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勋站起身，林贺知就得仰头看他，方敬勋手放在他头顶一按：“等我啊。”
他出了房间，看方爸爸就站在楼梯拐角：“什么事儿还得出来。”
“我让你去看你爷爷你去了么。”
一听是这个方敬勋就抵触，侧过身不看方爸爸。
“明天去，听话。”
商量的语气在方爸爸嘴里一向少见。即使这样方敬勋脸上也是不耐烦：“你都不愿意见他我能愿意？”
“你和我不一样，你不是已经去过一次了么，再去一次能差在哪儿，他好歹是你爷爷..他也老了...”
方敬勋一愣，转身往楼上走。
方爸爸又在后面嘱咐他：“让贺知用热水好好泡脚，别忘了擦药。”
回到房间的时候林贺知还在床上坐着，安静的看着方敬勋。方敬勋则拍拍裤缝蹭蹭额头不再说话，想什么似得。
“要不我陪你去吧。”
“嗯？...”这是都听见了啊。
林贺知转转眼睛：“我陪你去看看你爷爷。”
从方爸爸那，林贺知也了解不少方敬勋和他爷爷的事儿，只是，面前的人沉静了好一会儿都没答话。林贺知刚想着，或许自己的提议过界了。
“得了吧，我还怕那个老妖怪吓着你呢。”
他话说完，林贺知稳稳的离开了床面，方敬勋抱着他往楼下走：“走吧走吧，回家擦药啦。”
☆、第三十六章
方敬勋悠哉悠哉的替着去蹲了几天摊儿，在林贺知的脚其实没什么大碍的情况下。
快要过年了。
京城内外，更是热闹。
喧闹的早市，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走着。袁轩走在前面，背在身后的双手上提了个空荡荡的菜篮子。头也不回的催促后面研读着清单的袁择。
“能不能快点儿！”
袁择在他后面一撇嘴，小声嘟囔：“还来劲儿了真是。”
因为说话不算话这事儿，袁轩已经跟他拗了大半个假期，理亏的袁择也忍了大半个假期。生生的无奈。
袁轩没听见袁择小声的抱怨，扭头斜视他：“缺什么？”
袁择眨眨眼：“年糕。”
接受讯息后袁轩又打头往前走，早市的人流匆匆，没一会儿就把他和袁择挤出好长的距离，再次回头的袁轩发现后立马现行，焦急起来。扒拉着人群逆着往回走，找到袁择的时候却看见他在观赏一颗花菜。
袁轩站在离他几米的地方，大喊：“袁择！”
袁择抬头，看了好几个方向才对上袁轩的视线，也喊：“你看你看！你不是喜欢吃花菜嘛！很新鲜！！”
他这样懵懂无害，却让袁轩火大起来：“袁择！过来！”
于是，袁择从人群中挤到他身边，袁轩立马大力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不是要年糕！看什么花菜！”
对于他的态度，袁择可谓是很不满意，手里握着清单反驳：“我买我吃不行啊！..再说你叫谁袁择呢！我是哥啊你哥啊！”
袁轩拽着他，依旧不回头：“谁要你这样的哥。”
像这大半个假期来一样，袁择又忍了。默默举起清单，带着不确定的读道：“鲈鱼..鲈鱼？不是喜欢吃鲫鱼么..你是不是写错了，鲫字儿不会写？”
袁轩拉着他穿过迷麻的人群，语调幼稚：“就是想吃鲈鱼了！”
跟在身后错着一步的袁择却笑了。在家里，袁轩喜欢鲫鱼，餐桌上出现的就永远是鲫鱼，没人知道袁择喜欢的是鲈鱼。
等二人挤出早市范围，菜篮子里也只不过多了一块年糕和一条鲈鱼，因袁轩讨厌人流过多的地方而过早结束了采购两人也觉得交不了差。
袁择看着篮子里惨淡的情况：“所以说你跟来干嘛的？”
袁轩明显受挫：“谁知道这么多人..”
“那怎么办？回？”
袁轩夺过篮子：“等人散了呗！你就那么不想跟我呆着啊！”
袁择一愣，皱眉：“你瞎想什么呢。”
袁轩转过身，赌了气的抱怨：“本来就是..”
相比早市的嘈杂，两人站着的地方清亮许多，却把些不该有的尴尬也带了出来。袁择能和袁轩区分开的就是会装傻，蹲在篮子旁边研究那条鲈鱼。
袁轩就确实沉不住气，频频回头看袁择，狠狠的翻了几个白眼后变成了气馁。又悲悲戚戚的再看了袁择一眼后。
“哥..你没讨厌我吧。”
袁择抬头，因认真看起来像是生气：“怎么可能！”
只是这样袁轩就笑了，顿了顿叙述着自己的豁达：“..那别的我都不求了，你..结婚前，我们单独出去旅次行好不好..这时间总够宽裕了吧？”
袁择拼命的眨眼：“结婚？”
袁轩蹲下，抱着胳膊挪着步子往袁择那边靠：“好不好？”
“为什么是结婚？”
袁轩看着他，是坚定又失落的神情：“这样你也不用整天费心想怎么躲开我了，就结婚前，这段儿时间你是我的..好不好？”
袁择听着听着，心脏就被抽走了一拍，盯着袁轩问：“结婚后呢？”
这次，被提问的人的失落就太清晰了。袁轩低头，含着下唇停滞住：“那..那之后就不缠着你了。”
袁择点点头，轻声：“哦。”
他不能理解袁轩在初入学时的告白，也不能理解袁轩现在的想法。唯一做到的是拦住了呼之欲出的话。
他明确的理解，不能这么说。
除夕夜的前一天。天已经黑下来。
立在门口穿鞋的韩哲被爸爸叫住,上了年纪的男人对着自己的儿子却有着讨好的态度，不停搓着双手：“上次..让你问的事儿..问了没？”
一心想装着没听见的韩哲穿完鞋立马去推门，结果被拉了回来。
“我跟你说话呢！”
韩哲冷着脸，整了整被拉歪的领口：“你让我怎么问？”
韩爸爸的脸色瞬间变了，手都不知道挥到什么方向：“什么怎么问！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他们家都要搬走了不是么？还回来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韩哲撇开眼，并非不屑：“你多大年纪了..”
韩爸爸气的捣在韩哲肩头，他忍着不动。
“你也知道我多大年纪了！我等那个位置等了这么多年！那本来就是我的！是姓白的抢了我的位置！”
看着激动的爸爸，韩哲想安抚却又无从开口，只得皱着眉：“你疯了么..”说完又一次推开了门。
韩爸爸在身后还咒骂着什么，埋怨着什么。韩哲却一瞬间都听不见了。
门前站着不知站了多久的白谨言，呆愣的看着韩哲。韩哲快速关上门，隔绝了那声音。
他上前摸摸白谨言的头顶：“等很久了？怎么不敲门..”
“..你从来都没和我说过。”
韩哲笑：“说什么？”
白谨言还是愣愣的，一字一蹦：“我爸爸就是 把你爸爸拉下来的人..”
这下韩哲是真的觉得好笑了，两指捏着白谨言的脸：“你也知道是你爸爸和我爸爸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白谨言变成欲哭的样子：“可是..”
韩哲突然抱住了白谨言，他也就安静下来，旁边房屋的二楼亮着一盏灯，光线也明亮。
“我小时候不懂，觉得这不会影响我们的友情，长大懂了，更觉得这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
白谨言把头埋在韩哲颈间，绒制的围巾蹭的他很舒服，韩哲的话更是。
“我真的不想走了。”
韩哲轻笑着搂紧他：“要走，而且走了还不要回来的。”
白谨言在他怀里挣动，又恢复了往日的任性活力：“你怎么还在这么说！我会回来！你给我等着！！
韩哲还是笑，抱着不肯松手，毕竟能抱着白谨言的时间已经少到不想去数。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韩哲太了解白谨言，什么不会等，只不过是给会苦苦等待的自己的最后的尊严，他太了解白谨言。韩哲知道，白谨言根本不会回来。
☆、第三十七章
冬日的正午，暖阳开始温暖不到方敬勋。从踏进介夼的范围后。
方敬勋自己也不知道是爸爸的哪句话说动了他，或许是那句最简单的他也老了。
再一次找到爷爷家的时候方敬勋还是忍不住握住了拳头，眼前是座不算新的二层小楼，俨然是和主人一样的派性，无趣又不带感情的风格。
门口，一个老佣正在清扫积雪。瞟到门口的人影后向前走了几步，分辨出来人后倒是很开心的模样。
边帮方敬勋拉开铁门边招呼他：“啊是敬勋啊，快快进来。”
方敬勋对着老佣点点头就没了回应，还是学不会对这个家里的人再友好一些。这样，老佣的热情和他比起来就突兀许多，大概是真的欣喜，方敬勋的冷淡也没削弱老佣的殷勤，将手中的扫帚贴着墙边放好，走在前面示意着方敬勋跟他走，嘴中的声音不算小的嘟囔着：“真好哎真好..将军知道你来肯定很高兴，真好真好..”
方敬勋跟在他身后，撇开眼睛向地面，并不觉得这句话能触动自己什么。
进到屋子后，老佣端了杯水给方敬勋又回了院子里。屋子的转角是通向二楼的楼梯，楼梯口直挺挺的站了两个人，知道有人进来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一点看。直到方敬勋在沙发上坐下，其中一个人才不声不响的上了楼梯。
这一切方敬勋都默默的注意到，心中除了不屑就是烦躁。在沙发上坐了三四分钟，楼梯上传来愈发清晰的响动，是脚步声和拐杖接触木质楼梯的声音。意识到自己用在水杯上的力度，方敬勋松开手，知道声源就在他的身后，但是不回头。
来人在他身后站定，轻哼一声后又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走到了方敬勋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刚刚上了楼梯的那人也跟在他的身后。
面对面坐着的爷俩一时都不开口，方敬勋十指狠狠握在一起。在嘴唇内壁快要被他自己咬破的时候，才吐出两个字，不情不愿的：“爷爷。”
不易察觉的，对面老人的目光变得柔和许多，嘴里说的话却依然不带温度：“怎么，又想像上次一样来气我？”
方敬勋始终不抬头：“我爸让我来看看你。”
老人又一哼，跟着手中的拐杖也往地上一戳，严肃的微眯着双眼。
方敬勋脸上也不好看，松开一直紧握的双手，冷着语气：“..那看也看过了...”
“不知好歹！”
方敬勋顿住，默默的咬紧后槽牙。
“跟你爹一个样子！不知好歹！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去没有机会？不知好歹的小畜生！”
方敬勋蹭的站起来，看着地面：“我先走了。”
老人用拐杖戳地的力度比刚才大了许多，声音也带着威慑：“站住！”
“你还真指望大学毕业等着学校给你分配？能有什么出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想留学可以，跟着我的部下,吃几年的苦。”
方敬勋背对着他，一再的深呼吸，最后闭了闭眼忍住爆发：“没出息我也认了，谁叫我是烂泥呢。”
老人冷笑出声。方敬勋站着不动。
“好啊，学会自欺欺人了。好啊,在我面前耍坚韧，真是好样的！真好！只想靠自己？笑话！那一开始就别靠着我爬进大学！！”老人说着说着激动起来，连带着也不停的咳嗽。
立在他身后的人连忙轻抚着他后背帮他顺气，干脆却恭敬的说话：“将军，您不能动气。”
听着他咄咄逼人话语的方敬勋眼神一瞬间失焦，他不是没想过，自己进大学进的诡异，即使带着恨，他也知道眼前的老人不会卑劣到骗他，他也相信他爸不会骗他。所以又是一次不动声响的干预。所以又是自己的一次自欺欺人。那么，他骂的也对。
老人挥开身后人的手，指着方敬勋的背影咒骂：“..小畜生！”
方敬勋转过身，脸上却挂上了笑：“我是小畜生？你又好到哪儿去杀人犯。”当看到老人脸色变得煞白后方敬勋又转回身，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舒畅。
一个阴冷到可以玩弄别人生命的人而已，多余。
“方敬勋！你！”老人气结，想要站起来却适得其反的栽回沙发。
方敬勋走到门口的玄关，停下：“算我求你，当你没我这个孙子好了。”说完他的目光顺势瞄到了放在玄关的老旧相框，脑子轰的混乱起来。
门口老佣絮叨的问句他没听清，出来的路况他也没看清，直到双腿带他回到车站，他才低声骂出来。
有些事情，你永远预料不来。
除夕夜，方敬勋家不大的厨房里堆满了为今晚准备的食材，而方爸爸却总觉得缺东少西，又挎着篮子去了市场，只剩林贺知一人看家。
有些事情，你永远预料不来。像是林贺知，他预料不到假期开始前还在努力回避独自一人境况的自己，现下会正在方敬勋家等待着过除夕夜。
偏近下午，方敬勋回来的时候林贺知已经托着腮坐在桌前等了他很久。
又一次围着桌子坐在一起，方敬勋扯出了笑，林贺知却皱了眉，如他所料，方敬勋一副低迷还逞强的样子。
可他不确定是否应该在提起这个话题，就说了别的：“叔叔又出去买东西了。”
方敬勋只是点点头，看着他笑。林贺知看东看西的转着眼睛：“看什么..”
一疲惫方敬勋看起来就有些懒散，单只胳膊撑着头，语调也懒洋洋的：“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了。”
林贺知紧着眉头，还是问出口：“你爷爷那..不太好？”
“我回来啦！快快接着！”两人只顾看着对方，对都走到门口的方爸爸毫无察觉。
林贺知立马拽开凳子站起来，跑着接过方爸爸手中的篮子。而被过年气氛带动到的方爸爸喝了杯水又进了厨房，忙活。
“贺知来来，和叔叔做饭了！”
林贺知回头看方敬勋一眼，见方敬勋轻眨眼示意他后才提着篮子进厨房帮忙。
看着林贺知进了厨房，方敬勋脸上不好看的笑也没了。趴在桌子上好一会儿。后也进了厨房，去碍事儿。
方爸爸忙着切菜，林贺知帮着洗菜，两人分工配合默契，方敬勋插不上手就站去了林贺知身后，看着他的发旋愣是觉得可爱，于是飞快的，轻轻吻了上去。
林贺知一愣，回首恶狠狠的给了方敬勋一肘子，小声埋怨：“你在干嘛..”
方敬勋吃痛出声，闻声方爸爸转身，还是先吼他：“你边儿去！别给贺知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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