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宁城,璠玙想着梵湮这下总该能消停些,谁知他竟要去当花魁。璠玙当场便将口中的茶尽数吐了出来,你说说哪家的魔王会想去当花魁,这不是消遣人玩不是。梵湮却是异常认真,他说这样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束骊山,鼠王必不会对他有所防备,他便能从鼠王嘴里套出点消息。
璠玙因着梵湮刚才的话稍显不淡定的脸终于坍塌碎裂成一块块,迎风飘扬的还有他那同样破碎的心,当然最可悲的是那被深深侮辱的很疼很胀的脑袋。
“你当我傻吗?”声音明显带了一丝颤抖还有悲怆。
梵湮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璠玙。
璠玙被梵湮这一脸无辜样气得无法,只得祭出杀招。只见他一瞬便变成一幅倔强又带着迂腐之气的酸儒样儿,略带几分气愤,又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梵湮你堂堂魔界之主,竟会去想做那倚楼卖笑的青楼女子,也不嫌丢死人!真真是让人耻之为伍!真真是无耻至极!”
梵湮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璠玙,话说那次在山洞里璠玙也是这般欠抽的神态,嘴里吐出的话当真是恶毒到要剜人心剔人骨。
“我可记得当初在山洞里你还说我这人不配有孩子,也是你现在这般模样,语气也比现在重了不少。后来我回想起你曾对我说过的话,实在纳罕,你说你一个神仙,合该是悲天悯人之人,说出的话为何却这般伤人。现在想来,许是我当初强迫了你,让你心生怨恨,口不择言之下方才什么恶毒的话都一股脑全向我吐来。”语气不悲不喜,但却让璠玙心头一紧。
璠玙暗道自己糊涂,明知二人那时在山洞里自己就这般伤了他,现在还不知死活地往枪口上撞,当真是蠢得没谁了。
璠玙赶紧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向梵湮解释道:“都怪我当初脑子不清楚,尽说些浑话,你莫要往心里去。”
梵湮轻呵一声,他抬起头看着璠玙,眉头紧锁,又带了几分愧疚:“本就是我不对再先,你何需将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此事我们都莫要再提,你看可好?”
璠玙还能说什么,只有一个劲地点头,生怕梵湮再说些戳他心的话,连梵湮说要去参加花魁斗艳赛他也点头说好,等到回过神来这肠子都要悔青了。
璠玙方才明白梵湮扯了这些陈年旧事绕了一大圈,还是要逼他同意自己去参加花魁斗艳赛,他就想不明白,梵湮到底为何一定要参加这劳什子的比赛。不管璠玙这厢如何纠结,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只能认命让梵湮去鼓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梵湮到是行动迅速,不过半个时辰愣是让他找到了塞北来的一家妓馆,愿意让他以她们家花魁的名义参赛,至于原先的花魁便留在房间里。璠玙瞧了一眼这家妓馆的花魁,身形健美,蜜色的肌肤在日光下如同上好的糖丝,再加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到是难得的飒爽英姿。不过这也难怪这家妓馆的老鸨愿意让梵湮替这花魁,毕竟世人多爱细腰拂柳肤如凝脂的女子,这花魁胜算可忽略不计。而梵湮却不同,他肌理细腻白皙,腰身柔韧双腿修长,女子扮相更比这花魁五官精致,多了几分冷冽的艳色,他要是老鸨也定是会选梵湮出赛。
只是璠玙仍是很不舒服,他不愿意梵湮以女装示人,合该是他一个人的享受,如今却要与人共享,如何能舒服得起来。但他又不想表现得太过□□裸,以免被梵湮拿他痛脚出来踩一踩,而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梵湮你身形高大,比之一般男子还要高上几寸,你真能保证你能赢?”
原先的花魁亦是身形高大,足有五尺四寸,这也是璠玙断定她不能获胜的一个重要缘由。毕竟什么都讲究个恰好,太高便略显笨重,难免与秀美沾不上边,便算不上上品。就算有上品也是不多见,明显这花魁还不够格。
梵湮只是斜睨了一眼璠玙,兀自整理自己衣服去,他已缩小了骨架,璠玙却还要扯这些,目的自是不言而喻。只是梵湮到底第一次穿女装,难免有些无从下手,这衣服拖拖垮垮的穿在身上看着就有几分滑稽。璠玙看他这般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将他衣服尽数脱去,再一件件给他穿好来。
梵湮等璠玙给他穿好衣服便张开手臂,让璠玙瞧仔细,等璠玙瞧够了方才问道:“你可是有想起什么?”
梵湮说这话时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却让璠玙这背上都快出了冷汗,他缓了缓自己僵硬的身子,方才迟疑地摇摇头。
梵湮却权当看不见璠玙脸色有一瞬的苍白,只见他对着璠玙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便径自出了房门,老鸨已在门外催了几遍,该是他上场的时候。璠玙等梵湮走后,目光复杂地看着房门,最后只能苦笑地摇摇头,自作孽不可活。
梵湮上场时果然引起全场轰动,各色手绢都被扔上来,当他耍了个剑舞后,气氛热得堪比头上的金乌,在底下一群人的叫好声中,竟还有个女侠端起装手绢的筐一股脑将手绢全给倒在了台上。那家妓馆的老鸨高兴得合不拢嘴,她现在看到的都不是人,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梵湮说过这钱他一分不拿,老鸨不知梵湮的打算,便以为那钱都是自己的,谁曾想那都是白日做梦!
梵湮自是见到了德珏,他先前听闻德珏这人不好相与,却对青楼女子多有照拂,在此地见到他到也不觉着意外。只是在春风楼的老鸨宣布梵湮为获胜者时,璠玙却突然将梵湮掳走,动作迅速不过片刻便失了踪迹,众人皆不知该如何应对,而那与梵湮做交易的老鸨哭得哟,简直是不忍心看!
梵湮附在璠玙耳边,暧昧地说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到是一点都不怪璠玙中途将他掳走。
璠玙到是不意外梵湮会有此提议,事实上自打出了魔界,梵湮的想法他是越来越猜不透了,这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不过,梵湮既想玩那他便奉陪到底就是。
于是乎便有了先前那一幕,强盗掳走花魁,谱写一段莫名其妙做着做着就生爱的故事。
璠玙想着先前的事这脑仁就突突地疼,他搂紧梵湮的腰,在他背上拍了拍,无奈地说道:“以后可不许如此,不然我这命都要让你折腾去了半条。”明知他心里在憋屈些什么,竟还敢问他为何不子时再来,当真是不刺他一刺就不痛快。一想到自家媳妇儿扮作女装留宿在别人家里,他就浑身不自在,若非怕惹怒梵湮,他都想将梵湮打包回魔界,自己一个人再回束骊山查事情。
梵湮对此不置可否,他还真是觉着好玩,根本不是他自己说的为了接近鼠王,毕竟鼠王又不是天帝,何需他一个魔界之主这般小心翼翼的刺探,当然这么个蹩脚的理由璠玙不接受也得接受。
璠玙见梵湮不思悔改的样子这脑仁就更疼了,他怎的不知梵湮竟这般贪玩,怕是连苍璧都要比他成熟不少,看他端着一副和夏璜如出一辙的模样活了这么多年,想是憋坏了,以后还有得他受的咯。
梵湮轻轻戳了戳璠玙的脸,方才将自己之前看见德珏的事告诉他。
璠玙皱了皱眉头,他这三弟着实是不像样,整天就知道泡在勾栏院里,真该给他娶个蛮横泼辣的媳妇儿管管他才是。
梵湮见他这幅模样便知他再想什么,不过德珏的确是不该整日泡在青楼里,便是人间的男儿若是不能建功立业,有些许成就,亦或是潇洒浪迹天涯,做个除暴安良的大侠,也该当娶门妻子琴瑟和鸣,哪里会是这般整日无所事事。便是一般人都着实让人诟病,更遑论是天界的三太子,除非他还能有些许名流千古的诗作,也还能得个风流诗人的美名。
“罢了罢了,这件事自有母后去操心,大不了给他娶门媳妇儿就是,娶个能压得住他的,当然也愿意嫁他的。”只是愿意嫁给德珏的人不少,真心爱他的就不知有多少。
“我见他并未认出我来,他与我并不熟,这也难怪,就是不知他最后可曾认出你来。”
璠玙冷哼一声,方才不屑地开口道:“我们俩更是不熟,他认得出我来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梵湮见他这幅别扭样儿,也不在这事上多做纠结,毕竟他和德珏还真没什么交情。
“这件事暂且不提,但阮勇我们需得先送他离开,别真让鼠王将他算计了去,不然你也不好对他父母交待。”
璠玙是天界的二太子,若是眼睁睁看着阮勇出了事,别人想必是不依。
“嗯,明日我便将他送回鹿苑山。”鹿苑山是狮族的领地。
“好。”
两人说完便沉沉睡去,一夜好眠。
☆、落鸢
璠玙大老早就睁开眼睛,他将被子掖好便悄悄下了床,想趁着鼠王他们还在睡的时候将阮勇弄回鹿苑山。只是鼠王看来比他还要急上几分,等他去了阮勇的房间后竟是没发现阮勇的身影,而房间明显是收拾过一番,摆出主人气愤离去的样子。
璠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后便转头回去找梵湮,梵湮听了之后两人一对眼,俱是点点头。
罗锦奉鼠王之命让人去寻了老鸨来将花魁领回去,谁知老鸨带着他们妓馆的人竟连夜跑回了塞北,根本不顾花魁的死活。罗锦气得不行,她又不敢拿这事去打扰鼠王,只能先去找花魁,想宽慰宽慰她,谁知花魁竟也不见了!罗锦暗道糟糕,连忙跑到阮勇的房间,推开门一看阮勇也不见了!
罗锦心思转了几番,便断定阮勇定是带着花魁逃了,如今想来已是在回鹿苑山的路上。罗锦着实是气得面红耳赤,她没想到自己竟救回个白眼狼!还有那阮勇,自己对他那般掏心掏肺,他竟敢背叛自己!
罗锦又气又恼,死命跺了几下脚,方才恨恨离开阮勇的房间。
傅帆去追查黑衣人无果,只能先回来禀报鼠王,熟料竟见到罗锦气鼓鼓地要出门,忙拉着她问是出了何事。罗锦却扭过头不肯回答,傅帆又急着向鼠王汇报,实在顾不上她,便安慰了几句就自去找鼠王。
罗锦见傅帆离去,兀自跟自己生闷气,心一横便下山去追阮勇。
鼠王见傅帆完全探不出任何消息,气得拍坏了桌子,他指着傅帆劈头盖脸就骂了一通,傅帆站在一旁唯唯诺诺地任他责骂。
鼠王骂够了这气也消了大半,当务之急还是处理阮勇的事要紧。
“你即刻赶到鹿苑山找到阮勇的父亲,告诉他阮勇带着妓馆进献给我的花魁跑了,这亲事他们狮族也休要再提,我鼠族丢不起这个人。还有别让狮后看出端倪,他这人生性狡猾,诡计多端,若是让他寻了我们的错处,还不得扒下我们一层皮来。”
“是!”
傅帆心想怪不得刚才妹妹这般伤心,只是明明是他们占理的事,为何父王却让自己小心狮后,难不成这事……傅帆越想越心惊,他赶紧低下头默默退出房门,径直下山往鹿苑山而去。
梵湮和璠玙刚打算离开之时便听见有人来,二人对视一眼便躲到房梁上。只见来人拿着一把刀悄悄摸进来,待见到床上无人时骇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来人将房间仔仔细细都检查了一遍,仍是没发现梵湮的身影,无法只得在房间待了半个时辰方才离开,而后去禀告鼠王说花魁已被自己杀了扔给野兽啃了个干净。
而梵湮和璠玙早已离去,梵湮离去前对着鼠王的方向冷哼一声,二人如今也顾不上与鼠王算账,还是先找到阮勇要紧,之后再同他好好算这笔账。
只是二人顺着血腥味追了片刻却觉着不对,这分明是障眼法,目的自是为了让后面的人迷了方向。但这也恰好证明阮勇如今定是无事,还有精力去迷惑追杀之人。
梵湮抽了抽鼻子,不对,这血不单是阮勇的,竟还有凡人的血混在里头。璠玙也觉察到了,难不成阮勇的情况其实并不好,这迷惑人的障眼法也只是救他之人所施。
二人也不敢耽误,急忙往另一条路追去,果不其然在一处山洞里找到了阮勇。只是阮勇的情况很是危急,他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旁边的人在给他包扎却仍是有大量的血渗出,不过片刻便将用来包扎的衣服染透了。
那人见到梵湮他们很是惊恐,他护着阮勇不安地看着二人,身子不可抑止地抖得很厉害。
璠玙和梵湮向对方点点头,璠玙给阮勇塞了颗药,而后两人便一人扛起一个,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鹿苑山。狮王未泱和狮后墨凡见到二人俱是吃了一惊,待二人将背上的人放下来,狮后墨凡的脸早已阴沉得如大雨欲来。
狮后墨凡让狮王好生招待璠玙他们,他自去将阮勇二人送回三长老处,三长老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身受重伤回来,这都要气晕过去。他又听墨凡说是二太子璠玙将阮勇送回来,忙定了定心神,让自己媳妇儿照顾好阮勇,他跟着墨凡去拜见璠玙。
璠玙见人都到齐了,方才将事情都说了一遍,不过隐去了其中二人为何会在宁城的原因,只说是去看那花魁斗艳赛,恰好碰到了阮勇。三长老等人不疑有他,连忙谢过璠玙二人的救命之恩,璠玙推辞了一番,方才与梵湮离去。
等出了这鹿苑山,梵湮方才开口道:“你说鼠王为何这般贸贸然出手,还是在束骊山动的手,生怕别人不知是他杀了阮勇。”
“那定是有不得不杀阮勇的理由,若是我所料无错,那么昨夜阮勇从你房间离开后,定是撞破了鼠王的秘事,方才引得鼠王不得不在束骊山就动手。我猜这事定与你先前被算计有关,看来这鼠王到是藏得深,就是不知道他在密谋些什么”
梵湮抬起脸看了一眼璠玙,只见他微微一笑,便拉着璠玙去了山下市集。璠玙实在是哭笑不得,他们这是在说正事!现在难道不是应该等阮勇醒来,好从他嘴里得到些消息吗?
“这也是正事!还是人生第一大事!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这是天大的事!况且等阮勇醒来还需几个时辰,完全不耽误我们去市集逛逛。”梵湮却说得一本正经,半点不像是在开玩笑,璠玙被他噎了一道,无法只得陪着他去了市集。
等二人吃饱喝足又去泛了舟后,阮勇方才悠悠醒转。他醒来只说了一句,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娶那鼠族的公主!
三长老自是乐意之至,鼠王竟敢对自己儿子下手,他就是豁出一条命也要跟那鼠王死磕到底!阮勇不想结亲那是再好不过,那么他也无所顾忌。
璠玙二人待三长老走了之后方才现身,璠玙还想和阮勇解释一番二人的身份,但阮勇识得璠玙,连忙制止璠玙的解释,噼里啪啦将自己在鼠王府所见一股脑全说与璠玙听。
原来昨夜阮勇离去后实在是睡不着,于是乎穿上衣服大半夜的在鼠王府里闲逛,不料竟遇到了鼠王。他见鼠王面色很是难看,眼底竟还带了几分癫狂,他心一跳,急忙缀在鼠王背后想看他到底要去干什么。也不知鼠王是故意没发现他,还是当真没有看见他,阮勇就这般跟着他来到了后山的一处山洞里。
“那山洞也就是寻常可见的山洞,没什么特别,但正因如此……”
“但正因如此,鼠王大半夜的不睡觉而是跑去一个平平无奇的山洞,才十分可疑。”璠玙接话道。
阮勇点点头,他觉着鼠王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窝在山洞附近的树上,想着等鼠王走后再进洞里去查探一番。谁知一个时辰后鼠王出了山洞,双眼竟直直向他望去,他一惊方想转身逃跑,熟料鼠王竟已在他背后,他不敌鼠王被他打成重伤,所幸最后拼着一口气逃了出来。
“之后的事我也不清楚,再睁眼便已回到了鹿苑山。在下还要多谢二太子相救,不然在下这条命就得交待在束骊山了。”阮勇对着璠玙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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