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苏之离便端来一盆水,把药放进水里化开。老头急急把双手浸进药水里,瞬间就起了作用,皮肉慢慢的长了回来,不到一刻钟,双手就恢复成原样,尽管苏之离已在谷内见识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是完全没法想象,只片刻就让一双白骨爪子复原,对这样的恢复速度颇感惊奇。
“师父,”苏之离朝老头喊了声,让一直沉浸在欣赏自己双手,并赞叹自己厉害的人回了神,缓缓说道,“再过些时候,师弟应该就会回来了,到时候我就出谷。”
语毕,苏之离突然觉得有点不舍,这次出谷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来。
“小离儿,为师会想你的,”老头神色认真的看着苏之离,说了这么一句后,突然就流起眼泪,接着又拽起他的衣袖,把眼泪往上抹。
“我也会想你,”苏之离拍拍老头的肩,“好好的哭什么,别哭了,嗯?”
“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吗?”老头捏着嗓子娇声说,先是松了苏之离的衣袖,后又蹭蹭的一把抱住他,
苏之离被他那调调激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估计老头耍赖的毛病是又要犯了,便去推他,“你先放开,有话好好说。”
谁知道老头抱的紧,居然一下没推开。
“不放,”老头抱的更紧。
苏之离又去推他,“你放开。”
“不放,”老头干脆手脚并用的缠在他身上。
这才起的一点离别伤感之情,被老头这一无赖行为搞得全无,苏之离是哭笑不得,扬声又问了句,“真不放?”
老头连连点头,嗯了声,越缠越紧。
苏之离翻了个白眼,对老头的行为表示完全唾弃,“再不放开,我可就去把师弟宝贝似收藏的那些东西全毁了,最后师弟找谁报复,师父想必是知道的。”
老头一听,立刻放开苏之离,眼泪更是在一秒内就收了回去,“小离儿,你不会说真的吧?”
苏之离微微一笑,朝老头哼了声,算你识相。
“小徒弟那些个报复的把戏虽说对师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小离儿知道的,这小徒弟,是个死心眼,就得罪了他一次,就一次,”老头举着一跟手指在苏之离眼前晃,叹了口气,摇头晃脑道,“师门不幸啊,哪有徒弟这样记恨师父的。”
那一次,老头把师弟的几颗宝贝药丸吃掉了,又不小心毁掉了师弟的一炉药,正好被抓了个现行,自那时起师弟就和老头叫上了劲,只要有什么损失就会找上老头。用这一招来对付老头,百试百灵。老头会这样,究其原因,却是老头说的那些师弟报复的把戏,影响可不只一点,记得那次,让老头在茅房里呆了足足三天没能出来,师弟的原话是,让你贪吃不是自己的东西,那就让你正真吃点好东西。
“哪次不是你先去招惹师弟的,”苏之离鄙视道,也就老头皮厚,还真好意思说,“最近你在那间小破屋呆了好几天,不会是想给师弟准备什么惊喜吧?”
老头朝苏之离挤眉弄眼,笑嘻嘻道:“还是小离儿了解为师。”
“你还是别用比较好,在师弟那吃过的亏还少。小心师弟哪天一个不小心下了重手,直接把你给结了,送你归西,”苏之离看着在一旁嬉皮笑脸的老头,活像只偷了腥的老鼠,现在是得意洋洋,有你哭的一天。
老头叉着腰,瞪着眼,朝他呸了几声,“有这样说师父的徒弟吗?不过,小徒弟要真能把我给结了,哼哼,也说明是为师教的好,是不是?”
“是,是,是,”苏之离敷衍道,“你在那间小破屋里几天没出来,现在饿不饿?今早蒸了馒头,你吃不吃?”
“又吃馒头,都吃半个月了,还吃?”老头愁眉苦脸的说着,唉了一声,“这时候尤其想念小徒弟啊。”
“不吃是吧,那我就把他全吃掉,”苏之离语出威胁,还嫌弃,他还不是吃了半个月馒头,他会做的吃的东西不多,那时师公刚出谷,三人喝了半年的粥,还经常不是烧焦,就是没熟,被逼无奈,师弟开始学煮饭菜,煮次数多了,倒是做得了一手好菜。
“吃,吃,吃,”老头说着就往屋里走去。
苏之离好笑的看着前面走的飞快的人,也跟在他后面一起进了屋,看他这着急的摸样,想必是饿坏了。
☆、入谷
谷里连续下了一段时日的雨,屋里放着草药有点受潮,今日终于放晴,苏之离赶紧把草药拿出来晒晒,若是因此生了霉,可会大事不好,虽说是天气原因,绝对不关他事,但老头可不会理会这么多,一定会把所有事情推到他头上,若是反驳,老头又定能说出一大堆事由,用来证明绝对是他的错,估计不把他唠叨个半死不会罢休,苏之离做完这些后,便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躺了下来,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甚是舒服的眯上眼,舒展开身子,细细享受这股暖和。
苏之离今日身着浅青色薄裳,显得整个人都轻盈了几分,一阵风过,吹动衣摆,几缕发落在了眉间,如玉般的面庞上满是懒洋洋的神色,一股说不出的闲适感油然而生。
正昏昏欲睡之际,却听到了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苏之离微微睁开眼来,就见小黑和小花在他头顶盘旋,小黑脚上正抓着一棵紫草,小鸟儿是在告诉他有人想入谷,正等在谷口。
小黑和小花是谷中特有的一种小青鸟,这种小青鸟体型小,极为聪明,在经过驯养后,专门用来在谷中传信,凡是成为醉荫谷的子弟后,就会驯养一只自己的小青鸟。
小青鸟平日守在谷口,见到陌生人来时,就会带着只在谷口处生长紫草,飞进谷内,通知有人来了。
小黑和小花是他和师弟养的小青鸟,小黑是他的,小花是师弟的,如今师弟不在谷中,这两只小青鸟就都交由他喂养。苏之离想着,来人也许是求医,自椅子上一跃而起,招呼上两只小青鸟,迅速赶往谷口。
苏之离一到谷口,在看清等在那的人样貌后,飞奔着朝那人扑去,激动万分的喊道:“月。”
冷月张开双臂,把人抱了个满怀,眼中是难掩的欣喜之情,“之离。”
苏之离把头靠在冷月的肩头,脸贴着冷月的脖颈蹭了蹭,“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想,”冷月应着,抱着苏之离腰间的手也紧了紧。
苏之离抬眼望向冷月,满眼都是还未退却的惊喜,扬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庄。”
听了冷月这话,苏之离本该高兴,实际上却是本闪着神采的眸子却渐渐暗淡下来。
一个月前他送信往小仙山,在信里告知月,他将在三个月后出谷,从小仙山到醉荫谷,以马代步,按正常速度要用两个月的时间。现在看来,肯定是,月一收到他的信就从小仙山出发,且只花了正常用时的一半就赶到了此地。
微微多看了几眼,不难发现月带着丝丝疲倦之态,苏之离皱了皱眉,已不复前一刻的神采奕奕,面上带着点不悦问道:“明明可以不用赶路,为何?”
冷月神情认真,看向苏之离缓声说着,“就是想早点见到你。”
“月,”苏之离闷闷的喊了声,有一分心疼,是因月受累了,有一分自责,是因月为他受累, “辛苦你了。”
“这点程度对我来说没什么,”冷月伸手安抚性的摸了摸苏之离的头后,扶住他的双肩,让他在自己面前站定,上上下下的扫视了几遍,“这几年过的可好?”
这一番打量弄的苏之离有些不好意思,扭开脸,不去看冷月,瓮声瓮气道:“好,你呢?”
“我也好,”冷月看着面前有点别扭的人,只觉有趣,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玩笑道:“我不远千里而来,之离不请我入谷喝杯茶吗?要在这里站多久呢?还是说,这就是之离的待客之道?”
一见到月,过于高兴,都让人在这站了半天了,苏之离尴尬的朝冷月笑了笑,却见冷月正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他,月是故意的,苏之离气呼呼的哼了声,心中却是高兴,月性子冷淡,待人疏和有礼,更不会对人轻易玩笑。一见到月时,是抑不住的兴奋之情,没多余的心思考虑其他,随着兴奋的情绪退却之后,他还隐隐担心,已和月三年不见,两人之间的关系会不会疏远,现在看来,却是他多心了,月还是如从前般,会与他笑言,月还是原来的月。
冷月伸手在苏之离的脸蛋上捏了捏,轻笑出声,“生气了?”
苏之离微微摇了摇头,对冷月的言行,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开了来,转而带着冷月往谷内去,对他嘱咐道:“这一路都设有机关,你跟紧我,别离太远。我师父在谷内种了许多草药,且谷中多毒虫,而这些机关,不仅仅是用来防人入谷会毁坏谷中草药,也是用来保护人不被谷中之物伤害。”
“若有人直接入谷中会怎样?”冷月问道,这是他第一次来醉荫谷,并不知道进谷之路设有机关,他之所以会在谷口等着之离,是因在谷口处立有一石碑,上面写着:来访者,请在此处等候,自会有人来接应。
“不碍事,这些机关只作防人入谷之用,就算有人直接闯入或者误入谷内,也不会对其造成伤害,只会让人在原地转上一圈而已,从谷口进,又会再从谷口出,”苏之离一说完,却停了下了来,随后解下他腰间的一个配饰,给冷月系上。
看着这个配饰,冷月只觉甚是眼熟,“这是什么?为何要把这个佩戴在身上?”
“防毒虫之用,”苏之离向冷月解释,“我师弟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回谷,所以你得在谷中住下,直到他回来,我们才能离谷。”
配饰是由一根红绳串着一个镂空的球,绳的颜色已不那么鲜艳,似用久后的腿色,之离应该是常年将这东西佩戴在身上。
“把这个给我,那你用什么?”冷月边问着,边把配饰握到手中,本是想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还能有这种功效,只是在看到球中那一抹蓝之后,冷月一愣,这个不是……
这个镂空的球,据之离说,是用蛇筋编制而成,倒也常见,只是它里面放的草,子夜草,就比较特别了,草的形状不起眼,就和路边的野草没什么两样,草的颜色就比较少见了,半透明的蓝色,其间的纹路则是更深的蓝。记得之离当时对他说起这颗草时,说了它的许多功效,对它很是看重,具体说了些什么,他已记不清,唯一记得清楚的是,这草只有一颗。
冷月伸手就要去解下,想把它还给苏之离。
苏之离按住冷月动作的手,神情又些懊恼,“我好歹在谷中生活了这么久,怎么都比你来的熟悉,不用这个也不会有事。”
若不是他那时特意和月炫耀这东西来着,月也不会在一看见它后,就要还给他,真是多嘴。
“真的?”
“嗯,只是习惯挂在身上,”苏之离看着冷月的眼睛认真说着,怕他不相信似得,又强调了一遍,“只是习惯。”
冷月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的看着苏之离,记忆里,这人越是对什么心虚就越强调什么。
一见冷月那满脸不信的神色,苏之离噘起嘴,皱着脸,嘟囔道:“你不信我?”
这话在冷月听来,似有点委屈,又有些责怪的意味,心想着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人到先控诉起他的不是来,暗笑了笑,“当然信你。”
苏之离直勾勾的盯着冷月,明明不信他来着,怎么转眼间又信了,满腹怀疑的问道:“真的?”
“真的,既然这东西能防毒虫,我住谷内这段时日,随时都呆在你身边,也可间接起到防毒虫之用,那这东西还是你来戴着,可好?”冷月说着,便把配饰解了下来,两人身形相似,冷月要略高上一些,微微弯下腰,把东西往苏之离腰间挂去。
苏之离想了想,点点头,这样也行,反正一直在一起,便也不再阻止。偷偷的看了眼正给他系东西的人后,飞快的移开眼,咕咕哝哝道:“晚上也一起睡,好不好?”
尽管他问的含糊,声音也轻,冷月却还是听清了,一站直身子,入眼的就是一张微红的脸,躲闪的眼神,又不是以前没一起睡过,怎么还忸怩起来,冷月好笑的看着他,“好。”
让月和他一起睡,虽说是他提出来的,可一说出口,他才觉不妥,两个成年男子睡一张床,如果谷内没有多余的床还好说,但谷中常年有为来谷求医者备床,多的是空余的床。
听了这带着一丝戏谑的应好声后,苏之离只觉脸似乎更烫了,干脆低垂下头,不想让冷月看见他的窘态。
冷月一见他这摸样,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被他这一笑,苏之离觉的更加难为情,一把捂住冷月的嘴,佯装恶声恶气道:“不准笑。”
冷月止住笑,握住苏之离的手,再笑下去,怕他要真恼羞成怒,便不再闹他,“好,好,不笑,也别一直停在这里不走,我累了,你先带我去休息好了。”
苏之离朝冷月看去,了然一笑,他在这个时候说累,刚进谷时却一点没提,苏之离怎会不知他的用心,铺好的台阶岂有不下之理,立刻带着冷月往谷内飞奔而去。
☆、夜谈
今晚夜色不错,弯弯的月,满天的星,虽时已入冬,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谷中常年温暖如春,无一年四季之说,在此之前,偶尔想感受下其他季节才会有的风情,秋风凉夜,寒冬白雪,为此稍稍有点遗憾来着,现下对这样的气候完全满意,在这个时节,还能有一个暖和明亮的夜,再也不会有比这更适合谈天喝茶的好天气,他可是有好多话想和月说。
苏之离才在院子里摆上茶具,正打算与月长谈一番,他却忘了,这不是在小仙山,不会有人来打扰,谷里可还有一人,且是个不令人省心的人。
苏之离刚在桌旁坐下,那人便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满是酸溜溜的语气说着,“小离儿好兴致啊,平日里,让你陪为师喝喝茶什么的,你可从未答应过。”
“日日面对着,有什么好聊的,”苏之离给他丢了个白眼,这老头没事来着下掺合什么,没好气道:“你不去休息,跑这来干吗?”
“你管得着吗?闲得无聊,上这来坐坐,碍着你们了?”老头心有不满道,哼哼,整个醉荫谷可都是他的,想坐哪还不随他的意愿。
“怎么能呢?你老喜欢就好,”苏之离口不对心说着,给老头到了杯茶,却往他面前重重一放,口气颇为不善,“喝茶。”
有这老头在,今夜别想能和月好好说上一会话了。
对苏之离这般大不敬的行为,老头也不甚在意,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朝着冷月喊道:“小月儿…”
不待老头继续往下说,苏之离在听了这声小月儿后,一个没忍住,嗤的一声就笑开来,刚喝进嘴里的茶水,悉数喷到坐在对面老头的身上,而这笑来的太突然,不小心就噎住了,以致苏之离不停的咳嗽。心想这老头倒好,认识才几个时辰而已,直接给月起了这么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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