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和别人比武输了。”
“我去找点儿药来。”
“不用，我刚去过医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燕北城休整了一日，去镖局别人一看把他轰了出去让他好好休息。他也只好休息了几日，伤好的差不多了，走路没什么问题，就是偶尔会疼，也别想整日和别人比武了。燕北城对此也是颇为哭笑不得。
☆、【四】闲敲棋子者
琏王妃徐慕不找他，他自然也不想进那个什么王府。
这样一来他既不用去镖局，也不用帮办王妃的事，可算是悠闲了一段日子。不过清闲终究不会长久，一个王府里的下人过来找他，说是王妃有事请他过去。燕北城心中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
想着当日银巧拿着银两帮他打点，他也不知道那个荷包里有多少钱，索性在街上随便买了些女孩子家喜欢的小玩意儿作为抵债。一到王府的后门，等着的果然是银巧。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燕北城一番。
“你的伤怎么样了？”
燕北城跳了跳活动了一下筋骨。“我皮糙肉厚，当然是全好了。”
“你不知道，那天真是吓死我了。”银巧说着还给自己顺了顺气，一副极为后怕的样子。
燕北城比银巧高出很多，顺势就摸了摸她的头。“到底还是个黄毛丫头，没见过世面，这不过是小伤，对我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我都不放在眼里。”
“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
燕北城大笑了出来，随后将买好的东西递给银巧。
“这是什么？”
“送你的。”
“为什么要送我？”
“我见你整日无聊，随便给你找点儿小玩意儿让你消遣。”
银巧皱了皱眉，哼了一声。“我看也就你整日无聊。”
两个人闲话不再多说，银巧领着燕北城往琏王妃的住处去了，进了厅中照理是要等着琏王妃，这次只等了一小会儿人便出来了，大抵还是那副极为矜贵的样子。她坐下之后吩咐下人给燕北城上茶，燕北城象征似的喝了一口。
“你的伤怎么样了？”
“全好了。”
王妃点了点头。“今日叫你来，是要你辞掉镖局的差事。”
“辞了之后王妃希望我如何？”
“你们做镖师的拳脚功夫都应当不错，来我们王府当个护院不是很好。你若是担心月钱，我双倍付你便是了。”
燕北城心想这个琏王妃做事无非也就是以利图之。他并非不爱钱财，他还巴不得多挣些，只是王府这地方规矩太多，哪里有和镖局的兄弟们待在一处自在。况且他本身也是闲不住的，能走南闯北才是最好。
“谢王妃好意，我在外面没有拘束惯了，进了王府只怕是会坏了规矩。”
琏王妃没有马上接话，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口茶。两个人沉默了半晌，燕北城觉得这对夫妻到也有意思，都喜欢把人晾在一边，也幸好这回没让他跪着。他正这么想着王妃开口了，没有威胁也没有利诱。
想必是知道了燕北城吃软不吃硬，琏王妃只说了些王爷对魏公子的宠爱和对自己的不公。燕北城这下不知道该如何说了，本身他不敢开罪于琏王妃，况且他最不会推脱的便是一个女人的请求。
“王妃这样说了，可我……”
话还未说完琏王妃就打断了他。
“我也不会让燕公子为难，无非就是希望你能帮我做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罢了。”
听完这话，燕北城清醒了过来，王妃的话虽然这样说，可从两人的接触来看，琏王妃绝对不是心胸开阔之人，她这般厌恶魏公子，又怎么会只让自己做些无伤大雅的事。燕北城极为厌烦那些达官贵人之间的龌龊，他更无意卷入其中。
“还请王妃体谅，小人实在是无意于此。”
琏王妃冷哼了一声。“燕公子莫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还请王妃不要强人所难。”
“我照你的意思放了常玉，你本就该为我办事，你自己也是答应了的，怎么事到临头反而这般推三阻四了起来！”
本身常玉就是被无辜牵连，放了才是应该，怎么听琏王妃这个意思，放了常小妹反而成了天大的恩惠。燕北城心里有些恼火，可又不能站起就走拂了琏王妃的面子。他压了压心中的火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了一句。
“天下的能人这样多，王妃何必为难一个平庸之辈？”
王妃挑了挑凤眼，不急不缓地说了一句。
“我自有我的主张。”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余地了，燕北城只觉得自己走了霉运，也不知道是触怒了哪路神仙才遭此一劫。埋怨归埋怨，眼下的情况也还是要解决。他思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一个脱身之法，琏王妃这边儿显然已经不耐烦了，若是他再推脱想必只能撕破脸。
于是燕北城只能应下这门差事。
答应之后琏王妃就放他走了，燕北城赶紧跑到了常家，此事不能再隐瞒了，他将前因后果如实说出，屋内人皆沉默了起来，过了半晌常老板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谁要害我们家小妹，此事真是连累你了。”
“我倒是无事，我自有办法脱身，琏王爷和王妃不睦，我只担心他们斗来斗去会牵连到你们一家。”
“我也想好了，我有个远亲在泉州，我们一家去投奔他们，北城，你同我们一起去吧。”
“你们先去，等我脱身了就去追你们。”
“可……”
燕北城笑着打断了常老板。“不必担心，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个下人，一个下人的去留他们不会在意的。”
常氏夫妇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常玉以为这些祸事皆因自己而起，所以一直没有说话，第二日，几人临别之时，常玉有些话想说却又没有说出口。燕北城见她如此，也明白她的心思。
“此事不怪你，瞧瞧整日愁眉苦脸的都不漂亮了。”
“是我连累你了。”
“干嘛说这种见外的话。”燕北城笑了出来，将买好的点心递给常玉，“路上少吃点儿，别到时候胖了嫁不出去跑到我这里来诉苦。”
“都要走了，你还说这种讨人嫌的话！”
说话之间船就要开了，燕北城催促常玉上船。船缓缓走远，常小妹一直在同燕北城挥手道别直至看不见人影。燕北城心里有些不甘，常家人一向为人亲和，却因为这些无妄之灾不得不远走他乡。
可他又不知能如何，左右不过是人微言轻罢了。
辞别了常家，他还要到镖局之中去辞了差事。当年将他带入镖局的老头还健在。这个老头原来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镖师，后来受了伤当不成镖师，就留在了镖局做一些杂活。燕北城特意去找他，和他说了这些原委。
燕北城原本以为老头会大怒，没想到他竟安慰起自己来。他将那些显贵视作豺狼虎豹，有一部分是因为偃秀才，还有一部分就是因为这个老头。
“我现在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我知道你虽然不敢得罪这些人，可却并不怕他们，这样便是最好的法子了。”
燕北城似懂非懂。
“师父，我不太明白。”
“事已至此，他们让你做的事，你若是觉得不违背心意就做，反之就不做。”
燕北城听完这话之后叹了口气。“我是真想随小妹他们一同去泉州。”
老头拍了拍燕北城的肩膀，也是叹气。“琏王妃交给你的差事，你做一半留一半，做一半她便不会杀你，留一半她便不会觉得你办事得力，过不了过久你自然就能摆脱这些是非了。”
“承您吉言了。”
燕北城和那些镖局里的兄弟说的是自己腿伤严重，怕是再也走不了镖了。众人一听这话也是唏嘘，说要为他置办一桌酒席。燕北城不愿让他们破费，坚持推辞，这些人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了。
该办的事情均已办妥，第二日他便去了王府领了一身家丁的衣服，算是正式成了王府之中的护院。这一段时间琏王妃都没有找他，燕北城自然是开心。他去的地方多，见过好多别人没见过的，加之他这个人也不是能静下来的人，于是他将自己这些个见闻编了编，跟说书似得给府里的下人们讲。
开始只有银巧和几个小丫鬟，后来听的人越来越多。
燕北城干脆定了个时间，准备些瓜子水果，自己拿着把大扇子，俨然一副说书人的架势。有没事儿的都可以来听，反正他也不收银两。某日讲到狐仙艳鬼，其实他并没见过这些，只是原来走镖的时候、有个穷酸书生为了蹭一顿饭就给他讲了此事，也不知是不是编的。
“此事我也不知道真假，这事儿是个书生讲给我的，某年某月，这个书生进京赶考，忽然是天降大雨，他遂跑进一个破庙中避雨。这庙中已一有一个女子，只见这女子一半脸貌若天仙，另一半却黑如焦炭。”
讲到这里有一家丁突然打岔。
“这女子都这样了，那书生不会还心怀淫念吧。”
燕北城一听这话，直接便抓了一把瓜子丢了过去。“想什么呢！没看咱们这里还有这么多姑娘呢吗！下流！”
家丁委屈道。“你前些天说了这么多下流的话，还嫌我的不是了！”
众人哈哈大笑。
燕北城佯装叹气，行礼赔罪。“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你说吧，如何才能原谅我？”
“这可是你说的，你今天可得帮我打理映月湖！”
燕北城一听这个，赶紧跑过去要捂那个家丁的嘴，家丁站起来就跑，两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这个家丁一边跑一边还说。“众位姐姐妹妹们要帮我作证，这个燕北城，答应了不算还要赖账！”
一群人笑的前仰后合，最后燕北城得胜而归，将家丁抓回了椅子上，拱着手嘴里说着“承让承认”走回了自己那张桌子后面。等故事讲完之后，燕北城看着天色已晚，对众人说今天就这样散了，众人恋恋不舍，还是起身帮着燕北城收拾起来地上的这些果皮。
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刚才那个家丁跑了过来。
“北哥，我明天要去给我娘抓药，实在是来不及了，你帮我一天，过两天我帮你值勤。”
燕北城想着反正他也没事，索性就痛快地答应了。
“不过北哥，我跟你说有时候后院的这些个公子喜欢夜里去游湖，尤其是魏公子，有几次还把琴搬到船上去弹，你干完了活就快些离开，要是碰到了这些人他们又要生气了。”
燕北城点头，心里记住了这些但也没太当回事儿。
☆、【五】有约不来者
燕北城答应了那个家丁，当天晚上睡觉之时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疼痛。他用热水敷了一下大概也就好了，他到是没将此事放在心里。第二日黄昏时分，府里的这些个达官贵戚用膳之时，燕北城乘船划到了湖中央。
莲花开得正好，荷花荡荡，瀫纹涟涟。
不知怎的他的膝盖突然又疼痛起来，而且疼痛比昨日更甚。
燕北城将竹篙收回了船中疼的有些站不稳，他坐下揉了揉膝盖。过了片刻竟下起雨来，这他才算是明白了自己这疼痛的由来。燕北城强撑着进了船舱中，面色苍白，双股战战，跌坐在船中央，想起大夫的那些个嘱咐自己竟一条没有做到。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小了，天也完全黑了下去，燕北城浑身都是冷汗，刚下雨的那一会儿，他身上淋了雨，裤子被淋湿了黏在腿上更加不好受。燕北城没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竟被这一场小小的雨给打垮了。
他这样想却把自己给逗乐了。
苦中作乐毕竟是燕北城这类人最为擅长的。
他看着天色渐晚强撑着站了起来，拿起竹篙撑着船在湖面上巡视了一圈，湖面干净得很，他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还算是好运。燕北城累的不行，他平躺在了船舱内，膝盖的疼痛一阵一阵地传入他脑中他也无力去管。
船没有靠岸，雨停了下来风却没有停，风吹着小船渐渐漂到了湖心。
燕北城随它去了，微风十分清凉，他身上的冷汗渐渐风干，腿还是疼只是不去注意它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燕北城不想动，一是没有力气二是他想好好休息一下，他往上躺了躺正好能看见天空中的一轮皓月。
天空中有些云彩，在月亮边儿上的这些云看像是被照亮了，如同轻纱一般，燕北城动了动，将手置于脑后，看着天空，今天夜里天气实在是极好，月亮比往日要剔透如同琉璃一般。风停了，湖面十分平静，天上的星星投入湖中，小船就像是漂泊在星河中一般。
这样燕北城眯眯眼笑了出来，如此良辰美景是绝不能辜负的。
若是有好酒一樽，再有美人相伴，两人不做其他的，执手共看着这一方天想必是天下最美之事。燕北城闭上了眼睛，一股倦意袭来，没过多久他便沉沉地睡去。
楚贺处理完公文，想起今日魏公子约他去映月湖，他也没有带随从孤身一人走到了湖旁，他手中提着一个灯笼，一豆暖光从灯笼之中透了出来。楚贺见船在湖中央，想着今日魏公子到是反常，他也不做他想。
乘了另外一艘船，楚贺便向着湖心去了。
船缓缓到了湖心之中，两艘船靠近了楚贺一跃便上了另外一艘船。燕北城突然感觉船体一震，竟从梦中惊醒。他缩了缩腿好像是吹着风了，这下好了，连起都起不来了。他抬头一看，这才发觉船头站着一个人正有些惊诧地看着他。
这一眼，燕北城竟疑心自己又回到了梦中。
苍穹之下，星辰交相掩映，那人站在星空之下，提着一盏灯，墨发白衣，发丝衣袂被风微微吹起。他肤色温润莹白，鼻梁高挺，眼角微微上挑，眼眸中自有一汪春水，眉形也是好看，眉眼间是极有风姿的。他挑了挑眉，低头看着燕北城。
涟漪泛起，疑似是星河流进了心里。
燕北城半点儿睡意也没有，却觉得眼前皆是梦境。
那人睥睨着瞟了他一眼，随后转过了身。燕北城这才回过神儿来，不禁暗笑自己出丑了。
楚贺没想到魏公子自己没见到，却见了个下人，他认出燕北城来了，他就是那个对徐慕忠心耿耿的下人。楚贺觉得相当扫兴，当下便打算打道回府。他回头一看见自己来时那艘船已经漂远，他也只能乘这艘船回岸边。
“撑船，去岸边。”
楚贺心情不好，压低了声音说话，本身燕北城就记不太清楚琏王爷的声音，这下更是分辨不出来。他是想起来乘船，可有心无力。楚贺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起来的意思，心想这个下人也太没有规矩。
见了自己不行礼，莫不是自己还要伺候他、帮他撑船不成？
“抱歉，我腿脚有些不大方便。”
燕北城扶着两边缓缓站了起来，起身靠在了船篷上。这下楚贺才算是真正看清楚这个人，月光之下燕北城的脸色苍白似纸，他整张脸上都是汗，额头上的汗流了下来粘在了睫毛上，燕北城冲着他笑了笑，眉眼弯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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