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听到祈珩的叹息声,祈玉儿在外面唤了一声。
“我没事儿,只是有些乏了。”祈一航撩开侧面的轿帘,已是亥时,街上灯火阑珊。
祈玉儿点了点头,她虽然不明白祈珩今日的所作所为,当她相信祈珩是不会背叛大将军的。
回到将军府,祈岚儿已经在大门口迎接他们了。见祈珩耷拉着脑袋,急忙跑过去,顺势为他披上一件斗篷。
“公子……半个时辰前大将军就回来了,岚儿见他脸色很不好……可是因为国宴之事?”国宴上的事情早就传出了皇宫,街上人云亦云,众说纷纭,祈珩的做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唉……”祈一航现在也有点后悔,但比起被邓鸢责罚,小命还是最关键的。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不是不懂。而且他毕竟不是祈珩,在将军房还能蒙混过关,进了皇宫规矩更多,人多眼杂,难免露馅。
见祈珩默许的样子,祈玉儿朝岚儿摇了摇头。“这一天折腾下来,公子也乏了,准备沐浴吧。”
“是是是,已经准备妥当了,公子走吧。”祈岚儿没再多说,搀着祈珩往浴房走去。
浴房里雾气缭绕,祈一航缓缓擦拭着身子,这一天下来,他只觉得后背僵直,膝盖酸痛,心想古代人真是不好当。将头缓缓浸入水中,祈一航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国宴上的事情,他还要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向邓鸢解释。
托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推门进去却发现屋内烛光黯淡。轻唤了一声,别说是玉儿和岚儿,就连平时在门口侍奉的婢女巧儿也都不在。祈一航觉得蹊跷,但他心想也没有哪个窃贼敢擅闯大将军府吧,他拉紧斗篷,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邓鸢……”祈一航看见内室里,坐在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面的男人,那一道泛着寒光的犀利双眸,令他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祈一航知道邓鸢心里不痛快,可他究竟喝了多少烈酒,祈一航想象不到。
邓鸢没说话,此时的他已经褪去了朝服,换上了一声青褐色的常服,可即使如此,那股子霸气也未减分毫。
祈一航咽了咽口水,他知道邓鸢现在在气头上,他想跑可就像是被那双眼睛震慑住了一样,自己根本不能支配双腿。他冷汗直冒,刚想开口解释,却发现男人朝他勾了勾手指。
“过来。”
听不出什么语气,祈一航却鬼使神差的朝邓鸢走了过去。
苍劲有力的大掌毫不客气的勒住了祈珩的脖子,邓鸢眯起眼睛,稍稍用力就能感觉到那突突跳动的静脉。
祈一航睁大了双眼,双手反握住颈间的大掌,想要拉开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他的手渐渐勒紧,祈一航知道邓鸢可以像杀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性命攸关的时候,所有人的本能都是自保,他一边挣扎,一边费力的挤出几个字,“邓鸢!我可以解释……”
这句话在关键时刻还是起了一点作用,邓鸢稍稍松力,语气淡然,“哦?解释?”
“咳咳……”祈一航只得到了暂时的氧气,他用力的喘息了几下,心里却慌了。他要怎么向邓鸢解释,如果实话实说,他会不会以为祈珩疯了,然后放自己一条生路。就在祈珩犹豫不决的时候,那只大掌又渐渐勒紧了。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开始的时候一心寻死,好不容易把小命捡回来了,又不知死活的帮邓干谋职。祈珩,我看你非要我亲自送你上路!”邓鸢一把将祈珩拉到自己怀中,另一只手将祈珩的脑袋按向自己,一瞬间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了一起。
祈一航不敢正视邓鸢,不知是生理还是心理的原因,眼角竟然湿润起来,嘴巴也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对不起……”
此话一出,邓鸢如同万箭穿心一般,但那种心动的感觉稍纵即逝,他苦笑了一声。毫不费力的将祈珩按在一旁,置身压了上去。
祈一航也懵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邓鸢压在了身下。祈一航刚想解释,一个巴掌就落在了他的右脸上。
“既然你恨我到如此地步,我也没必要再容你分毫!”说罢,粗暴的扯开了祈珩的襦袍。
祈一航当然知道邓鸢想干什么,他惊恐的看着男人因为愤怒而充满血丝的双眼,觉得这次自己死定了。想反抗,双手已经被襦带牢牢绑住,双腿被男人压制着,他像游蛇一样扭动了一下腰肢,却发现这个动作无异于引火自焚,成功勾起了邓鸢的□□。
邓鸢不顾身下人儿的连连求饶,那一声声的“对不起”,和“求求你”,就像是一把把利剑,狠狠地刺进了邓鸢的心里。他看着那原本澄澈的眸子里,如今充满惊恐与哀怨,倒映出的自己,亦是暴戾恣睢,于是不再多想,狠狠地贯穿了祈珩。
痛,脸痛,屁股痛,心痛,哪儿都痛。祈一航后悔了,后悔没有及时向邓鸢坦白,更加难过,难过邓鸢没有相信自己。一瞬间委屈涌上心头,祈一航顾不得难受,狠狠地咬住了邓鸢在他头边支撑身体的手臂。他下嘴极狠,恨不得咬下来一块肉。
邓鸢也急了,没想到祈珩会咬他,出于身体反应,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腹部。
祈一航哪里受得了这一下,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打烂了,疼得想要拱起身子。这一动作更利于邓鸢行动,顺势太高了他的双腿,毫不客气的进行下一轮讨伐。
谩骂声,哭闹声,惨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祈一航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昏了过去。
银时三刻,邓鸢整理好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祈珩的住处。
守在门外一晚上的玉儿和岚儿,见邓鸢离开立刻跑进屋里。
祈珩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玉儿轻轻拉开被子,触目皆是青紫,往下看去,祈珩的腿下更是洒满了殷红的血!
“我的天……巧儿!快去请华大夫来!岚儿去舀盆热水,咱们先给公子净身!”说完,三个人分头忙乎了起来。
祈一航只觉得自己眼前朦胧,跟随着那道忽明忽暗的光,漫无目的的游荡,不知不觉间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鸠占鹊巢
偌大的梨树林子里,梨花宛若寒冬里漫天的鹅毛大雪,被风铺天盖地的吹落、扬起。有几片甚至落在了祈一航的肩头,他伸手去接,果然有两片落在掌中,放在鼻前一闻,几乎嗅到了那萦绕指尖的淡淡清香。
此刻,祈一航站在一棵一人多粗的梨树后面,眼前看到的景象,令他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不远处,可以看到两个人,一人白衣飘飘坐在石桌前抚琴,另一个穿着茶色袍服的人靠坐在他的身边,右手臂上还举着一只鹰一样的大鸟。祈一航想要走近去瞧,却惊讶的发现,就像是电视剧里的画面一样,镜头慢慢推进,瞬间他就看清了两张清晰地面孔。不是别人,正是祈珩和邓鸢!
祈一航倒吸了一口气,他四下望了望,除了自己,周围没有其他人。邓鸢并没有发现已经将整个身子探到树外的祈一航。祈一航就像是一个透明的偷窥者一样,目光被那两个人深深吸引。
邓鸢含笑着将头靠在祈珩的肩头,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只见祈珩先是一愣,然后小脸儿红了一下,默默地点了点头。邓鸢爽朗的大笑一声,回头就吻住了他的樱唇,两人久久没有分开。
祈一航看的呆住了,不是说他们的关系是作秀给人看的假象嘛,可祈一航看得真切,这两人分明就是真情流露啊……就在他纳闷的时候,眼前突然卷起大片的梨花,一瞬间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画面一转,他已经不在梨园里了。
这次是在一柱石柱后面,祈一航认出这就是将军府的园子里。满园□□,大朵大朵的牡丹盛开。石凳上坐着几个人,定睛一看,是邓鸢和梁氏,还有几个随身婢女。祈一航皱了皱眉,他隐隐觉得奇怪,难道自己是在梦中吗,可是这样的情节,出乎他的预料。
“大将军,您可好久没陪颜儿了,听说前儿您送了一把古琴给祈珩,都没有什么带给颜儿吗?”梁氏一脸小妇女的样子,伸手找邓鸢要。
邓鸢勾了勾嘴角,好像有所准备,从怀里取出一条绣金丝线的手帕放在梁氏手里。梁氏大喜,打开丝帕一看,是一对翠绿的翡翠镯子。
祈一航眨眨眼睛,虽然他不是女人,但相比之下,在他心里对玉镯还是比一把破古琴有价值的多。就在他心里为祈珩抱不平的时候,邓鸢开口了。
“你和他计较什么,我不过是为了安抚他。”
梁氏努了努嘴,不满意的轻哼了一声,“人家不管,凭什么他祈珩鸠占鹊巢,将军还对他疼爱有加,羡煞旁人。”
邓鸢眉头一皱,却没有因为梁氏的口无遮拦而生气。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语气淡然的回道,“只有这样,他才能乖乖地留在这里赎罪,他越是觉得幸福,就会越愧疚。更何况,他的那双眼睛,和善姬太像了……”
祈一航只觉得那句带着笑意的话,冰冷刺骨,眼角竟然湿润了起来。
“谁!谁在那里?!”邓鸢大手一挥,茶盏朝着祈一航的方向扔了过来。
祈一航猝不及防,就感觉那盏茶杯穿过自己的胸口,居然打到了他身后的墙壁上,碎了一地。他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自己身体没有问题,可刚才回头的一瞬间,发现一个白色的人影匆忙跑走了。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追上去,脚比脑子还快,已经追了上去。
站在熟悉的门院前,祈一航平息了一下,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阵阵微风吹拂着房间里悬挂着的纱帘,转了一圈居然没有人。目光集中到那一面偌大的铜镜之上,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镜子很大,可以照进整个身子。祈一航蓦然睁大了眼睛,因为镜子里面映出的,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身穿一身白衣的长发青年,不过他的眼睛是紧闭的!
祈一航咽了咽口水,伸手摸了上去,触手微凉,确实是一面铜镜。可就在这个时候,镜子里的那个青年缓缓睁开了双眼。如果这是出现在恐怖片里的镜头,祈一航绝对是捂着眼睛不敢看的,可这就像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一样,祈一航竟然淡定的注视着他。
镜子里的人已经睁开了双眼,同样注视着镜子外的祈一航。
祈一航率先开口,“你是祈珩?”
镜子里的青年点点头,缓缓开口,“我是祈珩,你占了我的身子,我只得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与你对话。”
听他这样说,祈一航大惊失色,原以为祈珩香消玉殒,没想到是他自己鸠占鹊巢。祈一航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听到祈珩浅语道。
“无妨,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他语气淡然,眼底却充满忧伤。
“那你想和我说什么?”祈一航反应过来,他正视镜子里的祈珩,既然现在自己霸占了他的身子,也应该怀着感激之情听听他的目的。
“答应我,绝不伤害邓鸢!”他的声音决绝而坚定,和刚才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判若两人。
祈一航眨眨眼,从他来到这里,倒霉受伤的一直都是自己。听到祈珩的质问,不由得一阵委屈。可是他还是真诚的点了点头,但是他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让祈珩满意。
“你发誓!”镜中的祈珩突然大喝一声,眼睛也睁得老大,面目狰狞起来。
祈一航做出一个无所谓的姿势,像古代人起誓那样伸出三根细长的手指,“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邓鸢的事情,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祈珩如释重负的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听到满意的答复,就要消失。
“等等!你别走……我还没……”祈一航看着渐渐消失在镜中的祈珩,不由得伸出手,可是什么也摸不到。他还有很多疑问,比如祈珩为什么自杀,而他自己又怎么会进入他的身体,可这已经无济于事,光也随着祈珩的消失而消失殆尽,无尽的黑暗又吞噬着他。
“咳咳……”
“岚儿!倒茶,公子醒了!”祈玉儿一把将祈珩扶起,帮他顺气。
祈一航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一把拉住玉儿的手,“祈珩!祈珩呢……”
“公子您糊涂了。”祈岚儿将茶盏抵在了祈珩唇边,“先喝口茶。”
祈一航缓过神来,安静了下来。
“公子可吓坏岚儿了,体热不退,昏睡了三天了。”说罢,岚儿擦了擦眼角。
祈一航大口喘息了一下,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的身子还很虚弱,只是喝了几口茶,又躺下身子,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事有蹊跷
睡醒了就起来吃两口粥,然后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华子风每日辰时来替他上药,精心照顾他的身体,邓鸢却一次也没再来过。这些,祈一航都不想计较,他不愿意清醒地原因,是因为他想在梦中再次见到祈珩,可事与愿违,到他再也躺不住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三天。
“公子,公子终于清醒了!”祈岚儿噗通一声跪倒在门口,朝外面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感激上天垂爱。
相比之下,祈玉儿要理智的多了,忙伺候祈珩洗漱更衣。
祈一航安静的吃着饭,他看着玉儿满脸的担忧,朝她笑了笑。
餐毕,祈一航斜靠在太师椅上,手指触摸着上好材质的缎面的被褥。虽然已经换成崭新的了,可他还是能感觉到那晚的痕迹。不由得联想到祈珩在梦中和他的对话,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祈一航想不明白,又不能找邓鸢对峙,他又是为什么会穿越到祈珩的身上,他存在的理由究竟是什么,祈一航摸不出头绪,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公子?”祈玉儿看着祈珩目光呆滞,轻唤了一声,“该喝药了。”
祈一航皱了皱眉,这些日子他没少喝苦药,看到那碗褐色的汤药,下意识舌头都有些发麻了,忙摆了摆手,“我病都好了,不喝了。”
祈玉儿却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四下看了一下,在祈珩的耳边轻语,“公子,这药是华公子特意调配,治疗您身体中蛊毒的方子。”
“蛊毒?!”祈一航惊讶的看着祈玉儿,“什么蛊毒?”
祈玉儿叫岚儿到房外守着,在祈珩身边坐下。“公子您不知道,您是中了蛊,之前玉儿还怀疑为何您会替邓干说话,原来是中了他下的蛊毒。”
祈一航听的一头雾水,蛊毒他不是不知道,古代小说里常见的一种□□,但是他从未接触过邓干,也没有喝斐儿下过药的汤药,应该没有中毒。而且,他会替邓干说话,其实是因为他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情,特意把皇子师的职位让给他的。“你到底什么意思?在我昏睡期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祈珩这样问,祈玉儿无奈的点了点头。“邓干下狱了,他向夫人施蛊,被斐儿供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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