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你其实是喜欢以居兄的对不对?”梵敬人失魂落魄喃喃的说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梵敬人,我玉棠此生不嫁任何人,无论你还是璩以居,你记清楚了!”玉棠知道与他说不清楚,与其纠缠还不如拂袖而去,玉棠踏上马车,梵敬人没有阻拦,只是有些发愣的站在原处,玉棠想等出宫之时定会将真相告知于他,就是不知道他能否承受得住这份打击。
回宫后,玉棠就换下所有的衣衫,出奇的芳姑姑没有出言训斥,而是将女子衣衫取出来给玉棠换上,大抵是觉得玉棠也心中愤愤不平所以才没有舍得训斥。
“昨夜玉华公主来找公主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公主一会换下衣衫就去玉华公主那一趟,看看是什么急事。”
“恩,我知道了。”春眉在门口守着,玉棠开始对着铜镜一件一件的褪下那件男子的衣衫,除下外衫之后,玉棠的手停在里衣上,男子和女子究竟有什么分别,只是穿衣上的不同吗,每次问芳姑姑她都碍于玉棠年纪小不肯明说,可玉棠很像知道究竟是什么区分了男女之别。
上下两件里衣都被玉棠脱下,虽说玉棠比君晟要肉实一些,其实褪下衣衫本就没有太多差距,一马平川的前胸,还有自生下来就有的地方,娘亲总说他是公主,他还当女人就是这个模样,可如今娘亲又说他是男子,那他就是男子的模样。
长长的头发垂在身上,脸颊被头发遮去稍许,从铜镜里看不出男女分别的这张脸,算的上是清秀算得上是温柔。
“玉棠,你在吗?”
“玉华公主,我们公主在换衣服,您稍等一下。”
听到门外稍许动静,玉棠慌乱的套上里衣,将头发用发带拢起来,没穿上外衫,玉华就推门而入,“你是换衣服还是脱衣服,春眉还帮你打掩护,我看分明你就是偷懒才起床。”
玉棠嘿嘿一笑,随手从屏风上取下一件外衫套在身上,“这都被你发现了,春眉说你找我,是不是二皇兄要去边境的事情。”
“也算也不算,哥哥去从军的志向我从小就知道,一开始觉得哥哥志向远大,现在大了就很是担心,家族里虽然有些远亲,我们一支就只剩下舅舅还有哥哥,我不敢拦又忍不住担心。”玉华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两三根鹅黄发带束发,身上穿一件轻柔的杏色纱衣,难怪宫外都说玉华有西施之美,玉棠仔细瞧瞧这位从小玩到大的姐姐果然是个美人坯子。
“姐姐,你别担心,等会我去找二皇兄说说。”
“不,我就是牢骚两句,不想哥哥因为我就改变想法。”玉华有些犯愁的揉搓这手中一方帕子,玉棠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她,女子的心思还真是变幻莫测,就算他做了十几年的女子也有不懂得时候,玉华忽然笑颜展露,低声说道:“我昨天找你是因为我来葵水了。”
“什么,什么是葵水?”
“咦,芳姑姑没给你说嘛,就是女子到了年纪都会有的,每个月都要有葵水,是成为女人的象征。”玉华说的头头是道,玉棠听得云里雾里,男子和女子的分别就在这,看来玉棠要好好去查查书,貌似玉棠还没看过这种类型的书册,该怎么找?
许是看到玉棠困惑,玉华拉拉他的手说:“你别担心,等明年你就来了,也别害怕,除了身子有些乏累没什么,过几日就好。”
“嗯嗯,我知道了。”玉棠连连点头,把这些东西记在心里,恍然想起,他又不是女子记这些做什么,不对不对,以后还得骗别人呢,这葵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行房教习
玉棠还困惑在葵水之中时,教习嬷嬷就已经带着玉棠和玉华前去教习,走时,芳姑姑特意嘱咐一定要看看男子的行房,大抵是怕玉棠忘了自己是男子,好是奇怪,男子和女子行房还有区别吗?
去教习宫的路上碰到君晟一行,就算是受封为王,他也时常住在宫里。只是那梵敬人,玉棠看见他欲言又止将视线转开的样子就有些心虚,连招呼都不敢打,低着头就要走。
“棠儿,见了哥哥也不行礼,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行房教习。”玉棠张口就说,全然不顾一旁宫女和玉华臊红了脸,他们红脸做什么,明明哥哥们也去过,“你们脸红什么,哥哥,行房教习是什么?”
“呀,玉棠,走了走了,你个马大哈。”玉华突然拉着玉棠的手,匆匆跑去,连她淑女的仪态都全然不顾。
“你拉我跑什么?”
“一会你自己去问教习姑姑,怎的芳姑姑一点都不告诉你,你呀。”玉华拿手指头戳戳玉棠的眉心,反而让玉棠更加莫名其妙,那有什么,玉棠还真是想不通。看书上说,男为阳,女为阴,男女之交,阴阳相合则翻云覆雨,玉棠也没看出什么东东。
“两位公主,里面请。”门口的嬷嬷打开门,四周都有嬷嬷们守着,引路来得宫女们都自行退下。屋内的窗户半敞着,放了些冰块和凉水,一进去冷飕飕的。玉棠和玉华坐下后,教习嬷嬷就开始拉开第一张卷轴。
上面画着一位体态丰盈的女子站在大叶芭蕉前,手里抓着一条薄纱挡在身前,侧头微笑,玉棠看不出究竟,倒是此人的画工十分了得,就是上面没有落款,不知道这位画师有没有踏雪寻梅的画景。
“两位公主,这一幅是女子图,女子二六开始初次葵水,身体也会生出□□的女子形态,这点与男子不同。男子,胸前并无前凸,而是像这幅图。”第二幅图落下来,是男子隐约的侧写,玉棠脑袋里“咚”的一下,原来是这样,看来他果然是男子。
“这便是男女合欢图,等到两位公主出嫁之时会有嬷嬷再给公主们说,两位公主只需知道男女之事是何,决不可在成亲之前有男女越矩之事。玉棠公主您听到了吗?”
“啊,恩。”玉棠不过才跑了一下神,抬头就看到墙上挂着的横轴都打开了,上面男男女女纠缠在一起,玉棠突然有些不舒服,可是看玉华除了面色绯红并没有他的呼吸急促。玉棠要去找芳姑姑,然后慌张的夺门而去,幸好罗裙宽大,玉棠才不至于出丑。
一路疾奔,迎头看到梵敬人却已经来不及挺住脚步,和他撞得满怀。
“啊,你不看路的,额好疼。”
“貌似是公主自己撞过来的。”梵敬人拍拍身上的尘土,伸手要拉玉棠起来,可玉棠双腿并拢两臂环绕,抱得紧紧地,就是不肯起来。
“你这是要坐在地上耍赖吗?”
“哼,耍不耍赖关你何事。”玉棠没好气的说道,脸上早就挂不住,只盼他赶紧走,玉棠好赶紧回寝宫。玉棠听着身后没有动静,侧头去看,才发现梵敬人竟然一动不动的站在他身后,面色冷峻,两眼怒火。“我都说了,我今生不嫁他人,不是针对你。”
梵敬人还是没有动静,玉棠想起来他也是个男子,应该也会有奇怪的感觉吧,可玉棠又不能问,难道去对君晟哥哥旁敲侧击?玉棠只对着梵敬人那,愣愣的看着。
忽的梵敬人侧过身去,大叫:“喂,你上个教习课往哪看呢。”
“流氓。”玉棠被他一喊,脸色顿时涨红,身体上也更加的难受,都是教习嬷嬷的图画害的,玉棠欲哭无泪,将头埋在两腿间,“梵敬人你赶紧走吧,呜呜。”
“恩,我等一会再走。”随即梵敬人也坐下,两臂环着双腿,眼睛却一直看着远处的红墙。
“你怎么了?”
“没怎么。”
玉棠彻底没了脸面,只能在草地上坐着,慢慢等心中的怪异消去,四月的微风轻柔,晚桃和梨花一并盛开,好舒服。
两人沉默良久,梵敬人终于也能逮住机会问个清楚,“你为何说不嫁人的胡话?”
“我不是说了吗,等我及笄之时定会告诉你。”
“好,等你及笄还未有心上人,我就去圣上那里把你讨来,反正不能让你嫁给璩以居。”梵敬人小脾气的样子真搞笑,要是他知道他喜欢的玉棠公主其实是玉棠皇子,不知道是不是准备拿剑一刀结果了玉棠。
“不关以居的事,我本来就只把他当哥哥。我才十二,谁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呢,难道我的路都已经被设计好了。就算嫁给你,我的余生就要和宫中一样,和你的侍妾们斗智斗勇吗?”
“我不是王爷,不需要侍妾。”梵敬人如此斩钉截铁,竟让玉棠不知该如何应答,如此一人对于女子绝对是良人,只可惜玉棠非女子。
“玉棠你坐在那做什么,梵敬人也在,奥,那我先走了。”
“等等我。”左右玉棠已经降下心中异火,准备撇下梵敬人就走,既然性别不同又何以在一起纠缠,玉棠饱读诗书自然之道不要误人子弟,“你且自己想想吧。”
玉华巧笑两三,掩面问道:“谁说你年纪小的,是不是商量婚姻大事呢,不会你们两个都偷偷订下了吧?”
“你再胡说我就告诉父皇,把你许配给他,白白虚长我一岁,丝毫没有长姐的样子。”
“哼,你倒是敢去,嘴上不说,心里可是舍不得呢,再说,长你一岁怎么了,从小到大我们两个什么时候分过姐妹,在人前不得不保持公主仪态,在你面前还要端着旁敲侧击,还不是有什么说什么。”
“是,你是姐姐,你说什么是什么。”玉棠才不和她争辩,女子善辩,君子善让,玉棠虽是当女子养大,却也不能失了君子内心。
“对了,玉棠,你刚刚为什么跑了?”
玉棠咽咽口水,神色自然地说道:“没什么,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玉华狐疑的看着玉棠,好似不相信,脸上忽然想起什么然后浮起一抹桃红,比胭脂还要重些。玉棠歪着嘴角,了然于心的样子,“姐姐是春心浮动,看上某家的公子了吧?”
“哪有,不和你说了。”玉华娇嗔这跑出去,身姿轻盈,弱柳扶风,衣袂飘飘好似个仙子,如此仙子也是下凡了,她倒是开玉棠的玩笑,自己却是春心荡漾,脱缰野马收不住了。反正她也到了那个年纪,就是不知何人有这等荣幸得此淑女,玉棠打定主意要好好查个究竟。
会寝宫时,芳姑姑正在院子里撒水镇土,瞧见玉棠走进来,连忙放下铜盆,关切的走过来,“公主不是去上教习课了,怎的这么快回来了。”
“教完了就回来了。”玉棠对着院里一棵开的如火如荼的海棠花,垂丝海棠花蕊细长,花色日渐红郁,然则西府海棠则是花苞如唇红似血,日久渐淡。宫中地处江南之地,多种植垂丝海棠,偏偏这院中独独种了一株西府海棠,只因淑良妃说了一句,西府海棠虽是色泽粉白,却香气浓郁,就算被垂丝海棠眯了眼睛也忘不掉西府海棠的香气扑鼻。
“公主,公主是在想娘娘了吧,转眼都快十年了,如今公主已然长大成人,是不是为以后打算一下。”
“姑姑,不知道我的葵水该是什么时候来呢?”
芳姑姑跪在玉棠脚下,倦态百生,“公主是生老奴的气了,老奴是不知道如何对公主说呀,明明能够触及人上人,如今只能如此,老奴心中苦闷,觉得帮不上公主,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娘娘交代。”
“唉,是我太年幼不知道姑姑的心思,玉棠谢过姑姑这些年的照料,将来的路如何走,玉棠会好好思量思量,绝不会让九泉之下的娘亲担忧。姑姑,快起身吧,玉棠怎么能受得住您的一跪。”玉棠伸手将她拉起来,芳姑姑这些年老的很快,从淑良妃嫁入宫中起她就侍奉左右,如今玉棠都是这个年纪,她还侍奉跟前,“姑姑,如果姑姑有出宫之意玉棠会为姑姑打点好一切,颐养天年。”
“公主如何能说的出这种话,是嫌弃老奴不中用了,自娘娘在世老奴就陪伴左右,公主在老奴身边长大的,怎么能赶老奴走呢?”
“姑姑,你知道玉棠不是这个意思,玉棠是心疼姑姑,这些年姑姑就像娘亲一样照料玉棠,看着姑姑年迈老去,玉棠怎么会不心疼呢。你若不愿出宫,就将活计都分给宫女们,有春眉带着您也轻松些。”
“是!”芳姑姑这才缓了一口气,如今上了年岁,出宫去也不知何处落脚,倒不如留在宫中,玉棠心疼她,却也舍不得,换到人生地不熟的宫外,只怕芳姑姑也不适应了。如此便留在宫中,嘱咐春眉多照看着就是了。
一年又过,朝中内外到无大事发生,都是些主战主和派的斗争,圣上无心战事,自然罢免许多主战激进的大臣,如同那位辛弃疾大人一样,主张理学的朱熹大人任官多年也挡不住被罢官的命途,如今只能委身乡野做个宣讲理学的先生。
玉棠本为他感到可惜,但他“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念着实让玉棠不敢恭维,何为天理何为人欲,人性被束缚已久之后还不是挣脱压迫的起义,这个多病多灾的朝代,君晟又能挽救多少。
玉棠既然有心走,也就别掺和朝堂之事,及笄之时,就寻个理由逃出宫去,过得粗糙些也无妨,闲云野鹤做个闲散人,一剑一箫,倒也过得快活。从此皇家事,皇家人都与他无关了。
☆、皇子远征
第二年春,玉华才行过及笄礼,长长如瀑的青丝用两三支镶红宝石的金簪子绾成髻,玉棠在一旁看得高兴,特意从寝宫的小库房里找来一只颜色缤纷却也不落俗的步摇送与她。本朝女子比前朝女子还要爱美,各种当季盛开的红花皆能拿来簪戴,玉石雕出来小玉蝉什么的也最受女子喜爱,前些天君晟特意送了两只,都被玉棠送人了。
及笄礼刚过,玉华还没从簪戴的喜悦中挣脱,就听到了和佑要去军队的消息。据说和佑已经对圣上提了很久,直到现在圣上才肯应允。玉堂知道玉华拦不住,也不拦着,如今她泪眼婆娑靠在玉棠的肩头不停地抽泣,怎么也舍不得。
“既然他要去,你就别哭了,免得二皇兄担心。”
“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呜呜呜。”玉棠微微叹息,只看远处走来的不正是和佑吗,便拍拍玉华的肩膀让她别哭了。玉华止不住的抽泣,背着身不敢让和佑看见她的模样,而和佑更是心绪难平,玉棠拍拍玉华的肩膀,“二皇兄你何时启程?”
“明日。”
“这么急,哥哥,你为什么走的这么急。”玉华那还顾得上哭,到明日只有一夜,哪怕是多上几个日夜玉华都舍不得,更何况是明天。玉棠松开她的手,“你们聊,我去宫里给二皇兄准备点吃食。”如此,玉棠慢慢走远,再回头看时玉棠已经扑倒在和佑怀里,哭得不成样子。
相依为命的哥哥如今要去战场,生死未卜,玉华如何能承受呢。将军百战死,此一去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
“怎么如此沮丧?”
“二皇兄要去军队,难免有些担心,若是此次一去无归,玉华姐该是受不了。”玉棠心中苦闷,便拉着君晟说:“心里烦,我们去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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