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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墨——暖阳浅念

时间:2016-01-10 23:28:36  作者:暖阳浅念

    杜先生笑着将手按到我脑袋上“这才出门多久就不习惯了?”
    当天晚上端到桌上的菜,却与平日里别无二致,从食材到口味。
    我诧异地盯着这满桌佳肴,只见杜先生夹起一枚莲子,吹凉了,递到我嘴边。
    素白的手执一双竹筷,袖口微敛,恰露出一截手腕。
    我问他,如此是不是太无微不至了。
    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转而问我“云儿不喜欢?”
    又想起平日里,他也这般喜欢将每一道菜喂到我口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我好好吃了饭。可是,老头说要带我走,而杜先生他也答应了。
    于是我说“日后终究是靠自己的。”
    话说出口,杜先生便没了动作,只盯着自己手背发愣。
    一顿饭下来,杜先生却是再也没动筷子。
    半夜,估计着杜先生已经睡下,我小心翼翼下了楼。
    去柴房拿了刀具,一路走到客栈后的那片小竹林,今天晚上也没个月亮,黑乎乎的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标记了的那株竹子。
    幸而是初春,竹子刚长成没有太过坚硬,我比划了下切入位置,想着怎么才能恰到好处的把这东西砍倒了。
    等我摆好架势,才发现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简单。
    不知是柴刀不够锋利,还是我力道不足,总之刀刃刚在上面砍出个口子,不论我使劲浑身解数,也进不去了。
    我又试着从其他部位下手,结果只是在上面多划出几条道道。
    当我停下来准备喘口气时,转头看见那竹林掩映之间,远远站着一个人。
    他缓缓朝我走来,等看清了来人面容,我惊得险些被地上石头绊倒。
    他掌着一把骨伞,衣角被露水沾湿,一身白衣跟奔丧似的。
    “…人妖。”
    见到他,我下意识的举起手里唯一的武器。
    他对这个称呼似是很不满意,脸色瞬间拉了下去“什么人妖,我叫梁殊。”
    当日他所作所为我还历历在目,却不知他此次又要做些什么。
    他看了看我手里的东西,又抬头看了看我,忽然说:看你砍这么久也挺幸苦的,要我帮忙么?
    没等我开口,他抬手朝那刻顽固的柱子上敲了下,只见那颗竹子晃动了两下,竟是从他手掌接触之处断裂开,就那么直直倒下去。
    我赶紧上去抱住,压低了声音道“你动静就不能小点么?”
    他表情带着无辜,摊了手“…话说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张了张嘴,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来。
    他望着我,忽然像是明悟了般,一口将我心里那些尽数点破“原来是为了灯会,真没想到你这么喜欢他。”
    ……我只是,不想再看他失望。
    杜先生给了我不少,而我却没什么能回报的。
    所以,至少在最后,送他一份礼物。
    又听他说“看来你还没想起来。”
    “什么?”我不明白他此话有何意义。
    他眼里像是结了不化寒冰,泛着透骨冷意:
    等你想起来,便不会这么被人蒙在鼓里了。
    那个叫梁殊的,像是知道什么。
    当我想要问他时,他却已撑着纸伞离开。
    只见那伞尾,挂着一枚玉佩。
    羊脂般的颜色,只是在那中央凝了一抹艳红,像是血,又像是泪。
    我拿出杜先生给我的那枚碎玉,比对之下,竟像了八分。
    为那只灯笼,我花了不少心思,但这终究没改变惊喜变惊吓的事实。
    我听闻以红色为底作画有喜乐之意,而且就算做不好了,涂抹几笔照旧让人看得舒心,为此特意去街市卖了几种红色染料。
    却是怎么也没料到,等那层层色彩干透之后,会是如此血腥画面。
    眼看着今天晚上便是灯会,再看手里这只从形态到外表扭曲得变了形的,我都生了出去买灯笼的念头。
    但杜先生还在门外等我,若是出去,他定不会答应让我一人。
    结果到这一步还是我准备不充分导致的,本来大好的温馨时刻,我实在不忍心这么一个东西拿出来破坏气氛。
    我抱着红灯笼在床上发愣,等回过神,杜先生已站到了我面前。
    我连忙把怀里那东西往背后藏,猛的被杜先生抱住。
    他肩膀微微颤抖着,身体与我贴的极近,却因为角度原因看不见他的脸。
    我以为他被我的杰作吓到了,赶紧解释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其实可以再买一个的。”
    他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你这两天,就全用来…做这个?”
    “不是说自己画的灯笼能表诚心,那我做了全部,岂不是至真至诚?”
    杜先生呆呆望着我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七分欢喜,三分苦涩。他偏了头,与我额头相抵。
    我们互相靠着,气息几乎要融化到一起。
    杜先生伸手解开了我腰上衣袋,布料摩擦间发出细微的响动。
    他咬住了我耳垂,耳廓被滚烫的舌尖划过,激起一阵颤栗。
    我将手伸到他身后那处,做了必要的扩张,里面温度高得厉害,随着手指的深入有了细微的收缩。
    等我抽出手指时,他已经坐了上来。
    前端传来的挤压感没有一开始那般让人难以忍受,反倒是湿软的内壁紧紧贴附。我扶着他的腰好让他稳住身体,等最后一下齐根没入,他像是受不住般从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呼声。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
    他靠在我肩上,下面与我紧紧贴合。
    短暂的适应之后,他动了起来,开始只是小幅度的摩擦,后面便不自觉带了些放纵。
    杜先生苍白的脸上泛起些许红润,眼眸半眯着,像是蒙了一层雾。
    我吻上了他的眼角。
    我们厮磨在一起,直到结合处一片湿润。
    ……
    □□完后,杜先生换了身衣裳,依旧温文尔雅,看起来无平常无二,倒是我累的连手指都懒得动。
    窝在房里睡了一个下午,才把恢复了些体力。
    虽说如此,晚上的灯会还是有些恹恹。
    杜先生说,要是累了便在房里休息。只看他目光瞥见墙角摆着的灯笼,神色复杂。
    我从来没见过杜先生这般模样—,毕竟他一向不会执着于什么,觉得好笑,却又不由生出些离别感伤。
    我说“难得出门一回,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呢。”
    杜先生看了我眼,伸手与我十指交握“……也好。”
    镇上张灯结彩,烛火透过格式灯笼便缤纷起来。
    各色灯火打下虚影,衬出周围之人面上笑靥,照出年轻女子们们轻拢罗衫,乌发披肩。
    城中河里飘着各式河灯,像是流动的烟火,映得河水也温暖起来;又像是串联的珠线,顺着河流蜿蜒一片风景。
    我们顺着河道一路朝灯会中心走,我看那河灯上有的写了字,大都是些连理之言。
    我们走过一个卖脸谱的小摊,听着那摊贩吆喝说手上东西如此这般之好,再看那摊上摆着的各式谱面,我有些动心。
    我从来没玩过这个,盯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谱,停了脚步。
    下一刻,面上被罩了一个东西,摸去才发觉正是那张面具。
    杜先生温温柔柔的望着我。
    手心传来的温暖似乎能驱散这初春残留的寒凉。
    半途,一个穿着阴阳袍的道士问我要算一卦么。
    我看了眼杜先生,见他并无表态,于是点了头。
    道士拿出一个竹筒,里面摆了二三十只竹签,看上去一模一样。
    我从里面抽了一支,杜先生也拿了一支。
    我看着那签上刀削斧凿的四字,手指不能自制的颤抖起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被遗忘了。
    只见上面竖着写下——半面姻缘。
    我问道士此签何解。
    他看了看那只签,又诧异地看向我“…这只签,贫道也不知何解,只是方才也有人抽了此签,照理来说,应该只剩下一支才对。”
    我忙问道“什么人?”
    道士抬手指了远处。
    那人也恰好回头,随着烟花半空散落,灯火明灭之间,映出一张近乎妖冶的面容。
    他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位青衣的姑娘。
    杜先生将手中竹签转了个圈,再松手时,化作点点飞灰。
    他脸色不怎么好看,眼中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
    人妖却是笑着从袖中拿出一枚符签,放到了杜先生手里。
    他说“…杜笙,你可要收好了。”
    却看那枚签上,正印着“半面姻缘”。
    我们牵着手走到灯会尽头,灯火被抛在身后,夜色渐深,却见得天空一轮明月。
    老头站在那片阴影之中,背上背着半人长的药箱。
    杜先生握紧了我的手,他问我,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犹疑不决“云儿,我是不是错了?”
    我将面具取下,戴在他脸上。
    “我曾听过一个故事,说只要闭上眼,一数到十,一切都会过去。”
    杜先生没有说话,而我也看不清他神色。
    我踮了脚,嘴唇贴上那青面的口齿之处,上面一片冰冷。
    “等先生数到十了,我便会回来,先生可信我?”
    他抱住了我,又像是强迫自己般,缓缓松了手,手心却已被划出血痕。
    再开口时,已是哽咽。
    他说:我信……
    他站在原处,手里还提着我送他的那盏灯笼。
    老头在前面走着,我却忍不住回头去看,那点红色的光点逐渐缩小。
    最终被一颗古树遮住,再也没了踪影。
   
    第4章
   
    老头姓戴,单名一个青,十年前因为制了一副药,被门派赶了出来。
    在长林山山腰搭了个药庐,平日里上山些采药草,回来后分门别类地摆放齐整,哪些磨碎成粉,哪些蒸煮制汤。他像是从不会厌烦一般,日复一日做着这些。
    空闲时间,我也会陪着老头上山采药,因此还认了不少药草。
    老头每天都会给我做一枚药丸,正午十分就着温水喝下。
    其实本来是药汤的,老头说药汤更能显出药材本性,但当我在他面前把那一碗又苦又涩的汤剂吐了个干净之后,他再也没提这事。
    老头给我把脉时说我本是有武功的,后来又不知什么原因被废去,又损伤了经脉,才有了如今这般无法练武,体质又不怎么好,动不动就会生病。
    他问我是否想知晓过去的事。
    我是想的。
    因为杜先生从不愿告诉我这些,像是讳莫如深,便也因此让我生了患得患失的情绪。
    再者,这是是非非终得由我做主,便是别人替我挡了一时,于结果却依旧无益。
    老头却是摇头:这世间之事,还有人巴不得将它忘个干净。
    “但当真忘却之后,却又千方百计想着寻回。”
    老头笑了起来,脸上皱纹叠在一起“也是,不过老头我却不是那妙手神医,至多也就是个治标不治本的,若你真有意愿,迟早会有人来的。”
    我有些不明白这话中意思,又听老头说“但我总归是盼着谢公子好的。”
    日子依旧这般,白日里上山采药,到了晚上,我也会跟着读些医书。
    空闲下来,便会想到杜先生。
    这几年来,我一直和杜先生在一起,从日常起居到消遣娱乐,每每回头,看见的都是杜先生。
    老头说我这样不是个好现象,若是过于依赖一人而忽视其他,迟早是要吃到苦果的。
    听到这话,第一个出现在我脑海里的,竟是那个人妖。
    但人妖却又不是人妖,没有先前见的那般打扮艳丽,还是一个青年模样,背着一把碧色长剑,身长玉立,眉目间透着桀骜。
    他握着我的手,将那枚带了血色的玉佩挂到我剑尾。和他手里那只,拼在一起,刚刚嵌合。
    他说这玉中之血,是他梁家百口心血所凝。
    他还说,这世道轮回,因果有报。
    他看着我,却又像是透过我看见了其他,眼里像是燃烧过后的荒原,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恨意。
    关于过去那些零碎的片段逐渐浮现,却又是断断续续找不到串联的丝线,但和杜先生有关的事,却逐渐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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