳人参观甚至这种时候都带着随身侍卫的!于是温良玉只好从了,拥着他滚到床上,和他互相亲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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