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笙听到我笑,不满的瞪了我一眼,“这是人之常情....”还没说完嘴里又溢出一个更大声的嗝来,刚刚声音小除了我没人注意到,这次可是周围好几个人都看了过来,月笙的脸刷一下就红到了耳根,连他心爱的糖人都没顾上就大步向前走去。我在后面追的艰难,尤其是受了月笙的叮嘱好好照看他的宝贝。
整好路过一个卖梨的摊子,我买了两个大个的,一手举着糖人一手拎着梨和刚刚没吃完的包子奋力的往前挤,还好月笙没走太远,就在前面一个人少的地方站着等我。
走近一看,月笙的脸还在红着,肤色本就白皙又不常出门,前几日看上去带了一副病态的苍白脸色,这时候简直要滴出血来。
月笙见我上前,低下头不说话,我将手里的梨子塞到他手里,“我知道是人之常情,刚刚真不是在取笑你,我喜欢你,自是连着你的每一面我都是觉得可爱的,没什么可害羞的,刚刚那些人都不认识你,为他们害羞更是不值得,你只要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就好了。”
月笙的脸更红了,接过梨后在袍子上蹭了蹭就放到嘴里使劲咬了一口,“就知道哄我。”嘴里塞的东西太多说起话来有些口齿不清的,我却听得很清楚,心里默默地道,哪里是哄你,要是连我自己我都不喜欢了还能有几个让我喜欢的人啊。
月笙愤愤的啃完了整个梨,总算是不噎得慌了,这才从我手里拿过糖人,“包子再不吃就凉了,剩下的这个梨我也帮你拿着吧。”
月笙估计是还有些羞愤,说完这些就情绪低落的继续往前,这是曾经的我自己,我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现在估计我说什么都还会再次被当做甜言蜜语,只能借着时间去向他证明,对于他,我从来不不会说假话。
月笙不开心,我还得想办法哄他,真是一个小麻烦精。眼一瞥,看见前方摊子上有卖面具的,我吃完了包子就要拉起月笙往那边走,月笙小心挣了挣,我牵着自然不会放手,月笙见我抓得紧便由得我去了。我余光瞥见月笙微微放松的表情,虽说月笙在我这里也算是活泼了些,但这么多年来吃得苦落下的心里阴影还是不能轻易消除的,待他越好愈怕被抛弃,就像瑾哥儿去了,一个小小的病就险些要去了他的命一样,我知道他怕我哪天便不再要他了。
想到这,就禁不住一阵阵心疼,当时这些心情我大概也是经历过的,却不大记得是怎么回事了,
现在看着我一心想护着的月笙这般敏感,真是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拉着月笙站在摊子前,我从架子上取过一个看上去很是滑稽的面具戴在脸上,回过身去冲着月笙大喝一声,惊得他差点松手将东西掉在上,回过神来就使劲打了我一下,举起他的宝贝糖人来不满的嘟起嘴,“要是碎了你陪我啊。”
“这个你想要多少我陪你多少好不好。”我从架子上取了个老虎模样的面具带在他脸上,“来,带带试试,很好玩的。”
“就算是再来一堆一模一样的跟这俩也是不一样的,说了你也不懂。”说着将糖人递到我手里,“当心些,你赔不起的。”我一手举着他的糖人一手掀起面具,将刚才买的梨送到嘴里可劲咬了一口,看着月笙双手小心翼翼的将面具取下,细细打量了一番,估计刚才没看清我给他带的是什么,看清是个老虎后,月笙嘴一撇,“你是不是心里又在骂我。”
我不解的看向月笙,这可当真是从何说起啊。
“你是不是心里说我脾气不好像个老虎来着。”
我这可是冤得连北都不知道在哪了,“我就是看这个好看,要是不喜欢,咱再换一个。”
月笙看着我的眼睛,“真没有。”
“你真是老是想多啊。”我又拿起摊子上一个兔子的面具准备给他换,猛然发现月笙的眼神又不对了,突然想到,咳,兔子可能更不太好听些,天地良心,我可真是没有其他想法来着,马上手忙脚乱的取下我头上正在戴着的那一只带上手里的这只兔子,“别误会啊这是我拿给自己的。你要是愿意要,自己去换吧。”我可是不敢再乱拿了,省的待会在捅了马蜂窝。
月笙见我这般早是要忍不住的笑,凤眼挑的勾人,偏偏还要憋着,打量着手里大着脸吐舌头的老虎,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左右是付钱的人选的,我也不能拂了你的面子,勉强就这只吧。”
我将刚才到的那个放回原处,付完钱就看见月笙已经是走出了好几步远,连忙追上,“还要不要来口梨?”
月笙将面具掀开露出嘴来,就着我的手咬了一大口下去,塞得嘴满满当当的,就像个偷吃东西的小老鼠,配上头顶上的面具,显得格外滑稽。
☆、第九章
趁着月笙在一个卖首饰的摊子上驻足时,我忍不住背过身去看了看钱袋子,要是中午不吃饭,小摊上的东西或许还能买一个,但愿不要太贵啊。
心里不住的在祈祷,刚把钱袋子搁回原处,就听得背后月笙再喊,“你来看看,这个好不好。”
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不好不好,戴首饰累手压脖子。走上前去看着月笙手里拿着个木簪子,很简单的那种,估计也就几文钱,生怕他再变卦,“还不错,你带上看看。”不是我吝啬,但凡有钱,我又如何舍不得花在月笙身上,只是担心他看上了我却没法买给他让他失望。
“这是给你的,你看喜不喜欢。”
没由来的我竟是一阵感动,忽然想起与萧郎在一起时,我也时时看见他戴着副木簪子,我记性不算好的,除了相遇时,好多事都不怎么记得,不知是不是我的刻意为之,我曾与萧郎的种种或许正在丝毫不差的上演一次。
拿过簪子细细端详了一番,虽说是木头的,但是做工不错,通体漆黑,摸着感觉滑润润的,刚刚没仔细看,簪子上有细小的纹路,看上去很是别致,但是却没有寻常簪子会雕的福寿纹,分量还不轻搁在手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木头。仔细看过了之后,我觉得以前萧郎戴的一定不是这副,因为我感觉我大概卖不起。
既然不是月笙想要的,不买大概也是无所谓的,刚想放回去,就听得摊主满不在乎的挥手道,“要是公子诚心想要,二十五文我就卖给你,不还价。”我收回刚刚就要伸出去的手,“要,怎么不要,这可是我家月笙为我选的。老板,你这东西为什么卖得这么便宜。”
“这簪子在这摆了一年多了,用的也都是上好的材料,富人只想买金银,穷人又嫌贵还嫌没有福寿纹少了好寓意不想买,现在便宜卖与你也省的每次看到它我都觉得糟心。”
我高高兴兴的付完了钱,牵起月笙的手,“你可真是太会选了,我真的很喜欢呐。”
“是吗,刚刚我不是看你就想要搁回去么。”
“这个,嗯,有么?”
“是不是钱都花光了,我们回去吧,别逛了,以后要省着点。”
“谁说的,还能再吃顿饭呢,逛了这许久,你也饿了吧,我们找家小饭馆吃点东西再走。”
“花那不必要的钱呢,馆子里也供饭,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
“你不饿,我饿了,真的。我们吃过东西再走吧。”
月笙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不过这次我带你去,我知道有家小馆子,东西不错价钱还比其他的家便宜,就是地方偏了点,以前瑾哥儿常会带我去的。”说到这月笙的声音又低了下去,眼里隐隐的闪着泪光。
我轻轻地揽住他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的才对得起他的好呀。”
“嗯,瑾哥儿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了。”他将头半靠在我肩膀上,我觉得肩膀微微的湿,半晌,月笙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看我,“你还知道谨哥儿?”
“当年的苏瑾风头无两,在整个阳城没几个不知道的,甚至还有其他地方慕名而来的,但他性子淡漠,从肯迎合那些客人们,客人们哄一时是新鲜,可他们都自恃身份哪有肯哄一世的,再加上世人大多喜新厌旧,久而久之,便被人替了下去。”
“你都知道?”
“我都知道,你的什么事我都知道,以后我会慢慢的让你也知道,这世上,除了瑾哥儿,还有一个人待你同样的好。”
“嗯,但愿你不是在诓我。”
我没在说话,只是揽着月笙的手紧了紧,他还不能全然得信我,我自然是理解的,以后便让我用行动来向他证明我所说的无不真心。
我们俩在巷子里七拐八拐才找到月笙说的那家店,店面不大,客人倒是不少,大约是两年后,这家店主能租得起更好的店面了就搬到其他地方去了,价钱自然也是涨了不少。在后院的那几年,我同瑾哥儿来过好多次,这里有什么好吃又便宜的随口就能说出几样来,现在却做着全然不知的形容,看着月笙献宝似的一样一样报着菜名,感觉比自己亲自去点还要满足,左右我们俩喜欢吃的都是一样的,这点小事就能让他高兴起来,我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等的我都听见我俩肚子里咕咕乱叫的声音了,这边菜才上来,店里统共就俩人,老板兼做厨子,老板娘算账上菜,比我现在的身子还要壮实不少的老板娘将菜端到我们桌子上,还不忘说一声抱歉久等了。看着这许久没吃过的菜,量足的简直让人感动,米饭也是不少。一共就三个菜,我们俩吃到最后还给吃撑了,要不是怕人看了笑话,简直就想扶着墙走出去。
付完钱后我居然还剩了一点,真是让人很意外。再次回到街上时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多人了,月笙也不用老是费劲的举着糖人了。我们俩慢慢在街上走着,权当是消食了。
路过一家药店时正好想起月笙说他晚上睡不着的事来,想着剩下的钱差不多能买几支的,要是不够,让小忠先买点,我下回再来是给他带点好的。这么想着才想起来忘了告诉月笙有几日我都不过来看他了,他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不能老是往这跑,还得想着怎么维护好萧郎的形象,做个书生应当做的事,可是这当中的缘由又不好讲与月笙听,不知道月笙这个敏感的小东西会不会多想。
安神香还挺便宜,剩下的钱整好买了十五支。从药店出来时我就看到月笙满脸笑意地看着我,神情里全是满足。
“你去药店又是要买什么。”
我举起手里的安神香冲他一笑,“你不是睡不好么,就是不知道这香效果怎样,下回我给你带点好的来,这些总归是聊胜有无。”
月笙接过去看了一眼,又搁回我手里,一手揽着我的胳膊半靠在我身上浑身没骨头似的让我撑着他往前走,另一只手举起糖人对着阳光看,明亮的阳光透过浅褐色的糖人仿佛染上了一丝甜腻的味道。
路上人越来越少,我和月笙走得很慢,路上偶有人将目光投在我们身上,也就是这么一瞬的事,自前朝起男风就开始蔓延开来,尤其是在本朝已经是达到了顶峰,富贵人家豢养个男宠是常事,有时倌比姐还要受客人青睐,阳城虽就一家男馆,但馆里的相公比其他四五家做一样生意的这楼那院加起来的人还多。
可惜的是,男风虽盛,却没几个人瞧得起身居人下讨饭吃的男宠,更别提馆里千人压万人骑的了,就算一样是出力气养活自己,地位也是不一样的。
回到馆里时已经是日暮时分了,还没进门呢,里面的欢声笑语简直要将人顶一个跟头。穿过这拥作一堆那搂到一处的人群拉着月笙回到房里。
关上门后,我想着怎样才能告诉月笙近几日不会再过来还能不让他多想。
月笙也看出了我有话要出,“要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可别憋坏了。”
我拉起月笙的手轻轻地揉着,“我,大概有段时间不会来看你了。”月笙的手一僵,我赶紧又道,“不会太长时间的,真的,最多半个月,我一定回来,今日里我买的香整好十五根,你每天点一根,点到最后就能看到我了。”
月笙没说话,我顿了顿又道,“老是往你这跑,我父亲有些不乐意,总不能比起以前来差太多,省的他们会赖在你头上。”为了安抚月笙,我扯了个谎,在萧郎的身子里呆了几天了,我除了见到几个下人,从未见过其他亲人,更别提我的父亲了。
说完后我有些紧张得看着月笙,生怕他会不高兴。
月笙听过后有短暂的失落,很快就抬起头来看向我,“好,我等你,你要说话算话。”
☆、第十章
回到家时也已经是掌灯时分了,我吩咐来福随便端点吃的来,想着也不知道今后怎样才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逛的时候没觉出来,现在是真觉得腿疼,或许还因为在路上走的长,馆里离家实在是有点远。
吃完饭,我半躺在木桶里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水很热,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虽然腿还是疼得厉害,但是总归是舒服了些,也不知道月笙腿疼不疼,都怪我,应当早些回去的,他的病才刚好。
一直在浴桶里待到水都快凉了我才出来,胡乱擦了擦,裹上睡衣就上床睡觉了。大概是今天真的很累,不多时我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才醒来。
我穿好衣服打开门,来福正在院子里洒扫,见我开门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来,“公子,待会还要不要出去。”
“不用了,你吩咐厨房做点东西端来,我有些饿了。”
来福先是端来盆热水,伺候我擦过脸,又用盐水淑过口后才从厨房端来几个包子并一碗小米粥,热乎乎的,闻着就挺香。
吃过早饭后,我直接进了书房,看着书架上上满满当当的书,既是兴奋有些恐慌。读书人在哪里都是受到尊敬的,我以前就很羡慕这些读书人,进士及第后一朝成为天子近臣,其尊贵自是不是我所能想象得了的。当然做到这些的人是少,但只要成为秀才,地位也是一下子就升上去了,连见到县官老爷都不用跪,甚至家里只要有一个就能成为受人尊重的诗书之家,是可以载入族谱的荣耀。现在我也能和他们读一样的书,我觉得很荣幸,但是总担心自己不怎么聪明,做不好,白白丢了萧郎的脸。
古话讲勤能补拙,以后的日子多看书,也许能缩小同其他人的差距。
我看的书都是不算艰深,但对我来说理解起来还是有些吃力,一遇到弄不懂的,我就一遍一遍用心看,读书百遍其义自现是有道理的,看的次数多了就能大致知道是什么意思,再多读几遍差不多就能读通了。整整一上午我都在书房里度过,几乎没怎么察觉时间就过去了,知道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我才站起来,长时间的坐着腰都有些酸了,站起来锤了捶腰,没喊开门亲自去了。
来福站在台阶上见我开门忙做了个礼,“少爷,到了午膳的时间了,除了平时那几样,还有什么要吃的么,我好吩咐厨子去做。”
我抬头望了望天,果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想着反正萧郎和我喜欢吃的都差不多,厨子做什么我吃什么吧,“没了,待会端到小厅里,我随后就到。”
回去将我看的书小心放好,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桌子,走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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