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哥……”
“嗯?”
“彼岸,是谁家的孩子?”
蓝哥轻轻拍拍彼岸的头,“你是七王爷的嫡子。”
“那蓝哥呢?你是谁的人!”
“皇上的人。”
第17章 第 17 章
十九年前,七王爷燕烨然,遣散正妻,下令让人处置了才出生不足一周的孩子。
或是溺毙或是活埋亦或是直接摔死,本就没有许多的规定约束,于是受命之人自然选了一个尚且“仁慈”的方法,套上布袋,将这孩子埋了,明显的痕迹,若是有人发现,恰巧救下,便是这孩子幸运,若是不幸,也只能说是天意。
天意如此!燕睿然派出的人救下的这个孩子,已不是当时的那个孩子,而是再度投胎的燕离,如今的彼岸。
待到彼岸在纤清阁外发出第一声啼哭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他的这一世再无法与燕烨然和燕睿然撇清关系,棋子也为弃子。
蓝哥来过凤乾宫之后,燕睿然似乎想起了彼岸,当夜再度留宿凤乾宫,只是,燕睿然抱着彼岸许久,问他,“彼岸,你恨不恨?”
“彼岸没得恨。”
“想必蓝已经告诉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了吧。”
“彼岸……本应是七王爷的儿子,即便不得王爷宠爱,也断不会落得一介色侍下场……”自己上辈子也是个不得宠的孩子呢,爹爹不疼,姨娘不爱,只有一个被自己唤作“伯伯”的下等奴隶,他虽然面目狰狞还瞎了一只眼,但是是真的待自己很好。
“那小彼岸想报仇么?”
头埋在燕睿然的胸前,两滴泪悄然没入,他只能点头。自己答应了,那么燕睿然想要让自己亲手杀了父王的目的就达成了,事后只要再杀了自己……不,他不一定会杀自己,他可能会把自己一辈子软禁在这金丝牢笼内,高兴时赏些恩宠,不高兴时,自己不过是个出气筒。
可,倘若自己不答应,他亦会逼迫自己乖乖就范。或者……他会派别人来刺杀爹爹。
“小彼岸想报仇,那么朕就帮帮小彼岸!”燕睿然抱着彼岸的双臂愈发紧,直勒的彼岸几乎碎在燕睿然的怀中。
“怎么做?”
“杀了他!杀了他你的仇,恨,怨,就都可以得报了。”
这句话,彼岸能听出燕睿然的决然,也明白,他的目的。自己除了去做,别无选择。
七王爷府,七王爷的生辰寿宴,少不得酒宴歌舞,而京中魁首,彼岸,那个舞姿惊艳四方的孩子也前来跳舞助兴,得知此事的燕睿然喜滋滋的跑来凑热闹,一场热热闹闹的寿宴就此开场。
燕睿然酒过三巡,人已处于兴奋状态,他等的便是彼岸的节目,只要彼岸出场,那么,便是燕烨然的死期!
一曲歌舞毕,周遭的灯火瞬间昏暗了下来,一只硕大的“花骨朵”推了上来,待音乐起,那“花骨朵”才缓缓绽放开,只是依旧看不清人脸,只能透过通透如蝉翼的“花瓣”看到中间一道曼妙身影,舞姿妖娆却不失刚劲,一如在风雨中飘摇不败的荷花,任大雨如何浇打亦不肯屈服软弱,忽的乐急,中间的人影也似乎真的再无力支撑,慢慢弱了力,就像还未绽开的花朵即将凋零雨间,众人皆是沉醉,连心也为之抖动,呼吸也随着急促……
只那席间主位之人,几乎捏碎手中杯子,别人看不出的套路,他怎会看不出来!这套“百花剑法”,除了他,这天下就一人还会,可是,他已经死了!!!
音乐入了尾声,那中间的舞者也似乎力竭蜷在“蕊”内,就在众人以为要结束而惋惜时,一声如裂帛的巨响震动人心,“蕊”内之人破“蕊”而出,跃入半空,似支离弦的箭一般飞向主位。
“叮——”
第18章 第 18 章
出乎意料,又合乎情理。彼岸的剑直指燕睿然,而不是燕烨然。
早就知道彼岸会有此作为的燕烨然自然红了眼,拔剑挡了燕睿然身前的剑,除了不敢置信外,再无别的情绪。
“啊——”
本是僵持的两人,却有一人被迫退出,只因第三方的加入,燕睿然拔了身旁侍卫的刀,砍下彼岸的手臂后,一脚踹开了他。“抓刺客!”
侍卫蜂拥而入,七手八脚的制住彼岸,准备拖走,却听了燕烨然出声。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行刺圣上的?”
彼岸低垂着头,不敢看燕烨然,咬紧了下唇。
燕烨然见他沉默,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一个箭步上前,直捅彼岸心窝。
“老七!不可!”
剑入三分,只要再深入几分便可夺了他的命,但自己一向拿剑稳健的手,抖了。
“对不起……”细弱蚊蝇的声音,让自己想起了那个惨死怀中的孩子。
手中的剑不知被谁拿了去,人回神的时候已经落座,下面是被压着跪在那里的彼岸。
心中不再平静,脑中除了“他是燕离,燕离没死”这个消息之外再无其他。
“滚!滚滚滚!滚!滚啊!”价值万钱的玉盘珍馐直接在暴怒之下化作一地狼藉,“他不是燕离!离儿死了!他早就死了!”满目腥红,那被自己硬生生从记忆中剥离的片段就像疯了一般不断的闪现。暴怒,嘶吼,只是不愿相信。
下面的孩子被慌乱的侍卫几乎是拖到了地牢。“给朕审!问出幕后主使!”
场景与梦境重合,全身除了冷再无其他感受。
早就知道的,自己的刺杀会被爹爹拦下,而且,自己也早就预料到的,不是么?燕睿然的暴怒,是自己早就猜到的!
“啊——”身上的肉被“咬”下一条,疼痛中竟险些咬断了舌头。丝丝缕缕的血顺着下颌流下,真是惊到了刚从外面进来的寇元凯。
寇元凯抄过身边的东西对着彼岸扔去,砸在脸上,阻止了他的“咬舌”举动。
“本官奉圣命审问你,你是想早早说了,还是受尽折磨再说?”寇元凯轻轻捧起彼岸肿起的脸,拿手帕细细擦净他脸上的污秽,露出一张惨白却依旧美丽的面庞。“多漂亮的孩子!”似是感叹又似是惋惜。“本官一向怜香惜玉,更何况是名震四方的魁首彼岸?这样吧,本官就徇私一次,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好好考虑,若是你肯乖乖说了,那么本官绝不对你动刑,但你若不肯乖乖说……”寇元凯的手顺着往下,最终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脚踝。“你知道么?只要一个刀片,就可以,让你再也站不起来,你这一身舞艺算是——白费了!”
唔——废了,又如何?自己如今才是真真正正的弃子,不论生还是死,都没什么意义了不是么?
而且,自己要说什么?或者是,你们想在口供上写什么?你们写了,彼岸认了便好,别的虚的过程,无所谓的,想对彼岸怎么样都可以啊!
寇元凯就那么看着彼岸轻轻的眨着眼,很无辜,很善良,和十八年前那个孩子,一模一样!一双眸,含了所有的话,只是自己读不懂,所以当时的自己,就那么残忍的杀了他……
“本官劝你,全招了吧。”招手让人把他从刑架上放下,“你们,谁都不许再动他,给他找个牢房关起来,然后……别让他死了。”
不过,狱卒显然曲解了寇元凯别让他死了的含义,因此当燕烨然冷静之后带了郎中来的时候,心底某个地方,悄然破碎了,碎成了再也粘不起来的粉末。
彼岸由于四肢去一只剩三肢,因此被特别的拷在了墙壁上,没有一丝的活动区间,口中也塞了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怜巴巴的吊在墙壁上半昏迷着。
而未经处理的伤,鲜血就那么一滴,一滴缓缓坠落,在地上聚成“血洼”。
第19章 第 19 章
“快放他下来。”燕烨然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一个心情,他只知道,看着这个样子的彼岸,甚至比十八年前看着燕离惨死自己怀中的时候还要难受。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彼岸被毫不温柔的放在一层薄薄的稻草上,呼吸也沉了几分,“你……给他看看。”
郎中不傻,自然知道现在的他只有闭嘴才是明智之举,上前翻看过彼岸两处严重的致命伤,开始进行着处理:止血,上药,然后包扎,一系列的动作干脆简练,似乎自己处理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尸体。任彼岸如何因为疼痛而发出□□,他也未曾放轻手下的动作,迅速的处理好,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他,怎么样?”虽然知道这句话等同于废话,姑且不说彼岸看着便是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即便是彼岸现在很不好,自己也不可能再多做什么。
“失血过多,外伤严重,今夜若是发起烧来,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郎中斟酌了一下说完便赶紧闭嘴。燕烨然点点头,给了赏钱打发人走,然后看着那个几乎蜷成球的孩子。
慢慢靠近,蹲下身,轻轻摸向他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
收回手,吩咐了狱卒几句,这才离开地牢。
他说的很简单,“给他换个暖和点的地方,审讯前,人不能死。”
只是……不能死……?强抑住心底的难过,逃一般,逃离这里。
第二天寇元凯来,带了彼岸到自己的府中,请了最好的郎中,耗了整整三天才救下他一命,在那之后养了一个月才再度下狱提审。
而大病初愈的彼岸,身体虚弱的厉害,不过一顿刑鞭就要等上很久才能缓过,现在寇元凯对彼岸是一个重刑也动不得,不然他一命呜呼了就什么线索也没有了,可是这些普通的刑讯对彼岸真是没有丝毫的作用。而彼岸每天只重复着“受刑,养伤,再受刑,再养伤”的一个死循环。
而他的身子就像一个破了的容器,水依旧源源不断的注入,只是不能停留在容器里,只能从洞里流出。
暗无天日的地牢,除去血腥味再没了其他,而燕烨然努力控制住自己想逃跑的欲望,迫使自己进入地牢。
一具年轻的胴体被倒吊在水桶之上,轻轻晃动,而寇元凯则是悠游自在的品着茶啊。
“咳。”
“七王爷,请坐。”
被倒吊的人突然身子颤了一下,却又马上平静。
“七王爷,下官审了他这么多天,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审出来,不过有趣的是,下官发现——”寇元凯一边和燕烨然说着,一边观察着彼岸,只见他的身体似乎比之前僵硬了几分,而且也不似之前审问时一样,不论周遭有什么人说了什么都没反应。看来,七王爷是突破口。“这事似乎和七王爷脱不了干系。”
“……我……这事都是我做的,你想让我认什么罪,只要你写了口供让我画押就好。”这是彼岸消极抵抗数日来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的一句。
“啧,不是本官想让你认什么罪,而是你应该认什么罪。”寇元凯摇摇头,玩味的盯着燕烨然道,“七王爷,您审着,下官去外面透透气。”也不等燕烨然说什么,寇元凯就自顾自的离开,嘴里还嘟囔着,“这地牢空气实在太差了……”
“放他下来。”
“扑通——”“哗啦——”
人的确是下来了,只不过是进了水里而已,彼岸身子被缚,无法从水中挣扎出来,只能拼命的在水底挣扎。
“把人从水里捞出来!”燕烨然盯着要把绳子再拽紧的狱卒,“然后放地上!”
“呼——呼——呼——”彼岸被压在地上,头发凌乱的黏在脸上,不过他不可能再管这些头发了,现在,还是呼吸比较重要。
燕烨然看着彼岸,挥手让人放开他,然后自己俯身,轻轻拨开他凌乱的发,“本王发过誓,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刑,所以,你现在可以稍稍歇歇,想想一会儿应该和寇大人说些什么。”
没有为难他,只是让他在地上或躺或坐,休息一会儿而已。
不过,这已经足够彼岸去感恩戴德了,他想要的,从来都不多。这一世,他虽然与燕烨然有血缘关系,但是却仅仅见过两次而已,而现在,便是第二次,第一次则是燕烨然的寿宴,彼岸被迫行刺……
“说真的,看着你,本王想起……算了,你不必知道。”
合了眼,“任你想起谁,都不可能是想起我。”
第20章 第 20 章
“想好说些什么了么,小彼岸?”寇元凯直至晚上才悠悠哉哉的晃悠回来,手上还拎了一个餐食盒。
在地上蜷缩成团的彼岸动了动,然后就见他,慢慢的抬头,“计划是彼岸一人所定,亦是彼岸一人的主意。”双眸中除了坚定便再看不出其他,灿若星辰的眼眸,宛如一波清泉,明明能看清泉底一切,但这清泉之下却又是波涛暗涌。
“乖孩子,把所有的事,仔仔细细的说一遍。”轻轻抱起彼岸到椅子上,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菜肴,不得不说,寇元凯所准备的都是彼岸最爱吃的东西,“先吃饱了,再说。”
鸿门宴?罢,吃饱了,总好过做个饿死鬼。
彼岸前世惯用左手,而今生虽然改用了右手,但是如今右臂被燕烨然斩下,再度用了左手,虽然有些许不习惯,但还是找回了曾经的感觉,只是,他不知道,一直在一边看着他的燕烨然,心中早已翻起惊涛骇浪。
“七王爷,果然还是您有办法,不过一个下午就让他能这么配合,真不知道,是您审问有方,还是——”一丝诡异的笑容挑起,“您是幕后主使。”
“放肆!”拍案而起的燕烨然,一步上前抓了寇元凯的衣襟,而寇元凯也丝毫不怀疑长期习武的燕烨然会这样徒手掐死他。
“七王爷……您先别动怒,等……等……审完再说,也不迟……”一句话说下来,寇元凯只觉得自己似乎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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