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夫人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女中豪杰,爱憎分明,敢作敢当。嫁进聂家时就听老一辈提起过和合镇中的赵家,虽然聂家一直在和合镇一家独大,但是耐不住赵家总喜欢搞些小动作,曾经差点因赵家的小动作运镖失败,所以老一辈便在祖训下写下不得与赵家来往合作以此来警告后辈。而且赵家在和合镇的风评并不好,多是些喜欢偷鸡摸狗的宵小之辈,最喜欢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聂夫人对于赵家人一直以来都是不屑的,她宁愿死也不希望聂家和赵家扯上关系。
赵成德也知道聂夫人讨厌赵家,不过这次他可是有十足的把握令聂振凌答应接下这镖。
他不信聂振凌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发妻发病而去。
“聂夫人,赵家是干过不少荒唐事,但是自从我们当家上位,可是风评改了不少。你意气用事的拿自己的命来赌可是犯傻的事。你死了,聂老弟怎么办,聂小姐和聂家可就没有当家主母啊!”赵成德说得像是心全偏着聂家,不认识的人还以为聂家对他有多大的恩德。
聂老爹上前扶住聂夫人,劝道:“夫人,一切当以你的身体为先啊。赵成德的话也没错,聂家不能没有你,芸儿和我聂振凌都不能没有你啊。”
聂夫人心里何曾不念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但是她刚烈,宁死不屈的性格不允许她违背聂家的祖训。
“我嫁进聂家,就得帮聂家着想。赵家的这次镖怕是不简单,他们能够这么容易找上门,其中的古怪我们还看不出吗?这次镖不能接!聂振凌,你知道我性格。你当真要接这镖,我就和你和离。”
聂夫人对着聂老爹说完,转身对着赵成德,她目光凌厉地扫过赵成德这批人:“赵成德,带上你的人滚出聂家。”
赵成德也不恼,仍是笑兮兮地模样,他恭敬地拱手道:“赵成德也不多言了。看尊夫人的神色怕是熬不过七天,我们赵家今天把话放在这,赵家大门随时欢迎聂家人拜访。就此别过,相信很快我们会再见的。”
赵成德最后的一句话是看着聂老爹说的,他挥挥手,众人便扛着棺木离开了聂家。
聂老爹看着赵成德离开的身影,想着他最后的那段话,神色莫测。
聂夫人强撑的身体在大厅半天已是满头虚汗,后背的衣服全湿透了。待赵成德的人全部离开后,她再也撑不住晕倒在了聂老爹的怀里。
“娘!”
“夫人!”
聂老爹和聂小芸看着聂夫人晕倒齐齐大惊一声。
和合镇的大夫都被请了来,他们一个一个对着聂夫人施针查看了半天,都摇摇头爱莫能助。
聂夫人在一个时辰后醒了过来,但是精神确实变得更加差了。说没几句话就会摇摇欲睡过去。聂老爹和聂小芸都十分担心聂夫人现在的情况,怕她又再次晕倒过去。
那夜,聂家的灯火通了一晚。
聂老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夜。聂小芸连最爱的晚饭也没有吃,把自己困在房间里不知整些什么。
云荒躺在床上,一遍遍抚着手上红色的珠子,脑海里回忆着谢白衣扔给他的那堆书里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医治到天藓的。但是无论他怎么想,那些书籍里都没记录过天藓这种病。这种病真的存在吗?这种念头不止一次从云荒的脑海中闪过。他左思右想都没理出头绪,懊恼地挠头失眠了一夜。
之后的几天,聂夫人晕倒的次数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聂老爹时不时就会想到赵成德说过的那句“看尊夫人的神色怕是熬不过七天“的话。
聂夫人的情况实在是太危急了,聂老爹已经不想在去追究赵成德的言语是真是假,自家夫人的命要紧啊!
聂老爹那晚去了祖堂,对着列祖列宗跪了一夜。第二天便独自一人去了赵家。没人知道赵家当家和聂老爹说了什么,聂小芸和云荒只知道聂老爹回来的时候脸色暗沉,手里拿着一小包药粉。
聂老爹把药喂给了聂夫人喝,聂夫人的肤色瞬间就红润了许多,手上的黑物也慢慢消退了一些。聂老爹看到这里脸上才微微有了些笑容。
聂老爹从赵家回来那天下午,赵成德便再次上了聂家大门。这次还是原班人马,他们身后还是扛着那顶巨大的棺木,赵成德的表情也没有变,还是眯着眼笑吟吟的。
“这个棺木就有劳聂老弟好生看着了。我们当家说这镖三天后走,具体的情况我们当家早上也跟聂老弟你说过了。三天后,我们赵家再派人过来。聂夫人吃了那剂药好些了吧,之后赵家会派人准时每日把药送来的。这镖安全送完,我想尊夫人的病也大好了。”
赵成德自己唠唠叨叨说了一通才和众人离开。
院子里的那顶棺木被留了下来,聂老爹安排了轮流看守的人后,神色严肃的回了房。
云荒盯着那顶棺木看了许久。
在阴暗的角落里,无人注意的地方,某个人影一晃而过。
☆、四肢爬行的男人
当晚,聂老爹和聂小芸早早回了房间休息。院子掌了灯,那顶棺木已经用一层黑色的纱布完全盖住,七八位聂家武将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闲聊着,灯下的影子忽隐忽现。
云荒躺在床上,掏出了六枚铜钱,一下一下向上抛着,最后一扬手把这六枚打散到床上四处。他侧身吹灭了身旁的油灯,渐渐进入梦中。
被打散的六枚铜钱在床角的各个角落突然竖起来,慢慢地移动到一起,然后围绕成一个圈急速转动着,片刻,这些铜钱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双双倒了下去。仔细一瞧,竟是个“十”字的图案。
熟睡中的云荒一个转身,卷起旁边的被子盖在身上,被子下的铜钱被他无意识的动作踢到了不同的地方。
夜色渐渐浓厚,院子中闲聊的人早已散去,各自缩在角落,纷纷打起了瞌睡。月亮升到夜空正中央,柔和的月光正好散在盖着黑纱布的棺木上。
此时,一个举着白色油纸灯笼的侍女来到摇摇欲睡的武将们前,少女眉目在灯火摇曳下竟然隐隐有些魅惑。她笑盈盈地开始说话,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如同悦耳的风铃拂过耳朵般清脆。
“几位大哥,老爷让小的来带大家先去吃些夜食,待会再回来守夜。”
几位武将听了面色皆是一片喜色,有个大汉是个急性子,听完就嚷嚷道:“我肚子早已经饿扁了,这下刚好。”
旁边一位绑着头巾的大汉笑骂他:“你今晚不是就差吃了一大桶白饭嘛,还会饿啊。”
“谁说不是,我的肚子不来个百八十桶饭都填不饱。”那个急性子自豪地拍拍自己的肚子。
其他武将纷纷大笑起来。
“这位大哥真是豪爽,小女不敢说有百八十桶的白饭,不过倒是有好酒好肉呢。”少女捂着嘴巴,笑得眉眼弯弯,迷得这几个大汉眼睛都直了。
“好好好,有酒有肉有美人,我看啊没几个人有我们这般福气了。”一个武将眯着眼睛哈哈大笑。
“几位大哥今晚可得好好享福……”少女在前面给武将们领着路,笑吟吟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冷光。
那些武将勾肩搭背的各自吹嘘起自己年轻时干过的“丰功伟绩”,都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少女把他们带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去。他们脚下踏过的一个门廊,这些个壮汉竟纷纷消失在了原地。仔细一瞧,门廊上竟是一面如水纹浮动的幻镜。
刚才带着众人进了幻境里的少女又再次出现在门廊外,只见她轻轻一挥,那面水纹镜便荡开消失了。这个长廊又恢复了原样。
“男人啊,都是一副德行。”
少女原本清脆悦耳的声音也变得低沉嘶哑如男子般,她手往脸上一掀,一张脸皮便被撕了下来,突然全身猛地颤抖起来,脖子以下的关节发出“咔擦咔擦”的扭动声,原来小巧的身体竟长了一截。
“她”整个人隐在黑夜里,模样模糊不清着。“她”缓缓地向前走去,只留下了一串瘆人的冷笑声。
躺在床上的少年突然猛地睁开眼睛。他掀开被子,鞋子也顾不上便光脚飞出了门外。他的身影在屋檐上飞速的穿梭着,最后整个人轻盈而又迅猛地落在了那顶盖着黑纱布的棺木上。
少年单薄的白衣,及腰的长发伴着风飘摇着。
云荒凝神扫视着空阔无人的四周,木架子上一排排的灯火在风中摇曳着一明一暗的火影,四周的树木发出“簌簌”的声响。棺木的影子和少年的影子叠在了一起,在月光下拖得长长的。
院子南边的高墙上缓缓地爬出一个身影,一个戴着无口白色面具的男人四肢攀在墙上,他抬起头,阴暗晦涩的双眼扫过云荒最后停在那顶大棺木上。他的舌头从面具下伸出来,竟然有一个六岁孩童手臂那么长。那长长的舌头舔过脸上的白面具,四肢突然动作起来,犹如蜘蛛般一下子来到了云荒面前。
云荒徒手挡下对方突如其来的攻击,扬脚狠狠地踢向对方的脑袋。但是对方显然早就看穿了云荒的动作,双手准确地抓住了云荒的脚踝,一个使劲便把云荒给摔到了地上。
云荒倒吸一口气抚着胸口爬起来。
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正趴在棺木之上,面具下的舌头一下一下的舔着棺木的盖子。
云荒吐了口唾沫,飞身想把他踢开,对方抬头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一个错身,这个男人便四肢并用爬到了离棺木不远的一棵树上。
云荒稍喘口气,手脚一前一后摆出了一个防备的动作:“其他的人呢!”
“咯咯……咯咯……”面具下只是传来一阵阵瘆人的笑声,男人四肢一转又跳到了另一棵树上。
云荒站在棺木上随着男人的移动挪动着步子,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对方不敢有一分懈怠。
“云荒少爷,你在干嘛?”
背后传来阿朱迷迷糊糊的声音。
云荒心下一惊,:“坏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四肢并用的爬行类男人便如离箭般冲向傻愣在门廊下的阿朱。
云荒脚下用劲,使上十成的内力在男人攻向阿朱的那一刻用身体为她挡下了这猛的一击。云荒连同阿朱齐齐摔在地上,嘴里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那个男人长长的舌头舔了一圈自己的面具,继续发出“咯咯”的笑声,双目深深地瞟了一眼倒地的少年,慢悠悠地爬上院子的高墙,消失在了夜色里。
“阿朱,你呆在这里。”云荒撑起身体,再次运功尾随对方而去。
“云荒少爷!”阿朱在身后大喊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朱爬起身,入目的院子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守夜的那些武将。
如果这时云荒还在,一定会大吃一惊,空地上竟是那些消失得武将!
“柱子哥,大明哥……你们怎么了……”阿朱一个一个把众人摇醒。
这些武将揉着眼睛迷糊地醒过来,皆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熟睡过去的。他们只记得三三两两聊天着,然后便不省人事没有后面的记忆了。
云荒追着人出了聂家,深夜的大街上只有他和他一前一后两个快速飞奔的影子。
那个四肢爬行的男人似乎特意放慢了步调等着云荒紧跟上来。云荒内心觉得有些怪异,但是这种紧要关头并没有给太多时间他细想。他们穿过大街,穿过高低参差不平的屋檐,渐渐来到了和合镇城门外的郊野里。
现在的月亮已经落到了夜空的一边,郊外密布的树木刚好把月光完全阻隔开来,所以在夜色里,四肢快速爬行的男人的身影在影影绰绰中若隐若现,似乎只要一瞬间便会消失不见。
云荒紧跟着对方,对方似乎想要引诱他进森林中去,但是云荒并不感到担心。
十年迷失森林的生活,只有他知道在森林里,怕是没有多少人将会是自己的对手。
对方可能也没想到,跟在后面的少年进入森林后的身法越发矫健敏捷起来。男人可能有些急了,长长的舌头刷过旁边的大树,留下黏黏糊糊的唾液,然后一个转身,四肢用力向云荒的方向攻去。森林里暗得出奇,男人的身影在四面八方不停乱窜着,时不时就会窜到云荒的面前给他一掌一拳。
云荒站在中央,双眸一直定格在对方身上,不管对方运动得多迅速,云荒都能在对方攻来的那刻还击回去。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竟然能在自己的地盘这么游刃有余,面具下发出“咔擦咔擦”的不知名的愤怒声。
云荒急于回到聂家,也不想和对方牵扯太久,便一个抽身落在了对方的背后,狠狠地一个擒拿手想把对方禁锢在自己手上。
对方一个侧身舌头甩向云荒,云荒躲避的片刻,对方伸长舌头舔向旁边的大树,“轰隆”两声,云荒左右两边的大树竟然突然砸了下来,云荒只能错身向后退出好远。大树的阻隔下,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四肢并用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云荒在森林里游刃有余便放了戒心,忽视了自己实战经历的浅薄。
云荒咬咬牙,不甘地飞回聂家去。
聂老爹和聂小芸都在大厅等着他,见到他平安回来才稍微放下心。
聂老爹细细询问了云荒这件事的经过,沉着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角。
“今晚的事怕是对方早有预谋的,只是对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还得好好斟酌一下。明天我会上赵家那里寻个清楚。这次的镖或许还真是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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