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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非金——木卮

时间:2016-02-21 18:59:56  作者:木卮

  【林栖,帮我去你大伯家找几个盛汤的汤盆儿,汤盆儿不够了。】
  【小栖,去玉生家再搬几条大板凳儿来。】
  【林栖,把压水井里的大锅唰唰,一会儿要煮酸甜鱼。】
  【林栖,剥一盘大蒜。】
  【林栖,会切肉吧?把猪肉切成块儿。】
  【林栖,去小卖部买几条烟。】
  还以为我找不到事儿做,也没有需要我做的事儿,结果从下午开始就一直被当成跑腿儿的,虽然都不是什么脏活累活,可为什么要我做女人的事儿而女人们在客厅嗑瓜子儿聊天??
  叹了一口气,我回头看着一下午都呆在空调房里什么事儿也没做的林夕,问他:“我去买烟你跟来干什么?”
  “你们这边的女人太烦人了,一会儿问我是哪个村儿的,一会儿问我多大了,一会儿问我有没有对象,所以我就跟着你出来咯~比起呆在那些女人身边儿我更喜欢呆在你身边儿。”举着单反这拍拍,那拍拍,林夕认真的回答着我的问题。
  “她们的确很烦人,”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我一把夺过单反又问:“但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拿着我的单反跟过来?!”
  又从我手上夺过单反挂在脖子上,林夕轻轻拍了拍单反嘿嘿一笑:“这可是我送你的,虽然你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你宝贝着它呢~放在屋里太不安全了,小孩子那么多,万一谁给扒出来不小心摔了怎么办?所以我就给带出来了。”
  揪起林夕的衣领,我咬着牙俯视他:“我就是为了不让小孩子摸到才放在壁柜最上面的柜子里的!可现在把它扒了出来的人不是小孩子而是你!林夕!!”
  眼睛四处瞟了瞟,林夕斜着眼睛不是看地就是望天,怎么也不看我:“我这不是……怕我们走了之后会有智商高的熊孩子搬凳子去拿吗……”
  忿忿地松开手,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继续朝小卖部走。
  拿着找零的钱数了数,我一把揣进衣兜儿刚准备转身,身后就响起了一个阴阳怪气儿的声音:“哟~这不是林栖吗?真是好久不见啊!”
  转过身看着站在小卖部门口的水泥地上,身上穿着破洞牛仔裤和红色短袖花衬衫,留着飞机头,耳朵上还打了好几个耳钉,身后跟着三四个差不多装扮十八-九岁的小年轻,我眯了眯眼:“康……武?”
  康武,临近好几个村儿都出了名的坏小子,仗着他爸是村支书记从小就横行霸道,不仅踩人家地里的瓜果蔬菜,还拔人家插好得秧苗儿,甚至夜里还扮鬼愣是把一个妇女给吓病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林菀小时候也没少受他欺负,虽说这小子从小就一直怕我对林菀也不敢太过分,但是从他上初三那年暑假被我揍得门牙都打掉了开始,他就不再怕我,还对我恨之入骨,每回遇见我都找茬惹事儿。
  “怎么?来买烟啊?”双手插在口袋里伸着脑袋瞅了瞅我手里的烟,康武抽出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几个小年轻:“正好,我这几个兄弟就是来买烟的,把你手里那条烟给他们吧。”
  “给他们也行。”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我走到康武面前,伸出右手摊在他面前,说:“烟钱给我。”
  “cao!给你烟钱那跟我自个儿买有什么不一样?”面孔狰狞的咧开嘴,康武提高音量吼着。
  摇摇头,我说:“一个是从我手上买,一个是从小卖部老板手里买,这怎么能一样?”
  扭曲着表情,康武张嘴正要说什么,站在他身后错开两步位置的一个小年轻忽然指着林夕说:“老大,那小子脖子上的相机看起来挺贵的,要不要抢过来?”
  原本一直站在门旁折叠帐篷下的林夕一听这话,几步就走到了那个比他要矮半个头的小年轻面前,皱着眉一边儿问他“你刚刚说什么?”一边儿双手按着那小年轻的肩膀往下压,然后抬起右腿膝盖对着那小年轻的裆部就是狠狠一击:“我没听清楚!!”
  望着捂着裤裆跪在水泥地上的小年轻,林夕声音平静的又补了一句:“打什么都不要打木西单反的主意,知道吗~还有,我可大你们好几岁呢,再让我听见你们谁叫我‘那小子’当心我撕烂你们的嘴~~”
  我不知道背对着我的林夕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但从另外三个面对着林夕的小年轻表情来看,林夕说那话时的表情一定相当渗人。
  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康武,我绕开他往前走了两步,刚要开口叫林夕走,后膝盖窝就被人猛地踹了一脚。
  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吸了一口凉气儿,还没等我站起来,林夕就和康武打了起来,甚至旁边三个小年轻也加入战圈以多欺少。
  “妈的!”看着林夕被一个小年轻一拳打在脸上鼻血瞬间就流了出来的模样儿,我大骂一声冲进去对着那小年轻的肚子抬腿就是一脚,直接给他踹得趴在地上缩成一团。
  即使康武那方人多,他们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大概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康武在和我缠斗的隙间对一个小年轻吼了一句:“去找棍子!”
  “卧槽!这么无耻?!”吼得声音比康武还大,鼻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塞了餐巾纸的林夕双手到处去摸身上的口袋:“既然你们打不过就要找那种东西开外挂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林夕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装着绿色液体的透明小玻璃瓶儿,然后他把玻璃瓶儿里的液体全都倒了手心里,接着两手又对合搓了两下,再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手摸了一下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年轻的眼睛,又摸了一下正要去找棍子的另一个小年轻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被林夕用手摸过的两个人忽然捂着眼睛躺在地上嚎叫着打滚,我和康武都被这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的情景惊的停下了手呆呆看着不停翻滚得两个少年。
  “你干了什么?你对他们干了什么?!”有些恐惧地喊出声,康武双脚下意识就往后撤。
  “你也想来一发吗?骚年~”举着与肩一齐的双手晃了晃,林夕人畜无害地咧嘴笑着,然而他身后天边最后那几缕被厚重的猩红色晚霞遮挡住的夕阳余晖映在他发间让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人畜无害。
  “你……算你们狠!”面目狰狞的撂下一句话,康武不顾或跪、或趴、或滚叫的那几个人转身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忍着疼把裤管卷到破了皮儿的膝盖上面,我抬头看了一眼雄赳赳气昂昂的林夕,问他:“你刚刚倒了什么在手上?”
  “哼哼~~风油精~”带着笑意得瑟的哼了两声,林夕把手凑近了我的鼻子,几乎是在瞬间,他手上散发的浓重刺鼻薄荷味儿就直冲我的鼻腔,熏得我眼眶都辣辣的想流眼泪。
  直起身体使劲揉了揉被风油精的味道刺得难受的鼻子,我视线稍稍一低,就看见林夕蹲在地上满脸期待地仰头望着我,而且那模样怎么看都是“我厉害吧?快表扬我!”
  “……”犹豫了一会儿,我避开林夕的视线偏过头,鬼使神差地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
  应该是没猜到我会像鼓励小孩子‘做得好’一样去摸他的头,林夕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兴奋地把我的手又放到了头顶上:“再摸摸,再多摸一摸~”
  “你怎么那么烦人?”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可我搭在林夕头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是什么从时候开始默许了他叽叽喳喳在我身边儿任性妄为的?是在上海一直辗转不停,在一个地方住的最久也不过是一年就得搬家换学校的时候?是在我因为住的地方地方从熟悉到陌生,陌生到熟悉,熟悉再到陌生,如此循环,造成了我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候?是在我追寻那些不能成为让我怀念的往事旧梦而没有看见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儿陪我一起傻乎乎感念的时候?是他在我寡不敌众被人欺负大喊着“不许欺负木西!”冲进孩子窝帮我报仇却被人打得比我还惨的时候?还是他在我小时候做噩梦吓得哇哇大哭紧紧攥着我的手说“木西你别怕,我有超能力!所以你要拉紧我,我会保护你的!”的时候?
  我想……应该就是从那些时候开始,在我所有需要人拯救,而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永远都是林夕的时候。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甩甩手上的水,娘亲迎着我和林夕走来:“去买个烟怎么就成这样了?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没有。”抬起手背抹抹脸上早就干掉的鼻血,林夕说:“我和木西在路上闹来着,结果摔了个狗吃-屎。”
  “不摔你们还闹呢!”不痛不痒地瞪了我和林夕一眼,娘亲说:“赶快去洗洗,再上点儿药,小栖你这膝盖记得涂上红药水儿,这么热的天儿,要是化脓了有你受的!”
  点头嗯了一声,我让林夕把脸盆拿到一墙之隔的旁边儿我家闲置着的压水井边儿接水,我径直走进客厅找到红药水儿也跟着去了压水井边儿。
  不知道是因为当时疼得麻木了还是因为压水井抽上来的地下水太凉,我撩起水刚淋到膝盖上的伤口,针扎一样得刺骨疼痛就从膝盖骨里迅速蔓延开来。
  “嘶……真他吗疼!”
  “木西……”手里掬着一捧水,林夕看着我眨眨眼:“我手上的风油精洗不干净……”
  “所以?”
  “用满是风油精的手洗脸,我觉得我大概会毁容……”
  “你这意思就是说想让我帮你洗咯?”
  “!”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林夕往我旁边挪了挪,然后要笑不笑地把一副英勇就义的脸凑到了我跟前儿,说:“来吧!”
  ……
  “我有说要帮你洗吗?!”捏着林夕两边的下颚我忍不住皱起眉:“一个大男人在压井边儿给另一个男人洗脸,要是让别人看见他们会怎么想?”
  听了我的话,林夕怔了一下,接着陷入了思考。
  原以为他在认真地想我问的问题,可当我捏在手里的脸慢慢变得越来越红并且开始发烫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压根儿就没有把我话的意思理解对!
  “林夕你脑袋里是不是只有坑没有脑子?你脸红个屁啊!”

☆、番外<一更>

  省级示范高中,省重点中学,是H市十一中这几年才获得的称号。几年之前的十一中还是个初高一体教学中等的普通学校,时不时还会有本校生与本校生,本校生与外校生约架群殴的事件发生,因此在一些家长的眼里十一中就是个地痞混混的聚集地。
  数年前,十七岁的林夕和林栖就读的高中,正是这所外界评价“差劲”“垃圾”“太乱”的学校。
  正月中旬,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穿过淡薄的云层懒洋洋地撒在身上穿着白衬衫,腋下夹着地理书,嘴里吹着口哨,留着一头乌黑压眉斜碎发慢悠悠朝科技楼晃去的少年肩上。
  爬到地理教室所在的三楼,林夕一抬头,就瞧见站在计算机教室前面还在等着老师来开门儿的高一三班一高一矮两个男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个清秀女生拖进了计算机教室斜对面的男厕所里,然后俩人死死拉着门把不松手。
  刚刚那是菀菀?这么想着,林夕抬脚走过去。
  “汪洋!张哓!你俩混蛋给我把门开开!”透过木门,林菀有些发闷的声音随着一阵儿拍门声从男厕所里传出来。
  看了眼把林菀拖进男厕所里笑得不亦乐乎的两个人,又看了眼计算机室前面不是掩着嘴在笑就是小声议论活该的人,林夕有些烦躁地皱眉啧了一声,随后走上前一脚踹开拉着门把的两个人,推开门看见林菀两眼已经泛起了泪光。
  看见林夕,林菀感到安心的同时委屈和耻辱也被放大,撇撇嘴就哭了起来。
  女人的眼泪,男人的软肋。林夕拍拍林菀的头正准备说话,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声音:“张哓!校内斗殴是要记处分的!再说了你是打不过林夕的!”
  紧接着汪洋的话音,张哓吼道:“你狗曰的到底是帮谁的?放开我!他踹你你能忍老子可忍不了!你给我放手!!”
  “不知死活。”转过身,林夕轻扯嘴角冷笑一声,冲张哓抬起下巴说:“明知打不过还一腔热血的往上冲,真不知道你娘怀你的时候你脑子是不是和胎盘错位了,还是你今天皮炎湿疹犯了,浑身痒得想让我给你治治?”
  除了林菀和林夕,余下几十人都忍不住或偷笑或大笑起来,而就在张哓满脸涨得通红快要挣脱汪洋扑向林夕时,老师出现了。
  “都干什么呢?!”
  看着老师往这儿来,最烦应对老师的林夕忍不住皱起眉,低声对林菀说了句“告诉老师,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后就蹿进了和计算机室挨着的地理教室后门儿。
  放学后,望着映在路灯下纷纷扬扬飘着的雪花,林夕把下巴往围巾里缩了缩,忍不住打个冷颤扭头看着林栖正要说话,四五个从旁边儿小巷里蹿出来的青年就把他俩给堵了个严实。
  “谁是林夕?”最前头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二十出头的带头青年问道。
  “我是。”林夕答。
  “就是你啊?”
  不过眨下眼得空隙,吹过耳畔的风中分明还盘旋着带头青年的话音,可等林夕再睁开眼得时候,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拳头。
  被突如其来的拳头打得有些懵,林夕感觉鼻子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口腔里也充满了甜腥味道。
  抬手摸了一把人中,看着手指上的血林夕忍不住说了一句:“吗的!”
  “你他吗是不是有病啊?”转身抬腿一个回旋踢把侧面朝林夕冲过来的一个黄发青年踢飞在地,林栖对带头青年吼道:“林夕招你惹你了?上来就打人?”
  冷哼一声,带头青年说:“这小子当着那多人的面儿羞辱我把兄弟,我不得给他出出气?”
  干笑一声点点头,林夕说:“哦~原来是为张什么?张哓?那怂包报仇来的?”说完,林夕一个大步跨出去抬起右手就朝带头青年腹部抡去,而青年朝后连退两步才堪堪躲过。
  “狂妄的小子!”说着,带头青年抬起左腿顺势就是一记侧踢,只是林夕也不是吃素的,他左手弯曲侧挡,右手抵着左胳膊肘内侧接下这一腿后咻地蹲下一个扫腿,就把收回腿还没稳下重心的带头青年给撂倒了。
  林夕和带头青年你一拳我一脚打得热火朝天,林栖也没闲着,和另外几个青年也是打得难解难分。然后就在林夕猫下腰对一个染着红头发的青年腹部狠狠一个肘击的时候,带头青年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块儿棱角不平鸵鸟蛋那么大的石头。眼见带头青年双手举着石头是奔后背毫无警戒的林夕去的,林栖下意识就冲了过去。
  原本是打算冲过去给带头青年一脚的,可带头青年似乎发现了他,在林栖抬腿得瞬间带头青年就改变轨道举着石块儿朝他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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