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晏顺着街走下去,希望撞个好运借个桌子椅子,要实在不行摘点花花草草铺地卖吧。
果然有家升运米铺,门口有张破桌子。陆清晏忍不住激动了,第一次和古人对话,说的不是‘我无所不知’,而是,“掌柜,门口的桌子能借我吗,我就用一会,马上还给你。”说得有些快了,陆清晏又缓下口气补了一句,“我就在这街上摆摊,用完就还你们!”
米铺掌柜在柜台打量了下陆清晏,面露些许难色,一时没有回答。旁边的伙计凑了来,“掌柜,那桌子我们也用不上,就借他用用吧。”
陆清晏用余光打量了下那个伙计,长相普通,衣着朴素,看起来很是忠厚。
谢过两人后,陆清晏扛着桌子挤在摊贩的队伍中,找了个空隙插了进去。
圆润光华的珠子一色排开,来来往往的人路过大都会往这边看几眼,转过头去和同行的讨论几句。陆清晏着急了,别光是看啊,买啊!他脸皮薄,不好意思扯着嗓子叫卖。旁边的小贩瞧热闹似的看他一脸囧色。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中年妇人走过来,陆清晏激动得直搓手。
“小伙子,你这手串哪里来的。”
“我是,从别的地方来的……这是我从家那边带来的,质量次一些。”陆清晏又是紧张又兴奋,说话都磕巴了。
“那这一串多少钱?”妇人看了他的样子,猜测他是海外番邦来的,初来乍到不懂事,所以才到这集市卖。
“四十文,四十文。”陆清晏他们算过了,这个时期的戚朝都城一石米六百文,每匹布三百文,每人每天生活所需一百文左右。
那妇人听到这价钱露出了笑容,挑了一串鸡血红的手串,满意地走了。
仿佛这个妇人就像一枚打击在湖上的石头。其他围观的人也放了心,慢慢地小摊旁边就挤了一圈人。有几个活泼的小姑娘,带着手珠,问陆清晏,“我戴这个好看吗?”
陆清晏数着钱快笑出皱纹了,一个劲傻笑,“好看还看。”这副清秀又憨厚的样子大大取悦了这群姑娘。
到下午黄昏时,小摊小贩都准备收摊了,晚上是夜市,有些摊贩换些东西卖,有些摊贩干脆收摊了。
陆清晏早上穿越过来的,站着累了大半天,晚上的夜市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呢,也跟着收摊了。
千万别叫悦来客栈,千万别叫悦来客栈。陆清晏一路念念叨叨着这一句话,走到了一客前,的确不是叫悦来客栈,叫云来客栈。好吧,云来以微弱的意境优势取胜了。
住一晚的钱是六十文,陆清晏赚了钱,阔气的很,要了视野好的一间房间。穿越之后又是忙又是兴奋的,陆清晏现在才感觉到饿极了,把客栈送的面食小菜吃得干干净净。
开了窗户,对着前面的商业区,夜市不比白天,但也是灯火通明,热热闹闹,往来人说话的声音夹杂着锣鼓一类的乐音,喝酒的酒楼夜宴刚起,不知道多少名人就在里面。陆清晏站在窗边看了半天,此时才有几分自己穿越了的真实感。
第5章 打假斗士
客栈里的床是纱帷木架子床,四面帘布幢幢的,被子上又是棉团,搞得陆清晏觉得自己像个姑娘一样,哪个大老爷们睡这么隐秘轻柔的床。架子顶上的木面雕刻有八仙过海的图案,陆清晏盯着看了大半天,慢慢就睡过去。
掂了掂麻袋的重量,再卖几天就完了。后面换个商业区卖,等打开了市场,他就是穿越时空代购第一名了哇哈哈哈哈哈哈。
陆清晏还是去了昨天那个地方,掌柜今天又把桌子借他,陆清晏很感谢这家米铺,给掌柜还有伙计都送了珠子。两个人很不好意思,送米又不太好,只能叫他以后常来。
日头渐高时,晒到了摊子上,秋天的太阳不大,晒得陆清晏浑身暖融融的。
摊前突然站了一个锦衣公子,身量颀长,丰神俊朗,气质不凡,腰间挂着盘长结玉佩,衣料是锦缎一类,不是平民百姓能穿得起的,好比这熙熙攘攘的集市里的一朵高贵牡丹花。
陆清晏楞了楞,一时没反应过来。
锦衣公子拿出两串珠子放在桌上,“这是你这卖的吧。”
穿越的可能不止他这一家,穿越过来卖珠子的应该就是他这么一家了。陆清晏点点头。
“这珠子有问题。”锦衣公子甩出了一句话,“我试过了,珠子不会沉进水里,而且我拿刀刮了刮,会掉色,所以你这是假珠子。”
陆清晏被这震得说不出话来,周围的百姓也全都围了过来。
锦衣公子神气地看着他,陆清晏欲哭一泪,想起著名相声演员冯巩的一句话,“您多大一只海归啊,非得和我们这些皮皮虾玩。”
陆清晏那模样看着不似奸滑之人,又不是本地人,搞不好都不是本国人,卖的时候也说了是次品,价格也低,因而来退货的人群倒没有大吵大闹,还有也是旁边有个横眉竖眼的锦衣公子,明明是第一个来揭发的,却没有说要退货,安安静静地盯着退货的百姓。
锦衣公子看完了最后一个退货的小姑娘,拍了拍身子半蹲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的陆清晏,“喂,你是哪里来的西边还是海外。
支支吾吾了半天,陆清晏说得不清不楚,锦衣公子听到了什么虾什么龟,“海外来的啊。活该你运气不好,谁叫我家仆人买了你的东西,就被我撞到了,我就说,怎么价钱会这么低!”
原来的价钱低才出的事吗?陆清晏欲哭无泪,我们三个虽然道德水平不高,到底还是良心未泯啊。
锦衣公子朝他伸出了手,“我的钱呢!”
陆清晏在钱袋里抠抠索索了半天,掏出了二十文,“我花了六十文。”
锦衣公子乐了,“你要记住,你欠我六十文啊!”
还能怎么办,陆清晏点点头,“我一定会还的。”
锦衣公司走到陆清晏旁边,两个人蹲在桌子后面,“我叫元玠,字璟初,你呢”
打假斗士这是要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啊。陆清晏故作镇定了笑了下,“我叫陆清晏,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啊,嘿嘿。”
“河清海晏,是个好名字啊,你们海外人水平也不是太差嘛!那你的字呢?”元玠问道。
“我没有字啊。”
元玠看着他如草丛的后脑勺,心里泛过一阵同情,弱冠之年,长辈取字,立刻脑补出早年失怙的海外可怜儿,无人照应,一路流浪到这里,不得已卖起了海外特制的假珠子。
陆清晏实在不懂他眼神里突然的内容,恨不得拔腿就跑,可惜元玠一直拉着他,问东问西,一会问海外怎么样,一会问珠子怎么做的。陆清晏实在应付不过来,吞吞吐吐地瞎说了几句。
等到两个人蹲得腿都快麻了,元玠很是大方地说,“我先回家,明天去云来客栈找你玩!”
确定元玠走远了以后,陆清晏送回了那张见证了他们奇妙的谈话的桌子,立刻往道观里跑。
出师不利先跑路,六十文!下辈子见吧。
第6章 贼心不死
元玠一只脚才踏进门槛,大哥二哥就在出现在他面前,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元琮眼皮也不抬,冷冷地斥了一句:“又跑去哪里玩了!”
从小就见惯自家大哥这副冷面阎王的模样,元玠才不似外面的人被吓到,“集市那边啊,我今天碰到一个海外来的人,特别好玩。”一边说一边把另一只脚迈进门槛里。
元家二公子元琬气定神闲说了一句,“爹说要见你。”
元玠一个激灵,真后悔把另外一只脚放进来。
穿回来的陆清晏本打算深情并茂给那两个人讲讲自己的第一次穿越之旅。任鸣心和秦远寒实在嫌弃他又是惊奇又是感叹的语气,强制命令他写个穿越报告出来。
这可能是陆清晏学术生涯里最诡异的报告了。
“没想到商业居然这么发达,居然都有店铺知道搞知识产权!”任鸣心评论道。
“你什么时候对历史还感兴趣。”陆清晏说。
“你不懂,这些历史可是通过我研究的机器获得的,我要用这些资料狠狠打那些宣扬伪历史的人的臭脸!”任鸣心一脸嘚瑟。
“行了,你不就是不爽别人说你是科学狂人,没有历史知识吗?”秦远寒毫不犹豫地戳破他。
相机的事,任鸣心和秦远寒都解释不了,这可能就意味着他们不能随后往古代带东西了。
三人也挺纳闷的。怎么就所有人都退货了。按理说,买珠子的人住的都四面八方,怎么会全部都知道这事来退货,难道城楼上有个大喇叭喊他们来的。
“这就是骗人的下场。不过,我就奇怪了,既然珠子漂亮价钱又低,怎么没有人愿意戴着玩呢?有一次我还在机场的店里面买了两串珠子送朋友,后来我们发现是假的,他们一样戴啊。”
陆清晏也挺郁闷的,“不过说到底还算是骗吧,古代人不懂我们现在的仿真技术。”
“低估古代人的智商了,我们都以为我们学了现代科学智商就遥遥领先了,从进化学上说,一千年前的人和现在的人智力上限没差多少,只是现代人开发得更多。”
“那我们后面怎么办?真回去占山为王当强盗啊!”任鸣心无精打采地瘫在椅子上,连拿杯水都是软绵绵的力气。
秦远寒敲了敲他的水杯,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这个啊。”
陆清晏和任鸣心都回过神来盯着玻璃杯。
“古代有琉璃,算是彩色的玻璃吧。这种光学玻璃是为了制作显微镜才研究的,在工业大革命后大量生产的,放古代绝对稀缺!”
“那卖杯子能挣多少钱?”任鸣心吐糟了一下。
“我们走高端路线,价格定高点,卖给达官贵人啊!”
陆清晏握着玻璃杯,来回翻看了几遍,实在看不出个花,“穿越的不是你们,就知道出难题!”
“谁叫我们语言这一关过不去呢!穿回去当哑巴吗?”任鸣心和秦远寒又合起来幸灾乐祸。
“给我准备两包卫生纸!”陆清晏准备行李的时候特地提了这个要求,上次在客栈上的那次厕所真是让他毕生难忘,这辈子不想再回忆了,纸是多么伟大的发明啊。
元玄戈的书房就是三兄弟的刑场。每次被叫起来,不是被父亲骂就是被父亲训斥,没有母亲的照荫,根本躲无可躲。
“你为什么不去户部!圣上已经朱笔御批了,让你去六部历练历练!你倒好!”元玄戈额头上川字皱纹都起来了。
“好男儿纵横沙场,马革裹尸,我不想去户部成日闲坐着。”元玠也不惧,大大方方地就说出来了!
元玄戈抓起手边的砚台怒气冲冲地想扔过去,元玠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爹你别扔啊,那可是端砚!”
“一个破砚台!要是能让你,好好地去户部,几百个端砚我也扔了!”元玄戈到底没扔出那个砚台,指着元玠骂,气得说话都大喘气了。
元玠不敢再气他爹,只好屈声道,“那我再考虑一阵,等明年开春了再说。”
“滚回去好好反省。”元玄戈挥手就把他赶出去,“越大越不听话!三天不准出门!”
陆清晏哼哼哧哧地扛着一麻袋玻璃杯准备穿越时空的时候,元玠趴在窗台上,眼巴巴地看着外面。
第7章 玻璃杯
戚朝,弘正十年。陆清晏又站在那条大街的路口。这个时空里,他只认识三个人,不对,是知道三个人,米铺伙计,米铺掌柜,以及欠了六十文的元玠。
当然是去找米铺啊!陆清晏衣冠楚楚地背着一麻袋东西,向移动那边妥去,也就是短打苦力多的古代,这姿势放现代绝对会被查身份证的。居然有几个小摊贩认出他来了,还热情地冲他挥手,“海外人,你又来啦!”
米铺伙计正要出来,恰好就撞上了陆清晏。
“怎么又是你?你又来卖东西吗?”米铺伙计惊讶地问他,显然面有喜色。陆清晏很高兴自己在这个时空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对自己这么友好。
“嘿嘿,是啊。”陆清晏很是羞耻别人提到上次的事,“我还能借桌子吗?”
米铺伙计转头看了眼米铺里,有点为难地说,“米铺现在不用人了,你进去问问掌柜吧!”陆清晏只好硬着头皮进去,米铺掌柜果然记得上次的事,坚决不借。
灰心的两人出来了,陆清晏来之前就想到这个问题,但是没铜子就是没铜子,难道还背上一张桌子穿越?
米铺伙计撞了下他肩膀,“你别这样,不就是桌子吗,我家有!”
这个伙计太好了。陆清晏跟着去他的家。路上两个人交谈了起来,陆清晏只能说自己从海外来的,胡乱编了一个国家的名字。
“你的五官和我们很像啊,不过发型,气质都不太一样,要不是你卖的那种奇奇怪怪珠子,我都想不出你是海外人士。”
陆清晏表面上笑咧咧地想糊弄过去,内里却是激动:是啊是啊,说不定你就是我的祖上。米铺伙计叫陶松年,父亲早年病逝,家中只剩一个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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