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倒是这女人走得快了,一转身,人影都绕没了。
秦筝看了看跋锋寒,却听跋锋寒道:“药喝完了?”
“呃!”秦筝一拍脑门,这才想起那碗药还孤零零地躺在桌上。
跋锋寒无奈,把药重新热了一次,这回是亲自盯着秦筝把药喝完,看着他苦得呲牙咧嘴,面上不自禁地拂浮过一抹笑意。
“毕玄太强,不过还是死了。”
秦筝就差没把整张脸都皱起来了:“也就你肯去担这份差事,他们要打,让他们自己去打好了,你好好的做个马贼不好吗?”
“你也遇见过慈航静斋的人,你……能够拒绝么?”跋锋寒只是笑着,可笑得却让秦筝忍不住想拂平他的笑容。
拒绝?
不能拒绝啊,因为那个师妃暄答应他,要帮他回到现代,他怎么能够拒绝!
可是……可是现在?
“而我不止遇上了慈航静斋的人,还有净念禅宗。为天下大义也好,为族里的仇也好,还有雪莲,我都不可以拒绝的。”
“当个马贼都不自在。哼哼。”秦筝捧着碗,仰头把药喝了。
“你就这么喜欢当马贼?”
秦筝撑着脑袋,眨巴眨巴地看他:“至少那时候的你比较威风!”
“呵呵。”
“要不要去见见长春真人他们?”跋锋寒拿着碗准备去刷,谷凝清没把他们轰出去,已经谢天谢地了,要有多少待客礼数,他把秦筝救到双修府的时候,谷凝清就撂过话,双修府没准备招待他们。
所以,这几日里,煎药做饭,全都是跋锋寒亲力亲为的。
秦筝抢过碗道:“嗯,好。”
马钰和丘处机怎么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只是到了这双修府,谷凝清倒像是把这两人忘记似的,匆匆见了一面,便再没有出现过了。两人想找人捎个话都没人搭理他们,只好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觑。
“秦少侠!”丘处机好些天没见到外人,一下子见了秦筝,一声大吼着冲了出来,“你你你怎么也来了?”
秦筝苦笑道:“玉阳真人来找我,说两位被困在双修府,然后我就不自量力地滚来了。”
“唉……如此说来,却是我们连累秦少侠了。”说话间,马钰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掌教真人。”秦筝走上前去,眼底闪过的狡黠不偏不倚地落在马钰的目光下,“难道真人不是刻意把杨铁心带来双修府的吗?”
“师兄?”丘处机一愣,不置可否地转向马钰,“他在说什么?”
“他说这一次,是我故意用杨铁心引封痕前来。”
“!”
“轰隆!”
仿佛要印证他的话一般,双修府外突然暴起一声巨响。
空中忽然绽出烟花信号,接着是如潮般的魔教大军,地上迅速隆起一串起伏的土包,速度之快,丘处机还不待反应,他脚下的土包瞬间破裂,一魔教教众纵身跃起。
刀光旋斩!
斩风而落!
“是厚土旗!”
马钰一掌推开还在发愣的丘处机,手中长剑已然出手。
五行旗,倾巢而出。
这厢锐金旗将秦筝团团包围,金铁交鸣,长刀染血。耀耀金光晃在秦筝的眼前,一息间,秦筝的眼前只有层出不穷的金光。
“哼!”
金戈催乱云动,但见血泠长啸一声,如开山之刃,干脆利落地削断一路的金铁声。
满目的鲜血,刺鼻的血腥刺激着场上所有人的感官。
丘处机手起剑落,只图杀得一人是一人,杀得一双是一双。不消片刻,周围已是堆满了魔教的尸体。
整座双修府顷刻堕为炼狱。
“封痕!”
满场的厮杀中,骤然听见一声尖利的斥吼。
谷凝清蘧然跃上房顶,一圈剑光,将一众巨木旗弟子挑落,只是那些飞爪还是死死地抓在了檐上。
连成一片的绳索上缓步走来一人,踩在那些晃悠的绳上,这人竟是走出了几分优雅。脸上笑容如煦,眉目如水墨轻描,盈盈浅笑:“谷姑娘,你我素昧平生,你这么着急见我,可是为何?”
封痕四下里目光一扫,立时锁在秦筝的身上,笑道:“许久不见,怎么又把自己弄伤了呢?”他刚一说完,谷凝清的剑已经递到他的跟前,却突然刺了个空。
“秦筝。”
混乱中,秦筝也算是时刻提防,但还是慢了一步,被封痕一闪而过,搂住了自己的腰。
“混账!”秦筝大怒。
“果然瘦了好多啊。”
封痕一触旋即松手,因着秦筝那支竹杖反手刺了过来:“去死吧!”
“呵呵,小筝,我早就说过,你赢不了我的。”
“唰!”
封痕竟是徒手抓住血泠,一道浑厚的内力透过兵刃顷刻递了过来。秦筝掌心骤然一阵剧痛,但仍是死拽着兵器。
“撒手!”封痕喝道。
“当!”
封痕蓦然放手,秦筝抱着血泠登时倒退数步,撞进一双修府弟子的怀中。
“是我。”
秦筝立即了然,封痕在这里,跋锋寒是决计不能现身的。然而此时的封痕,怕是也无暇顾及他们二人了。
封痕方才突然放开,自然不是因为秦筝,而是那把突如其来的水仙刀。似仙子御风,翻云卷雾,缥缈间,赫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饶是封痕,此际也已讶然。
天刀,宋缺?
☆、第33章 请求
刀光,层出不穷地锁住封痕。宋缺一言不发,人随刀光逼近封痕,每斩落一刀,便迫近一步。
一直是不以为然的封痕,亦不得不凝神对战。他自踏入中原,几乎未逢敌手,便是那日在长安对上寇仲,若不是徐子陵出现。以一敌一,他也自信能将寇仲拿下。
然现在面对宋缺。
他终于有些了然,中原的这一战,不是他未逢敌手,而是他从没遇见过高手。
寇仲不是,秦筝,更不是。
封痕不敢懈怠,宋缺的刀攻得越来越猛,竟是想将他留在此地。
“想杀我?”
“砰!”
掌风带起,瞬息,人影斜斜一跃,身形之快,快若刀芒。哪料,他这一避,却是早在宋缺的预料之中。
人未动,可手中那把天刀刀锋倏转。强横划过,追着封痕的衣袂而去。
刀风冷冽,刹那挑破他的掌心。再是一翻,直接撕裂伤口。鲜血骤然涌落。
“圣君!”
魔教诸人见封痕落败,登时分寸大乱。
宋缺冷眼撇过,双目一凛,踏前一步,又再强攻而上。封痕双掌翻开血色,眼底闪过一道狠辣,指间已然多出一把银针。
“叮叮当当。”
碎落一地的断针。
“你比你父亲差得太远。”
宋缺遂然退后,抱刀而立。神色森然地望着蜷在地上的封痕。
千钧一刹,宋缺的刀变幻千刃,居然将那些银针一一斩断,跟着一刀透身而过。
封痕挣扎着爬起来:“天刀么,枉你们自居名门正派,想不到行事竟也如此卑劣。”
宋缺神情淡然,理所当然似地应道:“吾等只为还这天下一个太平。”
“哈哈哈!”封痕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假仁假义!那我说我也如是,你们可愿退让呢?”
宋缺眸光一闪,看着他。
“李世民,哈哈哈!好一个傀儡!哈哈哈!”
“唰——”
一道黄金绫突然掠过,跟着响起一道女子的喊声:“还不走!”
“祝玉妍!”
宋缺一惊,再想追时已然不急。
而留下的五行旗大都被双修府拘下,挤挤攘攘地关在地牢,惹得谷凝清好不厌恶。
秦筝端端正正地坐在宋缺面前,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他暗暗腹诽自己,明明连李世民都见过了,可为啥见到宋缺还会这么紧张。
放在大腿上的手,都快把裤子绞成麻花了。身边那人的手掌无声无息地握住他的手。秦筝慢慢松开五指,这才发现掌心中已满是汗水。
“你现在可是后悔了?”宋缺捧着茶,浅抿了一口。
“如果……我说是……可是能抽身而出?”跋锋寒冷笑道。
宋缺果断道:“不能。”
跋锋寒侧头看向秦筝:“所以,阀主居然也会问如此毫无意义的问题。”
宋缺点了点头:“确是无意义。”
这时,谷凝清也不敲门,径直走了进来:“宋阀来了我双修府,我这个主人竟然还不知晓。真是失礼。”
“我若不来,大概你这双修府也没了吧。”
谷凝清在宋缺身边坐下,颇为不悦道:“那也是我双修府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们去折腾你们的江山便好,折腾到我头上来作甚。”
“莫非你以为封痕会放过你的双修府?”
谷凝清不理他,转头对秦筝两人说道:“你们这群小子,被他们玩弄股掌上尚不自知,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不是的。”秦筝忽然道,“谷姑娘,李唐一统,乃天命所归。”
谷凝清一怔,便是宋缺也不由得移过了目光,唯独跋锋寒觉到自己握着的手,有些发颤。
“李唐?”谷凝清瞥过宋缺,对秦筝说,“所以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做他们的棋子?”
秦筝无奈耸了耸肩:“因为师妃暄的承诺,我听得极为受用。”
“她承诺了你什么?”跋锋寒打断道。
秦筝抽出自己的手,笑言:“承诺送我回家啊。”这话一出口,他就瞧见跋锋寒一整张脸都好像凝住了,本来就无甚血色的面孔,这下简直是像刷了一层灰白的漆。
“阀主。”秦筝起身走到宋缺跟前。
“李阀在北,如今更是攘定了东//突厥,即便突利要背弃盟约,起兵长安,那在与颉利一战之后,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宋缺不动声色地听着他继续说道:“虽然你们宋阀从未参与过天下之争,但有你宋家坐镇岭南,那宇文阀等同腹背受敌,如坐针毡。故而他才会铤而走险,借西域魔教之力,相助自己夺位。
只不过,封痕不傻,甚至是极为精明,他连他父亲都可以利用,兄弟都可以斩杀,阀主,你说他不如其父之语,只是一时威慑的吧。”
“不错。”宋缺不加掩饰地认同。
“嗯,他这样的人,是决计不会甘心为宇文阀征战在先的。”
“确是如此。”
“他同阴癸派联手,各谋所需,各取所利。只是他怎么都没料到,本该在和慈航静斋联手攻打阴癸派的宋阀,居然出现在了双修府。”
宋缺不温不火地说:“你错了。”
“并没有。”秦筝摇头解释,“祝玉妍要杀毕玄,封痕自然要拔刀相助,但她万没想到, 封痕一转身,竟是舍弃了她阴癸派,转攻双修府。看似声东击西,结果……却还是没能逃过你们的部署。
阀主,攻阴癸派的的确是宋阀,但不是阀主你。”
“呵,有意思。小子你竟能猜到,师妃暄那女娃娃果然没有说错你。”宋缺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笑意。
“她说我什么?”
“大智、大愚。”
“呃……这是什么意思?”
宋缺缓缓道:“旁观者时,大智;当局者时,大愚。”边说着,一边把目光投向了跋锋寒。
“阀主。既然今日我见到了你,我只有一个请求。”秦筝拂袍跪下,一旁的跋锋寒眉心紧蹙
“你说。”
“封痕这般野心勃勃,西域必然也早有所动,所以你们才会想让跋锋寒潜入魔教,不是么。”秦筝抬眸,“可人傀这法子终究是有所缺陷不是么?”
“嗯?所以呢?”
“所以……”秦筝深深地吸了口气,“所以我可以同他一起去。”
“不要。”跋锋寒一下冲过去,将人拖起,“不要……”
秦筝却不依不饶,依然跪着道:“谷姑娘说过,能把我伪装成人傀,我想这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不要……”跋锋寒亦是跪在他的身边,抱着他的手臂颤抖得一塌糊涂。
“然后呢?”宋缺问道,“你能保证截断封痕的后路?”
“本是跋锋寒一人,如今多了一个,难道你们还不放心么?”秦筝说,“还是阀主本打算让仲少也一起呢?”
宋缺的眉心明显一皱,旋即舒展:“好。”
昏沉的灯光幽幽亮着,窗外已是一片寂静,院中偶有的虫鸣,这晚也仿佛消匿得一干二净。
秦筝倦得不行,方才的那一场翻云覆雨,他知道这人是在他身上宣泄着的怒意,分明是气极了,可却怎么都斥责不了。
因为秦筝的决定,与什么天下,什么江湖,都没有关系。
为的,只是他一个人。
于是,气上了心头,便只能化作了不知停歇地征伐,一下一下,将这人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身前。
直到自己的唇,吻到了他咸湿的泪。
从身后抱着这人,肌肤上仍旧带了些微热,暖暖的,温热着自己越来越凉的手。
“筝儿……”
跋锋寒把头埋在他的后颈,仿佛在喃喃自语。
“师妃暄的话,我听过,也真的动心过……”
搂着秦筝的手臂一点一点地收紧。
“不过啊……”秦筝拍了拍跋锋寒的手,然后翻了个身,面对面地看着他,蓦然,在他脸上轻轻一啄,“不过只是在那一刻啊。”
“现在就……唔唔……”
后来的话,被那人直接封在了彼此的唇舌之间。
不久之后,就只剩下了秦筝抽泣的喘息,几分羞涩,几分情难自禁。
谷凝清准备了船,亲自送几人离开,她狠命地挥着手说:“千万不要再来折腾她了。”
宋缺却是抛下话道:“若是再不找出当年双修子破解人傀的办法,那他保不准会将双修府一同搅进这淌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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