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小厅时,来福已经将饭菜全都摆好了,我打眼一看,还不错的样子。
等到坐下时我才发现这几个菜选的都是偏辣的,因为倌儿用的都是后面,打进了馆里就没吃过辣的东西,小时候是麽麽不让吃,长大了稍微能自主些了也不能吃了,也不光是吃了做时后面会痛,一吃到辣的我肠胃还会不舒服,所以在我还是月笙时几乎没碰过辣的东西,就算是稍微有些辣的也没吃过。没想到萧郎平时吃的竟是这些,前几日一直再往月笙那跑,最初的那几天实在是太紧张都没注意到饭菜是偏辣的,以前萧郎也总是和我吃一样的东西,难不成他是一直在迁就我,大概真的不会有人比萧郎待我更好了,可是我现在却不知道他是去了哪里,是否还能回来。
我不喜欢吃辣,但看样子萧郎是喜欢的,他的身子大约能受得住,吃过这次后,吩咐厨子别再做就好了。
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来福,也不知道萧郎家的规矩是怎样的,以前在馆子里的时候,要是萧郎不在,我时常会招呼小忠和我一道吃饭,偶尔萧郎不介意的话,也会招呼他上桌,但是看着来福总是不见一点笑模样的做好每一件事,我还真不太敢和他一桌上吃饭,一是不能漏了马脚,二是看他的样子大概他会一本正经的告诉我这不合规矩,大户人家的规矩总是多的,我要时刻小心,不要犯了忌讳。
以前不爱吃辣的,刚到这时或许有吃过,大约是紧张的食不知味,也没觉得怎么样,现在心情放松了就一直是不大想吃,这副身体倒是不排斥,但我一直不想下筷子。好几样子的的菜我统共就夹了几口,来福见我吃得少语带关切的问,“少爷,怎么,不合胃口。”
我停下还在往嘴里拨米饭的手,“最近我不太想吃这些了,以后吩咐厨房做饭清淡些,这些辣的暂时就别先上了,等我哪天想吃了再告诉你。”
“晓得了,少爷。”
“行,我吃好了,这些先撤下去吧,你也下去吧,我有事再叫你。”
吃过饭后我又回到书房,继续读上午没看完的书,我看的慢,屋里黑的都要掌灯了才看了几页,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烛台,前几天用过后也不知道收到了什么地方,刚想开门吩咐来福再拿个来,就听得有人在敲门,打开门一看,来福正持着副烛台小心的用手护着站在台阶上,“少爷,这两日您不在,我打扫书房时见烛台旧的实在不像样子就自作主张换了个新的,一直忘了往里放,刚刚才想起,没耽误到您的事吧。”
我侧开身子示意他进来,“不妨事不妨事,你来的挺及时的。就搁在桌子上吧。”
“少爷,今晚想吃什么,能不能明示一下,厨房说以前没做过清淡的,怕随意揣测不合您心意。”
我一连串报了十几个菜名,全是我喜欢的,“要不要记下来。”
“不用你麻烦了,我记得住,今晚都要么。”
“不必,我一个人哪吃得了那么多啊,每顿饭烧上两三道就好,多了也是浪费。”
“没其他的吩咐我就先下去了,厨房那边还等着我回话呢。”
“行,你走吧,把门带上。”
来福半弯着腰退了两步转身走了出去。
我坐回到椅子上,继续看书。等到来福再次敲门时我都听到肚子里传来的叫声了,只是刚刚看的太入神,竟没有觉出饿来。
晚饭是我亲自点的,自然是很合我胃口,加上中午没怎么吃的缘故,我一口气吃了很多,本来想着饭后再去书房呆一会,没想到竟然吃的有些积食,今天一天一直在看书,眼睛也有些酸痛,要是我自己还罢了,这是萧郎的身体,读书是挺重要,但总不能为了读书坏了萧郎的身体,吩咐来福收拾东西后,我推开门,到了院子里。
这时候月以中空,挂在天上又大又明亮,算算日子,今天当是月中了,怪不得呢。
天色这么晚不太适合出门,我就在院子里转转,歇歇眼睛顺带还能消消食。月笙这时候指定又睡不着,过几日我着来福去看看有没有好的安眠香,下次再去我好捎着。
读书也是个费体力的活,我洗了下身子,本想着回顾一下今天看的东西来,可没多大功夫就睡了过去。
☆、第十一章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三餐的时间我都是在书房度过的,看书看得我很累但是很充实,有些看上去很枯燥的内容多读几遍就会发现有意思的地方,促使我继续往下看,有些书是专门用来记录圣人们说过的话的,看这些书里的内容,就像是隔着时空听古人们讲话,虽然不能亲睹他们授课时的风姿,但是就算只是想象也足够让我满足的了。
要说这几日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就是我老是在担心月笙,不知道他睡得好不好,平时有没有不高兴的事,一到闲暇下来的时候就忍不住的想他,生怕他受了一点委屈。
第六天午后,我吃过饭依旧是回到书房里,继续看上午没看完的书。
看的太入神,手里的书都被抽走了我才注意到房里多了个人,抬头去看,不是来福,也不是家里我见过的其他下人,面前这个看上去颇有威严的中年男人正漫不经心的翻着我刚才看的书,“听说你这几日很是用功,想通了?”
我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自然也是不好回轻易回的,只能沉默,暂且观望着。
男人倒也没理会我不答话这种失礼的事,自顾自的又开了口,“看的还是论语,不错,都说半部论语治天下,好好读,对你以后会大有裨益。要是你想,我会为你铺好路的。”
听到这我还是不知所云,只能无言的盯着他看,忽然发现这不是我与月笙在茶摊子上见到的个人么,听这语气,这难不成是萧郎的父亲,这么一想,我细细打量了一下他的长相,与萧郎真的是有三分相似,只是他面孔看上去更坚毅些,不是萧郎这般的柔和,萧郎长的应当是更像母亲。
一心沉浸在自己的猜测里,男人的声音忽然又在我耳旁响起,唬了我一跳,“怎的,连声父亲我也受不起你的了,上次在外面也就算了,这会在家里你还不吱声,是想着让我向你问好么。”
我赶紧站起来,诚惶诚恐的喊了声“父亲”,顿了顿,又补了声“儿子不敢”。
面对萧郎的父亲我紧张的汗都要出来了,听着话音,两人关系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但是亲人之间面上再怎么不和,心里也是亲密的,生怕被看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时候肯定是多说多错,不说大概也不行。我站在萧郎的父亲面前只觉得双腿发软,内衫都贴到了背上。
“不敢,还有你不敢的,真是看不出来啊。上次,随你一道的男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听到这简直就要站不住,心里默念镇定镇定,用力的稳住身子,脑中不住的思考,该怎么回呢,不知道萧郎曾经是如何向他的家人解释我的身份的,要是说朋友,月笙相公的身份早晚会被人知道,届时传入此时我要喊父亲的人的耳中不知还要怎么说,要是直接说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再不让我去见月笙,瞒也不是坦诚也不是,我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思来想去,我扑通一声跪在了书桌前,“父亲,那天那个人,我喜欢他。希望您能成全我们。我一定不会因为感情的事误了其他事的,在读书上尤其是,我以后会更加努力的。我发誓。只要您不要....”
“不要什么。”骤然被打断,我觉得我简直连跪都要跪不住了,双手在袖子里紧紧握住,勉强算是稳了身子,等着面前的人继续往下讲,“不要阻挠你伟大的爱情么。我怎么还不知道,你还是个情种,不是镇日里这不理那不问的的孤傲劲了”
我觉得我的下唇都被咬破了,一股甜腥的味道在我的嘴里蔓延开来,“儿子不敢。”
“行了,敢不敢的都让你做了,近几日如此用功也是因为前几天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子?”
“有部分原因是,我想变得强大好保护他。”
“是不是欢阁里的。”
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支撑我说这个“是”,生怕这个我得叫父亲的人不同意,我不知道如何才敢忤逆他,他是萧郎的父亲。
他将书放回桌子上,绕着书房走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书架上,我嘴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这几天你都看了什么书。”
“论语,中庸。”
“这都是传世经典,细细品才有味道,不止要读懂还要读透,这样才能记得牢。”
“儿子明白了,多谢父亲教诲。”
“你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父亲,月笙的事....”
“月笙?你是说那个小相公。”
我点了点头生怕他看不见又忙道了声“是”。
“现在豢养个男宠也不是个丢人的事,你要是喜欢将他赎出来养在家里也未尝不可。我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你不用太过紧张。但是就像你说的,要更加努力才行。他身价多少,用不用银子。”
“多谢父亲成全,现在我还不想赎他出来,我自有考量。”
“银子给你搁这了,赎不赎的是你的事,愿意不顾着这大老远的没事就跑去那也是你的事,但是,别忘了,什么才是正事。”
“父亲,儿子晓得了。我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但愿吧。”说着就要往外走,我来不及起身只好说了一声“恭送父亲。”
他笑了一笑,“要是你现在的变化都是那小相公带给你的,也不错。”
门关上了,我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坐在了地上,刚刚的对答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上半身倚在桌子旁,慢慢地闭上眼睛,不敢想象,要是他不同意我该怎么办,好半晌才恢复了力气试图站起来,腿却已经麻了,我撑着桌子小心的坐在椅子上,探身取过了桌上的银票,数目之大简直让我有点不敢相信,不是说萧郎不怎么受宠么,看刚才那人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尤其是他还能因着自己儿子的一个喜好一下子甩出这么多银子。或许这里面的事不是我最初看到的那样。
我闭上眼睛趴在桌子上,大概刚才实在是太累了,我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来福敲门我也没听见。
“少爷,醒醒。”
听到有人在喊我我才慢慢醒了过来。
来福见我睁开了眼睛,“少爷,待会吃过了饭去卧房睡,这冷,前几日感冒刚好了,别再又烧起来。”
我还不是很清醒,脑袋尚有些晕眩,迷迷糊糊的就往外走,来福紧跟在我后面,大概是怕我摔倒。
吃饭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做的什么菜,就着米饭就往嘴里送,没承想真的到了床上时,我反倒是清醒了起来,想起今天下午的事,就一阵阵后怕,本来萧郎的父亲看上去就很威严,我们之间的谈的还是这么尖锐的话题。
我想护好月笙,也想在萧郎不在到时候做好他要做的事,要是萧郎的父亲极力反对的话,我大概就只能顾着一边了,也可能一边都顾不成。要是选择了月笙,我势必拿不出那么大一笔钱来,还有每月都要结算的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要是决心做好萧郎,我大概时时刻刻都在挂念着月笙,最终也定会一事无成。还好还好,萧郎有个这样的父亲,或许,我应该改口,叫我的父亲。
☆、第十二章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我才睡着,果不其然的,第二天我起晚了。
来到书房时,我一个劲的静不下心来,老是在想着月笙现在在做什么,想着想着就想去见见他,就算是看一眼我也放心了。强迫自己投入到书里去,昨天刚应了父亲,不会忘了正事,他没有反对这事我已经足够感激,万不能再让他失望。
等我好不容易才沉浸在书里去的时候,来福已经在敲门了,这时我才刚刚看过几页。
推开门一看,是个好天气,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间隙在院子里洒下片片斑驳的影子,让有些燥热的夏日也变得凉爽起来。
我吩咐来福将饭端到树下的石桌上,一直闷在房里,不能一直浪费这样的的好天气。
院子的角落里有一片不算小的花园,打理的很好,正值好时节,花已经开了大半,颜色选得也好,看上去赏心悦目的,坐在院里一阵阵花香袭来,自昨日来就一直惶惶的心情也被扫去了大半,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来福端着菜过来,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少爷,最近几天天有点热,花园里的花该浇水了。”
“嗯,花开的太好了,天气干燥是得时时浇着水点,这些事你去做就行,不必请示我。”
来福有些吃惊,“少爷,您不是不让我们碰这些花的么,每次您不都是亲自去做的。”
“啊?奥,近几日不是一直都在书房么,老也是想不起来,以后你就看着办吧。你知道我的习惯,照着我以前去做就成了。”
原来这么好看的花是萧郎亲自栽种的呀,我真是高兴。萧郎将它们养的这般好,定是很喜欢他们的,喊住还要再去一趟厨房的来福,“算了,以后我每天早晨浇水,要是忘了你提醒我着我点,实在是有事回不来,你再帮浇着点我。”
“知道了。”
今天的菜又都是我喜欢的,尤其是酒酿圆子羹和清蒸鳜鱼。
吃过饭后看着收拾东西的来福我想起来过几天就要去月笙那了,但是我还没买到好一些的安眠香,“你知道那家铺子的安眠香安神效果好又不伤身体么。”
“少爷,你以前用的就是现在能找得到的最好的了,是不是失眠症又重了些。”
我愣了一愣,萧郎原来也有睡不着的毛病,但是我最近也没觉得,大概是每天过的都挺累的,到了晚上就容易入眠了。想了想,我才回来福,“我用的那个是不错,但是这次是要送人的,我那没多少了,你多去买些来。暂时不用给我准备了,我近几日睡得都挺好。”
外面天气这么好,我干脆将书带到了院子里看,不觉间日已西沉,来福将烛台搁在石桌上,外面起了风,虽然不大但很是凉爽,就是烛台的光被吹得摇摇曳曳的,看得我颇是费力。来福在烛台上罩了个罩子,没多大会功夫,上面就沾上了不少的小虫子,它们的生命如此的脆弱还总是往上凑,为了一点点温暖连命都舍下了,真是不值当得慌。
到了第十天的时候我终是忍不住了,虽然一直在看书,但只要稍停下来就会想到月笙,左右都是要去的,还不如去看看收收心,他也是刚刚搬去前院,再有什么不适应我也好知道。
前两天父亲给了我一大笔钱,我想着这下能给月笙带个好一点的琴了,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也能有个消磨时间的东西,只要是他喜欢的,我都会尽量带给他。
我抱着琴进了月笙的房间时,月笙正在吹那天我送给他的箫,很好听,我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些达官贵人为了月笙的一支曲子一掷千金的场面。
月笙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眼睛里的欣喜遮也遮不住。
“你拿的什么呀,怎么大,不是说半个月后才来找我的么。”说着就要去接我手里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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