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内科已经是一筹莫展了。这种情况下出面的,却是我这样一看就不可靠的人,难怪医生要生气。」阿炫长叹一声道。
「那……那你爸妈……」不能免俗,马立非问出了跟医生同样的问题。
这个问题让阿炫的整张脸都沉了下来,他习惯性得咬唇,然后自己意识到似的苦涩一笑:「他们都在国外,我自己回来的。就算奶奶病成这样,病得要自己打电话叫救护车,他们也不会觉得愧疚吧……」
他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愤恨与焦躁,马立非自然听得出,他不动声色得问:「那在国内还有亲人吗?」
「有,有个姑姑。」阿炫欲言又止,代之以一声长叹。
「那就去找她。到底是母女,总不能都当甩手掌柜要你这个隔了一代的孙辈来承担重任吧?」
阿炫笑着摇摇头:「没用。我要是去找,姑姑他们一家就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爸妈,做儿子的都不出来照顾老母亲,怎么好意思让做女儿的来担这责任。」
「……这跟儿子女儿有关系吗?」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哈哈。」
因为医生那里得到的噩耗,阿炫魂不守舍,等到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意识中错过了与男友的约会。
等他匆匆赶到地方时,足足等了一个半小时的男友自然是炸毛——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误会,解释几句就可以完结的事情,偏偏阿炫的男友硬生生把这次的事情与阿炫最近勤跑咖啡吧的事联系在了一起。
劈头盖脸得问阿炫是不是看上了老男人。身为老男人的马立非觉得这种戏码无聊又无趣,实在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即便是情人之间,也总得留点空间和余地好好听对方说话是不是?
倒也怪不得阿炫赌气了,毕竟是在亲人生死关头的时候被无端冤屈,换了马立非,估计也表现不来太成熟。
咖啡吧的老板是早知道阿炫为了照顾奶奶回来,也听说了这对小情侣吵架的缘由,这才让马立非负起护送的责任。虽然很体贴,不过老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马立非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陪着阿炫,直到阿炫不好意思得让他回去休息。
告别时,阿炫仰起的脸浮出了一丝轻微的笑容,认真得对马立非道:「马先生,谢谢你。」
「还是叫我立非吧。」
「嗯,立非,谢谢。」阿炫的声音可以说是马立非听过的男声中最悦耳的。
明明这孩子小了自己十岁,马立非仍感到了一股逼人的诱惑,好可怕,还是快逃吧……
回忆到此中断,马立非为自己当时不合时宜的心猿意马深深得忏悔起来。总觉得阿炫把事情告诉了他,他好像也要承担起什么责任似的。找到手机想问问阿炫经济上有没有什么问题,又觉得两人的交情还不到这种程度,直截了当得问实在冒昧。
正在纠结之际,却收到了方晴晴的短信。
方晴晴很少在这种时候给他发短信,马立非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打开短信,果然:「马,J打电话来,没瞒,说了个大概,她把电话挂了,联系不上。我快疯了。」
之前马立非就一直想问方晴晴,这个结婚大计跟远在英国伦敦的那位通过气没有,但是一直忙忙碌碌,他把这事忘了。
现在用不着问,答案出来了:对方不接受。
方晴晴的情人马立非自然见过,一个相貌身材都算不上出众的女孩,很有才华,留学拿的是名校的全额奖学金。虽然脾气火爆点,对方晴晴却是真的好,大热的天为了给方晴晴带回一面全身镜,扛着那面镜子在城市里步行了两个小时。
马立非都自愧不如,这体力,这魄力,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为女朋友做到。要不也换不来方晴晴的这番死心塌地。
心底长叹口气,马立非给方晴晴拨电话,才响两声,就给挂断了,怕是在上课不方便接听吧。想想成年人的代价也真是心酸,遇到再大的事,心情再天翻地覆,工作不能拖,美其名曰叫成年人不可因为情绪而影响到事业。
其实,芸芸众生,有几人认认真真想完成一件事?什么狗屁事业,甚至什么狗屁学业……
不好,马立非赶紧制止自己,别又偏激了。
只好稍微等等,等到中午吃饭时间再给方晴晴打过去。
马立非刚要放下手机,却又听到消息提示音,他略有点胆寒得看去,还好,是林一诚的。
「中午了,吃饭了吗?听说自由职业者最容易三餐不继,你也是吧。有点想你,晚上可以见面吗?」
不肉麻不腻歪,马立非看着短信直觉整个人在飘。瞧林一诚的高明,用叙述句式代替命令或祈使句,绝对不会让人反感,思念也是加了个限定词「有点」,最后见面才是重点,行动到位,剑及履及。
哪里容得马立非回一声「不」?
正要给林一诚回短信,方晴晴的短信却又到了:「别给我电话,我要一个人静静。晚上找你。」
这?这?
☆、第十五章、下辈子就在一起吧
第十五章、下辈子就在一起吧
方晴晴准点在午夜时分给马立非夺命连环call,早了不行。时间不到,太后尚未安寝,她心中再苦再痛,也不得不强作笑颜。
惊动了母亲可不是闹着玩的,老人家若看到娇娇女洒泪,脑子一热,血压升高,哪管得是非对错曲折玲珑,绝对要冲去找人算账。
明明痛不欲生心急如焚,在生你的人面前却硬是不能流露出半点破绽,明明好想化身成只有五岁的孩子,在外受了欺负只想抱着妈妈温暖的身子嚎啕大哭啊。
不行啊不行,方晴晴对自己说,妈妈老了,现在不是妈妈保护自己的时候,她必须保护年老体弱的妈妈才行,更不能让她为自己操哪怕一点心。
好不容易陪着母亲看完无聊到她要抓狂的电视相亲类节目,听着母亲不断地点评,甚至于说出「你要不是自己搞定了,我都想帮你报名哪」这般令人胆寒的话来,最终换来母亲平静得进入卧室休息。
谁敢说我不孝!方晴晴心中咆哮马飞奔。
因为是学校分的小宿舍,只有一厅一室,为了不影响妈妈休息,方晴晴睡在客厅,她一直磨到子夜,听着卧室内已无动静,这才大胆得走到浴室内给马立非去电。
手机很快就接通了,那边一片嘈杂声。
甚至连马立非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醉意:「喂?晴晴?」
「小马……」一直忍耐的方晴晴听见马立非的声音就禁不住泪如泉涌。
她要哭,除了哭,没有其它办法能够让她的心中好过一丝。即便眼泪流尽也不能消除这心中的伤痛,但至少她还能哭得出来,还有个朋友在,还有个肯容忍她乱七八糟哭得一塌糊涂的朋友在。
马立非肯定听到了方晴晴的泣声,沉默了片刻之后,从手机那端便听不到任何嘈杂声了。
「我去接你?」
「嗯,在楼下等你。快点哦。」
挂了电话,方晴晴虽然仍觉得苦涩难当,还是没来由得感到了一丝慰藉。她擦掉眼泪,快速得洗了个脸,明知道马立非至少要十五分钟后才能到,却还是换好衣服,小心翼翼得开门,下楼去。
差不多十五分钟后,方晴晴看到马立非的车,喜上眉梢,然,待她跑过去时,却发现驾驶座上并不是马立非,而是阿炫。
虽然愣了愣,不过方晴晴还是很快拉开副驾座的门,钻入车中。
阿炫语气恭敬:「马先生喝了酒,没办法开车,委托我帮忙。」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方晴晴倒是赞同,但她料不到的是明明跟马立非有了约,这厮居然还跑去喝酒?
这不满当然不便对阿炫表现出来,她除了道谢,便是加了一句:「喝酒啊,又跑去咖啡吧?」
阿炫微微一笑,他知道方晴晴并不晓得之前他与马立非的矛盾,也不知道马立非已漏了底,若以不明真相者的身份,他还真当方晴晴是吃了未婚夫的醋。
「不是,马先生……立非和林处得不错,听说这是他的初恋哪。」
方晴晴一时怔住,阿炫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由惊讶得道:「小马跟那人今晚约会么?」
「我介绍的。」阿炫话里有邀功的意思。
方晴晴闻言一时无语,她倒不是不替马立非高兴,只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她很可能失去爱情的时候,好朋友却极有可能收获一份真爱,这两相比较的境遇,她若能全心全意为马立非高兴,无异于自欺欺人。
「那,阿炫你呢?」无意中问出这么一句。
阿炫露出了微笑:「我怎么?方老师,原来你只喜欢女生,之前一直以为是马先生利用你呢。你们是这么好的朋友,真羡慕。」
虽然阿炫在开车,但方晴晴只是扫了一眼侧面便不由悲从中来。偶然撞到阿炫与他的男友手牵手,知道对方原来也是个同志,只是自己一直没这个冲动去坦白。为什么呢?只因为是人群里的少数,所以就要标签往身上贴吗?
我是同性恋。
是不是等于间接得承认异性恋才是常态?
「对不起,阿炫,没有马上告诉你。」方晴晴诚恳得道歉,换来阿炫的一声轻笑。
「别这样方老师,呃,我可以像立非那样叫你晴晴吗?」
「没问题。不过你什么时候和小马那么熟的啊?那家伙可不是个容易接近的家伙。」
方晴晴想起那天的单身派对,也许,若不是意识到抱着自己的人也是个同志,是个只爱了同性了的男孩子,她根本不会放肆到那种地步。在阿炫的怀里,同道中人的安全感,让她失去了警戒心。
阿炫开车很稳,在都市里,即便在高架路上,时速也不超过五十公里,他跟方晴晴说起误会马立非以及希望通过介绍个情人给马立非的意图,换得方晴晴难得心情愉快的大笑:「阿炫你做事真是,你就没想过这是我提议的吗?再说了,也可能小马就有男友啊,你还介绍!」
听方晴晴这么说,阿炫不好意思得笑了:「我当时想得简单。不过看立非的样子,不像有男友么。」
方晴晴闻言奇道:「这也能看出来?」
「直觉。」阿炫回答得高深莫测。
将方晴晴载到马立非小区楼下,阿炫停好车,把钥匙交给方晴晴,道:「我不上去了,帮我跟立非说一声。」
「那你怎么回去?」
「走着,没事,我想走走。」阿炫朝方晴晴挥挥手。
方晴晴在原地目送阿炫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觉得一股寂寞袭上心头。那男孩似乎也有许多心事,并不是因为年轻,就没有负担。
上了楼去开门,方晴晴第一眼便见到斜躺在沙发上睡着的马立非,她凑过去,浓浓的酒味扑鼻而来——这该死的,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在马立非身边坐下,方晴晴怔怔得发起傻来,本来跑这边来是试图避过母亲的耳目,用网络的方式看看能不能与女友联系,万一情绪如火山爆发,有马立非在是上上之选。绝对比母亲追杀般得问讯好得多。
可是等真有了条件,方晴晴却发现自己心灰意冷,倦怠无力。
即便联系上了,又能怎样呢?当初凭一腔热血,她坚定得支持对方出国深造,也相信那个她未来前途光明无量,只是,随着年龄的渐长,她才突然发现,这真的不是她要的恋爱。
长距离恋爱的倒霉蛋们伤不起啊,电话网络再方便,身边人手牵着手,抱一抱,摸一摸,肌肤相触直接勾引起心底的颤栗,能一样吗?
不能。
方晴晴在沙发上蜷起腿,把头脸都埋进臂弯里,眼泪不知不觉又涌出来了。虽然讨厌这么多愁善感的自己,但没奈何——她甚至连自己也不知道这段感情会如何着地,又怎么能盼着对方坚持到底?
嘲笑着马立非的「守身如玉」,其实她何尝不是?好想要,好希望得到情人的温存与爱抚,如果可以放低姿态,「一夜情」这种游戏也曾经进入过她的念头:只是,和马立非一样,骨子里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随便抓个人就上床?
胡思乱想之际,方晴晴突然觉得头被一阵轻柔得搓弄。
她抬起满脸泪痕的脸,看到马立非像安慰丢掉洋娃娃的六岁小女孩一般摸着她的头,眼神里带着朋友甚至是兄妹间才有的温柔与爱护。
「小马,我丑爆了。」她不禁抽抽鼻子。
马立非没有跟她废话,直接道:「我一会给J发个电邮,跟她解释。晴晴,你不想分手的话,我们一起找找办法。」
「什么办法?」
「要是间接讲不清楚,就当面讲。你先去把护照办了,大不了,飞一趟伦敦。」
方晴晴的眼泪全被惊讶收回,她大张着嘴盯着马立非,但好友的表情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好像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去伦敦?!」
马立非起身取来抽纸,递给方晴晴,微微一笑道:「不想放弃的感情就拿出点干劲来。哭当然可以,哭过了要想想能做什么。方小姐,你说呢?」
方晴晴擦干泪,破涕为笑,她跳起来,紧紧得抱住马立非:「有你真是太好了,下辈子,我们一起做异性恋吧,你做我老婆!」
「别,别,你要想做男人的话,我们还是继续做同志吧。」马立非叹道。
☆、第十六章、狗血淋头中的一波三折
第十六章、狗血淋头中的一波三折
马立非即便心中再挣扎,始终也做不了见色忘友的人。
当晚他一边答应着与林一诚见面,一边的确也做好了随时支援方晴晴的准备,只不过节外生枝,途中有变。
波折首先出现在林一诚与马立非的晚餐中。林一诚将就餐地点选择在一家还算清静的西餐厅,本来这是很合马立非之意,他心中对林一诚的分数直线上扬。
两人用过头盘,在主菜上来前,林一诚却接到个似乎不得了的电话。
对着手机林一诚眉头紧蹙的模样已让马立非起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电话接通之后,林一诚的脸色全然变了。
温和的微笑与柔软的话语烟消云散,林一诚瞬间变了个人似的,音量虽不高,但即便马立非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熊熊怒火:「我不是说了,今晚有事,别来烦我!」
手机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林一诚拿着手机,脸色愈发难看,他听了好一阵子才生硬得道:「够了,再说吧。」
侍者已然把两人点的牛排和鱼扒都端了上来,马立非怔怔得看着林一诚挂断手机,只觉得什么胃口都没有了——这是私事,还是公事?
林一诚深深吸了口气,恢复笑容,对马立非道:「别介意,案子有些收尾工作,新来的助手完全摸不着北,受不了。」
他趁势提起了助手窝囊的话题,略带调侃得抱怨事务所配给他的助手空有一张名校文凭,做起事来能让人吐血三升。好比说让助手查个资料,那位小哥洋洋洒洒打印了三万来字的文档,也不整理,直接放林一诚桌上,把林一诚气得太阳穴暴突。
马立非边听边笑,心中完全释然,打趣道:「一诚,看你刚刚的表情,应该是个恶魔般的上司。」
「工作嘛,说白了就是挑刺跟被挑刺,自己不长点心怎么行?」林一诚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看得马立非低头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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