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衫的事情解决了,亵衣却不好办了,哪朝哪代也没有皇帝把自己穿过的亵衣赐给臣下的呀!就算云翔宫里有谢承宸没穿过的……夏亦真也不一定能穿下啊……然而让一个没有穿亵衣的外臣睡在皇帝的床上,就算有谢承远也在,这说出去也不像样啊!
而且……或许……可能更不像样了……
最后他们还是找出个折中的办法,夏亦真先去云翔宫内的温泉泡个澡,让人把他洗过的亵衣拿去烘干,亵衣本就比较单薄,干得也快,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内侍们快手快脚的把三个主子都领到另外一间寝殿内,又给造成这一切麻烦的罪魁祸首擦洗干净,换上干爽的衣裳。或许是睡得实在香甜,又或者是远离了让他不安难受的源头,谢承远被侍女们各种摆弄,却只是撇了撇嘴,转过头去就又睡得香甜了。
倒是给了谢承宸一点余裕,他想了想,就决定与夏亦真一起去泡澡,如果只是擦洗的话,他总觉得身上还残余着奇怪的味道——这种不适应就算对方是自己的同胞弟弟,也不会有所改变的。
谢承宸到温泉边上的时候,夏亦真已经先入了水,正在温泉里清洗自己的亵衣——他十分强硬的从宫人手中把这个任务抢了过来,表示不敢驱使皇帝的侍女做这种事情,虽然谢承宸自己表示并不在意,他却始终坚持。
谢承宸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夏亦真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在某些地方奇怪的较真,连皇帝的衣服都穿着呢,还要顾虑让宫女洗自己的贴身衣物是不是不好。
把那团白色的布料交给等在一边的内侍去烘干,夏亦真看着正脱衣服准备下水的谢承宸,脸上有些红:“你……你准备这就下来吗?我刚刚洗过衣裳……”
谢承宸一愣,然后马上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远儿那孩子的……”他脸又红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又顿了顿:“没事的,这水是活水,估计这个时候都被冲得差不多了,而且我现在身上也沾着呢,哪里有水干净呢?”
夏亦真欲言又止,他其实……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九点左右第二更,年会什么都没抽到,光给人家准备奖品的作者菌,先去吃个饭……
☆、10|第十章 一池水
谢承宸泡进了池水里,这处温泉并不是宫内原本就有的,而是前朝的某位君主,特意从城外山上引下来的,在当时这项工程花了差不多三年时间,原本因为太烫而几乎没什么用处的这眼温泉,通过前人神乎其技的引流管道,流淌到宫中时,温度却变得怡人了起来。
当然了,如果有贵人想要使用这眼温泉,还是需要至少五个专门的侍从紧张的看守在一旁,谨慎的试探这泉水的温度,根据当日的温度,适量的加入热水或冷水,以达到最佳效果——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一项堪称奢侈的享受了。
仅仅是烧些热水还没什么,皇帝平日难道不洗澡了吗?那也得烧水啊。动用人力就更不算了,供给皇帝用的事物,那件不是穷尽人力,为了一块砖头都能费上三年的功夫。占据大头的是城外引水设施的维护修缮费用,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不过这些就是谢承宸所不知道的了,他统共也就用过这么一两次,这笔预算,是当年元朔帝亲自批下的。
作为一个明君,元朔帝的日常相当朴素,在位期间连翻新宫殿都做得少,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享受生活了。皇帝的日子,总不可能过得比一般的官员还差吧?
谢承宸现在还不太了解宫中这些支出到底包括了什么,虽然现在这些钱都是从他的私库中出了。或者说,他还没有这种主动管理家财的意识。
作为当年某位宠妃居住的宫殿,云翔殿在某些设置上,很有些独到之处,比如之前谢承宸用过的屏风,又比如这眼花费巨大的温泉。
谢承宸刚没入水中,就舒适的深呼了口气,这确实是个让人放松而且愉快的地方。他的手臂随意的搭在池沿上,笑眯眯的准备转过头跟夏亦真说会儿话,虽然刚刚他睡得正香就被吵醒,但又惊又吓的过了这么久,已经没有多少睡意了,正好多说会儿话。
只是也不知道他手指碰到了什么地方,只听得周围机关运转时特有的咔咔响声,似乎要出现什么变化。
夏亦真的反应比引动变化的谢承宸更快,他像箭一样,从小池子对面,直接窜到了谢承宸前面,坚实而有力的臂膀,揽在了还有些发怔的谢承宸肩头,将谢承宸整个人都包进他的怀里,用自己的背挡住了有机关响动的方向。
只是谢承宸被他抱在怀里半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耳畔只听见夏亦真略带急促的喘息,脸颊挨着夏亦真的胸膛,仿佛他的心脏正在跟他一起跳跃……谢承宸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紧张了。
直到听见小内侍送东西来的声音,谢承宸才红着脸推开了夏亦真,尴尬的咳了一声:“好了,应该是没事了。”虽然事后被证明并不是什么危险的机关,但那人在危机关头一心守护自己的温度,还是让谢承宸觉得从胸口到之间都一片酥麻,软软的提不起劲来——虽然在他自己看来,这是因为刚刚太紧张导致的轻微脱力。
小内侍把盛放有干净衣物的托盘放下,就头也不敢抬的退了下去。他只谨记着师父教给他的一条,宫闱内的私密事情,不要看也不要想。刚刚……什么也没有,对吧?
温泉里的机关,是从池水中央缓缓升起的一支金莲花。这莲花呈含苞待放状,比起现实中的莲花,花瓣更大,莲座的直径足有一尺。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设置的了,其他地方因为年久失修,发出让人心惊的咔咔声,但作为机关主体的莲花,因为材质是纯金,看起来倒是跟新的一样。
夏亦真沉吟了一下,仍旧挡在谢承宸身前,犹疑着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其中一片花瓣。
在两人的注视中,金莲花徐徐展开,露出在莲花座中的两尊人像。谢承宸小小的惊呼了一声,随即仅仅的抿住了唇。这是两尊以奇异姿势交缠在一起的人偶,重点是他们身上……什么也没穿,然后那个地方……大家都知道的,人偶眉眼用宝石镶嵌而成,神态中似乎还带着两分享受。
夏亦真扫了一眼莲花的花瓣数,一共是七十二片,再看看两个人偶的动作,心中已经有了猜测。随手再点中金莲花上的另一片花瓣,这精致的机关就合拢起来,再度展开时,两个人偶就已经换了一个动作……
谢承宸也明白了这件东西的作用是什么,比起夏亦真还想研究一番这东西的用法泰然自若,他简直尴尬得不行。要知道,这座宫殿还是上上代那位宠妃在时翻修过的,温泉也那时重新整修过才恢复使用的,也就是说,这件东西当初做出来,就是为了给他未曾见过的祖父使用的……
而之后,虽然这座宫殿里没有再住过妃子,但元朔帝还在的时候,也偶尔会在这边留宿,温泉是必泡的,也不知道他晓不晓得这温泉池中的秘密?
这种撞破长辈隐私的事情,谢承宸觉得实在没法再深想下去了。催着夏亦真快找找收起这机关的法子。其实收起机关也简单,只要再碰触两片花瓣,这金莲花就会收拢花瓣,重新沉回到池底的机关内。夏亦真自从剿灭土匪时碰到了不少奇妙机关后,在这方面也有了点兴趣,见此情况,还感慨了一句:“一共四次吗?还算是有节制……”
没说完的话,被谢承宸一掌拍在背上给拍了回去。在这个方面,在军营里混迹了好些年的夏亦真,比起意外纯情的谢承宸,就不知道要放得开多少了。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次泡澡,注定一波三折,就没有什么让人放松休息的时候。没一会儿就有两个留守宫殿内的小内侍,气喘吁吁的跑来:“陛下,小殿下现在又哭闹起来了,还念着要哥哥……”谢承宸飞快的从温泉里出来,由小内侍先伺候他擦干身体,换上衣裳,夏亦真那边就全都是自己弄了。
等谢承宸回过头来看夏亦真时,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实在是想说的话太多了,他穿着正好合适的衣服,换到夏亦真身上,居然连胸口都盖不上,衣带紧紧的绑上一个结,缝隙间却还能看清楚他沾着水珠的腹肌线条……而且夏亦真正一脸尴尬的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挤出两个字来:“亵衣……”
夏亦真的亵衣被侍女拿去烘干了,这时候他里头还是空荡荡的。谢承宸忍不住笑出声来,冲他摆摆手:“我先去殿里看看,你再等等送衣服来的侍女吧。”说着,急匆匆的就往寝殿里跑。
夏亦真则站在原地,等看到谢承宸的身影消失之后,才默默的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天晓得他刚刚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本能的反应。
谢承远这回的哭闹,与之前不同,并不是因为那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原因,而是这孩子睡觉时,睡着睡着自己一蹬腿,把自己给蹬醒了。醒来之后,发觉身边不仅没有了之前熟悉的保姆们,哥哥和将军居然都不见了,就剩他一个在完全陌生的地方,一时痛哭出生。
看到谢承宸出现后,谢承远就在抱住他的侍女怀中使劲挣扎了起来,等谢承宸把他接过去,才安定下来,一张小脸哭得通红,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谢承宸看,半晌才委委屈屈的呜咽了一声,把头倚靠在谢承宸肩上使劲蹭蹭。
谢承宸心都被他哭化了,谢承远捏着哥哥的耳垂,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却还不肯睡,非得看着夏亦真也到了寝殿里,又亲手摸了摸夏亦真的脸,这才肯乖乖睡觉。
折腾了这一晚上,谢承宸也是身心俱疲,也顾不得什么其他了,三人趁着还有点时间,先睡过一会儿再说。
至于第二天一早,为什么谢承宸的头会压在夏亦真右肩上……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夏……一个占尽便宜,却还是只能跟右手相亲相爱的男人╮( ̄▽ ̄")╭
☆、11|第十一章 一惊闻
说也奇怪,自从谢承远搬到云翔宫住,由谢承宸身边的内侍们照顾之后,就再没有过半夜突然啼哭不止的情况了,宫中的气氛则又是一变,到底是谢承远身边出了下黑手的人,还是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得的存在作祟,一时之间也没法得出个结论来,由于谢承远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衣物、被褥里也没有任何发现 ,倒是后一种流言更深入人心一些。
闻一殿一直是闭锁着的,其它宫的人 ,哪怕是宫门还没上钥的时候,出外行走也必须得三两个人结伴,之前也有这样的规矩,只是宫内意外的事情太多了,大多数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这种做法,既是因为宫人内侍们感到恐惧,同时也是互相监督,出入宫门的时间都必须要记录在案。
谢承宸的后宫里现在可以说是空空荡荡,也没有妃子去给徐太后请安。会去徐太后那里坐坐,跟她聊会儿天的太妃也并没有几个,元朔帝后宫人数本就不多是其一,其二是元朔帝这么多年来仅有两子,还全是徐太后所生,这后宫的妃子们但凡是没有依附着徐太后的,都把她当成最大的假想敌而明争暗斗过,现在好了,她们要争的人已经不在此世,连出宫当老太妃的可能都没有 ,还得看徐太后眼色过活,平日里都几乎不出门的。现在就更没有了。
偌大一个皇宫一时之间居然显得空空荡荡起来,也几乎听不见什么欢声笑语,大家行走之时都是屏息静气的,也不做什么无谓的停留,看起来格外的沉闷 。
谢承宸的心头也布上了一层阴霾,并不是他想要妄自菲薄,在众人心目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向来都是有所联系的,在后宫没有皇后主持打理的情况下,出现异兆,这可就全是谢承宸自己的责任了,更有些愚民,竟以为皇帝的家事跟他们似的,以己度人,觉得谢承远的哭闹,是因为谢承宸容不下这个幼弟,更有人绘声绘色的说元朔帝留下遗诏,要兄终弟及,谢承远这是为将来的子嗣筹谋。
这流言之荒谬,谢承宸听闻了之后 ,居然被硬生生气笑了,皇子相争什么的,不用别人说,史书上都记载着呢,兄弟相残、父子刀剑相向什么的,于别人可能只是一段史实,但对谢承宸而言,这些可都是前人留下的经验教训。
只是那些问题他统统没有遇到而已。他现在还这般年轻,同胞弟弟甚至还是个不懂事会尿床的小屁孩,这些人就盼望着他们骨肉相残,甚至还传出了荒唐的舆论来 ,谢承宸气得差点折断了手中的笔,最后还是忍着气,把笔扔到了一边。他从小就是个节俭的乖宝宝,这种有气破坏东西发泄的行为,哪怕要气炸了,也是不会做的。
支使夏亦真去处理流言的事情,谢承宸佯作无事的继续看他的奏折。偏偏今天大臣们说的内容不是毫无营养又臭又长的互相泼污水,就是哪里哪里又有了轻微的灾情,需要朝廷拨款赈济,或者上书禀报去年的税收实在太重,又遇上春旱,希望能提前减免当地税赋的……甚至还有知道了后宫出事,危言耸听的要他去祭天的!
谢承宸狠狠的翻开奏折最后一页,在手边的白纸上用朱笔写下了那人的名姓,力道大的茶点把整张纸都擦破了,不过他最终也没有把这这张纸填上申斥的诏书发下去,只是又在那人名字上划了把大大的血色红叉,把笔扔到了另一边去。
他可是个想要成为明君的人,因为人家所说不合他意,就将人痛斥一顿,或是把这个六品小官追罪下狱,这可不是一个明君会做的,至少元朔帝没有做过 ,他每次收拾臣子,都是有理有据,每人都是厚厚一叠罪名证据单子 ,无可抵赖 ,也无处可辩。
谢承宸的心里则蒙上了一层阴霾,他与父皇的差距就那么大吗?在元朔帝还在时,后宫里纵使有些小打小闹,这风波最多两天就会平息下来了,这还是有妃子们互相争锋的情况,然而他现在的后宫,比起元朔帝还要简单空旷,他连皇后都还没有,确连唯一的弟弟都遭人谋害,却连是谁做的都找不出来……
谢承宸难得有些灰心起来,连奏折都看不下去 ,不过等他耐着性子,一页页的翻完了那份惹他生气的奏折,奏章末尾却浮现了一些字来。
谢承宸有些惊奇,他一直有记录 《朝闻速报》的篇数,每天最多不超过二十五篇,今天的篇数是二十二篇,之后出现的就是之前的重复,这一篇看标题,就不像是他之前看过的那些。
仔细一看,这报刊标题的边上,还挂着一行小字:“本报急讯,突发事件,今日增刊!”,谢承宸摸了摸额角,到底是什么突发情况 ?他拿到《朝闻速报》也将近半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遇见。
只是文章的内容,却让谢承宸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看过一遍之后,不由得皱起眉头,再次翻阅了一遍。
在这个朝代里,女性的地位比起前朝来还是要高上许多,虽说还不能让女子考科举,成为正式的官吏,但太医院、户部等地,是允许招考女子的,给的俸禄跟同品级男子一样,女子自立门户,只要交得起每年的税赋,也都是会被律法承认的,和离、寡妇等人再嫁,也都是民间常见的事情,并不会被特别的指指点点。
谢家也曾经有过皇帝尚幼,太后执政的时候,当时的太后还任用了四五位女官,至少都是五品往上,有一位还领着宰相的职责,皇帝亲政之后也没有换下他们,那位最拔尖的,还在皇帝的坚持下,入了本朝名臣传,可惜之后外敌入侵,科举制的改革也就渐渐没有人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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